下午1点,封闭的房间内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
薄荷酒坐在椅子上,测谎仪的感应装置紧紧贴合他的手指。因为有言在先,且降谷零没看出他的敌意,这次的手铐倒是铐的不紧,不至于把手腕勒出红印。
他悠荡着双腿,对比别人,仿佛是整场审问中最轻松的那个。
居秋慧子按下测谎仪启动键,无论是上司站在墙角默默监工,还是审问对象竟然是昔日的同事,这都让她十分别扭。
幸好,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公安的必修课。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语气严肃,准备提取参考样本:“薄荷酒,现在对我说一句假话。”
薄荷酒不假思索:“慧子姐姐长得一点也不好看。”
居秋慧子轻咳一声,目光柔软了不少。测谎仪的频率出现了明显的大幅度波动,不过本着专业性她还是出言:“这句太主观了,无法作为参考样本,换一句更客观的。”
薄荷酒不假思索:“降谷君是一位从不要求下属加班的上司。”
“好的,样本取到了。”
慧子说完这句话,明显感到了上司的死亡凝视。
她假装没看见,甚至翻了个白眼:“可以开始问话了。”
“薄荷酒,先聊聊你的身份吧,比如你自己的名字?”风见裕也发问。
薄荷酒扬起下颚,眼神仿佛陷入回忆:“我小时候一直呆在教会孤儿院,神父说我们都是神的孩子,不需要名字。”
测谎仪数值正常。
“那你是怎么加入组织的?”
薄荷酒只是浅浅地笑了下。那些频繁造访孤儿院的恋/童癖富商公安应该不会感兴趣。
明明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却是地狱呢。
“可能是...”为了前同事们的精神健康,他选择把这个故事精简为一句话,“组织觉得我有当杀手的天赋,就把我带回去了。”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叫薄荷酒了。
风见给上司递了个眼神,后者示意可以继续。
在黑暗世界里,这种被从小培养的杀手忠诚度尤其的高。因此黑衣组织会收养孤儿也很正常。
从目前来看,薄荷酒没有撒谎的征兆。不过保险起见,仍然要时不时试探一下测谎的灵敏度。
比如...
“十四楼的打印机是你弄坏的吗?”降谷零突然插话。
“这也是需要审问的内容吗?”薄荷酒狐疑。
“当然。”
“不是我。”
测谎仪数值剧烈波动。
降谷零无奈:“明白了,你们继续。”
一小时后,审问接近尾声。彼此之间都清楚,真正想问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水无怜奈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薄荷酒让自己的呼吸平缓,语气轻松,“我借住在水无那里原本是想打掩护来着。幸好她不清楚长大后的莲野诚长什么样子,我才能混过去。”
“可惜,她太小气了。”
话落,他用余光看向居秋慧子。从对方的神情上看,测谎仪并没有识破这个谎言。毕竟就算基尔是CIA,被公安盯上也会有麻烦的。
水无的背景本就是假的,编造出一个与莲野家扯上关系的亲戚身份并不困难。而自己说出的话单拆开每一句都是正确的,用真话编织出的谎言,往往更能骗过别人,甚至骗过自己。
看来,暂时过关了。
降谷零瞥了眼测谎仪的数值,发现未有异常:“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扮莲野诚。”
“我的任务是策反一个公安的高层。”
这确实是初始的任务不假,不过测谎仪的数值还是出现了波动。
贝尔摩德教的方法怎么还是一次性的,用完一次就不灵验了?
“还有呢?”降谷零给他留有余地,示意他继续说。
薄荷酒叹气:“好吧。我是为了《学园男性宠物物语》的漫画孤本才留在这里的。贝尔摩德说只要我把任务完成,在我下一次过生日时,她就送我这本漫画!”
说到漫画,测谎仪的数值波动更剧烈了。
似乎是预料到了测谎仪的反应,薄荷酒故作无奈:“咳咳,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
“......”降谷零联想到那本漫画可能存在的内容,似乎明白薄荷酒指的是什么了。
“这么久以来。”薄荷酒话锋一转,“我也挺喜欢这里的,留在这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他偶而也会想,如果就这样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也挺好。不过那样,自己就当不成兼具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杀手了。
所以说人生嘛,有得有失。
虽然还不清楚降谷零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谎言,不过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房间里的众人都沉默起来。
降谷零贴心地为他留出了平复心情的时间,等到测谎仪的指针恢复了常规频率,才再次提问。
“最后一个问题,莲野诚还活着吗?”
“当然。”薄荷酒无奈地笑道,“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丝毫不在意此刻严肃的氛围。
直到这时,风见与居秋才第一次直面薄荷酒属于黑暗阵营中的那一面。
他继续说:“我们都是稀有血型,组织暂时答应把莲野诚作为我的‘血包’储存起来。倘若他们听闻我被日本公安抓到……”
莲野诚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测谎仪的数值依旧平静。
风见裕也看向上司,降谷零对薄荷酒散发出的诡异气质无动于衷,状态仍然从容稳重。
“县警先生还真可怜啊。”薄荷酒开始攻击降谷零的心理防线。
“薄荷酒...”风见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降谷先生本就陷入自责,这句话会让他更伤心的。
未成年反派表情幽晦:“看来,诸位是时候做选择了。”
这句准备了三天的台词说出来的感觉真帅!
自说自话的未成年反派并没有让正义的主角团脸上出现什么多余的表情。
五分钟后,薄荷酒被带回监狱。降谷零仍然坐在进行测谎的房间里,闭目思考着什么。
降谷零很庆幸莲野诚没死。
当初是自己下令将莲野诚调来东京,才有了一系列的事。
万幸,薄荷酒保住了莲野诚的命。
空荡荡的房间里,公安长官白衬衫下的肩膀下垂,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如果想救莲野诚,就要给薄荷酒一定限度的自由,让其继续以莲野诚的身份存在并与组织联络。
但是,薄荷酒是像自己的同伴们一样,完全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陷入了两难的决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