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细雨如丝,笼罩着低矮的住宅区。
雨雾中,薄荷酒站在一个废弃的地下车库入口处躲雨。警笛声始终围绕着这片区域。
他将打空的五个弹夹扔在地上,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翻出新的来。
不满地啧了一声后,手*枪被扔在长着杂草的沙子路上。
这枪是便宜货,还是减少负重更加要紧。
他兜兜转转地绕进一个巷子,直觉使然,突然贴紧墙壁。
前面传来了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一个黑影缓缓走过来。
当黑影走入可视范围内,薄荷酒松了口气:“是你呀,黑麦,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都不回复我呀?”
“你以为是谁来了?”
赤井秀一两手插进口袋里,声音冷飕飕的。
薄荷酒假装没听见这句疑问,放下戒备。
“你这么久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我惹你生气了。”薄荷酒的声音十分好听。
赤井秀一沉默地凝视着他。
“其实我自己能脱身,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接应啦。”薄荷酒笑着露出小白牙,可是在看见黑麦冷硬的眼神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喂喂喂......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种猎鹰般的眼神,他只在一种人的眼睛里见过。
薄荷酒停下脚步,警惕地指着前方的挚友,“你该不会就是最近琴酒他们在抓的那个......卧底吧?”
赤井秀一很有耐性,一直等到薄荷酒意识到当前的状况后才开口回答:“嗯,应该就是我。”
“按照原计划我现在已经撤离日本了,不过恰巧在电视上看见了关于你的新闻。”
“所以你想做什么吗?”薄荷酒紧盯着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眼睛有点发酸。
黑麦也是卧底。
那他还能算自己的挚友吗?
如果不算了,那自己要现在临时再去找一个同行交朋友吗?
无论是降谷零还是黑麦,怎么自己想交朋友的人都是卧底?
天啊......
那我成为兼具浪漫主义和悲情*色彩的杀手计划怎么办?
赤井秀一没看出薄荷酒的走神,自顾自地说:“你在日本境内所有的安全屋,现在都有我们的人埋伏。我不想看你被抓。”
“是谁告诉你我安全屋位置的?卡尔瓦多斯吗?”薄荷酒很显然抓错了重点。
那家伙一喝高了确实问什么都回答,大概是一直对贝尔摩德爱而不得,心里憋得慌吧。
“薄荷酒,你的年龄再加上主动自首在有担保人的情况下,交足保释金可能只会坐两三年牢,之后你就是站在阳光下的堂堂正正的人。可一旦你被日本公安抓获,他们不会放过你。”
“我希望你能主动向我自首。”
“你是FBI?”薄荷酒问道。
这个口气大概是FBI没错了。
薄荷酒换了个问法:“你不就怕我像在公安那样,把你们的本部也搅个鸡犬不宁?”
“美国的追责体系没有日本那么严,就算你做什么,也影响不到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没必要诓骗你,我给你的保证,都可以兑现。”
“如果我不和你走呢?”
“你确定?”
“我天生不属于你们正义的一方,你和我说的什么站在阳光下,我脑中没有概念,自然也没什么吸引力。我很满意现在的我,也不想做什么转变。”
“你真的想清楚了?”
“当然。”
“那好吧。”
赤井秀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在沉默几秒后转而一拳挥来。薄荷酒躲过攻击,却被准确的看出弱点。
不是说拿自己当朋友的吗?
怎么上来就打人!
右手腕传来十分清晰的痛感。自己一整天都是左手用枪,就是担心右手腕的伤情加重。
看来避免不了了。
赤井秀一的下一拳,攻击的就他的手腕......
东京警察厅大楼彻夜灯火通明。
会议室里,才刚结束身份审查的莲野诚小心翼翼地做着会议记录工作。
记录本上并没有写几句,莲野诚只是茫然地看着各路“神仙”吵架,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呼吸声拉高自己的存在感。
“大阪的事儿如果不是藤水君一意孤行,明明可以避免。降谷零明明警示过诸位,薄荷酒可能会袭击高河原真,为什么不多加派人手?”
“连机场都派了三十多人蹲守,高河原真的演讲会竟然只派了不到十人,真是愚蠢!如果当时多派些人,没准现在已经抓到薄荷酒了,高河议员也不会殒命。”
“少来这套。降谷零的嫌疑还没洗清,谁会把一个嫌疑犯的话当成准则啊,再说当时你们不也都是这样想的吗?现在反过来怪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被黑田那家伙收买了。”
“够了。他先是毁了公安的威信,又是大庭广众下刺杀议员让日本警方颜面扫地。如果还抓不到他,我看我们离引咎辞职也不远了。现在还互相推卸责任有意义吗?”
莲野诚听着他们吵架,忍着哈欠不敢打困得都快翻白眼了。他只能偷偷掐自己,以免在高层面前失态。
这工作,还真是难做啊。
大阪。
薄荷酒甩开黑麦后,再次陷入了大阪警方的包围。
大阪现在已经不安全了,他与警方缠斗了一番后盯上一辆开往东京的卡车,钻了进去。
这辆车是用来运送海鱼的,味道刺鼻。可眼下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回东京的办法了。
薄荷酒躺在一捆捆脱水的鱼的尸体上,看着未尽的长夜。雨后的星星很亮,甚至亮的有些失真。
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天空,直到体力到达极限,昏死过去......
教会孤儿院的走廊里,潮湿到发黑的墙边,贴墙站着十多个小孩儿,有男有女。
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窃窃私语着,一人选了一个。
“真乖,今天也要好好和叔叔玩游戏哦。”
“先生我发烧了,能不能不......”
“啧,发着烧玩起来更舒服。”
“叔叔!要不我替他吧。”
一个男孩从转角处的楼梯上来,清脆地喊道。他赤着脚,身上脏兮兮的。
男孩的长相明显属于精致干净那一类的,神父为了不让这些大人物以为自己刻意隐瞒了这个孩子,连忙解释:“这个小家伙总是不听话,还偷东西。本来把他捆起来想关几天,下次再带给您看......”
位高权重的男人摆摆手懒得理会神父,径直朝幼年的薄荷酒走来,蹲下来用鼻子嗅了嗅:“小家伙,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在修女姐姐房间里偷抹了护肤霜,是不是香香的?而且,我比他漂亮多了不是吗?”幼年的薄荷酒笑着扬起头,指了指病怏怏的同伴。
男人思考了一下,果断将年幼的薄荷酒抱了起来:“别罚他了,这个小家伙我看就很不错。”
薄荷酒双脚离地被抱了起来,晃荡着瘦弱的双腿,留给神父一个莫测的笑容。
没有人料到到他的袖子里有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更没有人料到,四个恋*童癖的男人,被他杀了三个。而最后那个,死在了十二年后的今天。
经常照顾孩子的修女姐姐本就对孤儿院的黑幕心存愧疚,竟然主动向警方自首,为他抵罪。
当时的新闻标题是——恶魔修女勾引政要私会,索要钱款不成后,竟连杀三人。
为保护幼童,在审讯之前被灭口,这是修女姐姐选择的死法。
悲壮而凄美的谢幕。
真的很让人羡慕。
早上6点。
莲野诚头昏脑胀地关掉会议室的灯。下楼时,几个同事找到了他。
“莲野,监控显示薄荷酒4分钟前出现在东京D5区一家便利店里,我们快出发!”
“喂,等一下......算了,好的。”
莲野诚无奈地耸耸肩,拿了办公室的外套,和其他人一起出了大门。
不过别人是去追捕薄荷酒的,他是回家睡觉的。
过度熬夜会损伤大脑,过度熬夜听人吵架更会,他可不想因为工作而短命。因此,莲野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反正顶头上司还在牢里,估计睡到中午再回去都没人管。
如果猜得没错,那位素未谋面的上司降谷零因为预判对了薄荷酒的动向,还是有希望得到释放的。毕竟高层们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为了保住职位,释放降谷零也不算什么。
可是,锅总得有人顶着。
莲野诚知道,一旦是薄荷酒救自己的事情被发现,降谷零重获自由,进去的就该是自己了。
所以,莲野诚其实也不那么希望降谷零被释放。
明哲保身嘛,二者选其一,谁都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走出地铁口,迎面而来的是一群群急着赶地铁的上班族。莲野诚忽地回头望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跟上了。
他搓了搓脖子,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
现在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工作。当然,能立个功涨涨薪水什么的更好。但如果为此要堵上命,就太不值当了。
到了家门口,莲野诚打了个哈欠。在打开家门的一刻瞬间拔枪。
只见薄荷酒正坐在自己新买的沙发上,正在往手腕上缠绷带,电视机里放着《假面超人》,无比悠闲。
薄荷酒见他回来,礼貌性地用遥控器把开到最大格的音量调成正常值,然后啃了口苹果。
“啊啊啊啊啊啊!”。
薄荷酒三步上前捂住莲野诚的嘴,阻止土拨鼠继续发出尖叫。
年轻的杀手抿唇发出了一声:“嘘。”
“莲野君,你也不想我救了你的事儿,被警察厅知道吧?”
土拨鼠的冷汗从额头渗出,冷静下来。
薄荷酒重新回到沙发上,这次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薄荷酒受伤了,而且显然伤得不轻。
“你来我家做什么?”冷静下来后,莲野仍然靠在门边,不往前走半步。
“你不是说,如果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你嘛,所以我来咯。”薄荷酒说的理所当然,用棉签沾了消毒水,正在往膝盖的伤口上涂抹。
黑麦下手比降谷零还要重,还专攻自己的伤处。如果不是拿出死斗的劲头,就脱不了身了。
他抬头看了眼宛如被罚站的莲野诚:“别客气,过来坐。”
莲野诚现在哭的心都有,后悔死说过那句话了。
当时在山上,他只把薄荷酒当成误入歧途还心存良知的小年轻,哪知道他这么危险!
莲野诚不想坐以待毙。他走到沙发边上决定打个商量。
“咳,那个...其实我家也不安全,要不你...换个地方?”
大家五一快乐!
这个大的情节点就快结束啦,后面是甜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