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思考良久,最终拨通理事官的电话。
还未开口,就听电话另一边的黑田兵卫问:“想清楚了?”
降谷零一愣,目光望向天花板下方的摄像头,语气微妙的恰到好处,听不出他是发自真心,还是在嘲讽:“理事官真是日理万机。”
“彼此彼此。”黑田兵卫冷笑:“你知不知道,你不仅是降谷零,还是波本。一旦他逃了,你会付出惨重代价!”
“我明白。”降谷零闭上眼睛,双眸随着呼吸落下而睁开。
“所以,要起什么名字呢?”
薄荷酒没想到自己从羁押区出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信息中心填表。
与公安合作,信息就会被录入到内部的信息库中。可是他连名字都没有,毕竟警察厅不是组织,把代号录入系统有点太奇怪了。
因此,降谷零带他来新建档一份个人档案,他却在填写姓名时犯了难。
“啊,想不出来啊。”
“还没有填好吗?”降谷零走过来,看着迟迟没有下笔的薄荷酒提议,“要翻翻《广辞苑》吗?”
薄荷酒摇头:“对了,不然降谷君帮我起个名字吧。”
“我?”降谷零有些意外,“我起的你可能不太喜欢。”
“怎么会呢?就当是降谷君帮我一个忙吧,拜托了!”
“嗯。”
降谷零拿起那支被薄荷酒握出温度的钢笔,在一张空白a4纸上写下两个字:
【仁矜】
只剩下姓氏还没起了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
薄荷酒拿起纸看了半天,降谷零注视着他的表情,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仁矜,是他对他的期许。
薄荷酒想了想,提笔在前面加上了【降谷】两个字,随后抬头问:“降谷先生介意我用一样的姓氏吗?”
降谷零的眸色与窗外的春色一样温煦,摇摇头:“不会。”
薄荷酒笑吟吟的,正式在表格上落笔【】,字体舒朗潇洒,赏心悦目。
降谷零看着他的字,忽然想起平日里薄荷酒交给自己的文件上字写的也都很漂亮。
“你修过书道?”
薄荷酒点头:“修过一点。”
小时候Boss逼着修的,说是以后用得上。当时自己年纪太小,还不懂其中深意。不过现在他懂了。
在勾引男人的时候,字好看一点,好感度是会upup的!
降谷零在电脑里快速输入了一段什么,随后负责管理录入信息的警官才将的信息录进去。
薄荷酒还特地瞄了一眼,可惜的是操作都背对着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贝尔摩德给的期限就快到了,必须尽快拿到信息库的权限代码。
只是...
希望降谷零在这之后不要被上司怪罪。
毕竟他这个人这么讲信用。叫他不要问数据硬盘的去向,他也真的没有问。
如果降谷零杀掉自己,应该可以功过相抵吧。就是不知道勋章还能不能换到了。
“记住,只有警备局的人才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会保证对此守口如瓶。由于其他局的人并不知情,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我还会叫你莲野。”
“哦。”薄荷酒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原来这个名字是只有自己知道,不能叫出来的啊。好可惜。
“那私下里降谷前辈可以叫我仁矜吗?”薄荷酒也转换了称呼。
“如果你喜欢,可以。”
“太好了!”
“目前你不被允许出这座楼。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异样。”
“那我晚上睡在哪?”薄荷酒疑惑,“不会还要回监狱吧。”
“如果回监狱时间久了会被其他部门的同事怀疑,所以晚上我有空的时候就载你回家。如果我没空,那你当晚再睡羁押区。”
降谷零看了眼手机:“你和组织下一次联络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没有固定的时间,只是几天联系一次。”
“要尽快,免得被他们怀疑。”
“好的。”
两人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合上,薄荷酒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凑近降谷零的脸:“前辈就不怕我跑掉吗?”
他笑着继续说:“毕竟出了羁押区,想离开这里还是很容易的。”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薄荷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缩缩脖子:“怎..怎么了?”
正义的监视者平淡地说出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你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放在床下的漫画了。”
“难道你把它们......”
“我过滤了一遍,留了9本普遍级,剩下内容不健康的全部没收。”降谷零语气很是公事公办。
为了未成年反派的身心健康,勤勤恳恳的正义警官已经在限制级漫画里泡麻木了,就算是再来一百本摆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有半点难为情的感觉。
薄荷酒捂着嘴巴,连声音都在颤抖:“所以说......”
未成年反派后退一步,紧闭双眼,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等你到了20岁再还给你。”耳边传来无情的话语。
薄荷酒眼前一黑。果然,这辈子是见不到了自己的收藏品了。
电梯在十楼停了一下,安鹤恒介打着哈欠跨进来,在看到降谷零的时候翻了个白眼:“真是晦气。”
“安鹤前辈早上好。”薄荷酒笑着打招呼。
“啊,莲野君也在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降谷零这么龟毛竟然批了你请这么多天假,真是稀奇。”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降谷零抬头望着安鹤。
在平日里,降谷零会无视像安鹤恒介这种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刺头。与这种人对上,只会消耗精力。
不过今天在薄荷酒面前,他觉得无论是作为监视者还是上司,该树立的威严还是要树立。
安鹤回了他一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然后下一秒,他怀里的文件就被降谷零抽走了。
降谷零翻了两下,然后还给了他:“嘿帮火并,要把附近建筑的损失和归属人也一并调查一遍。”
“凭什么听你的?”
“他们偶而会借着约架的幌子毁坏居民建筑来逼市民放弃土地所有权。”
安鹤一愣:“你怎么知道?”
“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降谷零顿了顿,“但是如果你不查,我就去告诉你的直属上司你玩忽职守。”
“你......”
电梯到达十四楼,降谷零率先走出电梯。薄荷酒拍了拍安鹤的肩膀:“前辈,我精神上与你同在!”
随后小跑着追上去。
入目都是熟悉的场景。
忙碌的同事们从身边路过,偶而会有人抬头看到自己,也继续去忙了,没人有什么异样。
演技真好啊大家......
不对,他们怎么对降谷先生也视而不见?
等等这是真的在忙吧,根本没有在演啊!
最近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吗?
薄荷酒的表情变得严肃。
直到回了警备企划课的领域,他才稍稍感受到被重视的感觉。
“欢迎回归警备企划课,莲野君。”居秋慧子迎上来。
薄荷酒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原本被当成笔筒的玻璃花瓶终于恢复了其原本的功能,里面被填了满满一束白色铃兰花,白色的花芯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
“多谢!”
“不客气哦。风见有些害羞,今天躲着处理别的事情去了。你得明天才能见到他。”慧子眨眨眼。
“这样啊。”薄荷酒笑眯眯地咬着嘴唇,“等他明天来了,我可得好好逗逗他。”
慧子点头:“对对,就该这么办!”
趁着居秋同降谷零汇报工作,薄荷酒伸出手去碰那束花。
这花太干净了,总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
居秋慧子看了眼手表:“不好意思,欢迎仪式有些简陋。最近工作太多,先失陪了。”
她离开后,办公室内只剩了两个人。
薄荷酒感叹道:“前辈,我还以为你们会给我吃什么一定时间拿不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的药之类的东西来威胁我呢。”
“你想公安那么对你也不是不可以......”降谷零瞥了他一眼。本部确实有可以使用的药物,但是......
那些东西都有很大的副作用,即使最后得到解药也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用在未成年身上未免太残忍了。
“不不不,我是怕你们不放心,为你们分忧嘛。”
薄荷酒随手打开桌前的抽屉。
抽屉有被搜查过的痕迹,但这也正常。奇怪的是里面零食在没有变少的基础上反而增加了。
谁放进去的?
薄荷酒选了个菠萝味的果冻,拿出来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降谷零默默说道,看上去并没有要离开下属办公室的意思。
薄荷酒恍然大悟,拿起另一个还未拆封的果冻,扔给他,“给你。”
降谷零把果冻放回桌上:“不是这个。”
薄荷酒见状赶忙又打开抽屉,大气地摆摆手:“那前辈想吃什么?随便挑,别客气!”
“我是说,你忘了你现在仍然是警备企划课的警员了吗?”降谷零顷刻间又切换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上司形象。
“吸溜~”
薄荷酒扫了眼桌面,这才注意到上面除了铃兰花还有一摞厚厚的文件,目测起码1000页。
“和以前一样,每页左下角盖上警备局的印章,一页都不许落下。完成后交给居秋。”
薄荷酒刚要反驳,话茬马上被上司无情切断:“知道你右手有伤,那就用左手吧。”
压榨程度,堪比灰姑娘她后妈。
薄荷酒忍无可忍,问出了这么久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前辈,公安就不能与时俱进买一台盖章机器吗?”
降谷零不语,仅仅是用那双看久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紫瞳注视着他。
薄荷酒把果冻咽下去。
懂了,我就是那台盖章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