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他。”
“还有呢?”
在羁押区磨合出的奇怪默契——当降谷零说这三个字时就代表上面的回答他一个字也不信。
“我没有骗你。我只知道他的眼睛是白色透明的耶。普通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降谷君难道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一定很帅气!”
薄荷酒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一旁厨子的脸色。
“这个描述听上去很奇怪,一旦见到真人可能不会很符合你的预期。”降谷零缓缓说道。
薄荷酒反驳道:“怎么会!贝尔摩德说过他长的很帅的。”
降谷零想了想:“那就是她的审美不太好。”
“不会吧。”
“当然会。”降谷零顿了顿,“美好的幻想就让它停留在幻想阶段。等到见了面,万一失望怎么办?”
他默默记住这个代号。如果日后碰上了这个酸奶酒,一定要调查一番。
必要的时候,逮捕也可以。
薄荷酒还沉浸在对酸奶酒形象描绘的幻想之中,身前的厚蛋烧却突然被降谷零端走了。
“欸欸欸,降谷君......”
未成年反派到嘴边的食物被端走了,连忙追上去。
降谷零来到厨房抽出一把餐刀,转了个利落的刀花,厚蛋烧被大卸八块。。
“你的手腕肿的这么严重,不能用右手。”
降谷零将切碎的厚蛋烧重新装盘回到餐厅,走到薄荷酒面前时,将对方手中的筷子拿走,换成了一把银叉。
“谢谢。”
还以为是不给自己吃了呢......
薄荷酒回到餐桌前,降谷零坐在了对面,望着他吃东西。
薄荷酒叉起一块厚蛋烧,一口咬下去。
降谷君不愧是被自己选中的命运宿敌呢,厨艺简直太棒了!
如果自己的性命能够换成一枚勋章被他挂在胸前,也不失为是浪漫的事。
可是这样一来,就得避免降谷零日后因为自己而受罚。
真是伤脑筋,想把他摘出去太难了。
晚餐过后,薄荷酒坐在沙发上,降谷零换了件更宽松的家居服,着手替他处理手腕上的伤。
薄荷酒撸起袖子,手腕已经肿到了衬衫扣子都打不开的程度。他观察了一下,觉得和警察厅对面商铺里那家碳烤猪肘有点相似。
降谷零先是点了一下手腕肿起的最高处,在薄荷酒适应触碰后,忽然在他的手腕处按了一下。
“嘶...疼!”
“下次做事之前,要先考虑后果。”这是降谷零对薄荷酒喊疼的回应。
怎么说呢。
薄荷酒忽然不想帮他脱罪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降谷零用指腹在他水肿的位置来回按压。
薄荷酒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降谷零牢牢按住。
“别动。”
又过了足足一分钟,降谷零确认了他的骨头仍然处于良好的恢复阶段:“没有错位,否则就不是消肿后重新打石膏这么简单的了。”
他搬出沙发下的药箱,用镊子夹取一块酒精棉,喷上棕褐色的药水,小心地点涂在他的手腕上。
药物又凉又痒,连带着整只手都变得冰冷。
为了转移注意力,薄荷酒扫了眼降谷零的医药箱。箱子第一层都是止血消炎之类的常规药物,以及各型号的镊子与绷带。
而第二层却是很多玻璃瓶的医用注射液和未拆封的针头。
玻璃瓶上的标签很复杂,薄荷酒不太认得出来是什么。
杀手这一行,每个人经过经验的积攒,或多或少都有些处理伤口的本领。
但也仅限于止血和取子弹。
至于降谷零箱子二层的注射液,除非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否则没有经过专门的医学培训的杀手们是不会随意碰这些的。
擅长取走别人性命的人反而对医疗有敬畏之心,这听上去很荒唐,确是事实。
否则杀手们就算没死在敌人的枪下,也会自己把自己治死。
薄荷酒不解。降谷零无论是作为公安还是作为组织里的情报贩子,都和医学不沾边。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该不会降谷零吸那个......
薄荷酒猛地一个激灵。
降谷零抬头看他:“怎么了。”
薄荷酒严肃地盯着降谷零的脸观察起来,试图寻找吸食禁药者的面部特征。
后者被盯得有些莫名:“需要我轻一些吗?”
“不,没事。”薄荷酒寻找无果,松了口气。
降谷零是个众所周知的工作狂,几乎很少能看到他疲惫的时候。虽然那张脸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但也不排除他只是刚接触这些东西。
“完成。”
降谷零将工具重新消毒,扣好箱子,“今晚你睡三楼的卧室,注意睡觉时不要压到右手。”
“那降谷君睡哪里?”
“我睡沙发。”降谷零一边说着,一边把医药箱放回沙发下。
薄荷酒摇头:“还是我睡沙发,降谷君去睡床吧。”
“你是病人,睡陌生环境的沙发有夜间掉在地上的风险。”
“不会的。你们在警察厅整日铐着我,我现在已经可以睡着时一动不动了呢。”薄荷酒抓住沙发的边缘,决定死也不松开了。
今晚必须搞清楚降谷零医药箱二层的药剂到底是不是那种东西!
如果真的是,自己要帮他戒掉。
降谷零敏锐察觉到一丝古怪。薄荷酒非要住在一楼,难道想趁机逃跑?
他随即否定掉这个猜测。
对方明明有无数次逃跑甚至揭穿自己的机会,却都没有加以实施。说明仁矜的内心还是向往光明的。
但是,严谨的公安又岂能就此罢休。
“总之,还是降谷君睡床吧。”
“只能这样了。”降谷零叹了口气。
薄荷酒那声‘好耶’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就听降谷零接着说:“那就一起睡在卧室吧。”
“你说什么?”薄荷酒大脑陷入短暂的死机。
降谷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仁矜这个表情,是不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那也无妨,我就......”
“当然不是!”超想的好吗!
稀里糊涂地被骗上楼,薄荷酒不舍地望了眼药箱的方向。
啊,睡一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午夜再找机会下楼看药品吧。
波本的卧室在公寓的阁楼上,天花板呈现两个巨大的斜面,像是一顶帐篷。
天窗在床的正上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星星。
“降谷君,我们聊聊天吧。”
“你不担心我趁机搜刮情报?”降谷零躺在薄荷酒的旁边,注视着他。
“降谷君不会的。”
那条彼此绝对不能触碰的线,降谷零掌握的很精准。
比如,碍于自己在酒吧提到Boss时所用的语气,降谷君并没有问关于Boss的任何问题。
这些无形的线,会让两人的相处更舒服,却永远无法真正坦诚相待。
薄荷酒并不知道在降谷零的脑海中,对他命运的规划会是怎样的。不过对自己来说,这就是目前最好的状态了。
“降谷君,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薄荷酒突然说道。
“是什么?”
“我很想找到我的亲人。自从有记忆起我就在教会孤儿院里,所以一直对此没什么头绪。”
“如果是公安的话,没准可以从其他渠道......”
“没问题。”降谷零答应下来。
薄荷酒的Rh阴性血在日本人口中占比很小,按照这条线在公安的信息库数据中对比,总会找到的。
降谷零有些欣慰。薄荷酒想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有没有亲人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
“不过,这是我对降谷君的私人请求哦,我不想把它当成与公安之间的交易……”
月光下,青年杀手目光切切:“可以吗?”
开始对信息库打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