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镇。
黑色的魔气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将整个阵子缠绕,这镇子前一秒还是热闹非凡的场面,现在变得死气沉沉。
没一会儿,城门口出现了一群倩丽的身影,她们身姿曼妙,身着水色衣衫,衣裙无风自动,清丽不妖。
为首的一人面若观音,额间一点银色印记格外神性,她眉眼间皆是淡然的柔情,如风似水,却不深情。
仿佛万物皆在她眼中,却又留不下痕迹。
她们一行人刚进入镇子,只见里面诡谲异常,街道上横列着许多干尸,他们被吸干了鲜血,随意的扔在大街上。
明明现场没有一丝血迹,可正因如此,她们却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一名女子惨白着脸看着周围的景象,走到为首观音面的女子旁边,愤愤道:“妙姝师姐,这血魔竟然如此惨无人道,实在该死!”
被唤作妙姝的女子冷下了脸,面若春风的温和被尽数吹散,只剩浓烈的杀意:“这手法,看模样可能是血魔,他杀了那么多人,吸了那么多血,极有可能受了重伤,赶紧找到他,不能让他伤害更多的百姓了。”
“是!”
镇子不大,妙姝也猜的不错,血魔受了重伤急需鲜血治愈,并未走远,他们很快便碰上了。
妙姝手里幻化出一颗夜明珠,朝着血魔的方向扔了过去,那夜明珠顷刻之间化作一道结界,将血魔困在其中。而后倩影一闪而过,极速掠到血魔面前,手中剑光带着蓝色的灵力,似乎还有水光缠绕。
只可惜她站在血魔面前,手中的剑没能在刺向前半分。
她眸光一冷。
这血魔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吗?
思绪翻转间,蓬莱岛的其他众人也都进到了结界之内,一瞬间灵力纷纷朝着血魔涌去。
血魔看着周身的一群女娃娃,阴恻恻的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就算我重伤了又如何?难道你们不知道血魔只要有血便不畏惧一切,我闻着你们几个人身上的血也是香得很呢!”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凡人吸干了血,往旁边一扔,血红的眼睛扫了蓬莱岛的弟子一眼,最终定在了妙姝身上,他忽的笑了一声:“你这女娃娃竟是绝佳的炉鼎体质啊!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跟着我走,我倒是可以不折磨你。”
妙姝还未说话,妙音怒气横生,“呸”了一声,道:“你这畜生!就你也配!”
蓬莱岛众人的灵力再度凝聚,朝着血魔击去。
然而对方只是笑了一声,魔气猛的爆了开来,将他们全部击飞了出去。众人皆是口吐鲜血,谁知下一秒,那鲜血竟然也顺着魔气飞入了血魔的体内。
蓬莱岛的诸位弟子见此情景皆是惨白了脸,眼底涌出了惊惧与恶心。
妙姝紧了紧手中的剑,刚要出手,忽的感应到了城镇上方有灵力充沛的船只驶过,其中似乎有大乘期之上的修者,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动作却利落干脆,一道灵力朝着血魔击去,另一道灵力则飞向了上空。
血魔看到她的动作,魔气直接挥开朝他击来的灵力,下一秒,整个人出现在了妙姝面前。
妙姝被魔气缠绕,动弹不得,血魔抬手抚上了她的脸:“啧啧,好美的一张脸啊,别挣扎了,没用的,大乘初期而已,化神境我都跑得掉,你们还不够格。”
她死死盯着血魔,一边祈祷着船上的道友能够下来助她们一臂之力,一边也抱了必死的决心。
只是船上的人似乎毫无动力,妙姝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她扫了倒在地上了师姐妹们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正准备自爆。
忽的,一道青色的残影从身侧划过,磅礴的灵力自残影中泄出,直接扫在血魔的手腕上。
那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就这样被齐齐斩断,血魔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捂着这里的手,迅速用魔气凝结鲜血。
与此同时,妙姝看清了那道青色的残影,似是一把扇子,那扇子转了一圈,未曾染上丝毫鲜血,又朝她身后飞去。
妙姝转身,只见一人身着月白衣袍,出手收手间举重若轻,他接住扇子缓缓放下手,扇面下露出一张惊世绝艳的脸,美而不妖,却无端令人心悸,他神色淡漠,又似九重天外的仙,叫人不敢直视。
妙姝连忙垂眸道:“蓬莱岛妙姝,见过怀瑾仙尊。”
时容与用扇子隔空扶了扶妙姝,道:“不必多礼,你们护好蓬莱弟子,我先除血魔。”
言罢月白的身影直接闪了出去,眨眼间到了血魔身前,青玉扇自手中而出,灵力流转间绕在时容与周身。
血魔瞳孔一缩,顾不得手上的伤,急急后退,魔气瞬间将他包裹,他在黑雾中桀桀笑着:“时容与,就是你杀了老四,我要你给他偿命!”
时容与嗤笑了一声:“躲在魔气之雾里也叫给人报仇?”
血魔的身影似乎不断在移动,寻找着接近时容与的机会:“哼哼,不愧是修仙界的第一美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怀瑾仙尊,竟然也是个绝佳的炉鼎体质!哈哈哈哈哈!”
“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证,魔族不会有人再要你的命。”
时容与声色如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你的命!”
他话音未落,青玉扇向上一划,淡青色的灵力如同一道光破开魔气形成的黑雾,刹那间,血魔无所遁形。
结界之外的弟子们都望着时容与和血魔交战,尤其是“澍清”。
时容与方才知道反派师尊的身份与血魔必定有一战,提前调换了稻草人,毕竟一分神识对上血魔,死的就是他了。
故而此刻的“澍清”才是稻草人幻化,而时容与自己则与血魔交战,但时容与与血魔交战无法分心,稻草人便也专注的盯着。
梁郁站在旁边,目光却没有和众人一样落在时容与身上,而是落在师兄“澍清”身上,只见他师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时容与,满脸都写着担忧与紧张。
梁郁不仅暗自握紧了拳。
师兄……就这么喜欢时容与吗?
他还没见过师兄因为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冷着一张脸谁都不想看,偏偏韶华在旁边十分崇拜道:“有怀瑾仙尊在,那血魔必死无疑!怀瑾仙尊怎么打架都这么好看,这扇子用的出神入化的,还有这身姿,飘逸极了!这大长腿比我命都长!”
化作澍清模样的时容与听着韶华夸自己,轻笑道:“那是自然。”
梁郁听着“澍清”引以为傲的语气,磨了磨牙,在血魔被青玉扇削的粉碎,血块爆开来的时候,抬手捂住了身侧之人的眼睛:“师兄,别看了。”
看他就好,不要看别人。
只是“澍清”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梁郁第一反应便觉得有些不对。
好乖。
他刚要放下手去看对方,那边妙姝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怀瑾仙尊没事吧?”
梁郁抬眼望去,只见时容与已然收了青玉扇,走到了妙姝面前,唇角是疏离的浅笑:“没事,多谢妙姝仙子挂怀。”
妙音长叹一声:“真是可惜,让那血魔给跑了!”
时容与倒是十分淡定:“无妨,他跑不掉的。”
只见时容与周围逐渐被蓬莱岛的弟子围了起来,夸赞声络绎不绝,梁郁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去看师兄,放下手只见“澍清”望着时容与的方向,神色漠然。
梁郁见状,以为对方是看师尊身侧围着不少倾慕的修者,伤心了。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师兄,只能冷着脸看着被围住时容与。
时容与也察觉到自己身边被围了起来,他余光瞥见自己的傀儡正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暗道不妙,连忙折扇一开,声若琉璃玉碎:“诸位方才都受了伤,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整一下吧。”
妙姝轻轻颔首:“前方便有客栈,各位师姐妹们,我们先进去疗伤,妙音,你将血魔之事传给掌门。”
妙音正色道:“我明白,师姐。”
一众弟子向时容与行了礼表示感谢,便先朝客栈去了。
时容与瞥了自己的傀儡一眼,神识重新收拢,而后转身朝客栈走去:“今日便在这客栈休息一夜吧,明日再行船离开。”
妄虚宗弟子:“是!”
梁郁看着时容与就这么走了,又看向身侧的师兄,“澍清”神色与以往并无差别,但他总觉得,看向时容与的眼中多了一分失落。
时容与怎么能如此对待师兄?!竟然连一句解释也没有,便离开了!
“走吧。”傀儡体内的时容与神色一如往常,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梁郁,总觉得这小崽子对着反派师尊咬牙切齿的。
但是一想,也正常,梁郁本就对他那个师尊深恶痛绝。
他抬步往前走,梁郁跟在身后,倒是落后一步的韶华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异。
梁师兄好像又生气了,但是又好像不是生的澍清师兄的气……
那生的谁的气呢?
众人离开之际,无人注意到街道上的一滩血迹正在蠕动,它爬出去很远,最终在一堵墙后重新幻化成血魔的模样。
他看着梁郁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
没想到,竟然还有惊喜。
魔种啊……
梁郁和师兄一起进客栈时,正好又看到二楼妙音和时容与在说话,两人说了什么听不清,但都带着浅淡的笑意。
梁郁抿唇,拉着身侧的“澍清”道:“客栈房间比较多,师兄今晚,还跟师尊一间吗?”
时容与看了他一眼,道:“不了。”
他怕昨天那样的事再发生。
梁郁闻言,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之际,时容与从房间里出来,先将稻草人收回了衣袖间,而后又幻化成澍清的模样,朝梁郁的房间走去。
系统:“你不是不乐意跟他一块睡吗?”
时容与:“这小崽子不让人省心,与其担心晚上掉马,不如我直接看着他。”
系统:“也是,那万一半夜有人找反派师尊呢?”
时容与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除了梁郁,谁还找我?”
系统:“那可说不好,万一血魔折返,大半夜你总不能不出现吧?”
时容与悠悠道:“没事,高手,都是最后一秒才出现的。”
系统:“……”
这人怎么这么能装?
时容与房间的隔壁就是梁郁,此时梁郁正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动静,虽然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师兄今日被时容与伤了一天的心,时容与竟然也不安慰师兄!
他想去安慰师兄,可又不知怎么开口,又是用的什么身份?
梁郁沉下了脸,从墙壁上起身,幽深的眼眸中尽是对师尊的不满。
若是师兄喜欢的人是他,他绝不可能让师兄如此伤心……
这想法刚滋生,梁郁猛的一惊。
他在想什么?!师兄怎么会喜欢他,他怎么配?
梁郁垂了垂眼眸,光影在脸上投下一片深邃。
恰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梁郁警惕道:“谁?”
时容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师兄我。”
梁郁眸光一抬,连忙跑去开门,雪白身影正伫立在门口,见到他轻轻提了提唇角。
梁郁顿时将方才郁闷的心情抛到了一边:“师兄怎么来了?”
时容与看着梁郁强压着嘴角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怎么?不欢迎?”
梁郁连忙让开身子让时容与进门:“怎么可能!”
时容与抬步进门,看着还没铺开的被褥,轻轻挑眉:“还不准备睡?”
梁郁瞥了一眼压根没动过的床榻,有些心虚道:“睡的,师兄……师兄今晚,是要跟我一起睡吗?”
只是这么说着,梁郁便觉得心生欢喜。
时容与走到床榻边,扯着袖子掸了掸床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将被褥展开来:“早上不就说了,今晚跟你睡吗?”
梁郁刚走到时容与旁边,接过对方手里的被褥铺床,闻言便又想起了那些事,唇角又撇了下来。
时容与被梁郁赶到一边,抱着手臂看着小崽子特别用力的铺着被褥,失笑:“你今天这一天究竟在气些什么?”
梁郁又放轻了手里的动作:“没……没气什么。”
是他自己太贪心了,想要师兄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时容与静静的看了梁郁一会儿,转头就走。
梁郁直觉自己可能惹了师兄生气,连忙将人拉住:“师兄别走,不是说好今晚跟我睡吗?”
时容与冷着脸,头也没回:“我是来安慰你的,没成想你没生气,那还有什么好安慰的,自己睡吧。”
梁郁犹豫了一下,隔着衣袖捏着时容与的手腕,半晌才道:“师兄日后和师尊结为道侣,那我是不是该喊他师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