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知道周鹤身份的陈寡,那几个玄门弟子并不晓得周鹤的卦不过在顷刻之间便遍布了整个戏园,只知道周鹤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术士在玄师中是最稀少的存在,它不像偃师、符师和剑客那般学些最基础的课程也可以抓些不会主动攻击人、没有攻击性的精怪混日子。
术士对玄师的要求极高,不仅要有绝对的天赋,还得有耐心、有头脑。
最重要的是得沉得住气、愿意花这个时间。
术士要学出来太难,要花费的时间又太长。
最初玄师选术士这条路的还不少,主要是因为术士不像剑客那般要提剑同妖邪近身搏斗,也不像符师那般需要练一手极好的精准投掷本事,更没有偃师那难以启齿的起源。
术士最初在玄师界就像是首脑般的人物,站在团队的正中央,脚踩阴阳、双手起卦,挥舞之间不过顷刻便能搅动一池风云。
少年郎儿总是希望自己会是中心人物、总是怀揣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故而最初修习术士的是真的多。
一百个玄师里面便有九十九个是学术士的。
你问后来?
后来少年的一腔热血就被这行的冷水泼的一干二净。
后来一百个玄师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学术法的,就算有,那也是准备转行了的。
一开始宁绥也不明白周鹤为何要主修这个,毕竟周鹤的天赋属于无论学什么都能学到天阶上去。
直到他亲眼瞧见周鹤一心分了不知道多少份,整个八卦都活了起来,卦中的八元素被他运用的宛若天神下凡,那时宁绥才知道何为顶峰。
玄师这行,四大职业若非要争个高低,那必定是术士排在首位。
世人皆说无归山无归道长性子随和脾气好,说他与世无争,就宁绥认识他、同他相处的这些年来看,的确如此。
但宁绥也知晓,他所有的野心都藏在了自己的本事里头。
天下无双的术法。
“以主屋为中心,东南左三、右一一处。”周鹤无需闭眼,就能将整个宅院的布局说出来:“……唔,有些多。我晓得你记得住,但这事不是想让你练练手么?我帮你全部指出来算不算给小抄?”
宁绥始终无法明白这男人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逗他,但他早已习惯,故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瞧着周鹤。
周鹤捻着自己的手指摊手:“哪有徒弟央师父办事还板着一张脸的?你就算不会说些软话,喊喊我也行吧?”
周鹤无奈道:“还真叫陈寡说中了,就是我把你宠成这幅不爱喊人不爱说话的模样?”
莫名被点到的陈寡头皮发麻而又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宁绥。
宁绥面上没什么表情,神色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恹,看他那样子就没有打算要喊周鹤,也没想给陈寡一个视线。
可是为什么?
陈寡挠了挠头。
就算宁哥是太子,也不至于连个人都不屑于喊吧?
他俩之间寂静了一会儿,就在陈寡以为宁绥会扭头就走然后来场唇舌大战时,周鹤先叹了口气。
不同于之前的叹气是带着无奈和宠溺的,这次周鹤是真心实意的感到头疼。
他到底还是没有逼宁绥,只将自己探查到的所有方位都报给了宁绥,末了还补了句:“但我建议你先去大院里头的戏台子底下瞧瞧。”
宁绥闻言,刚欲动身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睨了周鹤一眼。
这人一般说“建议”的时候,就是肯定的意思。
偏生他总喜欢同他说一大堆的话,最后才给出准确答案。
他这一眼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周鹤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瞧他。
随后宁绥便直径扭头就走。
他从来不等人,但每次周鹤都会跟上他。
不同于陈寡的后知后觉,周鹤是在他还没抬脚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走了。
宁绥也一直不明白,周鹤为何能掌控他所有的行踪,包括他方才自己说的“看人猜心”的本事,周鹤也只在他身上用过。
事实证明,玄门太子爷宁绥果真不愧是天生的玄师。
他心里没有起半点别的念头,一心奔着玉素的尸首而去,像极了修了无情道不会动情的神佛。
周鹤的逗弄与玩笑也不是一天被他的无情屏障给隔绝了,他也不在意,只跟着宁绥一道往戏台子那边走。
玉素早已下台,现如今戏园子里头是一片冷清。
那富丽堂皇的戏台也空空荡荡的,加之他们都晓得这里是幻境,是魅一手捏造的景象,此时再瞧这暗红色的戏台子,便觉诡异了。
这戏台子搭的结实,要拆除只能靠暴.力。
所以宁绥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欲要操纵木偶上前。
却不想周鹤压了一下他的手背:“做什么呢?还以为你这木头是我送你的那雪峰乌金木?”
周鹤的掌心和指腹压在他的手背和手指上,那熟悉的炽热的温度透过无数提线传递到他的手上,令宁绥的提线一时间没有动静。
他没吭声,只看了眼后便放下了自己的手不再动作,同样也是避开了周鹤的手心。
以前周鹤手把手教他做木偶、甩提线时,他以为是因为他太小了所以显的周鹤的手很大。
后来有一次他遇见棘手的妖物,周鹤替他掠阵,扯过勒的他的手满是鲜血的提线操纵快要失控的木偶时,宁绥以为是自己还过于年少所以周鹤的手要比他的宽大有力几分。
再后来宁绥成年了,也没来得及再看周鹤、再去暗暗比一下手,便迎来了自己的大劫,身着一身法衣,被钉死在了棺材里头。
现在宁绥因为复生,身形比死前还要消瘦了,他自个儿瞧自己的手都觉得像是快死的病痨,同周鹤一比,宁绥就不大想看自己的手了。
尤其是这只右手上满是伤痕,几乎找不到点好肉。
学偃术,就是如此。
周鹤见他不说话,便要踩卦逗他,看看能不能把人逗开口,结果他救出来的那几个玄门弟子里头有一个脸上有麻雀的矮个子开口了:“那个……我这有爆破符,您要吗?”
陈寡没想太多,在宁绥和周鹤开口前先伸出了手:“要要要!快些拿来!”
矮个子忙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了几张符纸:“我别的都不太会,就这手爆破符画的还算可以看……”
同是符师却连符纸都不会甩的陈寡接过那黄色的符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多谢。”
鉴于现在领头的是他哥,矮个子也不敢问他看懂没,就见陈寡将符纸递了回来。
矮个子:“?”
陈寡理所当然:“我不会甩符怎么会用?”
矮个子想问那你干嘛拿走,又不敢,只将手里的黄符一甩贴在了戏台子上,随后只听一声轰鸣响起,震耳欲聋的动静扬起了灰土、飞出了红木屑。
矮个子接着又甩了几张。
待得尘土散去后,那戏台便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只余下了灰烬还有个浅坑。
周鹤微笑着收了自己的灵力,他说:“做的不错。”
他看着他俩,眼里的笑意有点凉:“挺谨慎聪明的。”
实在是周鹤这副皮囊太会骗人,饶是他的话语里带了点寒意,矮个子和陈寡都没察觉到半点,反而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
陈寡胆子倒大些,骄傲的扬起了小脑袋,但矮个子却是羞涩道:“我也就这手能看看,献丑了献丑了。”
周鹤只有在这时才十分希望自己能有宁绥那气势。
都不需要阴阳怪气,就能叫人胆颤。
宁绥没理他们这边的动静,只抬脚朝那堆废墟走去。
他操纵着木偶往下挖,不过片刻便感觉到了异物。
宁绥五指一缩,他手底下的木偶便猛地将地下的东西一把抓出来放置在了地上。
几人围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尸骨。
上头沾染了厚重的泥土,若不是他们的课程学过这些,还真辨不出这玩意儿是什么。
陈寡:“这……这戏园子里还有别的人命?”
宁绥蹲下身子伸手擦了一下上头的泥土,露出了里头的白骨,他没说话。
周鹤轻声说:“整个戏园就这一具尸骨。”
陈寡挠头:“啊?可是玉素姑娘不是才死了一年吗……?我虽没上过几节课,但我还记着玄门里授课的师兄说过如若是埋在土里也是要两三年才会成白骨的。”
周鹤捻了捻手指,一边垂首从自己袖间掏出了一块绣着仙鹤的手帕递给宁绥,一边道:“许是你们之前瞧见的就不是玉素,而是妖邪呢。”
宁绥抬眸接过他的手帕站起身来扫了他一眼,还不等这几个小崽子被吓得失魂,周鹤就在宁绥移开视线前先举手投降:“好啦,我不逗他们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怎就这么护犊子呢?”
明明宁绥的意思是叫他不要给他添麻烦,却硬生生被周鹤故意说成护着他们。
宁绥也懒得解释多说,左右旁人怎么看他他也无所谓。
玄门的几人:“……?”
陈寡也缓过劲来:“不会是妖邪的,就算我们开不了灵眼瞧不出,于师不可能瞧不出。”
于师便是潭州玄门的负责人。
宁绥擦了擦自己的手,却没将手帕归还,反而是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你们评论区那什么隐晦点哈,昨天有个小可爱的评论被审核删掉了……
默默心疼一下。我以后尽量看到了就去后台帮你们通过审核,不让你们遭受审核的毒爪_(:з」∠)_
明天那章我下午到时候提前定时,因为晚上我要坐火车去找我cphhhh
我要跟她面基啦!这周末我俩要面对面码稿子了hhhhhh希望她不会在看到我的速度时一怒直接将我键盘端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