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绥还没说话,周鹤便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
随后宁绥察觉到有什么扫过了他的头皮,滑到了发尾。
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去,就见周鹤手里拿着一把木梳:“……”
他皱眉。
周鹤笑了笑:“你要把我当姑娘也行,只要你不觉得辣眼睛。”
有病。
宁绥面无表情的回头继续自己的事。
他想周鹤肯定有病。
比喻都不懂?
周鹤低头继续给他梳头发,他动作说不上多么熟练,毕竟他也就给人梳过几次,对象还都是宁绥。
那时候宁绥小,周鹤没什么心思,满脑子都是这小屁孩披头散发的还穿一身黑衣跟鬼似的在他面前荡悠的他烦死了,一定要把他头发给扎起来,要么就顶着宁靖幽怨的眼神给他剃光做和尚。
不过他没梳几次,宁绥便自己每日早起就扎好了头发。
虽然……也不是很能看,但总比他披头散发来的舒心。
但现在不一样。
周鹤看着宁绥白皙的后颈,看着他因为低头而凸出来的骨头,尤其是黑发黑衣衬着,周鹤就心痒痒。
想摸。
想吻。
想咬。
想顺着那块凸起一路轻吻、舔舐下去,想将宁绥抱在怀里,想绕着他的头发摩挲他看似脆弱的后颈。
周鹤将所有会吓到宁绥的念头与欲.望压在了眼底。
他知道小朋友确定了他是喜欢他的,但他也晓得他的宁宁还不知道他藏着什么样可怕的妄念。
简直像是祟念。
周鹤努力转移了一下自己的视线,去看宁绥的侧脸。
宁绥正认真的雕刻着那块玉,饶是当年他做自己的第一个木偶时,都没有这么认真。
周鹤弯了弯眼。
他猜得到宁绥是要送他。
虽然不晓得宁绥是要雕什么,但只要是他送的,他就喜欢。
尤其他这么认真。
两人默默的一个站着梳头,一个坐着刻玉,屋内烛火摇曳,外头好一番热闹,但那些喧嚣落入屋内,却又全部化作旖旎,衬着白烛橙光,柔和了师徒俩。
等宁绥收了最后一笔时,周鹤也松开了他的头发。
宁绥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了发带和发带上凸起的绣线。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里小小的作品递给了周鹤。
周鹤垂眸扬了下眉。
是一只很小的鹤。
同他的小黑有点像。
宁绥的雕工很好,小小的仙鹤在他手里立着,像是活物一般。
漂亮而又可爱。
宁绥说:“这是头一次有旁人送我东西。”
他语气平淡:“所以送你。”
周鹤顿了下,旋即弯起了眼。
他明白了宁绥的意思。
这是头一次有生人送他东西,所以对于宁绥来说,这块玉比他家金库里头的什么千年寒玉、万年血玉来的还要珍贵。
这样珍贵的东西,宁绥想送给周鹤。
周鹤接过,郑重道:“我很喜欢。”
他偏头,十分认真道:“不如就叫小绿吧。”
宁绥看着他诚挚而又严肃的眼神:“……?”
宁绥忽地想起了当年他的名字差点就让周鹤重新起的事情。
那时余家卜算出他与周鹤有一段因果,他父皇想让他活下去,便带着他入了无归山,当时还打算让周鹤重新给他起个名字以保他平安顺遂。
当时周鹤说什么来着?
他说他没这个时间想,也没心思,左右他们这师徒情就是露水,转眼就消散了。还弄得宁靖好一阵尴尬。
现在宁绥就一个想法。
还好他们是露水师徒情。
不然他可能会叫宁黑或者宁白。
周鹤将小绿收进了怀里,见他不语,便问他:“喜欢么?”
宁绥被那句“小绿”冲击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周鹤抬手碰了下他被周鹤绑起来的头发,宁绥这才回神。
周鹤束发的本事的确不怎么样,他只给宁绥扎了个马尾,将宁绥本就冷硬的脸衬的更加冷酷。
不过周鹤他自己的头发都是随意的用白玉冠束起,还留了一大片披散在身后,瞧着倒是仙人之姿。
宁绥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将自己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
他垂眸看那根黑色的发带,果然不出他所料,上头绣着的是符文。
宁绥无需开口问,周鹤便能回答他:“不是什么厉害的符咒,就是替你稳一稳魂魄,养一养神魂。”
宁绥捏着发带的手微微缩紧。
的确算不上多么厉害,但这份礼物却也是十分用心的。
宁绥同邬篦剥离,也就等于他的魂魄被分出去了一点,他现在是拖着魂魄残缺的身体站在这的。
魂魄不全这事,听着恐怖,实际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
至少宁绥目前的毛病就只有力气小了许多、有时受了风会闷咳几声,然后就是精神总是有点欠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旁的问题了。
毕竟他已经死了。
可这些细小的东西周鹤都会去在意。
宁绥没动,周鹤便又笑着逗了句:“怎么?打算让我重新给你扎一道?”
宁绥换右手拿发带,随后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露出了左手手腕。
他的左手手腕上也缠了提线,一圈叠着一圈,虽然有些凌乱,但总比他右手指间乱七八糟的提线来的规整。
提线缠在他有些孱弱的腕骨和手腕上,却并没有勒着。
但这样也是很好看的。
周鹤捻着自己的手指,用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借着窗外的夜色和屋内昏暗的烛火掩去了眸中的暗色。
以宁绥现在的身形,以他现在的手腕粗细,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两只手抓在手里。
周鹤漫不经心的想。
宁绥低头解开自己的提线,周鹤一时间不太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便抱着自己的手臂瞧着。
直到他看到宁绥将发带缠在手腕上,再把那十几根提线重新缠在发带上头一点点。
然后宁绥垂下了手,宽大的衣袍又将他白皙的手腕与手背全部遮掩,只露出了点指尖。
周鹤顿了下,没理解宁绥为何要这么做:“……这是发带,不是汗巾。”
宁绥面无表情:“我不会出汗。”
周鹤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瞧见宁绥低垂的显得有些温顺的眉眼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他若是束发了,周鹤便不好摸他的头,毕竟会将头发弄乱,可若是他一直这么披散着,周鹤想上手便随时都可以上手。
周鹤总是顾忌着宁绥对任何人的肢体接触都带着反感和一点厌恶,所以总是会克制自己。
可现在瞧来……
是他自以为是也是他多虑了。
周鹤:“想去玩吗?”
他温声道:“我来时瞧见路上热闹的很,好像还有些表演可以看。”
宁绥摇头:“吵。”
周鹤也不意外,又问:“那你想吃月团吗?我瞧这附近有卖奶酪陷的。”
宁绥一听,便皱起了眉。
他在京城只瞧见过五仁和冰糖的月团,还是头一回听说奶酪陷的。
不仅如此,周鹤见他皱眉,便笑着给他数:“南边还有枣泥、豆沙、腊肠、烧鸡、鲍鱼……”
“你别皱眉了。”周鹤哑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吃不死人的。”
宁绥不大信,他虽对这些都无所谓,摆在他面前他也会吃,但他的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周鹤觉得这样的宁绥很可爱,虽说宁绥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周鹤就是能感知到旁人感知不到的:“南方还吃肉粽呢,还有折耳根。”
周鹤说:“折耳根就是上回你无虞师伯给你带的凉茶,还记得么?”
这个上回,着实有些久远。
宁绥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似乎印象中是有凉茶这事。
不过还是因为这记忆带着苦味,所以宁绥能够回忆。
“凉茶好。”宁绥平淡道:“比前头那些好点。”
他当年也是面不改色的喝完了那壶比他母后的中药闻上去还要苦的凉茶的。
周鹤掩唇闷笑几声,眉眼弯的璀璨:“凉拌折耳根。”
宁绥顿了下,又只是皱了下眉,却不反感:“我没见过。”
他已经逐渐像当年在无归山那样,话渐渐的多了点:“先前出来游历也没见过。”
“不急。”
周鹤勾着他的脖子带着他往窗边走:“你好奇的话我们去无归山取了雪峰乌金木后可以再往南走走,那边天气好,我们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在那过冬。”
宁绥默然片刻,在周鹤期待的目光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去京城一趟。”
这还是他死而复生后第一次没有跟着周鹤所说的走,但却让周鹤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明亮:“嗯,听你的。”
周鹤松开他的脖子,垂下的手随意的勾了一下他的提线,惹的宁绥的手背从他的指腹间划过。
宁绥的呼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慢了下来,就见周鹤神色自然的抬了抬下巴:“这几日天气都好,今儿的月亮也很漂亮。”
宁绥努力的不去看他的手,只抬眸将视线投向外头的圆月。
清冷幽雅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睫、脸侧,像是夜空中被照亮的有些灰白的薄薄云雾朦胧了宁绥的脸。
周鹤撑在窗边,目光专注而又温柔的瞧着他。
在这两百多年里,周鹤看了无数次的阴晴圆缺,也度过了两百多个中秋。
他在极北之地,身边悬着他炼制的法器,他用法器窥视着宁绥沉寂的睡颜。
其实他那两百多年从未觉着有什么,他不怕冷,也不畏寒,孤独与寂寞打从他有意识起便在与他作伴,所以周鹤真的不觉得缺了什么。
可当真正的碰到了宁绥时,周鹤又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缺。
他就该把自己和宁绥一起钉死在棺材里。
不管世人说什么,也不顾他的宁宁会不会为此退却。
反正以他的本事,他可以将人永远锁在身边。
周鹤忽地垂下眼帘。
他遮住自己漆黑的眼瞳中翻涌的风云,掩在袖袍里头的手捻的有些用力。
直到周鹤察觉到宁绥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周鹤自然而又轻松的抬眸看宁绥,对上了宁绥那双宛若可以看穿所有的眼睛:“怎的?还是想出去转转?”
宁绥的嗓音永远是冷硬的:“不。”
他说:“月亮没什么好看的。”
月亮的确很漂亮。
又圆又美。
人自古以来就喜欢完整团圆。
可他不一样。
他对这些什么风景都没有半点的兴趣。
因为它们都没有周鹤笑起来好看。
周鹤看着他,忽地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宁宁的确不好猜,但那得看是谁猜。
周鹤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心里升起的那点暴虐的残忍顿时烟消云散。
像是一块怎么都不散热的铁,被宁绥轻轻一吹,就好了。
在想什么呢。
周鹤重新将那些锁进骨子里。
他怎么可以让他怕他。
周鹤不再倚着窗户,他站起身来凑近宁绥,低笑着问了句:“真不打算喊我一声哥哥?”
始终无法明白周鹤的跳跃性的宁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满是提线的手展露在空气中。
周鹤却不怕他,不过还是点到为止,遗憾的摊手:“明儿启程离开?”
宁绥放下了自己的手:“嗯。”
他扭头重新坐回软塌上,并没有注意到周鹤的视线在他落下的衣袖上停顿了一下。
他总有一日会叫宁绥不再用这样的方式亮出他并不锋利的爪子的。
周鹤心情极好的去帮他收拾桌子。
小朋友特别容易养成习惯。
临行前,周鹤还是点了一桌子的鱼,不过这回周鹤记着叫上陈寡了。
两人坐在桌子前,陈寡看着一桌子的好菜流口水,但到底不敢先动筷。
还是周鹤说了句:“怎的?就我们三还要顾一下规矩么?”
他诚恳道:“那我不会,我打小野着长大的,你晓得吧?我那时候吃饭,还用手抓呢。筷子和勺,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祖师爷具体是那年收的周鹤,这事史书记载不出来,反正周鹤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上,那也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宁朝还不像现在这般,人也没法醉心创造改善自己的生活。
毕竟每日每夜都要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成为妖邪的食物,担心自己一睁眼就到了妖邪的肚子里头。
陈寡一边震惊于原来神仙也过过这么清苦的日子,一边也放开了自己,直接动起了筷子。
故而他没有注意到,在周鹤说完这话时,坐在软塌上的宁绥侧目睨了眼周鹤。
周鹤对上他的视线,毫无察觉的弯了弯眼:“坐那么远作甚?过来一道吃吧。”
宁绥没动,陈寡觉得他不会出声了,却不想宁绥冷淡的接了句:“我不会饿。”
陈寡嚼鱼骨头的动作顿时停下。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宁绥一眼。
他宁哥自从见到鹤哥后真的改变好大啊……
“弄得好像我会饿一样。”周鹤无奈:“来尝尝味道。”
宁绥仍旧没动,他的视线从周鹤身上移开,撑着自己的脸去看底下的街道。
这便是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宁绥还是和以前一样。
和无归山的那个宁绥一样。
即便这么多年,即便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始终坚持着自己。
等他俩把那一桌子的菜全部吃完后,陈寡便去退房,周鹤也跟着一道走了。
宁绥没有多想,只倚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他今日的精神也不是特别好。
他微微摩挲着手腕上的发带,满脑子都是昨夜他瞧见的周鹤的模样。
像是错觉,亦像是幻影,那一眼就叫他顿住,一时间脑子都停止了运转。
周鹤人藏在黑暗中,明明后来还抬眸冲他露出了他熟悉的浅笑与温和,可宁绥还是无法忘记那一瞬间他从周鹤身上窥到的一点寒意。
宁绥皱眉。
他想许是那日在潭州瞧见周鹤全身萦绕的黑气与怨煞导致了他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宁绥听到了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随后门就被周鹤推开。
宁绥神色如常的垂眸瞧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给他视线也没有主动开口,直到周鹤松绿色的衣袍飘入了他的眼帘。
宁绥看着那一角黑金色的展翅的仙鹤,看了那么多年,到这时候才忽的升起个念头。
为何是黑金色的?
还不等他细想,周鹤便道:“张嘴。”
宁绥抬眸看他,没有动作。
周鹤逗他:“乖。”
宁绥面无表情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大有几分周鹤再逗一下他就要弑师了的意思。
周鹤无奈,将自己手里的小月团亮了出来:“这店家自个儿研制的新月团,我瞧卖的挺不错的,便给你带了个上来让你试试味。”
宁绥垂眸去看那“月团”。
宁绥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月团,这月团好似有些透明,隐约可以瞧见里头的馅料。
宁绥抬起左手隔着油纸捻起了那月团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的,很软。
像是豆沙馅的,也像是宫里进贡的糕点,但又有些不同。
“说是用糯米做的。”周鹤看着宁绥无意识的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上唇,声音微带了的喑哑,语气很轻:“好吃么?”
宁绥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平静的给出评价:“很软,你应该会喜欢,你可以再去买。”
周鹤心道我带上来不是让你给我试味的,面上却十分淡定:“哦,不巧,你手里是今日最后一个。”
宁绥微顿,最终在周鹤温和的视线里递出了自己手里已经咬了一口的月团,垂下了眼。
反正周鹤已经咬过一次他吃过一口的糖葫芦了。
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宁绥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周鹤。
在瞧见周鹤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住那白白的月团时,宁绥的脑子有一瞬的嗡鸣。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
宁绥破天荒的冷着脸抿了下唇。
他觉得他的血液里有什么在躁动。
却无法平息下来。
“唔,”周鹤捻着手指,笑着瞧宁绥:“很甜。”
他有点遗憾宁绥好像怎么逗都不会害羞,但却又觉得更可爱了:“你吃吧。”
宁绥看着自己手里还剩一口的月团,无法理解周鹤为什么方才不能一口吃完:“……我不要了。”
他冷漠道:“尝一下,你说的。”
周鹤更遗憾了。
不过没关系。
他低头将甜的有些发腻的月团吃完,时间还很长,日后小朋友总会入套。
再说……
等以后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了。
周鹤漫不经心的咬着孺软的月团,扫了眼宁绥有些发白的薄唇,眼里的神色隐晦不堪。
“走吧。”
周鹤摸了摸他的脑袋:“得去江州了。”
宁绥点了下头。
江州与岳州的边界有一块很大的空缺,那一片都是村庄城镇,即便是宁朝如今国强地富,还是不免会有瘠薄荒凉之地。
而这些地方多数都是城与城之间的交界地。
生存在这些地方的百姓又多数都思想古板,甚至还有些保留了贡献祭品给什么什么神的习惯。
这并不同于河灯向河神许愿,这些人供奉的,都是妖物。
不过就现如今的状况来说,这些妖物也不敢放肆。
毕竟玄门不是吃素的。
“宁哥,鹤哥。”
陈寡见两人下来,忙迎了上来:“我都打听好了。我们要穿过的村镇里头,只有一个镇有一些古怪的习俗,不过应当没有什么大事,也不会瞧见厉害的玄师。”
厉害的玄师都见过宁绥,陈寡晓得宁绥和周鹤现在的情况特殊,总要避着点,故而确认了一下没有什么前辈高人在那些瘠薄之地苦修。
“不过那镇子的习俗吧,着实有点瘆人。”陈寡说:“听人说他们镇里头每个小孩刚出生时都要取一滴眉心血滴在祭坛里头。说什么这样可以保一生平安顺遂。”
三人一边往外走,陈寡一边同他们说:“这镇子的名字也很奇怪。”
周鹤挨着宁绥走,将陈寡和宁绥隔开,示意他继续。
陈寡没有察觉,宁绥倒是抬眸看了周鹤一眼,却没有动作也没有多说。
陈寡:“那镇子叫什么赤鬼镇。多不吉利啊,整的跟邪/教似的。”
周鹤扬了下眉:“我去过。”
陈寡:“……?啊?”
周鹤摊手:“名字我取的。”
陈寡:“???”
宁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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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11-0110:32:21~2020-11-0210:0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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