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绥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冷静的抬眸去看明烛:“有事就说。”
他这冷硬的语气,任谁都能解读成“没事滚”,明烛也不例外,故而明烛不再去解释他同周鹤的关系。
他只老老实实道:“我不晓得我进来了多久,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关键是这破地方还在吸食我的灵力。在这样下去,我便没法维持人形,要跌出大妖的行列了。我还没给我的心上人瞧我这副模样呢。”
明烛说到最后,委屈的扁起了自己的嘴。
宁绥对旁人的情感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陈寡夹杂在宁绥和周鹤之间就已经足够了,并不想再去主动听旁的了,于是两人都没吭声,等待着他说到正题。
明烛见他俩都没有八卦的心,顿时垂头丧气:“……好吧你们不想聊天。这地方古怪的很,明明同我熟悉的赤鬼镇一模一样,这些镇民也照样会祭祀。还有自从道长来了那一趟后我就不怎么吸食人的血液了,虽说他们还会供奉童子血,可我没喝过了。而且这里的祭祀就只是很普通的那种祭祀,围着一堆火转啊转的跳舞。”
宁绥:“你不喝血了他们为何还要供奉?”
明烛:“这我哪晓得?不过道长离开后大概一两百年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是喝的,后来我修成人形了就没必要了。可能是习惯了?觉着不供奉我就不会庇护他们?”
人类并不知晓大妖的妖气对于旁的小鬼怨煞还有些精怪妖物来说是很致命的。
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一般不会有邪祟踏入大妖的地盘。
赤鬼镇供养起来了明烛,便会留下明烛的妖气做庇护,故而就算是明烛人离开了赤鬼镇,这里还是会被那些邪祟认为是明烛的老巢,除非是有大妖山门挑衅,不然没人敢动。
宁绥垂眸沉思。
就听明烛又说了句:“啊,快天黑了?道长怎的还没回来?”
陈寡替宁绥回答:“鹤哥才出去没多久呢,哪能这么快?天黑了有什么问题么?”
“倒也不是。”明烛找了个离他们远点的地方盘膝坐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土:“就是我进来后总觉得这儿的深夜有些危险。”
他顿了顿:“再说先前进来的那个玄师便是在夜里忽然消失了,一点气息都没有。”
宁绥抬眸。
他道:“陈寡,你留下。”
陈寡还在思索在他们前头居然又有玄师进来了,一听宁绥开口,下意识的就“啊”了一声。
宁绥语气冷静:“我去找他。”
语毕,宁绥便直接从神台上落了下来。
陈寡忙喊住他:“宁哥!可是你……”
他话还未说完,明烛便在那头没忍住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啦,道长他真的很厉害,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只要他出手,什么事都能安心。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瞧见他就如此激动?有他在,我们都只需要乖乖坐着,所有事情便都能迎他而解。你知道吧,他就像神明一样。”
宁绥怎会不晓得周鹤的厉害。
他亲眼见识过也亲自感受过。
无论是周鹤起卦时脚底下的地脉都随之涌动被他掌握在手里,还是他死前同一快要步入大妖的妖物战斗时,他已然无计可施,右手被提线勒的满是伤痕,滚烫的血更是顺着他发白的、冰凉的手流下。
那时宁绥的确知晓周鹤会接手了。
但他觉得周鹤也不会那么轻松。
因为对方是民间传说里的神物,难缠而又厉害的很,即便是一些大妖,都不一定敢与它抗衡。
可周鹤只是贴着他被血泅红的手拉过他的提线轻轻一扯,一边无奈抱怨着他的提线终究还是过于锋利狠戾了,伤人伤己,一边轻轻松松的将对方制服。
那可是令不少大妖都畏惧的存在。
他也知晓周鹤同几位大妖的关系也不错,甚至隐隐有他为主导地位的感觉。
可大妖对于玄门来说,即便是如今玄门最顶尖的存在,也是十分头疼不愿对上的存在。
就算是周鹤的师兄无虞,在对上大妖时可以拼着半条命诛杀,却无法令其为他的实力折服。
这些偏生周鹤都能做到。
宁绥很多事都晓得。
他只是不说,不猜,不怀疑。
再者——
就算周鹤能当着他的面上刀山淌火海甚至是一剑劈开整座山又如何?
这并不妨碍他的担心也不妨碍他的紧张和在意,更不妨碍他想要将周鹤保护在自己身后的想法。
宁绥面无表情的直径离开神殿,丝毫没有在意陈寡的担忧和明烛的劝阻。
他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不想让神明保护他。
他想保护神明。
宁绥出了神殿后凭借着感应往外走,越走他越接近镇子,直到他踏入了镇子里头,他才确定周鹤人的确在镇里。
宁绥一出现,便有正在收摊或是准备回家的镇民冲他打招呼。
一路上此起彼伏的“鬼大人”喊得他的脸绷的冷硬。
而他还没寻到周鹤,就再一次见到了那位老人。
老人冲他拱手:“鬼大人可是出来夜巡了?您放心,老翁瞧着他们呢。待得太阳落幕时,街道上便不会再有人。”
宵禁?
宁绥没动。
宵禁一般只有城里才有,镇上也许会有人天黑了便不出门,但没有人会去约束,也没有玄师夜巡。
这也是为何偏僻之地妖邪肆虐。
不过周鹤既留了两只傀在此处,赤鬼镇会有宵禁也不意外。
故而宁绥点了下头,打算应下此事脱身去找周鹤,便听那老人又笑眯眯的说了句:“今儿夜里董强家的许是要临盆了。是鬼大人您前去还是赤大人前去?”
宁绥顿住。
妇人临盆傀去作甚?
帮忙接生么?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没有答话。
事实上宁绥这个性格在魅中反而占了优势,因为有时无需他多问,这些虚幻的人便会主动开口:“这孩子是董强家的第一个孩子,还得劳烦大人你们多念几遍祝福的经文,好叫董强家的安心。”
巧了。
宁绥不会。
“自从大人你们为我们祈福后,这些孩子便不会无缘无故的夭折了。”老人诚心实意的冲宁绥弯腰鞠躬:“虽说大人您不在意,但老翁还是想郑重的感谢您。”
宁绥捕捉到关键词,看了眼自己所感应到的周鹤的方向,最终还是说了句:“带路。”
他移开视线看向老人:“我去。”
陈寡当日在岳州打听到的并没有说赤鬼镇的孩子会半路夭折。
而现在在魅里的干扰项过多,无论是众人感谢周鹤,亦或是被奉若神明的邬篦,甚至是他与陈寡的赤鬼两傀身份,对于这些镇民而言都是他们十分推崇信任的。
于是再结合明烛所言来瞧。
首先明烛已然许久没有碰过祭祀的童子血了,赤鬼镇的镇民应当能发现没有被动过,那为何还要继续祭祀?不怕引狼入室?
其次这个魅里头的镇民不会用童子血祭祀,并且赤鬼两傀会在孩子出生时诵经祝福。
若只是讨个安心,倒也不是不可。
但瞧老人所言这祝福只怕真的有用。
于是问题便又来了。
傀只是偃师的武器,无法修道,故而这经文真就只能图个心安,旁的一点用处都无。
再者即便是他们玄师念诵,也并不能保证这孩子就一定能平安顺遂,世间终究讲究一个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宁绥的确在意周鹤那边的情况,但他分得清主次。
故而他抬脚跟上了老人,直径往反方向而走。
左右周鹤也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若是他查探完后发现他不在神殿,也会来寻他。
宁绥跟着老人拐进了一处有些偏僻的院落。
他直接开了灵眼,便察觉到了此处的黑气要比旁的地方浓郁些。
但诡异的是这点多出来的黑气不像是魅制造出来的,反而是真实存在的,偏生还是在庇护这里的。
是明烛?
宁绥的嗅了嗅。
不是。
味道不对。
明烛身上带着点香气,像是少年清泉。
面前的黑气却像是孩童身上的味道,宁绥形容不出来,但他的确能够分辨出来。
是令人舒服的气味。
宁绥不动声色的走进院子里头,便瞧见十月怀胎的妇人单手抵着自己的腰,还在院中缓慢散步。
宁绥垂眸瞧了眼她鼓胀的腹部,没由来的想起京城那些富贵人家不过八月甚至七月时便不会走动了,每日好生安歇,只有在如厕时才会有一定的活动。
但她们的生产也多数是不顺畅的。
总是会弄得筋疲力尽,甚至还出过几次人命。
人瞧着也没有现站在他面前笑着迎他的妇人健康。
宁绥被引进屋内,他没有乱扫,只是沉默着坐在了椅子上,瞧着外头夜渐渐降临,那位名唤董强的男子也回来了。
在见到宁绥时,董强忙拱手:“鬼大人,劳您跑这一趟了。”
宁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孩子是无法顺利生出来的。
宁绥垂着眸子坐在那一言不发。
因为他没有在这个镇子上瞧见过一个十岁以下的孩童。
赤鬼镇的规模不小,是由附近的村落整合而成,莫约有万余人居住于此,虽比不上岳州潭州那样一城十几万的人,但以万而计小镇,也已经算得上是人群密集了。
加上陈寡说其封闭,镇上的私塾想必也很完善,故而不至于一个十岁以下的孩童都不存在。
所以这十有八.九是魅的缘故。
宁绥冷静的等待着妇人临盆出现异象。
他对于妇人腹中的孩子会如何,没有丝毫的思虑。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共情亦不会心软,更别说这里不过是幻境,一切都是虚假的。
宁绥从不会沉溺于虚妄当中迷失自我。
当夜色逐渐浓厚,宁绥坐在椅子上抬眸瞧天上无星无月的黑幕,再感受着渐渐转凉的空气与他脊背散发的示警的寒意,他便知晓魅真正的故事便要开始了。
于是宁绥抬手扯了扯自己的提线,目光在落在不经意露出来的左手手腕上时,原本死寂一片的眸子终于有了点波动。
老人同董强都与他坐在这外屋里头,而那妇人与产婆早已进屋准备。
那妇人今日已足月,按照宁朝习俗,若是足月还未出生,产婆便会用推拿催生,以保证母子平安。
宁绥并不知晓老人与董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晓得也无所谓。
左右这里不过是幻境,终究会消散,他们也会失去记忆。
故而宁绥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缠在左手手腕的发带上的绣线。
这是周鹤亲自为他缝制的。
他不晓得为何周鹤还会刺绣,但他的法衣、发带都是周鹤亲手做的。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感觉让宁绥很安心。
也能在任何时候找到依靠。
屋内寂静了许久,直到产婆一声“头出来了”的惊喜欢呼传出来,董强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朝内屋看去。
宁绥却仍旧没动。
他没怎么见过妇人生产,但也不是完全没瞧见过。
先前在京城时,有一家受妖邪侵扰,那妇人临盆时他便守在门口,里头的哭嚎嘶吼声听的宁绥心都麻了。
打那时候起,宁绥便觉着自己就算能活过十八,也坚决不会去祸害女子,并且对宁玥歌的未来感到了一丝的担忧。
但这位妇人许是人间勇士吧。
宁绥没有听见她的哭嚎嘶吼。
他坐在椅子上,人往旁边靠了靠,他能够感觉到那带着孩童气息的黑气还在,但好像并没有要作乱的意思。
想法他好似又有些乏了,因魂魄不足,他的精神总是不大好,故而他才会常常垂着眼皮子,用不快不慢的步调走路,步伐也总是抬的较低,像是贴着地面走。
宁绥垂着的眼皮几乎都快要阖上了。
更重要的是今儿的疲惫感比先前还要重,他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当这点瞌睡涌上来时,宁绥几乎是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一死人怎可能会想睡觉?
宁绥抬眸扫视了一下屋内,眼里还是那样毫无波澜的沉寂。
只是若是仔细瞧,便能察觉到他身上展露的一点寒芒。
于是宁绥便感觉到这里头那属于孩童味的黑气又浓郁了点。
宁绥果断起身,老人和董强同时看过来,他满心注意力全部都在那黑气上,扫都没有扫他俩一眼,直接飞掠出去,走时甚至没有留一句话。
正是因为如此,宁绥并没有瞧见老人与董强那有些奇怪诡异的目光。
他们直勾勾的看着宁绥的背影,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但细究便能察觉到死气与僵硬。
宁绥一路追着那黑气而去,顺着越来越浓郁的味道在夜色中于树林、房屋见起落。
他闻到的气味越是浓厚,他便越觉着昏沉,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有些脱力。
这样的情况他倒是第一次见,故而不免怀疑自己落了,偏生这魅里头赤鬼两傀已然有些年岁,身体里的印记有些浅淡,无法主动联系周鹤了。
宁绥脚尖点在一块瓦片上,本想不间断飞跃,但才动了一下,便放下了脚踩在人家房屋上喘.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毫不犹豫一甩提线钉在一旁的大树上,借力飞身继续追寻。
他虽没有察觉到怨煞,但他清楚这黑气是故意在绕他。
因为这地方他已经来过了两次了。
哪怕这黑气竭力的避开,但宁绥的记忆不会出错。
他从不会在这种事上掉链子。
他不太清楚这黑气是不是魅,又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但他可以奉陪到底。
就当给他复健了。
宁绥紧紧拽着提线将自己的身体荡上另一栋高楼,他手一甩,提线便又收了回来,只是他的手指与掌心不免被勒的发红,甚至隐隐有淤青的架势。
宁绥却连眼睫都没抖一下,只舔舐了一下自己嘴角的伤口,再一次甩出提线。
在这样的寒夜中,他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起弧度又落下,左边袖子密密麻麻集满了的金色符文化作流光在天际掠过,璀璨而又夺目,偏生还染上了几分属于宁绥的凌厉。
等到他再长距离落到另一处房屋上时,他的右手已然被勒出了几条青淤。
宁绥压根没看,正想在甩线时,忽地皱了下眉。
近大远小的确如此,但他盯上的那颗树好像超出了他预估的大小。
宁绥的脑子更是开始出现了很明显的昏沉感,甚至让他觉着自己的这一身衣袍似乎宽大了点,有些累赘。
而正是这时,那故意散发的黑气终于凝聚在了一起,一点怨煞也冒出了头。
宁绥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情形。
怨煞并非俯身在谁的身上,就是同那些味道好闻的黑气一起裹着漂浮在他面前不远处。
里头甚至还传来婴儿的咯咯笑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诡异而又瘆人:“好玩咯咯咯咯咯好好玩!玄师大人的速度真快,都快要追上我啦!”
宁绥没动,就听那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继续道:“哪像之前那个玄师,都不敢追我,废物!还是你好玩!玄师大人,继续陪我玩呀!”
它话音落下时,那黑气与怨煞便飞速的往前掠去,竟是真的要跟宁绥玩一场猫抓老鼠。
宁绥又不是傻子,怎可能就这样追上去?
他一抬手,数不清的提线便借着夜色的遮掩飞速往前掠去,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直直的朝那黑气与怨煞扑去。
这怨煞于宁绥而言,并未察觉到半分的威胁。
就像是最寻常的精怪,他动动手指便能抓住。
不过令他不解的也是为何这怨煞会有了神智。
因为这是在魅里头?
宁绥没想明白,便不再想。
反正抓住了往周鹤面前一丢便能知晓答案。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般做的。
也不差这一次。
那黑气与怨煞入网,却并不惊慌,反而是兴高采烈的欢呼着:“被抓到啦!被抓到啦!”
宁绥皱眉,五指一拢,便将那黑气与怨煞拉了过来,用提线捆着落在他脚边。
只是这到底不是精怪。
这怨煞虽不能摆脱他的提线,但却顺着提线而上,纠缠住了宁绥的手,弄得宁绥鼻尖的气味更浓。
他并不觉得这味道刺鼻难闻,故而宁绥没有半点反应,由着它去。
他不能理解这怨煞为何不怕他,可宁绥从不会去为弱者思索过多。
宁绥正欲转身跃下去寻找周鹤,就听手上那东西咯咯笑道:“被抓到啦!救命呀!”
宁绥皱眉,下一刻,数不清的黑气与怨煞交织在一起的黑团便浮现在了空中将他团团包围。
与之而来的是嘈乱交叠的婴儿和稚童哭闹、大笑的声音。
这些东西化作了巨浪直直的冲着宁绥而来,叫宁绥微微抬起了眼。
这一幕他何曾熟悉。
就在不久前他用陈寡对明烛发动攻击,便是借助了陈寡身体里的逆鳞所带来的龙吟压制了明烛。
但这些吵闹的怨煞不是龙。
他也不是那个没脑子的明烛。
他只用一根线缠了手里的怨煞,其余的线直直的飞向其余的怨煞。
只是饶是用上他左手手腕的线都还不足够,于是宁绥点脚飞升,打算先取了前头这些只会哭的怨煞。
然而他在落向他的目标也就是前头的大树时,他的脚还没踩上去,就猛地擦过树枝边缘,人直接踩空落下。
宁绥顿时就怔住了。
他那双一贯要么毫无波澜,要么带着杀意和寒光的眸子头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他清晰的瞧见他面前的大树猛地变大了好几番。
就连他面前漂浮的那些黑团都变大了不少,包括他视线迅速掠过的房屋、摆件。
随后宁绥就落入了一双温暖的大手里。
那双大手稳稳的托住了他的咯吱窝,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举在了手里。
宁绥只觉自己双腿悬空,手上的线更是因为衣袖压了一截而落了一地。
他看着面前变大了几倍的大树,久久不语,直到脑袋顶上传来一声压抑的闷笑。
宁绥抬头,对上的就是那一双恰似皓月明星的深邃眼眸。
宁绥:“……?”
他茫然的看着同样也是变大了的周鹤,一贯绷着的脸终于有了破裂。
周鹤将他翻了个面,手臂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抱在怀里,让他与他齐高:“宁宁,你这是在替我圆梦么?”
圆他当初十分遗憾没有趁着小朋友小没法反抗的时候将人抱在怀里、托在怀里,将他整个人都掌控在手里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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