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颢住在F国首都商业区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从他们这小城开车去首都就得几个小时。等余宸明跟着云颢从会场出来了,坐进不知哪儿借来的敞篷跑车里,才听到他老板迟迟地说,要不还是回他现在录节目住的地方吧。
余宸明觉得更好,毕竟他们酒店更近,也有厨房可以借用。车里他先给John打了个电话,一回酒店,食材和厨房就基本安排好了,余宸明脱了一身奢侈品,换回舒适的睡衣,撸起袖子就进了厨房。而云颢则呆在了他的房间里,不知道又在和John交代什么工作上的事儿。
食材虽然都是西餐用,但余宸明还是做了平日习惯的家常菜:番茄炖牛肉,西兰花炒胡萝卜,土豆培根焖饭。他给云颢端过去的时候,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下周在哪里开会、安排保镖的事儿——饭香味儿一飘进来,云颢就停住了,眼神黏在了余宸明身上,和John说话都变得有些应付起来。
余宸明把饭菜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云颢把椅子拉过去,立刻就埋头吃了起来;他一下子觉得他老板好像等着被投喂的大狗狗,心里喜欢得不得了,走到茶几那边倒了一杯水,说慢点吃、慢点吃。
旁边工作交代了一半的John,看看老板,又看看余宸明,最后知趣地退了下去,还把门关上了。
云颢吃饭,余宸明并不饿——刚刚还在首映礼上吃过呢。于是他就去洗手间卸妆,顺便洗了个澡。出来后桌上的餐具都已经送走了,云颢正站在阳台打电话。
余宸明想到明天就是节目录制最后一天了,正准备上床早点休息。正要上床,一个念头忽然出现:现在都已经晚上差不多十点了,他老板应该不会再回去......今晚是要睡在这里吗?
John好像没给云颢再开一间房——也是,他们这都同居这么久,没几个月就要领证,好像酒店里分房睡确实有点怪。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同居归同居,那也是分房睡的啊!
小孩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摸了摸枕头,又扯了扯被子:嗯,他房间是大床房,睡俩人应该刚好。
......哎呀,不能说他不期待!就他老板今晚把他摁在洗手间隔间里亲的那个劲儿,他们肯定不谈柏拉图,迟早有一天要床上相见。但是这一天是不是来得有点突然、他明天还要录节目.......可是冬日深夜、大床房,再加上多日不见干柴烈火,感觉要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氛围......他内心还是二十多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呢,面对喜欢的人,那当然会想些色色!
云颢打完电话回来了,就看小孩聚精会神地坐在床上盯着两个枕头看,严肃得要用眼神戳俩洞。他好笑地问:“干什么呢?”结果余宸明反应很大地猛地一转头,结巴了一下,和他说:“你、你去洗澡?睡衣......我、我叫前台送一套睡袍来?”
云颢今晚本来就是打算留宿的,本来没多想,一看到小孩这样,就反应过来:这——是紧张、而且还有点期待?
裹在睡袍里的余宸明可能是因为刚洗了热水澡出来,脸红扑扑的,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香味,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云颢忍不住又舔了一下嘴唇。
余宸明拿起床头电话要打酒店前台;电话还没接通,他就看到云颢站在书桌旁,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压在放在椅子靠背的风衣外套上,又扯开领带,将手指放在了衬衫扣子上——其实两人在家的时候,他没少见云颢只穿衬衫或者单衣,但是美男现场脱衣这还是第一次——余宸明瞬间瞪大了眼,脸上热归热,颜控的本能让他绝不能放过眼下每一个画面:啊,他老板那宽肩、大粗胳膊,两块胸肌和六块腹肌,简直是超出他想象的完美的结实肌肉线条——余宸明的口水差点从鼻子里流出来。
云颢本来还想调侃小孩一句喜欢你看到的吗?但余宸明眼光直勾勾火辣辣,半点不藏掖,倒是让他这话显得很没必要了——他笑了笑,倒是很喜欢小孩眼中的迷恋,展现身体和魅力本来就是alpha求偶的原始本能。
不过,他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自己克制且清醒:今晚他不打算迈过线。
云颢走过床边,捏了捏小孩的耳朵,说:“明早不是还要录节目?早点睡。”
余宸明眼神忽然开始游移起来,像是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了一下。
前台很快就送了睡袍过来,余宸明朝浴室里喊了一声,反手把睡衣挂在了浴室门里头的把手上。然后,他钻进被窝,掏出手机刷了刷——社交软件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消息,他扫了一眼,网络传播的速度就是快,现在国内还是早上呢,自己陪同爱德华出席电影首映礼的事儿就已经有热搜话题了。
但他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去看自己的热搜,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他老板的身体:除了完美的肌肉之外......方才他的表情有没有控制住?
——他之前见过老板小臂上一些浅淡的疤痕,但此时才得以窥见全貌:他老板上半身那些,在胳膊、肩膀和腰腹上的深浅不一的痕迹——怎么看、都无法用极限运动来解释。
那根本不会出现在寻常人身上;伤疤有长的、短的,飞快一瞥中,余宸明甚至还注意到云颢左臂上似乎还有一个圆形的疤痕;他不太确定,但在影视剧里看过,那看上去非常像是枪伤。
余宸明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闭眼想着:正常娱乐公司老板身上怎么会有枪伤?难不成......云颢还有黑帮大佬、上战场,或者通缉犯之类的过去?
他知道家里书房,云颢平时办公的书桌,右侧第一层抽屉带锁。有一次他去送饭的时候正好看到云颢从那层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重要文件存在电脑里上锁,其实也很正常,但就在笔记本电脑的下面,隐约闪过一个黑色的东西,电脑的壳子和那玩意儿碰撞,发出金属质感的闷响。
那似乎是一把手枪。
但也可能是他看错了,只是个黑色的铁盒子,或者拿来威慑用的假枪,有钱人家有一个这样的东西似乎也不奇怪,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他所过去生活的安全地方,所以他也没有多想。但现在,这个记忆片段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似乎在隐隐暗示着,他也有可能没有猜错,那确实是一把枪——云颢是那本小说里的大反派。他是不是低估了所谓“反派”这个设定的实质?说起来,在模糊不清的久远记忆里,小说的反派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退场的?
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杨景维和柳越根本没有能力击败他,那么,所谓“意外”具体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是不是和那些身上的伤疤有关?
余宸明思绪有些混乱,缩在被窝里奋力回想着剧情,同时有些懊悔:刚才明明他老板脱衣服时候是最好的询问时机,但他脑子里一乱,只想着不要被云颢看出他的异常,于是给错过了。待会儿云颢洗完澡出来,他就该立刻问问......可惜,他忙了一天,闭眼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等到人洗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云颢其实一般也不会在浴室里呆这么久,主要是在里头接了个电话,是威廉打来的,责怪他说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云颢本来想直接把电话挂了,但对面接着开始说起了正事。
——本来,威廉也是刚从出差地方赶回来,因为他说要来这小城,所以也过来准备面谈些正事儿,结果因为他久久和小孩不见,一时兴起便带人走了,让威廉捞了个空,算是他的不对。
威廉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责怪听起来更像是调侃,调侃中又夹杂着真切的惊奇——他说了后天临时要去见几个议员,抱怨了一下这些迂腐事儿多的混球们,偏要赶在他们收购之前过来表态,又搬出反垄断法来讲道理,心里巴不得他们多给点好处堵住自己的嘴。
类似的事儿也不是第一天发生了,云颢没什么表情,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问他出差的战果如何,办好了,他们可以转移百分之十的工厂,便宜、廉价,且对这边只关系zheng绩的议员老爷们无言的威慑。对他们来说,从来没有什么必需品;他们才是所有人的必需品。
聊完了正事,威廉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要把你未婚夫也带着去开会?”
“当然不是。”云颢立刻皱着眉头否认。
“哦,我以为——”威廉顿了一下,“那你安排好保镖了?你不在的这些年,讨厌你的人可没有变得更少。”
刚才云颢就在和John说这件事,但他没有回答威廉的话,只冷冷道:“明天一早我就会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流过他上半身那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曾经爱德华对他说:“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的话,那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让他知道。”他尽力在做,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比如他身上的这些伤疤。很遗憾这本该是个更加亲密和温存的夜晚,不过也因为如此,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机了。所以,他要试探,看小孩的反应来决定他下一步该如何回答:是“极限运动”,或者是“年少时犯的一些蠢”。
他从门把手上扯下睡袍穿上,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余宸明躺在床边一角呼吸平稳,已经进入梦乡了。
这是......没发现?还是心太大?
云颢无奈地俯下身,发现小孩睡得很熟,只是眉头还轻轻皱着,压着一点疲惫。他自然不会把对方叫醒,干脆也上床后关掉了灯。
黑暗中,余宸明似乎是能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源,云颢还没伸手先把人抱过来,小孩就自己一个翻身滚到了他身边——云颢收紧手臂,小孩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样,这让他感到安稳,压在内心一角的烦躁情绪,此刻才因为怀中的实感而终于有所缓解。
他摩挲了一下余宸明的后颈,那块皮肤温热而柔软;但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咬住下唇,最终在淡淡血腥味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