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云颢敲了敲扶手,几乎都要勾起嘴角了:这些余家人可真有意思。
“你知道他仅仅在《世界角落》为梦端带来的商业价值有多少吗?八位数起步,而综艺现在还没播完。”他讽刺地看了一眼震惊而睁大眼睛的年轻男人,“余先生,你拿什么还?”
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搞清楚余宸明的价值。余呈韬看起来似乎比他的父母长了一点脑子,但不多——云颢太清楚这类人了:受过优渥的教育,自以为出色,可确实能力远低于幻想的庸人,因为现实的粉饰而维持着并不明晰的自我认识。因为几句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造成伤害后再来补救永远都太迟,其中的自我感动至少有四五分,所谓人性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云颢说了公司的名字,说了公司今年的净利润,以及他的职位、他今年到手的年薪;绝对算不上多,因为他下半年的工作失误,绩效仅仅是c,极有可能明年会直接被移出升职的名单。这可是一件麻烦事,因为他——准确来说,是余家已经负债累累,余成邦是个过分喜欢脸面及豪车别墅、自以为有投资眼光的蠢蛋,自己挣得那点补不了漏洞,所以寄希望于自己的大儿子——现在,当然也开始考虑起余宸明:余宸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钱?有一点是一点。
但如果一点都没有呢?如果,他们还能欠的还能更多?
余呈韬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颢,面上浮现出了完全的恐惧。“你是、你是怎么——”他知道的都没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多!那双浅色的眼睛如刀子一般切进他血肉骨骼,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明明白白。他这时候才迟迟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么冒昧愚蠢,他仍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但却很清楚的知道了,对方有能力轻轻松松地让他们完蛋。
“我、我——”余呈韬满头冷汗,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云颢好心地接过话头,切入今天的正题——本来他还正在思考如何和余家人接触,没想到余呈韬竟然自己过来了,所以他哪怕中止了会议也要下楼来见见。
他说:“你们是他的家人,我们当然可以好好相处——”他顿了一下,补充解释道,“互不打扰。”
余呈韬脑子一片混乱,但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点头附和。
“但我很不喜欢你们想要讨好杨家的念头,尤其是还想从我的未婚夫上下手,”云颢缓慢地说,余呈韬又下意识的抹了抹汗,立刻想要辩解什么,但是云颢的语气似乎又变得缓和了一些,“你也不想这样,对吗?我们都希望余宸明能过得好,我给你这样的保证,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要让余宸明离开余家,所以我需要户口本把他移出去——”云颢说,"很简单的事儿,我不会对余家怎么样,大家相安无事,各自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非常划算。"余呈韬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他沉默了几秒,只能答应。
云颢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而密封空间里的浓厚信息素也稍微散去了一些。他喊来John,让余呈韬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让秘书恭敬地把人送出了梦端的大楼。
云颢站在大厅里,本来见人打算离开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有一件事——”
余呈韬停下了,脸色发白,生怕云颢又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但是眼前的男人只是问:“余宸明以前出过车祸吗?”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余呈韬想了想,回答:“就我的记忆里,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云颢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余呈韬就这样跟着John离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余宸明才有空从忙碌的工作中抽出空来,发了信息问云颢:和他哥聊得怎么样?
云颢如实地回答:不用担心,很不错。他已经有事儿提前回去了。
余宸明半点没怀疑,甚至还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不太擅长和余呈韬相处,倒不是怕自己表现太多露出破绽,毕竟这位亲哥似乎原来并不关心他——只是他心里总残留着一些不舒服的情绪,像是身体对过往伤害过他的人留有印象。
在筹备新专辑的这几天,《世界角落》第三季终于播出了最后海外一集,无论是劲爆的参与嘉宾、创新的节目流程,还是状况频出的录制过程,都瞬间让这个本就饱受瞩目的综艺再创话题和收视新高。单独作为收官宴播出的城堡舞会,只播出了一个预告片,瞬间讨论度拉满——正式节目录制的时候有一些路透流出,但是城堡内的舞会却保密做得很好,大家都没想到节目组会真的整出个王子公主国王盛装出席的花活来。而余宸明倒霉抽中隐藏角色又完成任务失败,不得不接受节目组整蛊穿女装,成为了收官里最劲爆又搞笑的一幕。
余宸明平时在综艺正片播出后,都会看看,但是这一集他说什么也没打开。他工作室里给他做妆造的造型师就逮着他不得不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点开最后一集,说放个声放个声——不顾小孩在椅子上滋哇乱叫地抗议,和其他工作室的人一起笑哈哈地看完了。
其实正片里余宸明的女装镜头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一闪而过的略过,加起来不过五分钟。造型师没跟着去,于是还特别惋惜,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得让他试试画女妆。气得余宸明直跺脚,质疑对方专业能力,挑剔地表示:你刚才看节目肯定分神了,看这个卧蚕画得,是不是太深了!
那当然没有,人家业务纯熟,恰到好处的卧蚕把小孩的眼睛衬得圆溜溜,猫儿似的晶晶亮。给他mv拍摄的是梦端内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导演,一边拍一边夸,真好看啊,来,对,给姐姐笑一个——太甜了,太好看了,来来来给你糖吃。
余宸明含着糖;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屈服,曾经他还会真诚质疑,怎么看微博评论没什么女友粉,现在他已经接受自己粉丝都是妈粉姐粉的事实,于是忍不住对着镜子捧着小脸说:"过两年长老了,我的花期不会就结束了吧。"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他这样,好像小孩故作老成地感叹自己脸上要长皱纹,笑得前仰后合,但不忘举着手机忠诚记录一切,只等着过些日子当作花絮素材。
忙忙碌碌、但也充满了创作与合作的愉快,专辑的录制总算全都结束,当晚余宸明请整个工作室去吃了顿饭,大家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家;桌上气氛热烈,各种圈内外刺激八卦,余宸明听着聊着,也跟着喝了两杯,量不多,但他酒量算不上特别好,而且还混着喝了,所以慢慢地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等饭局结束,被送进车里的时候都没发现是谁来接他,还以为是王叔。
虽然认不得人,但还记得要开车不能喝酒,嘴里叨叨着驾车小心,驾车小心,然后又想起来今晚是个庆功宴,从口袋里摸了红包塞过去。
来人司机——云颢有些好笑地摁住小孩往他兜里塞红包的手,哄了两句没喝酒,然后给人系上安全带。
车一动,余宸明就睡着了,被云颢抱出车的时候被外头气温,一个劲往男人怀里钻。云颢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可不想余宸明没撒手,模模糊糊地,反而想要把男人往自己床上拉。
“你要......去哪里?”余宸明抓着他的胳膊;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块散发着甜蜜香味的酒酿团子,“我们不是都、睡在了一起.......”
是啊,他们在国外的时候,除了余宸明忙在外面工作没空回来以外,他们都睡在一起;一间房,一张床上——小孩迷迷瞪瞪地看他,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从耳朵到脖子,胸口那一块连锁骨都是红的。
这回来的一周,余宸明在梦端大楼里忙到深夜,直接在工作室里睡了两晚,而云颢比他加班更多,几乎深夜都还在电话和开会,第二天早上醒来,对方像是看上去完全没睡过,睡衣都没换。于是余宸明睡着自己卧室软绵绵的大床,有些辗转反侧、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虽然专辑新曲这阵是忙完了,但他马上就要进《龙于九天》的剧组了,能相处的时间不又少了很多——所以哪怕现在他确实很困,晕晕乎乎地、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脑子里只记得这一件事,拉着男人的手不愿意松开。不一起睡吗?
云颢缓慢地反握住他的手,一个一个指头地扣紧:啊.......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他的眼睛变得很深,顺着小孩拉扯坐在床边,在舌头上品尝着这最近总被对方所勾起的,饥渴、冲动,但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情绪,真是甜美到令人战栗。
“抱歉,”他轻声说,同时伸出手将对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脸颊,供他烙下亲吻,“我只是想你需要充足的休息。”过两天他就把卧室打通;他们已经不需要两个卧室了。
余宸明抓着他捧着自己脸的大手,被撸高兴似的小猫哼哼,酒精作用下毫无自觉地变得又乖又粘人,仰着脸好像还想要亲亲。
"我们今晚一起睡,"云颢解开衬衫最上头几个钮扣,"睡你这里?"余宸明没有马上回答,云颢把外套脱了扔在椅子上,以为小孩快睡着了——但接着就听到对方说:“去你那里。”
回过头,小孩靠在枕头上,确实是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却朝他伸出了胳膊,如此地全心依赖,毫不设防。
于是云颢走过去,又将小孩抱起,而对方的胳膊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子,脑袋贴在颈窝里。他这样抱着小孩的次数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可几乎每一次,他都会惊讶于二人贴合与环绕的契合.......他的、天生便独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唯一与他契合的存在。
云颢把余宸明抱进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手一只仍然留在对方的后背,微微抬起,就可以接吻;他们总要做一点符合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儿,希望他不会太累着小孩、就算睡着也没关系,说不定他能探索出更多乐趣——而另一只手,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下小孩赤裸的脚踝。
希望他之前在定制的脚铐能按时送到。云颢在俯身向下、压住床上人手腕的时候想到:毕竟,小孩的十九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