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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父子

间歇热恋 松露蛋黄酱 2845 2024-09-19 12:24:01

凌泽把手上的笔往桌上啪地一丢, 不说话。

负责议程的高管默默将PPT固定在首页。

老董事长的股份已经全部转到凌泽手上,是集团里众所周知的秘密;旧王已退, 新王万岁。

凌泽没有点头,议程也没人敢往下多走一步。

大多数老人都是将财产分配写进遗嘱,以确保自己在世时的权益,但凌兆昆反其道而行,早早地就把自己手上的股份全部都转给凌泽,自己空挂一个董事长的头衔。

关键是股权转让后,凌兆昆并没有要退休的意向,他时刻关注着酒管集团的运营,重要决策依旧是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凌泽与自己父亲的上一次见面,是在英国律师所股权转让的签字桌旁;这次北京之行,大概是这对父子这辈子相处过的最长时间。半个月来, 除去陪凌兆昆吃饭,凌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自己的父亲不断地输入酒管集团管理运营要点。

凌兆昆把这个儿子当做一块移动硬盘, 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的干货都吐出来,直接复制粘贴在凌泽脑子里,然后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维系酒管集团后续运营。

凌泽在英国大学读的是管理, 万能贴专业,真正开始了解酒店运营, 是毕业后,凌雯安排他管理集团经济型酒店连锁品牌P酒店。

理由很简单, 凌泽在中式自助餐厅待过;出门住60磅一晚标间与吃一顿中式自助餐15磅的人群画像是重叠的, 这样凌泽处理纠纷会熟练很多。

P酒店在英国四处遍布, 但凡有点人的地方, 就有一家P酒店。凌泽从最基础的前台服务适应起, 酒店服务本就是个当孙子的行业,凌泽又是黄种人,客人也不管你是不是董事长的儿子,凌泽不卑不亢熬了两年,心磨得比铁都硬。

硬到他看完律师递来的H酒管集团股份转让协议,甚至头都不抬一下,抿着嘴签完字,站起身就打算走。

“凌泽。”当时凌兆昆喊他。

凌泽停住脚。

“你吃过太多苦,我相信H集团你可以管理得很好。”凌兆昆说。

“哦。”凌泽哑着嗓子应了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律师办公室。

一代拓土,二代稳固,三代享福,这是滨城生意人固有的模式,不过作为二代的凌兆昆差点没稳住,所以作为三代的凌泽也享福不了。

按凌兆昆的话来说,就是吃了很多苦。

签转让合同前,凌雯来找过自己,她说,凌兆昆提早把股份分出来,一是愧疚,二是为了避免他那些各种姓氏的儿子,为了自身利益,对凌泽出手;能从冻库和公海上捡回条命的运气,不是时时都有。

但凌泽并不领情,接班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稳固住H酒管集团的业绩,并不容易,不如做个闲散户,过完余生。

当时他想,自己的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了,提前渡完劫难,剩下的日子混混过吧。

他对凌雯说,自己不想接这个班。

凌雯听到后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提醒他,你窝在英国这屁大点的岛国好多年了,不想回大陆看看吗?拿到股份,正式身份最多两年到手,做个商务签证,往返很方便。

刚说完,凌雯立刻道歉起来,说可能大陆留给凌泽的并不是太愉快的记忆,不回去也行,但身份还是越快拿到越好。

凌泽对移民这块法规并不熟悉,他的国籍在东南亚逃命的时候,已经被转得面目全非,他现在的护照名叫费尔南德·齐默尔曼·冈萨雷斯,听起来相当离谱。

按计划他得在这岛憋个十来年才能完成身份转换。凌雯的话瞬间给自己带来了希望,尽早回大陆的话,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凌雯就在自己背上狠拍了几下,她说,老弟,股份该收就收,别人搭上命在争抢,你在这里为赋新诗强说愁。

凌泽心里默想,是真愁,嘴上却是答应道:“知道了,联系律师吧。”

正如自己祈祷的那样,一切刚好来得及。

凌兆昆提前转让的股份,让自己及时回到大陆,赶上最后一班车,若是按常规继承,也许再见到阮青屿,就真的是在周成资和他的婚礼了。

所以凌泽这半个月来,一直扮演着孝子的角色,每天陪凌兆昆吃晚饭,配合他往自己脑子里复制粘贴;他也不知道算不算演,但自己独来独往地长大,从来没给凌兆昆添过乱;甚至在被绑架时,还能自己杀出血路逃出来,其实也能计入新二十四孝。

但有些事情,确实不能妥协,比如S酒店的选址。

一开始,他也是选择山南面的空地,交通便利,景观面一流。但从整个系列酒店的大布局来评估,确实整齐划一得无趣。

他想起阮青屿和自己说过的话,很喜欢山阴的地,于是他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山阴的地确实有优势,联系滨城院重新调整设计方案后,最终选定山阴的地块。

但凌兆昆随口就全盘否定,甚至不问凌泽选择的理由。

“这个会议的目的是什么?”凌泽站起身道:“如果不允许讨论,您直接签名就行。”

“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规整统一的品牌标准有助于新品牌树立形象,并且节省造价。”凌兆昆手一抬,示意负责议程的高管继续推进,完全没把凌泽放眼里。

凌泽眼眸一暗,转身离开会议室,凌雯哎一声,追了出去。

“你和爸置气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凌雯在电梯厅拦住凌泽,伸手挡在他胸前:“我认为两块地都各有各的好,可以再做一个专项比较。”

凌泽盯着电梯的指示灯,没有理会她,电梯到站,叮一声开门。凌泽推开凌雯的手,大步迈入电梯,充耳不闻。

电梯门关上一瞬,凌泽听到凌雯在电梯外骂道。

“你们父子俩都一个鸟德行,亲生的。”

凌泽只觉得烦躁,如果凌兆昆最近没回国,S酒店的布点,他和L集团讨论配合下,很快就可以拍定,现在却是节外生枝。

他没回办公室,想了想直接电梯下到一层,转回隔壁酒店。

凌泽在套房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阮青屿,有点意外,他马上翻了下衣柜,自己给阮青屿买的衬衫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一件不少;凌泽又跑进书房,笔记本电脑还在书桌上摊着;

又检查了遍玄关,阮青屿的旅行箱也靠墙整齐摆着。

他松口气,阮青屿东西都在,说明人没走,估计酒店哪个角落玩着,游泳,SPA一类的。

凌泽拨通阮青屿电话,还没开口,阮青屿欢快清澈的声音就响起来。

“凌泽,你下班了吗?快来救命呀。”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是乒乓呼噜的一阵水声,紧接着就是阮青屿的喘气声。

凌泽心一下揪紧:“阿屿,你没事吧。”

“快死了,凌泽。”阮青屿叫着,非常开心的样子。

“马上去,你在哪?”凌泽被阮青屿的口气搅得摸不着头脑,虽说要自己救命,但是确实开心得很。

“颐和园。”阮青屿回答:“在文昌阁码头,你到了喊我,我去接你。”

H酒店到颐和园,基本横穿了整个北京城。凌泽的车停停走走,开了近两小时,太阳斜挂在西边,才到达颐和园,

他从车上带下瓶矿泉水,穿过如织的游客,在码头边,找到阮青屿。

阮青屿确实来接自己了,乘着条船,手划的那种。

“快,上船。”阮青屿奋力划着桨,小脸涨得通红,勉强把船靠了岸。

凌泽突然心生不安,感觉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会发生。

果然,自己才坐上船,没挪正呢,阮青屿便双手一摊,把船桨往自己身上丢。

“你划,凌泽。我已经累死了,不能划船。”阮青屿直接在船椅上躺下,双手托住后脑勺,很惬意的样子。

他今天穿了件大红的T恤,黄色的沙滩裤,脚上是绿色的人拖,锁骨上的红痕大咧咧地露着,整个人晒在昆明湖的斜阳下笑眯眯的,像盘刚出炉的西红柿炒蛋,香喷喷。

凌泽跟着笑了起来,刚刚开会时的不痛快,少了大半。

“阮工,你是有多穷,不能弄条电动的吗?”凌泽嫌弃地问,话刚落音,一条电动船便远远地突突突开过,还带个绿柱金顶的小亭子,耀武扬威。

“排不上,我临时起意,没预约。然后我要包船一下午,只有这种没人要的小船。”阮青屿还是很快乐,说完话,嘴巴还咧着。

“用力,往拱桥划去。”阮青屿手指向远处的十七孔桥,桥看起来很小,阮青屿的口气却很大。

“我划过去,你划回来吗?”凌泽不傻,先提条件。

“那不行,我划了一下午,手都起泡了。”阮青屿伸手往凌泽鼻尖凑去,虎口处一片通红,中间的地方,起了个小水泡。

凌泽低头,轻吻了下阮青屿的虎口。

阮青屿又笑起来,坐起身,往四周瞧去,昆明湖很大,小船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湖中,甚至没有香格里拉夜晚的星空密。

他换了个方向,往凌泽方向挪,人坐在船板上,头靠在凌泽腿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阮青屿舔舔嘴唇,问道。

“嗯,有点事。”凌泽慢慢划着船,垂眼看着阮青屿,额头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鹅蛋脸白里透红的,微微发着汗。

“谁惹我们凌总不高兴了,真是大胆。”阮青屿猜凌泽肯定有事,不然不会才去上班没二十分钟,马上就出了公司,跑来找自己。

凌泽做事按标准来的刻板风格,连上下班都很少迟到,白搭了董事会成员的身份。

“除了凌兆昆,还能有谁。”凌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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