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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抢走那个白月光 双层深海鳕鱼堡 3896 2024-09-20 10:23:11

宋砚珩很少做梦,偶尔梦到,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噩梦片段。

昨晚他却做了很久的梦,梦里没有漠不关心的父亲,没有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哥哥,没有表面和蔼背地欺辱的佣人,只有那个温暖安静的午后。

他八岁时,还和母亲住在一起,那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经常上一秒还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下一秒就用力把他推在地上,歇斯底里地骂:“我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拖累了我的一生!”

宋砚珩这时总会乖乖地低下头,等待母亲发完火,揉一揉被掐痛的手臂,再从厨房偷一块面包回房间,当作自己的晚餐。

因为他知道,第二天母亲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给他做早餐、喊他乖乖宝贝。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湿度适宜,连吹来的风都轻柔和煦。

母亲又朝他发了火,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她把他关在了门外,许久都没来开门,或许已经将他忘记了。

当时宋砚珩和母亲还没被宋卓华接回宋家,只给了他们一栋小洋房,偶尔休息下来会来这里看看他们母子。

宋砚珩就在院子里呆了几个小时,等到太阳落山,院子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他还蜷着腿缩在秋千里,看着天空发呆。

一片静谧中,他听见隔壁传来小孩子开心的笑声,然后大门被打开,一道温柔的女声叮嘱道:“就在院子里玩哦,不要跑远了,妈妈会担心的。”

“好!”男孩儿大声答应,蹦蹦跳跳地从房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巨大的捕虫网。

他们家是最近才搬来的,一家四口,父亲严肃却和蔼,母亲美丽而温柔,哥哥上初中,成熟稳重,看向弟弟的眼神充满宠溺。

对于宋砚珩母子,尽管小区里传言纷纷,他们从未有过异样的眼神,刚搬来时还主动来送了乔迁礼物,甚至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那时宋砚珩就藏在房门后,偷偷打量着这友善的一家,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肆无忌惮地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一直在后面钻研手里赛车玩具的小男孩儿却忽然指着他,兴奋地拉着女人的衣角:“妈妈你看,那里有个好漂亮的小妹妹!”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比起年幼的小孩子,她观察得更细心一点,自然看见了他身上男性化的衣着和五官特征,嗔怪地轻拍了下男孩的肩:“什么妹妹,那是弟弟!”

男孩歪了歪头:“弟弟吗?”转而又很快恢复笑容,“真是好漂亮的小弟弟!”

母亲将他拉出来,用了点力拍他的背,把他推到了前面去:“愣着做什么,快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宋砚珩因此跟男孩儿直直对上了眼。

跟他的眼睛不一样,男孩儿的眼睛是浅棕色的,像琥珀似的晶莹剔透,一双杏仁眼瞪得圆圆的,看向他时像看到什么宝贝物件。

——哦,对了,因为对方刚刚说他很漂亮,他似乎很喜欢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面对夸奖,从记事起,他受到的不是母亲厌恶的责骂,就是父亲意味不明的叹息,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没人告诉他该如何对别人的夸奖做出反应,所以他先是喊了声叔叔阿姨,然后低下头,死死扯着衣角,嗫嚅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宋砚珩的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母亲笑着换了个话题,他这声道谢很快被大人们的客套声淹没。

到要走的时候,母亲把人送到院子门口,宋砚珩就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去。

男孩儿跟着父母走到外面,又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伴随着女人的惊呼,一股脑儿窜了回来。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站在了宋砚珩面前。

他将那个做工精致的汽车模型塞到宋砚珩的手里,依旧是笑眯眯的,像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烦恼似的天真:“这个玩具送给你,谢谢你的夸奖。”

“明天我们一起玩呀!”

像是害怕宋砚珩拒绝,他又用极快的速度跑了回去,临走时,宋砚珩看见他的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口型像是:“做得好。”

他捧着模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直到母亲关上门,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他才恍有所觉地动了动手指。

——男孩离开的那一瞬间,宋砚珩甚至都还在想,他长大了,一定跑得很快,能拿短跑冠军的那种。

母亲将要走进房间的前一刻,宋砚珩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她讶异地看了眼突然主动的儿子,他怯生生地抬着头,那张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让她又爱又恨:“妈妈,我明天可以和隔壁的哥哥一起玩吗?”

母亲沉默两秒,然后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这一下没留力气,宋砚珩白嫩的手很快泛起红色,她紧拧着眉头,恶狠狠道:“不行!你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明天给我乖乖呆在家,哪儿都不许去!”

说罢,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起,他被阻隔在黑暗的客厅,质量极好的房间大门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

宋砚珩能理解母亲为何这样,因为之前也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有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儿主动向他示好,他喜气洋洋地跟着人出去玩,回来时却只留下满身的脚印和伤痕。

原来那些人是听说了他母亲的事,故意将他骗出去,充满恶意地辱骂他和母亲,说他妈妈不要脸,插足别人的婚姻,是该天打雷劈的小三,而他是恶心的私生子。

宋砚珩一直忍受着,直到那些人骂他妈妈是小三该死时,他才捂着耳朵,高声道:“我妈妈不是小三!”

换来的只有更激烈地打骂。

期间宋砚珩也还过手,最后被那几个小孩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地告诉了他们的父母,那些人找上门来时,母亲毫无还手之力,一下又一下卑微地鞠着躬,求得他们的原谅。

母亲按着他的头让他道歉,宋砚珩硬挺着身子,坚持道:“我没错,是他们——”

“啪”地一声,母亲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眼里却涌上泪水,带着哭腔道:“就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

“道歉!”

自那之后,母亲就不再让他出门了。

宋砚珩也不愿再面对那些虚假又充满恶意的脸,经常躲在家里不出去,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和他唯一的画板作伴。

所以当他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母亲惊讶却又害怕,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后面连着几天,母亲都勒令他不许出门,宋砚珩偷偷趴着窗户看,看见男孩儿在院门外张望了许久,从期待到失望,最后握着手里的风筝线,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他来了很多天,宋砚珩一次都没有出去。

所以当这天晚上,宋砚珩坐在秋千上,跟隔壁举着一只比他还大点的捕虫网的男孩儿对上眼时,他第一反应是躲开他的目光。

男孩儿也没像之前一样热情主动地跑过来跟他打招呼,举着捕虫网在院子里挥来挥去,不知道在抓什么。

宋砚珩用余光悄悄看了他很久,直到一滴雨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恍然发觉,天空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男孩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望着空空如也的玻璃罐子,失望地举着捕虫网,踮起脚来去按家里的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他扑进母亲的怀抱寻求毫无所获的安慰,消失在视线的上一秒,他似乎转过头来,往宋砚珩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宋砚珩并没看清楚,因为雨已经变得慢慢大起来,睫毛沾上雨水,模糊了视线。

母亲依旧没有出来找他。

宋砚珩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双膝间,麻木又安静地继续蜷缩在秋千上。

四周因为男孩的消失而重回寂静,只有紧锣密布的雨声和他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心跳声。

宋砚珩闭着眼,麻木过后,意识似乎逐渐微弱,他的脑海陷入了一片黑暗又眩晕的世界里,像是引人掉落的黑洞。

就在快要因为寒冷和体力不支晕过去时,呼啸的风声擦过他的耳朵,宋砚珩忽然感觉细密冰冷的雨丝消失了。

他以为是上天眷顾他,终于停了这场雨,可一抬头,却对上了男孩琉璃似的眼。

他撑着一只印着小熊维尼的伞,将伞柄向宋砚珩倾斜,完全将他笼罩住,自己的后背和肩头却被很快打湿。

男孩儿显得有些局促,不像前几日的开朗大方,反而小心翼翼:“为什么在这里淋雨?不回家吗?”

宋砚珩抬着头,怔然地看了他很久。

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分不清那到底是雨还是泪,自己的声音也在这磅礴的大雨中显得格外遥远和陌生:“妈妈妈妈生我的气了。”

男孩儿沉默了几秒,没有问他为什么惹妈妈生气,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惹妈妈生气了就会被罚出来淋雨,只是从外套口袋里,慢慢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

——里面有一只闪烁着微弱荧光的萤火虫。

他像是献宝似地将罐子递到宋砚珩的面前,莹莹的绿光映照在他浅色的瞳孔里:“这是我刚刚抓到的,好看吧?”

宋砚珩安静地盯着那只萤火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萤火虫被抓住,24小时内就会死亡。”

男孩儿震惊地睁大双眼,左瞧右看,看了看湿透了的宋砚珩,又看了看罐子里拼命想要冲破玻璃的萤火虫,像是在纠结什么。

等了会儿,他忽然拧开玻璃瓶盖,萤火虫顺着瓶口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飞远了。

宋砚珩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把它放走。

于是他叹息般补充:“这只萤火虫已经是成虫了,成虫的寿命也只有五到七天而已。”

所以他不认为放不放走有什么关系,毕竟它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生命就已经进入了短暂的倒计时。

可男孩儿却笑得开心:“是吗,那它还能多活好几天呢,谢谢你告诉我。”

宋砚珩提醒:“也只有几天,眨眼的功夫它就会死去。”

“几天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很短,但对于它来说,也许很漫长,漫长到能做很多事,”男孩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在这几天,它或许可以见到统治一切的国王,见到勤劳的点灯人,见到一只被驯养的小狐狸,甚至见到被那株娇艳美丽、独一无二的玫瑰花。”

见到宋砚珩茫然地抬头看他,男孩儿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很喜欢看小王子,看了好多遍。”

“那时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想,”男孩儿红了红脸,“如果那株玫瑰花有人形,会不会就和你一样好看?”

宋砚珩睁着眼,努力消化着他的话。

他说自己像那株玫瑰花,可他又说那株玫瑰花独一无二。

他会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吗?

宋砚珩久久的沉默让男孩儿误会了,他窘迫地低了头:“抱歉,和你说这些话,你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不应该这样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

话语猛然被打断,男孩儿愣愣地看着突然开口的宋砚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色很快攀上他的脸:“真的吗?你不讨厌我吗?”

“对,”宋砚珩点点头,“我不讨厌你。”

收到这样的答案,男孩儿终于不再拘谨,拉起他的手,将他从秋千上拉起来:“既然你喜欢我,那跟我回家吧?妈妈说淋了雨如果不及时换衣服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自己好像只说了不讨厌他,但男孩儿好像理解成了喜欢的意思。

但宋砚珩并没有反驳,小声道了谢,第一次没有考虑母亲的怒火,跟着男孩儿回了他的家。

那是像梦一样的一个晚上。

温暖漂亮的房间,热情友善的父母,和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男孩儿。

他们为宋砚珩准备了干净合身的衣服,让他在暖和舒适的浴室洗澡,男孩儿的母亲为他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男孩儿还自告奋勇地为他吹干了湿润的头发。

严肃的叔叔也笑得开心,嘱咐他时常过来玩儿,男孩儿那位冷淡的哥哥都主动地给他俩准备了热牛奶。

男孩儿求了妈妈好久,妈妈终于同意让他们睡在一起,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嘱咐宋砚珩:“这孩子睡觉特别不老实,如果影响你睡觉的话,你来找阿姨,阿姨给你准备新的房间。”梦境就此结束,仿佛那场遥远的记忆,真的只是宋砚珩因为淋雨而意识不清想象出来的大梦一场。

意识朦胧间,宋砚珩似乎又梦到了短暂的一瞬高中时期。

人声鼎沸的操场,身边是尖叫着拼命加油的学生,漆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五道上的男生迎着阳光,身姿笔挺,却朦胧得看不清楚面容。

仅仅一眼,宋砚珩就认出了他。

于是在男生遥遥领先,跃过那条红色终点线时,宋砚珩盯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看吧,他想得没错,他一定是短跑冠军。

【作者有话说】

这章交代一下小宋和阿礼的感情线,下一章继续回归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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