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跟澜止离得这么近,落在青时眼里,简直就是这只妖在勾引和尚!
青时上去抓澜止的袖子,澜止轻巧的避开:“青时师妹,我身上沾了泥血,莫要脏了手。”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鹿妖身上脏成那样他都不嫌弃,怎么她碰一下就不行了。
青时瞪着鹿鸣,鹿鸣故意把手环在了澜止脖子上,微微一笑,意图气死她。
澜止自然是看见了,纵着鹿鸣耍这点小心思。
青时恨不能立刻打死鹿妖,但她更气的是澜止竟然装看不见!
青时扔了鞭子到一旁生闷气,澜止都这样说了,她难道还不要脸的非要碰人家不成吗。
澜止转身要走,高座上的青云厚叫住了他:
“等等!你就这么带走鹿妖,把望凌峰当什么?”
澜止抱着鹿妖,一派坦然的回头:“掌门审了这么久,审出了什么。”
青云厚闷了一口:“澜止,望凌峰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在下并非要过问望凌峰的事,只因受命于天,要带鹿妖到无极池伏诛,掌门若是强留鹿妖在此,便是违抗天命。”澜止不徐不疾,声音温缓却字字掷地有力,“违抗天命,其罪天诛。”
澜止垂着眸,样子依旧恭敬谦和:“试问掌门,您敢抗天吗。”
青云厚让澜止堵的无话可说,堂内寂静一片,鹿鸣倒是没想到,这个和尚平日不爱说话,说起话来还挺牙尖嘴利。
青云厚让一个晚辈将了军,到底不甘心:“他偷了宗门的东西,让他把东西还回来,否则他休想离开望凌峰!”
澜止低头问道:“你偷了人家东西吗。”
这个问题鹿鸣答过无数次了,这个和尚还要问他,他本就疼的烦躁,盯着和尚一字一字道:“没,有。”
问了又不信,何苦一遍遍的问他,他刚要恼火,就听澜止道:“他说没有,诸君都听见了。”
刑堂内响起一片哄笑。
“一只妖的话也能信?如果是我偷的,我也不承认!”
“就是,法师究竟是心太善,还是太蠢!”
“依我看,法器肯定还藏在这妖身上,八成是脚底和头发这种隐秘的地方。”
澜止在嘲笑声里平静道:“我信,我为他作保。如若是这只鹿妖偷的,我愿跟他一起接受望凌峰的惩罚。”
鹿鸣脸上浮起一丝难以置信。
何止鹿鸣,整个刑堂的人都难以置信。澜止法师好歹也是有名有望的高僧,竟然这么容易的给一只妖作保。
青时胸口气得快要炸开:“你作保算什么!有没有在他身上,搜一搜就知道了!”
鹿鸣嗤道:“你们搜了不下五遍了。”
青时不服道:“他们搜的不够仔细,我要亲自搜。”
青云厚亦负手道:“澜止法师,你要带走鹿妖,让我宗门内的人再仔细搜查一遍总不为过吧。”
鹿鸣不想让和尚为难,从和尚怀里挣扎下来,勉强撑着桌子站住:“来搜。”
青时信誓旦旦,解了鹿鸣的束发,又解了他的腰带,脱掉他的外袍,又脱了他的鞋袜,一寸一寸的搜。
鹿鸣赤着脚站在地上,单衣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隐约可见里头劲瘦的细腰,看得人直吞口水。
但就是没有纳魂鼎的影子。
青时把他的乾坤袋从里到外翻了好几遍,除了几块烙饼,一点散碎银子,还有几片烂树叶,其他什么都没有。
青时烦躁的扔了乾坤袋:“肯定还有地方没搜到。”
“空虚……”青时眼前一亮,“妖都是有空虚的!他不会把法器藏在这些显眼的地方,肯定藏在空虚里!”
青时给众人提了醒。
“对对,方才竟忘了妖的身体里都是有空虚的!”
“还是小姐聪明!”
“不同的妖灵空虚生长的位置不一样,不知道这只鹿妖的空虚在什么地方。”
青时像是抓住了法门,亮出一把匕首,递给鹿鸣:“你不是要自证清白,那就剖开你的空虚给大家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纳魂鼎。”
鹿鸣抿唇不说话。
青时逼近道:“你要是自己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动手。还是你心虚了?”
鹿鸣仍旧不说话,像是在煎熬要不要说出来。
青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澜止证明,他向着的这只妖,根本就不值得袒护:“师兄,纳魂鼎一定在他空虚里,你被他骗了!你真的被他骗了!”
青云厚竖起两指捻起咒决,窥探鹿鸣空虚的位置:“鹿妖的空虚竟然长在心上。”
隔着皮肉,青云厚只能大体确定空虚的位置,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这也足够了。
青云厚厉声道:“来人,剖开他的心!”
立刻有弟子上前要缚住鹿鸣,鹿鸣目光讥诮狠恶,用力推开他们,终于忍无可无似的,低吼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伤我辱我,再剖我的心。”
鹿鸣抓起匕首,转身面向澜止:“如果非要看,只有你有资格动手。”
他走到澜止近处,指了一下他空虚所在的位置:“你破开,看我心里有什么。”
鹿鸣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澜止,澜止竟从这双眸子里感受到了汹涌的悲痛和难过。
好像藏着这只妖最难过,最痛苦的回忆。
刑堂里几十双眼睛盯着澜止,等他破开妖的胸口,看纳魂鼎究竟在不在里头。
澜止没用匕首,将手掌轻轻按在了鹿鸣心口,阖上眼,双目金光微动,用佛眼观了鹿鸣的心。
里面的确装满了东西,但不是纳魂鼎,而是一个又一个灵鹿的魂魄。
这些灵鹿好像是被天雷所伤,魂魄被劈得残缺不全,四处飘散,收集起来要费很大的功夫。
鹿鸣的确在人间搜集散碎魂魄,但他收的是他亡故族人的魂魄。
他的空虚与心脏相连,正好形成个完美的器皿,这些散碎魂魄就一直被他用心头血养在空虚。
以心头血滋养魂魄,每十日便要往空虚里放一次血,鹿妖的心头还有一道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大约是上次取血时留下的。
这些魂魄个个丰盈灵动,不知被他的心头血滋养了多久。
澜止睁开眼,看鹿鸣的神色微微变化。难怪他比寻常的妖更怕冷怕痛,脸色也总是发白,不见红润,原来是因为一直在供养魂魄……
澜止也明白了为什么鹿鸣打死不肯开口,被灵鹿心头血滋养过的魂魄对修道者来说,是堪比仙丹灵药,吸食一颗能法力大增。
人性的贪婪不可估量,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一定会有无数道士想剖出这些魂魄,吸食灵力。望凌峰就首当其冲。
为了他的族人,鹿鸣不敢多说一个字。
澜止心中触动:“这就是你不肯说的秘密。”
“现在是你跟我的秘密了。”鹿鸣在求他,“不要告诉别人。”
青时站在一旁看两个人打哑谜,只是探个空虚而已,怎么这两个人还探出小秘密了?!
澜止将快要站不住的鹿鸣横抱起来,道:“我已探过,没有纳魂鼎。”
青时喃喃不服:“可是灵袖说她亲眼见到是鹿妖偷走的。”灵袖就是青时自幼长大的贴身侍女。
澜止:“不是他。”
“她不会骗我的。”青时随便点了人,“你去把灵袖叫来!”
弟子出去匆忙找了一圈,回来禀报:“小姐,灵袖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刑堂内的人面面相觑,灵袖姑娘日日跟着小姐,怎么突然不见了。
事情往玄妙的方向演变了起来,越来越像一场冤枉了人的闹剧,连青云厚也有些心虚,该不会是真的冤枉了鹿妖……
澜止不干涉望凌峰的事,也没有置喙,抱着鹿妖要走。
“等等……”鹿鸣伸手想要捡回乾坤口袋,和尚弯下腰让他捡。
鹿鸣还想把鞋子也捡回来,和尚抱着他走了:“那个不要了,给你买新的。”
这和尚说什么……买新的?
鹿鸣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有钱的和尚?你不是苦行僧吗。”
澜止笑得很是好看:“我从没说过我是苦行僧。”
作者有话说
澜止不穷的,他超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