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片刻,和尚大步上去狠狠的吻住了鹿鸣。
有那么一刹,鹿鸣想给他一巴掌。
和尚低头看他:“你从前费劲心机都要如此,现在不想要了?”
鹿鸣气笑出声:“想,怎么不想。从前你不愿意,现在自己送上门来,我怎么能拒绝。”
鹿鸣脚踝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清响,侧身而躺,好一副艳画。
他的床像个巨大的金丝笼,挂着轻纱和铃铛,却能完美衬托出他身体的美妙,让人觉得这样的躯体,就该放在金丝笼中任人把玩。
鹿鸣挑起笑来:“这样行吗。”
净观的手紧了又紧,心如擂鼓,响的通天震耳。
这样的姿态,实在美妙诱人。
净观垂眼看着那束细腰,抬手搂了过来,便要吻他。
鹿鸣用一根手指挡住了和尚嘴:“你不懂了吧,这么着急。”
“那我该做什么。”净观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眼里装满了鹿鸣,除了鹿鸣,其他东西他看不见半点。
鹿鸣抬起手来抚净观的脸,眼眸里柔情似水:“你说的对,你今日是我的恩客,我方才对你太凶了些。我是该,好好伺候你。”
“恩客”,净观不高兴的皱了一下眉。
他不想当鹿鸣的恩客。
鹿鸣媚眼如丝,轻声的在他耳边道:“你不会,我教你。第一次,生疏些也是正常的。”
净观静静听着鹿鸣说话,他禁欲了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佛寺,谨守戒律,不曾见过周公之礼,的确不太懂,如何跟一个男人做那些事。
鹿鸣凑得他近了些,教他道:“先将我头发解了。”
净观便抬起手来,用他宽大的手掌握住了鹿鸣的后脑,指腹碰到他柔软的发丝,轻轻解开他束发的绸缎,一头黑发瀑布般流泻下来,轻柔的滑过他的手掌,挂在他的指缝上,带着淡淡的冷梅香。
“好看吗?”鹿鸣凑近他唇边,嘴里吐出的酒香萦绕在净观鼻尖,声音低沉如泣,“你是个和尚,没有三千烦恼丝,也不懂烦恼,有时真是羡慕你。”
鹿鸣在净观嘴上啄了一下:“不若哪天我也将这把头发绞了,出家去,断了烦恼。”
净观凝着他的眸,看他这般情伤娇俏的模样,摇了摇头:“留着,好看。”
鹿鸣轻轻的哼笑了一声,手指顺着净观僧袍的衣领滑下,落在了他的衣扣上:“如今你不怕我,脏了你的僧衣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我如今遂了你的心意,你不高兴么?”净观任由鹿鸣将他的僧袍扔在了地上。
“我想要的?”鹿鸣脸上笑意讥诮,“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我想要你的心,你能给吗?”
净观嘴唇微动,鹿鸣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不说了,再说下去今夜就做不成了。”
鹿鸣握着净观的手放在自己的束腰的绸子上:“解开。”
净观依言做了,轻飘飘的绸缎从肌肤滑过,露出一双极其漂亮的长腿。
鹿鸣顺着净观的力道躺在床上,任由他亲吻自己,两人的呼吸声逐渐交缠在一起,越来越重。
就在情浓之时,净观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他扯开了鹿鸣胸口的布料,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伤痕。
在他想象中,鹿鸣身上应该肌如凝雪,白玉一般的没有瑕疵,不该是这样。
鹿鸣肌肤白皙,越发显得伤痕可怕。
他心口上有一朵红梅的刺身,极力遮掩着那里的伤痕,但近看的时候,仍旧能轻易看出洞穿的痕迹。
净观用手抚上那朵红梅,这地方是他用降魔钉伤的。
净观心口忽然不可遏制的跟着痛起来。
鹿鸣轻擦了个响指,房里的灯火噗的熄灭:“别看了,做你该做的事。”
“为什么没躲开。”他不信凭鹿鸣的功法,会真的躲不开。
鹿鸣忽然嗤嗤的地笑起来,笑得身体发抖,笑完了,眼色骤然冷下来,可笑的看着和尚:“若我能躲开,此刻就不会在这。”
净观垂着眼,他的确多此一问。
可他不知道若是换了旁人,经历鹿鸣遭受过的那些,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曾经觉得鹿妖十恶不赦,可现在觉得,那些人不过是在欺他良善。
欺负他到底是个心软的人,不管遭受多少,大都是自己咽下去,就算报复,也从未想过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鹿鸣有点受不住净观这种目光,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的伤疤,不管是净观还是澜止。
他觉得盯着这些伤疤,不过是把过往那些痛苦的事从记忆里翻出来,再血淋淋的撕扯一次。
鹿鸣闭上眼:“别看了,没你想的那么疼。”
“是么……”净观总能想起在大悲寺时,鹿妖撕心裂肺的惨叫。
鹿鸣把润膏的瓶子放进净观手里:“你还想,就继续,不想就滚出去。”
净观俯下身去咬住了他的耳垂,鹿鸣身体发颤,轻哼出声。
净观鼻尖顶在鹿鸣脸侧,气声问他:“然后呢,该哪一步。”
夜风吹开窗户,床架上的纱幔卷着铃铛清脆的响,遮盖艳靡的喘息声。
鹿鸣一步步的教,净观学的认真,可总是生疏。
鹿鸣双腿发抖,痛的想叫。
两人皆是大汗淋漓,鹿鸣望着顶幔喘气:“痛快吗。”
净观不好意思说。
这的确是他半生都没有过的新奇体验。
比起在大悲寺只有屈辱的那次,这次感觉很不一样。
鹿鸣噙着笑扭头看他:“你痛快了,我可要疼死了。”
鹿鸣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一点都不温柔。”
比起澜止差的远。
净观抬手将鹿鸣搂在怀里。
鹿鸣平日看起来就是正常男子的身量,稍微瘦一些,却也没有让人觉得过于的瘦。
但搂在怀里净观才发现,他身子很薄,一只手就能绰绰有余的圈住,只是这么小小一只。
鹿鸣有些累了,闭上眼要睡,净观却贴了上来:“我要娶你。”
鹿鸣眼睛都没睁开,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别说胡话。”
净观却越发抱紧了他:“跟我成亲,离开这里,不要再杀人了。”
就算那些人该杀,可鹿鸣是妖魔,妖魔有妖魔的界限,人有人的规矩,妖魔在人界杀人就是祸乱。
再这样下去,鹿鸣一定会遭天谴。
但听进鹿鸣耳朵里,却只当是净观在指责他。
鹿鸣终于抬起眼:“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好有大义,为了救那些人,宁愿牺牲自己。”
净观抿住唇,他没有牺牲自己,他是心甘情愿。
鹿鸣阖上眼不想理他。
净观也没再说话,静静看着鹿鸣睡了。
第二日醒来,床上只落了净观一个人。
他起了床,左右寻不见鹿鸣,打开门才看见鸨娘正带着人守在门外。
鸨娘给侍从使了个眼色:“把水盆端进去,让大爷洗漱。”
净观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却也无话反驳,只问道:“他人呢。”
“你说俏儿啊,”鸨娘掩着嘴笑了一声,“自然是歇着去了,我们俏儿陪客向来只到破晓,天色熹微的时候,俏儿就回房自己休息了,不是十二时辰待命的。要是不够的话,下次再来呀。”
净观凝眉沉声道:“我想赎走他。”
“什么?”鸨娘还当是自己耳朵坏了。
净观又定定说道:“我要赎走他,娶他过门。”
“呦。”鸨娘微微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噗嗤笑出来,对着门外招手道,“大伙儿快进来听听,这秃头和尚长得人模人样,说了些什么话。张口就要娶我这快水阁的头牌。”
鸨娘斜眼瞅着净观:“你怎么娶?拿什么给他赎身?”
“你想要多少金银。”
“我这快水阁,多的是金银,我不要钱。”
“你要什么。”净观静等着鸨娘开价。
鸨娘张口道:“要一朵葬海花。”
葬海花生长在人魔交界的地方,极美,开花时十里可闻奇香,但只生长在洞穴之内,瘴气满布,毒蛇盘踞。
那种地方的蛇就算没有成精成怪,受魔气感染,也比寻常大出许多,已不能称之为蛇,而该叫做蟒,且剧毒无比。
没有点道行的人去取葬海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稀罕物,怎么会是鸨娘要出来的,一听就是鹿鸣要的。
鸨娘幽幽道:“没有葬海花,他不会跟你走的。不过我们俏儿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一月为期,你若回不来,等着娶我们俏儿的人排队等着呢。”
净观沉声不语,洗了把脸便离开了快水阁。
鹿鸣坐在房内的窗边看着和尚离开。
鸨娘敲了敲门,怯怯的笑着进来复命:“大仙,奴家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告诉那个和尚了。”
鹿鸣冷着脸:“他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就是一言不发的走了。”鸨娘见识过眼前这人的厉害,他杀人不过眨眼间,她一个小鸨娘只能唯命是从,不敢造次。
鹿鸣手臂搭在窗棂上,已看不见和尚的背影,淡声道:“下去吧。”
“是。”鸨娘如释重负,临走时又请示道,“那您最近的牌子还挂吗?”
“不挂了,这个月都不挂。他不是要娶我吗,我等他来。”鹿鸣脸上没什么神情,只是淡淡的望着窗外。
鸨娘是有几分见识的,听说过有人为了取葬海花,让巨蟒活吞:“大仙,那和尚只是个凡人,您让他去取葬海花,这不是让他去送死么……”
“他若死了,我去给他收尸。”鹿鸣冷声,“但他若食言,我就杀了他。”
鸨娘颤着后退了一步,强笑道:“您开心就好。”
鸨娘后退着离开鹿鸣的房间,给周围的护卫使眼色,让他们也快滚,别在这碍大仙的眼。
鹿鸣又看着窗外发呆,以净观的道行,的确不足以取回葬海花,至少鹿鸣不觉得净观的修为,足够跟那些毒蛇猛兽缠斗。
可人总是欲壑难填,鹿鸣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对他抱太大的期望,一边却又希望,这人能带一朵葬海花回来。
一日间,和尚破戒的事传遍宁州城。
所有人都知道,那夜一个和尚为色断指,从侯老爷那把人抢了过去。
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娶他。
“葬海花,谁会为了娶一个男人,去摘葬海花,那可是要命的!”
“只怕是已经吓跑了吧哈哈哈。”
满城的人都竖着耳朵等这事儿的后续,要瞧瞧那和尚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
鹿鸣也坐在窗棂旁,数着日子,直到了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