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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山重水复又相逢

破戒 洛丁一 5914 2024-10-18 10:10:09

不言披星戴月的赶了几天的路,跪在了住持面前,求他赠与养神芝。

几个师兄站在门口担心的瞭望着,养神芝可是镇寺之宝,怎么会随意赠人!

住持脸色难看,好半晌才道:“你知道养神芝是何等稀有的灵药吗?”

以不言的小脑瓜,根本不可能知道养神芝这样的灵宝。

住持冷脸:“是不是鹿妖哄你来骗取灵药。”

[不是!]

不言着急的分辨,他的确不知道有多珍贵,他只知道能治好鹿鸣。

[是有神灵指点我来的!求求师父,把灵药赐给我。]

“何方的神灵。”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但我没有说谎。]

不言恳求的看着住持,眼里水汪汪的噙上眼泪,模样不像作假。

住持道:“养神芝放在寺中只是个死物,拿去救人自是功德一件。可救助一个妖魔,祸福难言。”

[他不是坏妖!]

不言一把抱住了住持的腿,视死如归的紧贴着,做好了师父不点头,他就赖皮到底的准备。

就算是师父要把他踢飞出去,他也不会放手!

住持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何会被妖魔迷惑的这样深,叹气道:“若鹿妖当真重伤,我可以救他,但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将如此灵宝送给你。”

不言眼里燃起希望:[师父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住持道:“我要你在佛寺诵经养性,清心静气,不再见鹿妖。”

[多久不见?]

不言眼珠颤动,浑身的血液凝固住了一般,紧紧拽着住持的衣摆,要住持给他个期限。

要多久不见?

三年,五年,还是永远?

他摇摇头,他做不到永远不见,比杀了他还难受。

“十年为期。”住持叹息,“如果十年之后,你还俗的心还如此坚决,我不拦你。”

“你愿意吗。”

他不想愿意,可不得不愿意,只能点头。

住持道:“你向金佛起誓,十年间如若你擅自离寺,鹿妖便受雷诛而死。”

不言蓦的睁大眼睛看向住持。

住持加重语气:“你以鹿妖起誓!”

不言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两只手攥紧在身侧。

他若足够强,就能独自去闯东海祖洲,为鹿妖夺一株养神芝回来。

可他太弱了。

他若足够强,就不会让鹿一个人涉险,受伤而归。

是他太弱了!

他若足够强,就不会今日跪在蒲团上,求人施舍,被迫与鹿鸣分离。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太弱了!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

不言紧咬着牙,双臂在身侧攥紧的发抖。

他别无选择。

不言竖指向佛起誓,只要鹿妖能好起来,他会遵守诺言。

住持点了点头,命人取来了养神芝,对寺中道行最深的两个弟子道:“你们两人随我前去。”

不言快跑了几步跟上去:[我也要去!]

“你留在寺中将清心咒念上十遍,念不完不准起身。”

不言急的手指乱飞。

住持命人看好不言,严肃道:“不言,你以后就会懂得,我是在拉你出苦海。”

不言抿唇跪在佛前,没有回应。

苦不苦,他自己知道,不要别人评判。

住持带着两名弟子兼程而去。

鹿妖的道行不浅,一般的修行之人不是他的对手,谁能将他重伤?

住持打心里认为,这不过就是鹿妖自编自演的一场闹剧。

要是鹿妖是装病,糊弄不言来骗灵药,他便立即带着寺中弟子将恶妖捉拿处置!

可他去了才发现,不言竟然没有说谎,鹿妖真的重伤濒死。

鹿妖筋脉寸寸的断了,阖眼躺在床上只吊了一口气,若不是那串十八子一直护着心脉,早就魂飞魄散了。

“师父……这?”小和尚手里还拿着法器,打算跟鹿妖斗上几个回合。

当下的场景跟他想的很不一样,恶妖脸色惨白,跟个活死人一样的躺在床上。

住持合掌念了句佛号,是他对鹿妖抱了偏见。

而一直收在法器里的养神芝竟然受了召唤一般,震颤着泛起灵光。

住持一打开法器,养神芝便钻进了鹿鸣身体里。

两个小和尚看傻了眼,他们一直以为养神芝干巴巴的是个死物,却没想到,万物皆有灵,养神芝竟会自己钻进鹿妖身体!

住持也暗自震惊,难道真的有神明指点不言吗?

可就算灵药入体,鹿妖看起来仍旧死气沉沉。

“师父……他真的还能活吗?”

住持点头:“药渡有缘人。”

这句话已然在鹿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住持话音刚落,就见鹿妖极其痛苦的攥着心口的衣裳,蜷紧身体在床榻上左右翻滚,难忍的呻吟出声,鬓角冷汗频下。

灵药在滋养重塑他的经脉骨骼。

一条生命在眼前备受煎熬,就算是猫狗,也会激起人的怜悯之心,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两个弟子不忍的垂下眼,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再帮他一把吗?

住持心中恻隐,他既然来这一趟,也就帮人帮到底,带着弟子将鹿妖抬去了雪山灵泉里泡着。

有灵气滋养着,鹿妖脸上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呼吸也逐渐平缓。

住持这才跟一众弟子返回佛寺。

雪山灵泉。

鹿鸣意识逐渐从混沌灼烧中清明,眼前一会浮现小灵鹿纯黑的双眼,一会又瞧见伽利尊王帝可怖的眼白,面色挣扎的攥着拳,梦魇一般醒不过来。

“九色鹿?”

清灵的女声喊着他,一阵雪莲的清香钻进鼻腔,鹿鸣蓦的睁开眼,紧跟着便是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

“你醒啦?”

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长相清灵,一头冰蓝色的长发,装饰着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鹿鸣喘匀气息,对她笑了笑:“雪山姐姐。”

“方才你被魇住了,是雪莲叫醒了你。”雪山姑娘晃了晃手里刚摘的莲花,剥下几片莲瓣递给鹿鸣,“给你含在嘴里,会舒服很多。”

“谢谢。”

雪山姑娘蹲在鹿鸣旁边:“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是伽利尊王帝。不过这话鹿鸣没有说出口,他怕讲出来会对雪山姑娘不利。

这样的密辛,还是不知道最好。

鹿鸣含糊道:“我……没看清。”

“那人这样厉害。”雪山姑娘问他道,“你不是去找自己的意中人了吗,找到了吗?”

鹿鸣点点头:“他大约还在家等我,盼我早些回去。”

雪山姑娘羡慕的托着脸:“真羡慕你们可以自由来去,看到大千世界。”

她自出生起,便长在雪山,深居于此,从未离开过。

鹿鸣微微皱起眉:“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我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雪山姑娘眉眼弯弯的笑道:“因为我的使命就是在这里守着雪莲呀。我要种下它们的种子,看着它们破壳,长叶,含苞,开花,结出新的种子,然后再次种下它们,继续看着它们破壳,长叶,含苞,开花!”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直到她生命行至尽头,化作滋养雪莲的沃土。

鹿鸣问她:“你从不会觉得枯燥吗?”

雪山姑娘摇头:“不会,我的命运就是如此,离开雪山我就会死去的。”

“是么……”鹿鸣想到伽利尊王帝大殿上的那些银丝,神与人,都无法逃脱他的操纵。

而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他们应该遵循的命运,哪怕有期盼,也不求改变。

雪山姑娘在鹿鸣眼前晃了晃手:“你在想什么?”

鹿鸣道:“我在想,命运都是无法改变的吗。”

雪山姑娘噗嗤笑出来:“每个人从出生时,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要怎么改变呢?你只是一只小鹿,又能改变什么?”

鹿鸣垂下眼睛,没错……就算他知道伽利尊王帝一手遮天,正道无存,又能如何?

他一次的任性,换来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失去佛骨、堕入魔道,险些丧命在无色界天。哪怕他用出浑身的力量,在帝尊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

他甚至连自己的族人都无力保全,还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只是一只很小的小鹿。

鹿鸣感激道:“雪山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雪山姑娘笑道:“你该谢的不是我,是那几个凡人。”

“嗯?”

“是几个人族把你抬到这里的,是他们救了你。”

“他们长什么样子?”

雪山姑娘回忆了半晌:“他们几个都裹着很厚的棉衣,捂得严严实实的,我没看清。大抵是你昏倒在什么地方,被他们捡来了吧。”

鹿鸣点了点头,的确很有可能。

“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在你的灵泉中养伤。”鹿鸣真心道,“希望你以后也能到处走走看看,不用再守着雪山跟雪莲。”

雪山姑娘噗的笑出声:“傻鹿。”

她这一辈子都离不开雪山的,雪山是她的牢笼,也是归宿。

雪山姑娘道:“你在这儿多养几日,我去摘些莲蓬给你吃。”

“不了。”鹿鸣从灵泉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麻的手脚,“好姐姐,我要快些回去了,还有人在家里等我。”

也不知道他昏睡了多久,不言等着急了没有。

“可你的身体……”雪山姑娘忧愁的看着他,索性将手里的雪莲送给了他,“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你不会听的。这朵雪莲给你了,对你的伤很有好处喔。”

鹿鸣捧着雪莲,笑得好看:“姐姐你可真好。”

“就你嘴甜,快走吧,心都已经飞出去了。”

鹿鸣一边走着,一边把雪莲的花瓣摘下来,放进衣襟里收着,却摸到他衣服里有些碎纸屑。

他不记得往衣服里放过纸张一类的东西。

但他衣襟里那张纸笺显然已经被泡碎了,看不出原貌,鹿鸣也未曾深究,只想快些赶路。

他重伤未愈,使不出法术,只能靠两只脚走。

离开雪山后,没了灵气滋养,行走起来格外困难,腿脚好像新拼凑起来的一样,还没有七八十岁的老头走的利落。

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总算还是走回了竹林里。

鹿鸣推开门扉,灰尘飘飘而下。

桌椅上也都落了灰。

许久没人住过了,那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去了哪。

让山虎吃了?

不言身上有他的气味,山里的野兽应当会避开他才对。

鹿鸣从白日坐到明月高悬,除了佛寺,他想不出不言还能去哪。

一个小娃,没去过多少地方,又无亲无故,还能去哪。

天色没亮,鹿鸣就起身去了佛寺。

寺庙的山很高,鹿鸣一身束腰白裳,沿着阶梯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很久。

他害怕上去找不到不言,更怕找到不言。

踏着日光,又踏碎月光,鹿鸣在破晓时分到了寺门外。

悠长晨钟从寺中传出,鹿抬手叩响了大门。

一个和尚打开门:“施主,今日寺中有剃度礼,您若要上香,且稍等一个时辰。”

鹿鸣淡道:“我不上香,我找人。”

“您找何人。”

“不言。”

和尚抬眸看了鹿鸣一眼。

这一眼,鹿鸣便瞧明白了里头的意味:“带我去找他。”

和尚立刻去禀告住持,住持点了头,和尚将鹿鸣带进了寺中。

鹿鸣脸色不大好,唇色是浅淡的粉色,阳光一照,越发显得气色病态。

他跟着和尚到了金佛殿前,看到满地的黑发。

剃度礼已经结束了,大和尚已经在收拾着地上的黑发,洒扫院落,准备迎接香客。

小和尚穿着海青跪在佛前的蒲团上。

看背影好像长大了些。

鹿鸣从背后叫他:“不言。”

不言身体紧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住持合掌对鹿鸣行礼:“施主,不言已经决定再入空门,潜心修行。”

“是么,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回来么。”鹿鸣声音很轻,目光一直落在不言身上,“你要跟我回家吗。”

不言没有转身,鹿鸣却也没有走,一直在他身后等他反悔。

直到佛前的三炷香烧尽了,鹿鸣也没等到不言回头。

却还有点不死心:“你打定主意不跟我回家了。”

香火又燃完一炷,鹿鸣没等到回音。

再等下去就有些可笑了。

他还不至于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鹿鸣撤步退出了佛殿,没有祝福的话,也没有赌咒,低下头笑了一声便走了。

往后十年,他再没踏进佛寺。

鹿鸣走后,不言才抬起胳膊来擦去满脸的泪光。

住持远远看着,叹息摇头。

从那日起,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和尚变得神色郁郁,时常在没人的地方盯着一截衣襟带子反复的看。

看见有人来了,他便把衣襟带子藏起来,不让旁人看见。

住持让他每日在佛前念清心咒,他就听话的日日垂着眼睛,敲着木鱼,在心里将清心咒默念上十遍,再给佛上一炷香。

如此日复一日,跪在佛前的小和尚转瞬成了大和尚。

拿着木鱼槌的手指从圆胖蜕变的骨节细长,木鱼槌在手里眼见的小了,沉稳的一下一下落出响声。

清心咒在木鱼旁边放着,念经的人已然倒背如流,无需翻看了。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怛侄他。

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最后一下木鱼声落地,不言合上经卷,如往常一般上香,礼拜,准备去扫撒院落。

住持在门口看着他:“不言,今日的经文诵完了?”

不言点了一下头。

住持问他:“明日就是十年之期,你还是想还俗吗。”

不言指了指自己的心,打了个简单的手势,意为:我心依旧。

说罢,不言合掌行了一礼,径自去洒扫了。

住持放弃的叹了口气,念了十年的清心咒,仍不能让他的心平静。

不言扫干净院落,回禅房收拾东西,他一刻也等不得,立刻就想离开佛寺。

抱着自己的行李包裹,不言脸上久违的露出笑容。

他忽的想起今日还没吃药,从小瓶里倒处一颗黑色药丸,含在嗓子里。

从前他不想吃药,一直没有去治嗓子,后来他回了佛寺后越发郁郁不爱说话,嗓子发音越来越困难。

他怕自己真的会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成了个真哑巴,下山的时候特地去问了城里最好的大夫。

大夫说,他年纪还小,只要愿意养,还是能将嗓子养好一些。

他便听大夫的话,每天吃药养着嗓子。

他想再见到鹿鸣的时候,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他说上几句话。

想到马上就能离开佛寺,不言抱着自己的包袱几乎一夜没睡,第二日早早的跪在佛前,求师父放他离开。

“小师弟,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妖还俗?十年了,那妖若真记挂你,怎么会一次都不来看你,或许他早将你忘了。”

“是啊师弟,那妖长得那么漂亮,身边男人肯定数不胜数,没准早就寻了新欢,怎么会等你呢?”

“师弟,你为妖还俗,是要杖出佛寺的!你若执意如此,师兄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言定定的抬起眼眸:[诸位师兄不必对我留情。]

住持的眉毛白了大半,沉声道:“不言,你对佛说,为何还俗。”

不言抬头看佛,脊背跪得挺直,坦然承认:[我心中装着一人念念不忘,尘心不泯,去意已决。]

毫不避讳,直言坦率。

他心里装着一只鹿妖,他不觉得羞愧,更不觉得丢人,他喜欢的理直气壮,不怕告诉任何人。

住持频频点头:“你心有多坚决。”

不言认真道:“死,或者离开。”

“好!”住持掷地有声的道了一句,“备下大棍,将不言摈出佛寺!”

不言一头叩在地上,多谢师父成全。

寺中的规矩,若因红尘之心还俗,要以杖轰出。

所谓以杖轰出,即拿着大棍一路打出佛寺,只能从最偏远的角门摈出,同时还要鸣鼓三通,以示警戒。

若是遇上下手重的,不等爬出佛寺,就已经让人打死了。

不言这些年体魄强健了不少,但也架不住寺里的棍子重,两位师兄恨铁不成钢,对他也是没留情面的,棍子落在身上就是一声闷响。

棍子落在他腿窝上,不言膝盖重重的跪在了石子道上,瞬间痛的钻心。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只能撑着往前走,只要倒下就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就会被打死。

要是死了……就见不到鹿了。

他紧咬着牙,一步步往角门去。

他感觉自己是被一棍子打出角门的,还没有站稳,后背就被一股力道打了出去,趴跪在了地上。

胸腔里气胸翻涌,鼻腔萦绕着血味。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心里从没有过的轻松。

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再也不想念经当和尚了。

师兄把他的包袱扔给他,他终于能明目张胆的把那截衣襟带子拿出来,系在手腕上。

住持在不言脸上看见了少有的开心笑容。

不言辞别了师父师兄,去找他心心念念的鹿妖。

天地苍茫,他该去哪儿找。

不言买了两个肉饼,当年鹿鸣给他买过的那个,放在包袱里赶路去天鹿城。

他就等在那里,不管鹿鸣这十年去了哪里,天鹿节那天,他一定会回天鹿城。

那是澜止留给他的节日,他一定会去。

不言找了个四通八达的地方住下,拿出他的肉饼子咬了一大口。

店小二手里端着白馍,看着嘴上一圈油的不言,嘴角一抽:“小师父,你不是和尚吗?”

不言点点头,笑眯眯的伸出两个手指:[还要两个肉饼。]

店小二尬笑了两下,和尚吃肉,世风日下……

与此同时,就在不远处,鹿鸣坐下喝了壶茶。

十年,每年天鹿节他都会回来,在河边放上一盏灯。

今年的天鹿节好似跟往年有些不同,多了许多琉璃灯,从街头通到巷尾。

鹿鸣打听了才知道,是有财主盘下了一整条街的琉璃灯,要将天鹿城装饰的漂漂亮亮的。

夜里灯亮起来,琉璃在灯火的照耀下绚烂夺目,将街道照的如梦似幻。

街上挤满了人,都想走一走这条璀璨的琉璃灯路。

鹿鸣在灯下跟大家一起挤热闹,他长得好看,女孩子都愿意跟他挤一挤,有的还会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鹿鸣把目光落在灯上,这些灯是花了心思的,每一盏都雕的精致,从街道蜿蜒进黑夜,不知要把人引到哪里去。

他便沿着琉璃灯指引的方向一直往黑夜深处走,想看看到底是搞得什么名堂。

莫不是要求婚示爱,没准他还能前排看个热闹。

恍惚间,鹿鸣好像在灯后看见个闪闪发光的和尚头,一晃而过,比灯还亮。

鹿鸣原本噙着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和尚。

他这几年最不想见的就是秃驴。

看见就烦。

鹿鸣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也懒得去看琉璃灯了,万一走过去撞见个秃驴和尚,还不够他闹心的。

罢了。

鹿鸣到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盏河灯,等着放完了祈愿天灯,他就去河边将花灯放了,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鹿鸣挑了一盏荷叶灯,上头趴着一只没睁眼的小鹿,鹿脑袋地下还枕着个大莲蓬,可爱的很。

“就这个了。”鹿鸣从腰封里掏出几文钱来买下,满意的观赏自己的河灯。

这些年天鹿城做河灯的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

鹿鸣一转头,恰好看见漫天的祈愿灯升起。

城中百姓一如既往的阂目祈祷。

鹿鸣便仰起头,看天上的灯,神思游离的发呆,在盛美的灯海中迷失片刻,也难免会伤感几分。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祈愿灯闯进了鹿鸣眼里。

个头大的快要挤掉别人的灯。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天灯,更奇怪的是,那灯上画的不是鹿,而是……他自己的画像?!

鹿鸣皱眉,那灯的四面画着四副不同的画像,除了他,还有一只他早就忘记了的小和尚。

鹿鸣危险的眯起眼睛,转头就看见一只锃光瓦亮的和尚。

和尚站在青石街道,琉璃的灯光柔和的落在他肩上。

他弯起眼睛,露出个硕大的笑,一排白牙傻呵呵的。

虽说瘦了不少,笑起来怎么还跟小时候吃到好吃的一样,一副憨态傻样。

鹿鸣脸上殊无表情,分毫笑不出来,抬手一把火烧了那盏巨大的祈愿灯,转身便走,不带片刻的停留。

不言着急的拨开人群,穿透重重人海,一路狂奔的追上去。

身边的人好似都变成了虚影,琉璃灯盏也模糊难辨,眼里只剩下鹿鸣。

不言一路追到了护城河。

喧闹声渐淡,少了满城灯火后,只剩下月色清澈。

不言气喘吁吁的喘息着,迫不及待的想要拥住他。

鹿鸣轻而易举的躲开,反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把他的脸重重打到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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