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殿内。
褚霸天难得休息, 并未处理公务。他与莫清泉正悠闲地对坐饮茶。
褚霸天轻啜了一口,可惜道:“这要是酒,就更好了。”
莫清泉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喝什么酒?”
褚霸天莞尔:“也是。”
放下手里的茶杯, 褚霸天又十分好奇地问:“你说那个叫灵风扇的, 真是千秋鼓捣出来的?”
莫清泉:“那还有假?你若是不信, 唤器峰峰主一问便知,最近千秋与器峰走得很近。”
褚霸天摆手:“我当然信我儿子!不过就是有些惊讶,毕竟你知道的, 千秋一直没有灵根。”
没有灵根的人如何能操纵熔炉牵引灵力炼制法器呢。
莫清泉敲了敲桌子,突然道:“宗主,你说是不是当初测灵石出错了?千秋他其实是有灵根的。”
褚霸天迟疑:“当年我测了三次……”
莫清泉皱眉,轻声道:“我找个时间重新再测一次吧。”
褚霸天想了想,点点头:“嗯。”
莫清泉又道:“除了最近器峰的生意跟你聊聊外, 这次来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就是关于星辞接任宗主。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对于宗门弟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轻视,作为一宗之主, 这是绝不可以存在的。”
褚霸天神色凝重下来, “嗯,我会重新考虑。”
聊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莫清泉才慢慢从褚霸天的大殿里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莫清泉回头看向他, 突然开口:“霸天,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褚霸天对他露出一个笑, “不辛苦。”
他将自己投身于宗门,才能忘记痛苦,如今已经多活了近二十载年,她该等累了吧。
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千秋。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陪伴他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
一不留神,他就长大了……
褚霸天低头为自己斟茶,他的手已经抖得不行了,就在茶壶里的水快要洒出来的时候,一只年轻的手替他接过了茶壶——
茶水稳稳当当倒进杯中。
“半路遇见一条拦路狗,还好狗主人及时出现把他牵回去了,真是晦气!”
“莫老头带他回去之后就该关他的禁闭,免得他日夜骚扰他人,尤其是我……”
褚千秋的话很多,又说宗门现在很多钱,堪称一夜暴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宗门……褚霸天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听褚千秋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真像啊……
阿茹的孩子。
褚千秋说着说着,停住话头——
褚霸天睡着了。
褚千秋从旁边拿起厚毯子,盖在他的身上,这才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门外,大壮二条三狗子都候着。
褚千秋:“走吧,回去了。”
思过崖。
天穹被夜色笼罩,风声凄厉如泣,煞魂时隐时现,对柳星辞不断发起攻击。
已经一个月了。
柳星辞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苦苦挣扎,他身上布满厉鬼的齿痕,鲜血斑斑,触目惊心,往日里温柔似水的脸上布满不甘和愤恨。
他想不通。
为什么只是因为一句话的失误,如月竟会如此狠心地对待他,罚他在这里思过两个月。
“哈哈哈……”
“让我瞧瞧这是谁啊~”
“哟~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宗主继承人么。”
“哎哟哟,真的好惨啊……”
“没良心,真是没良心,你为宗门付出那么多,他们竟这么对你……”
“好惨啊……我们死的好惨!”
山风携带着哭嚎声在他耳边回响,有男有女,嬉笑声与讥讽声交织在一起,携带着明显的恶意。
这些都是心术不正被罚思过崖的弟子死后邪气所化,日夜蛊惑着误入歧途的修士。
柳星辞拔剑,将一团靠近自己的黑雾斩成两截,低吼:“滚开,煞鬼——”
然而不过片刻,被斩成两截的黑雾再度凝聚在一起,“嘻嘻嘻~我又回来了……”
柳星辞沉下脸,再次挥剑。
“哎!别打了,别打了,我都累了……”
空中的无数黑雾在一瞬间凝聚一起,化作一名高高的漆黑人影,它细长的身体站在柳星辞的面前,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同时从它的口中发出,“柳星辞,是吗?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柳星辞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这个诡异的生物。
思过崖什么时候竟生了这样的邪物!
“别害怕我……”黑影低头,脖子弯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低声蛊惑:“你借我身体,助我出去,我替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柳星辞冷笑,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这细长邪物:“你一个肮脏卑微的邪物,有什么资格进入我的身体……”
黑影呜呜哭了起来,又哈哈大笑,“那就没得谈咯?”
下一秒,黑影溃散,化作无数黑雾,尖叫着,哭喊着朝柳星辞咬去——
……
千宗大比此次比试地点设立在东洲修真第一宗浮仙阁。
问天宗热闹非凡。
符、器、道、体、丹五峰参赛弟子穿着统一的宗门服饰在山门集合,每个峰都由峰主亲自带队。
褚千秋也混在其中。
他给自己的新身份是器修参赛内门小弟子。
瞥了眼混入自己身后弟子队伍里的褚千秋几人,充来睁只眼闭只眼,允许了他的小动作——反正问天宗在第一轮都要被淘汰,他要去玩玩也没事。
在投入大量灵石后,庞大的飞舟缓缓升空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远处驶去。
褚千秋躺在包厢柔软的床位上,满意点头:“这个飞舟坐起来比之前几只舒服些。”
二条解释:“师兄,现在我们宗门还算有钱。”
岂止是还算有钱。
现在的问天宗简直是周边宗门里的暴发户。
就连这只巨型豪华飞舟,也是最近新购置的。以往参加比赛,死对头灵鹤洞总嘲笑他们飞舟简陋,这次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实力。
比赛可以输,灵鹤洞的脸,必须打!
“叩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
褚千秋示意二条开门。
门外,月初白端着精致的点心,“你吃吗?”
褚千秋:“……”
啪的关上。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
打开门——
又是月初白。
他这次端的是放了药的果汁,期待地看着门里面的褚千秋:“你喝吗?”
褚千秋:“滚!!!!!!”
月初白被赶了回去。
他回到自己的包厢,看着点心和果汁,然后自己拿起一边吃一边喝起来——
另一边。
褚千秋平息了一下心情,沉着脸问:“为什么月初白也来了,他不是在被莫师伯关禁闭吗?”
二条解释:“月初白禁闭反思的日子里突破金丹期了,所以被道峰选来参加比赛。”
褚千秋:“……”
主角受不愧是主角受,修炼升级如吃饭喝水。
“叩叩叩。”
门又响了。
这一次,褚千秋连门都不想开。
闭上眼睛,睡觉。
门外。
柳星辞冷脸站着。
他被罚两月,近日才将伤势养好,来参加千宗大比。
许久见门内无动静,柳星辞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处一间包厢门被打开。
柳星辞朝那个方向看去——月初白脸颊飘满不正常的红晕,正探出半个身子从房间里看他,他身上衣衫有些乱,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膛和……一枚红绳系起来的同心玉。
柳星辞脸色顿时变了。
他几步走到月初白面前,扯住他脖子上的同心玉,低声道:“这是你哪里来的?”
月初白皱眉抢回同心玉塞进自己衣服里:“这是我的。”
柳星辞望着他的脸,冷冷道:“褚千秋给你的?”
月初白歪头。
柳星辞:“还给我,这是我的。”
月初白坚持:“我的。师兄送给我的。”
柳星辞的目光倏忽就变了,他冷笑着望着月初白,“褚千秋喜欢你?”
不然为何把自己送给他的这么珍贵的东西转赠他。
月初白眼神迷离起来,喃喃:“他喜欢我……嘿嘿……”
看着这个样子的月初白,柳星辞的心底升起了报复的欲望——褚千秋喜欢,那他就抢走。
柳星辞上前一步,将月初白逼近房内,反手关上房门。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月初白他拿捏不了。
柳星辞想跑。
……
翌日,飞舟抵达浮仙阁。
褚千秋打着呵欠开门。
路过飞舟大厅,看见宗门弟子一个个愁眉苦脸,如丧考妣。
二条主动拉住一个弟子打听:“师弟,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弟子回答:“嗐,别提了。我们又失去一个战斗力,本来实力就不强,这次比赛要被吊锤!”
褚千秋:“?”
弟子便解释:“昨日夜里,柳师兄与月师兄不知为何打起来了!柳师兄被月师兄捅了一剑,现在昏迷不醒;月师兄被罚关在船底的牢房里思过,千宗大比前不准出去。”
“要我说柳师兄也真是,明知道月师兄自从掉崖之后精神状态不好,经常犯疯病,还要去月师兄房里招惹他干什么……”
言语之间对柳星辞似乎是非常无语。
弟子突然道:“师兄,你为什么在笑?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褚千秋:“我没笑,我挺难过的。”
弟子:“……”
您嘴角快压不住了。
这不怪褚千秋幸灾乐祸,实在是月初白太猎奇了,褚千秋烦的要死,又不想打他,关起来正好。
至于柳星辞。
这糟心玩意儿,捅了就捅了吧,死活都随便了。
褚千秋心情甚好,带着小弟骚包亮眼地下船。
然而目光在触及迎接参赛选手的浮现阁弟子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远处人群中,苏元宝正直直地盯着他。
褚千秋:“……”
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苏元宝扯了扯苏折秦的袖子:“哥哥,那边那位道友长得好像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