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愿意。”
足尖一点,傅歌踢开他,“你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只会让我反胃,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任何关系,明白了吗?”
戚寒的表情僵在脸上,眼里却满是心疼和落寞。
他单膝跪在那儿沉默了良久,才穿上衣服离开,关门时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傅歌从包里抽出张湿巾来,非常用力地擦着脚。
踩过自己肩膀的那只脚。
*
第二天的信息素抽得很不顺利。
因为前一天抽取过量,且戚寒一整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导致他现在精神体能都大幅下降,腺体也是完全干瘪的状态。
3S级alpha的信息素虽然比普通AO强大充沛得多,但也耐不住傅歌一次又一次倒掉。
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等到腺体重新饱满,医生只能建议他狂灌营养剂,先把身体的能量补起来。
说是营养剂,其实只是一种干性的白色固形物,口感类似于使用过的牙膏,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塑料味。
是戚寒健康状态下都会觉得恶心的一种东西,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吃。
以至于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他本就因为抽多了信息素而止不住恶心,食管到喉咙里又堵满了塑料味的牙膏,像一大团棉花吸饱了水在胃里不断膨胀,非得把胆汁吐个干净才能好受些。
咬着牙吃进去的七八管营养剂全吐了出来,戚寒体力不支地撑在洗手台上,撩起凉水往脸上拍,又漱了漱口,打湿的额发软趴趴垂下来。
他快撑不住了,今天这管信息素无论如何都要给傅歌用上。
重新抓了一把营养剂,全部打开一次性塞进嘴里,戚寒大口大口地往里吞咽,吃到胃里开始灼烧才停下。
好在营养剂见效很快,腺体马上就开始分泌信息素了,他无力地斜靠在墙上,脑海里条件反射般闪过噩梦里的画面。
闭着眼抽完了一根烟,戚寒抬腿再次走进抽取室。
第三管信息素的量明显比前两管少的多,颜色也更浅,所有参与抽取的医生都对它万分小心,特意加入生理盐水冲淡了颜色,又混进了傅歌每天上午都要输的药剂里。
本以为小beta找不到就可以安心用了,却没想到,这引起了他更激烈的反抗。
“出去!我不要输液!”
傅歌砸了医师端来的所有药剂,早饭也拒绝吃,扬言再给他输戚寒的信息素就绝食或者跳楼。
还好小护士提前留了个心眼,把装有信息素的药剂藏在了怀里,“你就试试吧,不用难受的是自己,抽了难受的是他,既能让自己舒服又能让罪犯不好过的事干嘛不做!”
傅歌往她怀里看了一眼:“给我。”
“我!我……不给!这是你的救命药!”
“你也要帮着他吗?”
小护士的气焰瞬间矮下去,委屈巴巴地自证:“我没有……我和你是一伙的……”
“那就把信息素给我,听话。”
小姑娘摇了摇头,“可是没有这个你就只能做手术了,再清——”
“砰”一声门响打断她的话,戚寒踹开门大步走向傅歌,经过小姑娘时一把抽出信息素丢给身后的医师,“你留下,其余人走,马上!”
傅歌警惕地后退,“你要干什么——唔!”
不等说完就被戚寒架着腰抱了起来,强硬地摁在床上,alpha一字一句道:“来给你打药。”
“放开……放开我!我不打!戚寒你疯了吗!”
身上的人苦笑一声,攥住他一只手绑上床柱,一只手翻过来死压在床头,“这话问的,我不早就疯了吗。”
转头命令医师:“打!”
怔愣两秒,医师赶紧拿着药剂跑过来。
冰冷的针尖如同数九寒天里刮裂脸皮的寒风,刚贴上皮肤就激的傅歌浑身颤抖。
“不——”他哽着脖子反抗,哭叫着拒绝时眼圈全震红了,双手用尽全力去挣扎,竟不能撼动戚寒半分。
眼看针尖要刺入,傅歌痉挛一般猛地挺起上身,又被按着重重砸回去,开口时像快要断气:“戚寒,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Alpha噙着泪的眼底像深不见底的海,他俯身淹没爱人的鼻尖,“反正已经恨之入骨了,你觉得我会介意再多一点吗?”
傅歌厌恶地躲开,“滚开!给我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戚寒依旧只笑,鼻尖躲过去就吻他的脸蛋,脸蛋躲过去就啄吻脖子。
“不给你打你就会原谅我吗?不给你用信息素你就会回心转意吗?不亲不摸不碰你就会重新爱上我吗,嗯?”
一滴泪在半空中滴落,戚寒的笑容里裹满了铁锈味的苦,“你不会的。”他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再也回不去了……”
傅歌颤抖着闭上眼:“你知道就放过我。”
“身体一天不好你就一天别想走。”
小beta笑了,“怎么算好呢?”
“用你的信息素治疗,再带着你的味道过一辈子吗?”他很艰难地摇了摇头,“可是戚寒,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想要时不论怎么哭怎么求都没有,你现在大发慈悲愿意施舍了我就必须要接受啊?”
他从鼻腔里溢出几声细小的哭喘,像饿急了也不啃舔一口变质牛奶的小猫,“我不接受……不要你……我也不愿意……”
“我不想再每次好不容易攒够钱去预约隔离室时被所有医生护士追着问我身上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的alpha是什么等级、我一个beta到底是他妈怎么被标记的!”
他粗喘着低吼出来,可很快又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嘴巴无力地开合好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哽咽着把那句话挤出来——
“因为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我也找不到你……”
“我只是一个在结婚之前被你终身标记又扔了的、什么都没有的beta,你现在把那些补给我,又有什么用呢?”
他用胳膊挡住已经面目全非的傅歌,绝望至极地承认:“我早就烂进泥里了……”
比憎恨曾经最爱的人更绝望的是,傅歌发现他连自己都厌恶,身体和灵魂,都已经无药可救,破烂不堪,仿佛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空气静默良久,久到他以为戚寒已经晕死过去了。
手腕突然被掌心圈住,alpha的手一寸寸向下平移到他手背,尖细的痛感猛然闪过,戚寒拔出针头,把装着药剂的玻璃试管握在手心。
“别哭了……”
啪一声,他亲自把拿命抽出来的第三管信息素捏碎。
白桔梗味的液体流进指缝,向下流淌,alpha红肿的眼睛微微弯起,像抱着蜂蜜罐的可爱小熊。
“我帮哥把恶心的东西销毁了。”
但小熊先生再也不会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又是满地狼藉,病房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战。
戚寒出去一趟又回来,手里端着碗粥,“不要信息素,饭总是要吃的。”
他舀了一勺喂到傅歌嘴边,露出的食指指节沾到了自己的血,小beta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戚寒反应过来后难堪地收回手,“……抱歉。”
粥碗移交到傅歌手里,他却迟迟不动勺子,两只手笨拙地抱着碗,拇指却藏在碗沿下不知在偷偷搓什么。
戚寒垂眼一看,是他印上去的半个沾血的指纹。
突然就不肯顺着他了,alpha固执地按住他的手,不准搓,湿红的眼里透出委屈,像被主人嫌弃给扔到一边的大型犬。
“信息素不行,血也不行了吗?我在哥哥眼里就这么脏?”
“嗯……”傅歌毫不犹豫地点头。
戚寒沉默着看了一眼他的发旋,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大步往外走,走出楼道,走出电梯,最后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冲到医院花园的角落里,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打开,瘫在草坪上。
回忆在脑海中不断闪回,他想起傅歌以前最喜欢赤裸着身体和他贴贴,即便闻不到味道也会不厌其烦地念叨着:“我们阿寒好香啊,花香味的alpha简直可爱到爆炸啦,绝无仅有!”
被他捏着鼻子教训了不准说可爱之后于就遗憾地扁扁嘴巴,眨着狡黠的眼睛凑过来:“不说可爱了,那邀请你和我做/爱可以吗?”
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戚寒掩面发笑,笑着笑着胸腔里就开始渗出酸涩蛰痛的火,他侧身弯成一只熟虾,脸埋进刺人的草坪。
“我不臭,也不脏……你以前最喜欢我……”
傅歌在画册里写过上百遍最喜欢小熊先生。但从重逢到现在,梦境和现实,小beta已经说过上千遍——他厌恶戚寒。
*
傅歌并不知道自己的病还有另一种清标手术的治疗方案,戚寒和知情的所有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绝对不准泄露出去半句,实在是小beta对自己太狠。
三年前没有钱也没有正规的医疗资源,他都宁愿不惜任何代价地刮掉一层肉来洗掉终身标记,一旦被他知道可以补做手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戚寒不想他再受一点疼了,所以才选择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却没想到傅歌宁愿死都不愿意用他的信息素。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戚寒说:“3S级桔梗花信息素虽然稀少,但国内一定不止我有,他不要我的信息素,或许可以接受别人的。”
陈行眼球一颤,“你是说找一个和你同种信息素的alpha来给那小beta用?大哥别闹了,谁愿意平白无故抽自己的信息素玩啊,是你心肝儿又不是人家心肝儿。”
“我当然知道。”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桌子,戚寒呼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是让他来抽信息素,只需要他替我演一场戏。”
“你的意思?”
“抽我的信息素,但和傅歌说是他的。”
“不行!绝对不行!”
陈行激动地直接站起来,“你他妈就纯纯一个大冤种,这不就是拿自己的命给别人做嫁衣吗?啊?到时候你没日没夜把自己抽的半死不活,让傅歌对着别人感恩戴德,你他妈冤不冤啊!”
戚寒仰头靠近椅背里,“不是这么算的。”
“那还怎么算?寒哥,你是个商人!精明了一辈子怎么现在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不流行无名英雄了好嘛,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alpha无奈道:“我就想他睡个好觉……”
“不要再被疼醒,大半夜捂着肚子痛得直哆嗦,好不容易幻觉出来了能陪他说说话,说没一会儿又发现那是假的了,他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那么……”
他喉咙里一哽,手指僵硬地比划了一下,“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好像一只被抛弃了很多年的小猫小狗,哭都哭不出多大声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陈行长出一口气,用力在脸上搓了两下,“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去库里找了。”
“3S级alpha,信息素是桔梗花,我恰巧知道一个,只不过是黄桔梗。”
戚寒猛睁开眼:“谁?”
“我那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秒she前男友。”
“……”
“这么说是不是太粗俗了?”陈行真心发问。
“只要你帮我们互相引荐时别用这样的推荐语。”
“我真不一定忍得住。”
*
市中心高级私人会所,长安俱乐部,顶层,套间。
戚寒和祁川相对而坐,一个抬臂饮茶,一个正解下腕表,都是高等级alpha,信息素又同属桔梗花,他们身上的压迫气场几乎旗鼓相当,只不过祁川的面相没有戚寒那么凶戾。
“戚会长是要我陪你演一场戏?”祁川垂眸淡淡道。
“也可能是很多场。”
“您应该听说了,我向来无利不起早,如果只是得到戚会长一个人情,恐怕不足以支付我为此付出的时间。”
戚寒推了下金边眼镜,下颌线绷紧成刀:“抑制剂售卖权重新竞标,祁氏也参与了。”
“是。”
“你的了。”
祁川满意地起身伸出手,“成交。”
“啊,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要求。”他最后说。
戚寒皱起眉:“祁总,凡事过犹不及。”
在他看来自己准备的报酬已经足够丰厚,且祁氏确实能当大任。
“您误会了。”祁川唇一抿,“我只是想见见那个不省心的孩子。”
戾气顿时收敛,戚寒笑了下:“这还不简单。”
门外陈行暗道个龟儿子这么快就把老子卖了,拉上衣服拔腿就跑,戚寒高声示意:“拦住他。”
进门前还抽了他三根利群的保镖像山一样堵在楼道里,墨镜下的眼底看不出丝毫愧疚,陈行气得牙痒痒:“你把烟给我吐出来!”
保镖抠了抠嘴,说:“只能从后面了。”屁要不要?
陈行:“……”
他像只不服不忿的小豹子似的被抓了进来,因为压根没想见人,衣服也没好好穿。
阔腿牛仔裤上面是朋克风无袖背心,脏青色的狼尾在脑后随意绑成个小辫儿,几缕碎发垂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遮盖着后颈上的花瓣纹身。
不学无术的样子挤在两个衣冠楚楚的大老板面前好像个网吧通宵被抓的问题儿童。
“衣服不会好好穿?”祁川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哈,祁总管的倒是宽,我老板还没发话呢有你什么事啊。”陈行翻他一个大白眼。
祁川也不恼,被怼了反而看上去心情极好,下巴轻点茶壶,“倒茶。”
“我?我他妈给你倒?”陈行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看着那张欠扁的脸使劲儿点头,“行啊,行,给您倒!”
他捧着茶壶站起来,露出的手臂绷出薄薄一层肌肉线条,倒茶时故意把水柱抻得老高,水花溅起来弄了祁川一身。
可奈何人躲都不躲,像看熊孩子似的看着他,陈行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操!”他坐下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摔,“真能摆谱儿。”
祁川看一眼茶壶,眉一敛,“你就把壶嘴对着我?教你的规矩全忘了?”
桌子上倒完茶酒一律不准把壶嘴对着领导长辈,这是祁川教了他无数遍的规矩。
陈行怒瞪着他:“我的规矩是只对长辈有礼貌,你他妈算个屁的长辈!”
祁川长腿交叠,往后一靠,“真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叔。”
陈行的眼圈立刻红了,“你还敢说,还小叔?我他妈直接叫你爹得了!你敢答应我吗!”
祁川面不改色:“嗯。”
“你——”
“戚会长,”他转头提了一杯茶,敬戚寒:“这孩子没大没小惯了,难为你带了他这么多年。售卖权竞标不用给祁氏放水,我们会自己拿下,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帮你办好。”
戚寒似乎并没有意外,文件上连字都没签,他笑着喝下那杯茶,“祁总仁义,你的人情我记下了。”
只有陈行还云里雾里的,“售卖权你不要了?为啥?”
祁川起身离开,温热手掌在他头顶揉了一下,“因为喝了你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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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和祁川是副cp,双A年上,戏份不算太多,基本跟着剧情走。
入V啦,感谢大家支持,下滑有肥肥二更耶,二更全是主cp七歌内容的哈。
小林给大家鞠一个躬ꉂ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