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副斯文败类的长相不同,祁川是个雷厉风行办事缜密的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不会出现一点纰漏。
戚寒帮他伪造了医院的检查证明,信息素型号报告,和五年制的信息素捐献资格证。
除此之外祁川来的时候还特意在后颈腺体处贴了一块带血的纱布,并且编造了一个说服力百分百的故事。
“我之前有个弟弟,也是beta,和你有类似的遭遇,所以我不太忍心看着你们这类患者受苦。”
傅歌听得大睁起眼,手指屈起托在鼻尖下,“居然不止我一个beta被标记后又做了手术……那您的弟弟……”
祁川眼一垂,“没救过来。”
傅歌愧疚地红了眼,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同样痛苦挣扎过的自己,“非常抱歉提起您的伤心事。”
“无妨,都过去了。”
傅歌抿了抿唇,眼神一直转到他后颈的“伤处”,小心翼翼地问:“抽信息素,是不是很疼?”
祁川说:“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瞎说,”傅歌不赞同,板起脸:“疼就是疼,哪有次数多了就会习惯的道理,医生有给您采取什么止痛的措施吗?”
门外的戚寒隔着单向玻璃看着眼前这一幕,苦笑着捂住后颈。他心道哥哥说的没错,疼就是疼,次数越多只会越疼。
今早他刚抽出一管信息素,借着祁川的名义输给了傅歌,腺体已经被压榨到溃烂了。
但小beta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感恩戴德,却不会心疼他哪怕一丝一毫。
里面傅歌像是无以为报了,“祁先生,我……我真的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一命。”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手足无措地承诺着:“我知道抽取信息素的过程非常痛苦,我名下还有一处房产,不嫌弃的话我把它过户给您可以吗?”
戚寒的瞳孔瞬间紧缩,一秒钟后又恢复如常,“房产,是我刚还给你的那栋小楼吗,哥哥以前说过那是我们的婚房。”
他闭了闭眼,额头抵在玻璃上,“我还没住过呢……”
祁川自然不会收,劝慰了他几句,说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信息素捐献,让他不要太过愧疚,又想起戚寒的交代,问他:“输了信息素之后,有舒服一些吗?”
玻璃外的alpha立刻睁开眼,看着傅歌慢半拍地笑起来,手掌抬起来不自觉摸到小腹,红润的脸蛋点了点。
他哑哑地说:“很……舒服,从来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信息素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戚寒故作轻松地一哼哼,“当然啊,因为你是我老婆,我标记了你,我们天生一对,你里面只认我的东西。”
下一秒就听傅歌说:“谢谢您祁先生,我第一次觉得alpha的信息素不都是那么……令人作呕。”
弯起的嘴角僵住,戚寒默了默,慢慢垂下眼,撑着玻璃的手掌紧握成拳。
他彻彻底底明白了,让傅歌作呕的不是他的信息素,而是他这个人。
可这又能怨谁呢,事到如今,都是他自己做的孽。
接下来的对话就听不到了,如风贯耳,戚寒不敢把它们放进脑袋。
祁川临出门前朝傅歌礼节性伸出手,小beta立刻弯腰回握,祁川西服口袋里的小方巾不巧掉了出来,露出后面遮挡着的星球胸针。
傅歌不经意看过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您的胸针……好特别……”
他喃喃低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胸针里侧杂糅在一起的奇怪数字,像交缠环抱的蛇,又像成群结队的鱼,看得他头晕目眩,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往外奔涌。
“啪”一声在耳边响起,祁川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指,“你该醒了。”
傅歌的瞳孔骤然紧缩又放大,清明着的一瞬间两人猛然对视,静默无言,很快他眼底又恢复了茫然。
祁川出门后朝戚寒点头示意,后者拉起毛衣的高领挡住腺体的伤,既然是抽“别人”的信息素,那他身上就不能再带伤流血了。
他开门进去时傅歌还以为是祁川去而复返,弯着眼睛看过来:“祁先生?”
见到是戚寒后表情瞬间凝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戚寒心脏像被打了一拳,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就这么不愿意见我?”
傅歌一把推开他,“走开。”
虚弱的身体直直朝后撞去,溃烂的腺体正好撞在了木头衣柱的凸起,“唔——”他疼得闷哼出声,冷汗刷一下淌了下来,扶住墙壁才没有栽倒。
傅歌疑惑地看过去,戚寒立刻强撑着站好,哑声玩笑道:“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要讹你了。”
他能感觉到血或者发炎的脓水流了下来,沾到了后背,从腺体到尾椎那一条已经快疼麻了。
不能再多呆了,血腥味钻出来一定会被小歌发现。
“哥,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下午会有人过来帮你搬病房,这里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我们换到大一点的房间去,里面有软设。”
傅歌:“不需要。”
“我需要,”戚寒边走边说:“这样你再打我就有地方跑了。”
傅歌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头疼似的用力甩了甩脑袋。
*
信息素温养果然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一连输了五管信息素,傅歌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噩梦减少,安睡的时间变长,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红润的血色,腰上甚至还长了些肉。
相比之下戚寒则日渐枯槁。
就像吸附着菟丝花的藤蔓,透支自己的养料给身上的小花,花蕊逐渐鲜嫩透艳,藤蔓则变得干枯萎顿。
就连医护团队里最讨厌他的那个小护士都看出戚寒虚弱的厉害,可傅歌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因为他多看戚寒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好心人”的信息素让他重获生机,小beta每次输完液都要亲自到祁川面前表示感谢,甚至有一次看着他后颈愈发殷红的纱布心疼愧疚得落了泪。
而此刻戚寒正瘫在一墙之隔的抽取室里,浑身湿汗,腺体溃烂,虚弱到爬都爬不起来。
他半睁着眼皮,脑海里是18岁的傅歌温柔地哄着被噩梦惊醒的小熊先生,耳边是23岁的爱人把他做梦都听不到的一句心疼慷慨地送给别人。
傅歌问祁川:“对不起,您这次有好一些吗?”
戚寒昏迷前落寞地想:哥,还是很疼……
一周过去,傅歌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多。
医师建议戚寒可以隔天抽一次信息素了,但戚寒怕突然改变频率,小beta的身体吃不到会不适应,就又拖延了一周。
今天从傅歌房间出来时看到陈行,刚从温柔乡出来的人扬手就扔过来一包东西,戚寒伸手接住,晃了晃:“什么?”
“生日礼物,下周你生日,都过傻了吧。”
确实是忘了,戚寒笑了下,“买的什么?”
“紫裤衩!祝你追妻成功、紫腚能行!”
说完撒丫子就跑,戚寒是没力气追他了,手伸进去袋子里一看,至少三块表,估计陈行收藏了好几年。
戚寒漫不经心地勾起唇,又想到了傅歌。
信息素温养对alpha来说不是没有任何好处,起码傅歌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他了,甚至能够习惯长时间共处一室。
医生说这是因为身体重新建立了亲密的联系,精神就屈从身体开始慢慢软化。
只是傅歌自己还没发现。
比如今天中午,他趁傅歌午睡的时间悄悄进去,想看他睡的好不好,可刚要坐下小beta就突然睁开了眼。
戚寒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以为傅歌会和往常一样嘶吼着赶他走。
却没想到他只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你好烦,就转过头继续睡了。
戚寒当时简直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捏着他软绵绵的手心,“哥?”
睡着的人没应声,他就得寸进尺地吻了下软脸蛋,“烦你怎么不赶我走……”
“好梦宝宝。”
傅歌这一觉睡得很沉,窗外下起了小雨,他窝在满是戚寒信息素的被子里,懒洋洋的不愿意醒。
怕他再睡晚上就没觉了,戚寒只能忍着心疼来叫人,结果一声还没喊就把床头的日历本碰掉了,翻开那一页正好是本月,有一个日期被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
17号,他的生日。
指尖骤麻,大脑却一片空白,戚寒不会自恋到以为傅歌会为他庆生,但这日期起码太过巧合。
沉默了两三秒,他开始在房间里找寻其他蛛丝马迹。
病房很大,开放的小厨房里放了很多切开的鲜果,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记录着糖和奶油的比例,直到最后一步,他打开烤箱,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半成品蛋糕。
犹如炸弹在油锅里爆炸,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或许高兴到极致就是会喜极而泣的,他噙着泪跑回傅歌身边,声线和心脏一起微微发颤。
“哥?怎么都不和我说呢……”
不舍得把人叫醒,他摸到傅歌的手,果然在指尖处看到一些烫红的印子,一瞬间惊喜又变成了责怪。
“弄这些东西干什么,你想过,我去买一个蛋糕不就行了,而且你知道我不怎么爱过生日的。”
激动完心里又忍不住酸涩,“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吧?”
“那也没关系,”他吻着傅歌的指尖,自我安慰道:“我们慢慢来,会一点点变好的。”
从那天开始,戚寒满心期待生日的到来,期待值甚至超过每次抽完信息素听到医生宣布那句“结束了”。
怕把小beta精心准备的惊喜搅散,他识趣地在病房里传来蛋糕的甜香时默默退开,假装毫不知情。
甚至对着镜子演练了很多遍收到蛋糕时的惊讶表情,还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不敢让陈行知道。
可喜悦太过是会冲昏头的。
生日当天,傅歌刚输完信息素送祁川出门。
戚寒换好衣服,喷了香水,压着嘴角的笑往病房走,在他把蛋糕拿出来时信步走进去,然后听到背对着他的傅歌亲口说:“祁先生您稍等,我打包一下方便我们带出去。”
转头抬起眼,和呆怔住的戚寒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
“你说什么?”
傅歌不想和他多说,包好蛋糕提着就往外走。
戚寒一把给他扯回来,“去哪儿。”
小beta随口说:“和祁先生约好了去画展。”
那一瞬间戚寒什么都明白了。
“蛋糕不是给我的,你还要和他去看展?”
“给你?”傅歌脸上闪过莫名其妙的嗤笑,“为什么要给你做蛋糕。”
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放大十倍不止的失望,不仅是失望,戚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个蛋糕但他快要气疯了。
“不是给我的,不是给我的那是给祁川的,你为什么给他做蛋糕?你们才认识几周!”
他直勾勾盯着傅歌低吼出声,胸膛因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小beta后退两步,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为我抽了15管信息素,我做些点心表示——”
“砰”一下蛋糕被打飞出去两米高,戚寒猩红的眼底几乎爆血,“你该和谁表示,那十五管是他妈我——”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丝理智钻回脑袋,他粗喘着平复呼吸,抬手按下耳麦,命令道:“上来送餐,另外派两个人把祁川送回他自己家。”
傅歌有些慌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戚寒粗暴地扯下耳麦,声音阴狠冷淡:“哥哥身体好了心就开始野了,你今天不要出门了。”
“你又要囚禁我……”
“对。”
“戚寒!你又发疯了是吗?”
他还是那个字:“对。”
时隔一个月再次被关起来,傅歌居然没有任何恐惧或者失望,脑袋里想的只不过几个字:啊,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收拾好了病房,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甚至做好了今晚戚寒就会冲进来把他绑在床上用强的准备。
然而一直等到午夜都没有动静,走廊里却突然飘来一股浓郁到发苦的味道。
傅歌闻不真切,但凭感知确认那就是戚寒的信息素。
清甜的白桔梗已经变得苦涩骇人,一瞬间浓度飙升到这么高,就只有一种可能,alpha进入易感期了。
他下意识冲到门口想要叫人来帮忙,指尖刚搭上把手门板就被推开了。
傅歌愣了一瞬,不是囚禁吗?怎么门都没锁。
他在昏暗的夜色中迈出去,每走一步头顶的感应灯就会随之亮起。
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响起一道沙哑又塑料的歌声,离得近了才能听清那是买蛋糕时送的廉价莲花灯在循环播放生日快乐歌。
而戚寒就坐着楼道尽头的房间里,面前摆着插满蜡烛的蛋糕。
他眼神呆滞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易感期。
看到傅歌走出病房,alpha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你非要和祁川出去是吗……”
傅歌不答反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戚寒道:“等你和我说生日快乐。”
他把蛋糕往前推了一下,殷红的眼圈笑的弯弯的,“对不起今天和你发了脾气,我把蛋糕补给你。”
十恶不赦的囚犯居然哭着和任人宰割的羔羊哀求:“哥,不要出去了好不好,你已经陪了他好多好多天了,今晚就陪陪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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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可怜小七狗ʕ̯•͡ˑ͓•̯᷅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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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知道入V了还有多少人看,或许赏脸看了的饱饱们介意在评论区报个数吗,小林感激不尽!คค ฅ 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