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色把夕阳洗劫一空,傅歌才悠悠转醒,那时戚寒已经给两人拍了上百张合照,兢兢业业地修图。
小beta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指尖,“阿寒……”
戚寒立刻放下手机,“哥醒了,怎么样,还疼不疼?”
傅歌皱着眉,像在压抑痛苦,“有一点,身上没力气,我这是怎么了?”
“还是老毛病,内腔发炎,哥对我的信息素不耐受。”
“不耐受?怎么会,你不是我的alpha吗?”
戚寒被这句话砸的怔愣,眼圈一瞬就红了,“哥刚才说什么?我是你的什么?”
反应过来的傅歌红了耳尖,“连这个你都要调侃我吗?你怎么学的这么坏了。”
戚寒笑着凑近他,抓住他的手,喘息很急,声线很抖,“不是调侃,是真的想听,你都多久没给我说过情话了,再说一遍好不好?”
傅歌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哼,捏捏他鼻尖,温柔得像一小捧雾,“这算哪门子情话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好哄,戚寒是我的alpha,我的男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我的灵魂伴侣,我的——”
“好了好了!可以了!别说了!”他语无伦次地打断,像只大狗狗一样扑上去,半趴在傅歌身上,心跳通过胸腔传递给傅歌,简直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他激动到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哥快饶了我,别一次说那么多,我简直要心跳过速猝死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乞求般望向傅歌,殷红的眼底被一层水汽包裹,“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想设置成闹铃。”
傅歌窘迫地睁大眼睛,“你、你不嫌丢人啊,万一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戚寒甚至无比期待发生那种事,“如果听到了,是不是就有第二个人知道哥和我告过白了。”
不再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段苦涩的恋情,即便只是你用再虚假不过的谎言来粉饰的结果。
“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啊戚先生,你今年几岁了?”小beta捏着他两边脸颊扯了扯,笑着嫌弃他。
“那你给不给我录啊?”戚寒降低要求:“哥不好意思我就不设闹铃了,我偷偷地听。”
“这有什么好听的。”傅歌随口问:“你要什么时候偷偷听啊?”
戚寒笑了,凑到他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想着你手冲的时候听……”
“你……”傅歌脸颊爆红,佯怒推着他:“大白天的,口无遮拦。”
“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说了好不好。”他像得了贴贴病似的在人身上胡蹭乱蹭好半天,一边蹭一边说:“好哥哥给我录吧,求求你,菩萨,祖宗,求你了。”
傅歌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磨,终于松了口,给他原封不动录了一遍刚才的话,又被逼着重复了好几次检查有没有错漏才被放过。
他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只陪戚寒聊了一会儿就又昏昏欲睡了,alpha在他眉心落了一吻,又笑着摩挲他弯起的嘴角,“好梦宝宝,我会帮你把病治好的。”
他声音很小,傅歌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睡吧。”
帮人盖好被子,他安静地走出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犹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住,僵了两三秒后慢慢转为落寞。
而此时房门内,睡着的傅歌陡然睁开了眼,他捂着自己酸胀的心脏,转身趴在了枕头上。
这道木门仿佛一道穿梭于现实和梦境的屏障,木门内他们是重归于好的爱侣,木门外,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厮杀和献祭。
戚寒心知肚明傅歌为什么突然示好,大段直白的情话、在他说出手冲后依旧同意录音。
因为傅歌每次推进计划前都会施舍给他一点甜头。
没有人提及过病情和腺体买卖,只不过一句“你是我的alpha”,傅歌就已经赢了。
因为绝口不提就意味着戚寒已经决定去做,大肆鼓吹难度和危险性才是退缩的表现。
戚寒把这段录音和之前傅歌关心祁川的音频剪辑到一起,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就连梦里都在想象小beta说这些话时的情态。
傅歌在骗他,他也在骗自己。
*
第二天一早,陈行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眼底一片乌青,进门就把戚寒拉到了洗手间里。
“有消息了?”
“嗯。”陈行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半掩着嘴小声说:“上个月有一个omega车祸身亡,家属同意捐献他的腺体,但不知道怎么的这块腺体流入了黑市,应该是被无良医生给卖了,我打听到了,一周后黑市那边有人出,开价三百万。”
“一周后……”戚寒喃喃着苦笑,“他就这么等不及。”
“啥?啥等不及?你最近说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没有。”戚寒斟酌片刻和他说:“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一周内完成。”
陈行面色严肃:“你说。”
“第一,找到这位omega的家属,给他们拿三百万,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孩子的腺体已经流入黑市了。”
陈行点头,“这件事必须隐蔽,我得新开个户头。”
“不用,”戚寒驳斥道:“你要大张旗鼓地做。”
“啥玩意儿?你疯了?”陈行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啊?那我干脆以你的名义给钱得了。”
“不是以我的名义。”
戚寒正色道:“是以我父亲的名义。”
戚寒的父亲戚迹一生致力于抑制剂和腺体研究,还在世就成立了omega腺体保护基金会,专门帮扶有腺体缺陷的omega.
基金会运行十余年,他投进去五百多万,匿名帮助了上百位omega,在他去世后这件事就由戚寒来做了。
陈行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你是想先把戚叔摘出去?”
“嗯,下面是第二件事。”
他打开手机,转了陈行一份文件,“我这里有二十多年里所有受捐助者的名单,你帮我去联系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请他们帮我写一封感谢信,然后联系宣发部公布到网上。一周之内,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父亲为omega的腺体保护做过什么。”
陈行眼球一颤,全都懂了,“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做,又怕将来东窗事发连累戚叔,所以先把他架高,这样如果真的事情败露,别人最多说一句戚叔教子无方。”
“也……也行。”陈行嗓音有些哑:“戚叔他低调了一辈子,也该高光一把了,还有一件事呢?”
戚寒顿了顿,语速很慢:“最后一件事,九年前我家出事时的报道,你把它翻出来,让它再爆一次。”
“什……什么?”
陈行喉头哽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为什么这样?这没必要啊这,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九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凶杀案在京城轰动了小半年。
一名科学家和他的儿子被囚禁在自己家里残害毒打,最后科学家中枪身亡,小孩儿被折磨得没人样儿,主犯之一却侥幸逃脱了。
当时有关此事的报道铺天盖地,流出的案发现场照片即便打了码也能看出有多残忍血腥,热度直到两年后戚寒从疗养院治疗回来还没有消下去。
他那时16岁,无数记者打着慰问受害人的旗号去他家里采访,把他围在客厅里询问当年的每一处细节,再用夸张的语言渲染后公布到网上,呼吁所有人都来同情这个小孩儿。
那是戚寒年少时最恐惧的东西,甚至比被针扎还过之不及。
没有哪个受害者愿意伤痛被反复撕开,戚寒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他需要的是遗忘。
但每个人轻飘飘的一句:“你现在过的怎么样?”都如同把他又抓回那栋小楼里再次凌迟。
他花了很多年才把那些报道清理掉,所以陈行现在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又要翻出来。
戚寒似乎也想到了那些东西,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被扎过几十次的右手也在发抖。
“只有基金会是不够的。”
他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一旦事情败露,我父亲一定会受到牵连,理智的人会说他教子无方,顶多唏嘘两句。但总有人会去胡乱揣测,认为基金会也不干净,必须用其他事把他们的猜想彻底堵死。”
而当年的惨案就是绝佳的转移视线的工具。
悲惨的童年、非人的折磨,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戚寒宁愿揭开伤疤也要把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他要的结果是事情败露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一生致力于腺体保护的科学家并没有教坏儿子,是戚寒自己受到折磨导致性格扭曲,心理变态。
从决定帮傅歌把自己送进深渊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牵连到任何人。
“教子无方”也不行,他要父亲的名讳永远干净。
谩骂和诟病留给自己就行了。
*
晚上十点,月朗星稀。
戚寒独自开车来到了墓园,这是他父亲的安眠地。
“来了老爸。”啤酒瓶在墓碑上磕出一个响,他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仰头喝了一口酒,开始像往常一样做工作汇报。
“我今年来的少,工作太忙,年初的时候我的提案被正式启动,现在已经推行一半了,如果能成功,那您设计的那款抑制剂价格可以打下来四分之一,会有更多人有能力购买使用。”
那是父亲最后的研究成果,戚寒自己用不了,就想其他人能够受益。
他按照月份一一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又突然说起一件小事,自我调侃道:“我二十一岁那年过生日,请了两个演员来演你和我妈,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怕你笑话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他说着喝了一口酒,低着头安静良久,倏地笑了:“他们演的一点也不像,白花了我半年工资……”
他父亲是科学家,母亲是舞蹈家,但那两位演员演的好像拉皮条的。
“然后是九月份,我的……男朋友回来了。”
他措辞了好一会儿还是定了这三个字,“小歌,还记得吗?我和您说过很多次。”
年少时的情愫和心动无人分享,他十七八岁时就经常跑来父亲的墓地显摆傅歌给他的惊喜。
“我们和好了。”戚寒的语气挺轻快,又开了一瓶酒,说:“明年二月份,应该……可以结婚,就在小酒庄,没什么人来,你要是有空就来看一眼,也带着我妈。”
夜风很安静,四下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他拿手机给自己叫了个代驾,又和墓碑碰了一杯。
醉意上涌,有些话就瞒不住了。
“爸,其实我撒谎了,小歌不是回来跟我和好的……”
他来送我下地狱……
“我把当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对他做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当时好像疯了一样,一点理智没有,但做了就是做了,所以如今的结果,我一点都不冤,应得的。”
可直到现在,他还在希冀那些计划都是自己的臆想。
又坐了一会儿,他把最后一口酒饮尽,起身把自己收拾整齐,站到墓碑前和父亲告别。
“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挂心。”
“明年清明节,我……就来不了了,到时候如果您还在,就随便找找我,我可能自己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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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说自己回不了家是因为没有人吊唁他,前面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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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悄咪咪说一下,大嘎尽量不要在评论区刷希望be这种话了好吗,就我看着会感觉挺丧的૮ o̴̶̷᷄ ·̫ o̴̶̷̥᷅ ა
而且那些有兴趣的人点进来发现评论区不断出现be,会以为这是be文,可能就不看7和小歌了ʕ •᷄ࡇ•᷅ ʔ
拜托拜托,把he刷起来好不好,小林鞠躬ପ( ˘ᵕ˘ ) 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