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太过短促的吻,转瞬即逝。
傅歌只碰了下戚寒的唇就把人放开了,绯红的脸颊垂下去,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股蛮力猛地扯了回来。
Alpha掐着他的脖子把人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小beta脚下踉跄了半米,被他几乎拖拽着拉进了怀里,刚一抬头戚寒就狠狠地吻了上来!
唇舌相触的一刹那两人的额头撞得生疼,但谁都没有退开毫厘,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们缠绵,戚寒甫一上来就长驱直入,野蛮的舌头直接搅到了傅歌的喉咙,近乎粗暴地把他的嘴唇打开至最大,肆无忌惮地侵占着自己的爱人。
咸苦的泪和铁锈味的血在口腔中爆开,混进沾着硝烟味的津液里,再被两人吞进去。
戚寒自始至终都睁着眼注视傅歌的反应,等小beta被自己弄到实在喘不过气时才堪堪放开人。
前后不过四十几秒,他一直数着自己的心跳。
指腹擦过人唇角的水泽,戚寒紧紧攥住了傅歌的手腕,“走。”
前路依旧凶险未卜,但这一次,他们与彼此并肩。
*
老秦那伙人最多不超过十个,戚寒早在医院门口沉默地盯着他们时就清点了人数,刚才楼上楼下一阵混战,他们死了三个,废了三个,现在满打满算能用的还剩四个。
四个武器满配的强悍alpha,手中还攥着人质,戚寒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强攻就是死路一条,只能智取。
关掉车灯,把引擎声降到最低,两人开着车绕到了别墅后方,那里有棵两层楼高的香樟树,和二楼最左侧的房间只相隔一米,完全可以跳进去。
戚寒带着傅歌爬到树上,用树叶遮挡住身体,抬眼望向面前的别墅。
那帮人熄灭了所有的灯,三层小楼完全隐没在夜色中,不见丝毫光亮,没人知道小孩子被关在哪个房间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傅歌急得满身冷汗,开口都是颤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决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不会,不可能。”
戚寒笃定地打断他,扶着人的脸颊轻声安抚:“冷静点,听我说,他们要的不光是我们的命,还有钱,如果小决出事他们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所以我们出现前他们都不会动他。”
Alpha脸色黑沉,语速也快,镇定沉着的模样却给了傅歌极大的安全感。
他掰断一根树枝,指着一层最左侧的位置,说:“我一会儿把树枝砸下去,哥你注意看,他们既然敢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埋伏我们,手里就一定有红点,声音响起哪扇窗户有红光小决就在哪里。”
话音落下他用力把树枝丢远,发出的声音不会大到刻意却又足够引起腺体猎人的警惕,别墅里立刻传来响动,同时瞄准镜的红点打到了窗户上。
“在那里!”傅歌指着二楼正中的房间,“我看到了。”
“走!”
两人一前一后跳窗而入,傅歌落地时撞倒了桌子,戚寒立刻扑过去垫在地上,没让桌子直接砸上地板。
他们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打开门,戚寒捏着房间里的镜子往外照,刚晃了一下立刻有一道红点猛地闪过!
有人在值守!
立刻抽回镜子,他和傅歌对视了一眼,歪头恶劣道,“目标人物已经装盘。”
半分钟后,在楼道里值守的打手突然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转头就看到一记黑影飞速掠过,转瞬间就没入了对面的房间。
“谁!”
打手立刻警惕,端着枪走过去,同时用耳麦通知其他人赶过来。
风吹过窗外的香樟,月光照着别墅,落在楼道上的树影也随之摇晃。
随着打手不断走近,他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形从距离自己半米远的树影中“长”了出来。
那人形扭曲地歪着头,向前伸着手,如同一具僵尸被吊着脖子从地板里挖了出来,突然僵尸猛地一跳,张开的双手直直朝自己扑来!
打手心口猛颤,拔腿就跑,结果脚下一软朝地面猛栽下去,就在此时侧躺在门口的傅歌突然打开手电筒照向自己的下巴,同时白眼上翻,舌头外伸,和倒下来的打手来了个脸对脸。
“……!!!”
被吓疯的alpha张嘴就要喊,嘴巴却被小beta死死捂住,赶上来的戚寒攥着人的脖子一拳把他打晕!
傅歌在同伴的脚步声传来前把人拖进了房间,扯下衣架上用来制造人影的衣服,而戚寒则捡起那把枪站了起来,背对着来人。
全程不过三分钟,他们的配合找不出一丝破绽。
“怎么了!那边什么情况!”
新来的打手快步跑过来,戚寒还穿着保镖的衣服,衣领立起来遮住脸,举着红点枪,双肩颤抖着望向房间里,一副快要吓尿的模样,“鬼……有鬼……”
他声音特别小,又嘶哑得听不出本音,打手啐骂了声怂蛋,一把将他推开站到门前。
傅歌陡然转过身故技重施,惨白的脸被照亮的那一刻,身后被叫做“怂蛋”的戚寒捂住他的嘴手起刀落!
迸溅的鲜血溅了傅歌一脸。
“啧……”小beta嫌恶地闭了下眼,戚寒闷笑着帮他把血抹掉,“抱歉宝贝儿。”
把尸体搬进房间的间隙他掐着傅歌的下巴索了个心惊肉跳的吻,含着那粒小唇珠吮吸两口,夸奖道:“厉害宝宝,太辣了。”
傅歌笑起来,一直悬着的心被他安抚着落地,“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柔弱可欺的漂亮花瓶了。”
戚寒边搜刮两名打手身上的装备边点头,玩笑道:“哥的厉害我早就见识过了,如果我以后敢对你和小决有半点不好,你就用刚才的方法结果了我。”
“不要瞎说!”傅歌推了他一下,眼神滑下去落到那具新鲜的尸体上。
戚寒注意到他的视线,手上动作一顿,莫名感觉害怕:“觉得我……太残忍?”
小beta闭了下眼,掐着掌心喃喃道:“你每次动手真的太……干脆了……”
仿佛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就像切西瓜那样简单。
戚寒心尖一紧,仿佛有两股火从喉咙里急促迅猛地窜了出来,他以为傅歌害怕这样的自己。
连头都不敢抬了,他一边把枪装满子弹,一边很小声地解释道:“刚才那个人就站在你面前,手里又拿着枪,我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他的枪很可能会走火打到你,哥不要……能不能别……害怕我……”
傅歌愣了一瞬,倏地笑了,用沾了血的手抚着他的脸,把自己毛茸茸的发顶在人鼻尖上蹭了两下。
“阿寒,残忍的歹徒才会让人恐惧,“凶狠”的战士只会让人敬畏,我在想,我的小熊先生到底经受了多少磨难才能长出如今像利刃一般的模样呢,我是……心疼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戚寒慢慢湿了眼眶,把最后两把满配的枪塞进小beta口袋里,起身一拽,傅歌就被他抱了满怀。
“不要管以前。”他挡在人身前,声音轻缓而郑重:“从今天起,我的刀锋永远为你向外。”
*
“还剩两个人,包括老秦。”戚寒望着那道房门说。
傅歌点头,轻声拉动保险栓,殷红的眼底坚定无畏:“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早已一同跨越了生死的人,没有什么能挡在他们前面,今晚注定只有两种结局,同生亦或同死,他们都无所畏惧。
背对背相互掩护着走向那个房间,他们对视一眼,傅歌轻声倒数着:“三、二、一!”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戚寒挡在他面前先闯进去,下一秒眼前骤然变亮,头顶惨白的灯光打下来,两人心头一颤,僵住了。
面前的腺体猎人根本不止两个,而是五个!
难道在楼里还留了内应?那是否还有其他人?!
他们站成一排举枪瞄向门口,身前是被绑在椅子上、用胶带黏住嘴巴的小孩儿。
“二位动作还真慢啊,再不来我们就要把这小崽子煮了吃了,正好兄弟们都饿了。”老秦薅着小孩儿的头发把人从椅子上拖下来,一把撕了胶带。
“papa!papa救我!呜呜呜呜呜呜救我——唔!”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被黑洞洞的枪口堵回喉咙里,老秦拿枪在他嘴巴里搅来搅去,流出嘴角的口水中混了几道血丝。
“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放开他!畜牲!他还是个孩子!”傅歌双目猩红,心脏都要疼碎了,疯了一样冲过去,又被戚寒紧紧抓住。
Alpha沉寂的眼眸死死盯着孩子惊恐涨红的小脸,齿关咬得嘎嘎作响。
“你等着我们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看你折磨一个小孩儿吗,说你的条件。”
老秦冷笑一声,抽出枪,又把胶带贴了回去,“放下你们身上所有的武器,踢过来,敢留一样我就在这孩子身上开个窟窿。”
两人只能照做,把所有枪全都踢过去,老秦看了戚寒一眼,拿刀背拍了拍小孩儿的脸,“戚会长真是好威风啊,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儿还能伤了我那么多人。”
“我知道你能打,你大可以还手试试,看看这小孩儿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着。”
三个打手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狞笑着转动手腕,“不知道把戚会长的手脚都打断还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把他脑袋给我砍了!”
话音落下两人一左一右扯开戚寒的胳膊,使了十成力的两记重拳直接砸在他胸口。
“唔——”戚寒闷哼着弯下腰,身后又飞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刚抬起头花瓶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在他脑袋上砸了个粉碎,两道鲜血顺着太阳穴涓涓而下,血和汗泅湿了他的头发。
“阿寒!”傅歌尖叫着扑过去,张开手臂死死压在戚寒身上,开口满是崩溃的哽咽:“你怎么样……哪儿、哪儿疼啊……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Alpha摇摇头,满是鲜血的嘴角艰难勾起来,却还要抬手去捂他的眼,“别看,不怕啊,没事儿的,我不……不疼……不要怕……”
“不!不、不要这样……”傅歌脸上全是泪,混着灰尘淌下来,用力摇着头躲开他的手,戚寒的瞳孔骤然一缩,是有人抡着椅子砸向傅歌的后背。
“不要!”他抓着人的胳膊拼命往下扯,要翻身护住小beta,却没想到后者在那一瞬间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头,直直地跪在地上用身体挡住了自己的爱人。
“砰”的一声巨响在他脊背炸开,碎裂的木屑飞了满地,傅歌的身子猛地向前倾倒,戚寒在那一瞬大睁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叫:“哥!”
怀里的人疼得浑身发抖,纤细的身子簌簌直颤,冷汗和血浸透了后背,他嘶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又轻又细的哼叫。
仿佛被人掐死的雏鸟崽崽,下一秒就要断气。
戚寒粗喘着抱住他,快要发疯了。
这是他捧在手心上疼宠的人,爱了八年的人,一丁点一丁点疼都不舍得让受的人,身体才刚刚治好没多久,后颈刚刚做完手术,居然被这样按在自己身上毒打折磨,甚至连椅子都砸碎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他疼得吼叫,躬着身子发出一声声尖啸的哀嚎,如同绝望又暴怒的头狼,明明獠牙依旧锋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伴侣被人殴打欺辱。
“哥你让开,让开……赶紧给我让开!”
他抓着小beta的手臂把人往下扯,撑着地板要把自己换上去,爆红的眼球几乎要把眼角撕裂了,因愤怒充血的脸上满是热泪,声声抽噎:“小歌!疼……你赶紧放开我……”
而傅歌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即便疼得睁不开眼了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他抬起颤抖的手,学着戚寒的样子捂住他的眼,低喃着的声音里满是迟来的爱恋:
“阿寒,易感期扎针那次,我没有救你,不是故意的……医生说不打针你会死……”
“我知道,我知道了!”戚寒早已泪流满面,含着哭腔一哽一哽地说:“我不怪哥,不怪你,从来都没有。”
傅歌咬着牙忍下落在身上的拳脚,靠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最害怕针……你那么怕,我怎么可能用那种方式折磨你……再恨都不会的……我知道那句话对你意味着什么,我骗你那么多次……你…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信!我信你!我一直都信哥!你先放开我!”
许诺过要永远保护他的小beta曾经亲手毁掉自己的承诺,让他的信仰在一针又一针的折磨中尽数崩塌,如今傅歌又用自己的脊背在他身前铸成一堵墙,重新编织起那道照亮他的光。
傅歌说自己早就不是柔弱可欺的花瓶了,不是给戚寒的警告,而是给他的宣言——
虽然我只是个beta,却也能为你竖起刀锋。
废墟的前身是圣殿,荒原燃尽生春山。
他们之间有数不清的谎言和欺骗,可早已扎根在心底的信任却像盘虬错节的树根,刀割不断。
尽管血泪痛苦连绵,但爱依旧能跨越遥遥万里,在生死一线之间,将经年沟壑填满。
傅歌最终还是被戚寒扯了下来护在身下,他用力到在人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自己的指甲也掀翻两片,才堪堪让人松手。
Alpha宽阔的肩背如同小山,把人紧紧护在怀里,拳脚棍棒落在他身上,血珠和冷汗滴上傅歌的脸。
小beta不再哭了,他只是张开两条手臂护住戚寒的后颈和头,任由胳膊被砸青砸紫也没有半寸退却。
他们如同两只交颈而卧的天鹅,两块缺口一致的碎片,两艘注定生死都要在一起的孤舟小船,用各自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护住同样千疮百孔的彼此。
殴打持续了五分钟,戚寒的食指终于在傅歌的掩护下够到了枪,正要反击时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老秦!山下来人了!”
“多少人!什么来头!”
“得有这个数!”那人伸手比划了个数字,“看着都是alpha,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老秦啐骂一声,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孩儿,又看向傅歌和戚寒,“行了停手!”
“二位,我今天没空和你们玩了,你儿子先借给我,两天之后带三千万去月港码头赎人,我们走!”
几人拿了武器就要撤退,傅歌彻底慌了,冲上去拖住老秦,“不行!你不能带小决走!我现在就把钱给你!就现在,你把儿子还给我!”
“现在哪筹那么多钱!你当我傻吗!”
他推开傅歌扬手就是一巴掌,手腕却在半空中被大力攥住,头破血流的戚寒睁着半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替那个孩子。”
“你?”老秦哈哈大笑起来,“别让人笑掉大牙了戚会长,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身价一落千丈,还是个死刑犯,你拿什么和这个小孩儿比!”
戚寒敛了眉眼,散淡道:“你是腺体猎人,难道不知道我身上什么东西最值钱吗?”
傅歌心头一颤,僵硬地转过头,听到他一字一句道:“3S级高阶alpha的腺体,全国仅有五例的攻击型白桔梗信息素,放到黑市能炒到四千万。”
“把孩子放了,我把腺体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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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平安哈,放心ฅ^•ﻌ•^ฅ
营救这个事真的没那么轻松,不然小歌也不会拼了命都不让阿寒自己走。
千万不要把小歌想的太柔弱哈,那都是他装出来的,戚寒会拼死保护自己的爱人,小歌也绝不是只会哭喊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