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配去采光更差、格局更坏的地方, 贺竞南当场凝噎。
尽管他从常理上压根不会去住，哪怕偶尔跑沪市玩乐，也是订酒店更舒服。
但被贺景延扫地出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贺竞南痛心疾首, 挑衅道：“我开了会怎么样, 打扰你睡觉啊？”
目前没影的事情, 贺景延背着纪弥不要脸：“会看到你堂嫂。”
贺竞南闻言, 吃惊地倒吸一口气，自然不敢再乱来。
平时家里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身为寄生虫只爱躺着被摆布，在这种八卦上, 倒是积极地动起脑子。
他脱口而出地请教道：“哥, 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为什么堂嫂想跟你住开？”
话音落下, 情商迟迟和智商一起上线, 贺竞南后知后觉，把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真的在谈恋爱，哪怕闹点矛盾，也不会找长期租房。
这位堂嫂怕不是预支的身份，当下不仅没有落实，还与他哥越走越远。
往人伤口上撒盐, 贺竞南痛苦地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大不孝。
然而，贺景延道：“你嫂子比较腼腆不可以吗？”
贺竞南：？
贺景延言辞凿凿：“我们又没结婚, 还没正式见过家长，他整天找我黏一起多不好啊。”
贺竞南好无语：“你别渴望得眼红吧。”
“一点都没有。”贺景延说。
贺竞南道：“你用得着兜那么大一圈么, 怕他在外面住得不好，还要帮忙找房子……别告诉我你甚至深藏功与名。”
见贺景延不答话，兴致缺缺地不和自己聊了，贺竞南叹为观止。
他纳闷：“想让人跟你住，不是很容易？”
贺景延立即接话：“什么办法？”
贺竞南：“……”
刚才谁口口声声否认，表示根本不想要朝夕共处？
不像贺景延专注发展事业，贺竞南一天天的没事做，混迹于家世相当的纨绔圈。
他分享其他富家子的解决方案，说自己亲眼见到别人用这种套路。
“做得隐晦点，让人租不到其他房子，四处碰壁自然就没法走。”贺竞南道。
让一个人主动走进来很难，但换个方向，随随便便就能堵住出去的路。
贺景延嗤笑：“这种手段有考虑别人的意愿么？”
贺竞南道：“我也觉得上不了台面，早和那人断交了，但这个案例确实简单粗暴又成功。”
贺景延嫌恶道：“我犯过什么错，让你觉得这能给我参考？”
“你比我那朋友强势多了。”贺竞南数落，“有特别想做的事，跟你爸闹翻两三年，不管后果也要去做。”
在他的印象中，兄长是反骨最严重的那个人，如果出现观念相悖的规划，便会流露出自我和强硬的一面。
思及此，他还敢反问。
“温柔贴心或风度，你看你符合哪个词？以前我也说过要搬家要独立，你威胁说出去了就不用再回来！你尊重我的想法么？”
贺景延道：“你高三闹着要出去，是想和前女友同居，以为我没看出来？”
“那现在嫂子还想跟你分居呢。”贺竞南火上浇油。
被咄咄逼人说到这里，贺景延若有所思。
“听你这么讲的话，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和一个好词沾上边的。”他分析。
贺竞南警惕：“哪个啊？不准再造谣了。”
贺景延道：“双标。”
贺竞南：“……”
不是，这特么单单对嫂子好了，对弟弟很残酷啊！
早知道贺竞南不靠谱，贺景延觉得自己就不该浪费这些时间。
准备挂断电话之际，贺竞南却提议，过不了几天就是情人节，可以试试开诚布公。
“你坦荡地邀请他呗，一段关系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又不是很恶劣的要求。”他道，“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贺景延道：“暗恋。”
贺竞南：？？？
这你也敢把人当自己老婆啊？
“那怎么办，你抓紧告白？”贺竞南顿感大脑空空。
贺景延不愿意与他多说，潦草解释：“他抵触谈办公室恋爱。”
贺竞南幸灾乐祸：“靠，你还得为他的底线辞个职。”
“不一定。”贺景延道，“遇到他之前，我也没想过喜欢同事。”
别说出乎他的意料，这让贺竞南也万万没猜到。
被他哥这样暗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花枝招展的都市丽人，或者意气风发的业务骨干？
原谅他从没上过一天班，对职场的想象非常贫瘠，只能脑补出港剧里一个个锋芒毕露的利落形象。
而小纪老师出个门其实要磨蹭半天。
他戴上毛线帽，系紧羊绒围巾，做完一系列思想工作，还礼貌地朝贺景延说了句拜拜，这才顶着寒风走了。
他去线下的品牌店购买电脑，临近年后返工，想要升级一下自己的设备。
试过各个系列的操作手感，再对比过配置清单，纪弥根据自己的需求，很快敲定型号买了单。
这家店正处繁华商圈，旁边有一处高档的商业住宅叫做亚樾里。
纪弥特意核对了下，自己有意向的双层Loft，毕松发来过地址，就是亚樾里的其中一间。
既然碰巧都已经到附近了，纪弥想一个人逛过去看看。
这处住宅的一楼是前台和茶水吧，有管家24小时服务，得知纪弥想看房，查了下相应的屋子。
楼里有一部分房屋委托给物业公司，专门做租赁生意，还有的卖给了个人居住。
纪弥问到的属于后者，物业没资格带他上去。
“不好意思，您要联系下您的中介，他们才有钥匙进门。”管家抱歉地说。
纪弥道：“能去看看同户型的屋子吗？正好今天太阳不错，想看看采光怎么样。”
管家搜索片刻，说：“这些都是在租状态，不太方便用来看房。”
纪弥礼貌地说：“谢谢，麻烦你了。”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大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股寒风跟着挤了进来。
循着脚步声望过去，眼前的人不算陌生。
就在前不久，贺景延一手扶持了新游戏的立项，但制作人谢屿意定的主策划非常难挖。
那位策划在其他组发展势头正当好，光是说动他改做在研项目，就费了一番工夫。
并且他被直属领导看重，牢牢护着不肯放走，总办组织谈判了好几轮，没有磨出好结果。
最后是纪弥跟着谢屿，趁夜黑风高没人管，把策划的工位搬到了新组里，破罐子破摔当了一出互娱恶霸。
总办技助的举动代表了贺景延的态度，所以别人不敢指摘，但这件事让纪弥害臊了半天。
此时，纪弥站在大堂里，很快想起了策划的名字。
是叫林观清，也有人喊他Clear，纪弥从而打了声招呼。
林观清单手勾下黑色口罩，一双狐狸眼看向他。
“纪老师，你来办入住？”
纪弥说明了来意，随后林观清道：“那你可以参照下我的那间。”
“现在也方便吗？”纪弥怔了下。
林观清道：“嗯，我刚下班，正好要回去。”
纪弥迟钝地说：“现在是下午两点，你刚从公司回来？”
“昨天通宵了。”林观清淡淡解释，“在研组就是这样，和竞品抢上线时间。”
随后，纪弥落后他半步，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林观清是独居，公寓收拾得非常整洁，窗帘拉开着，洒进一片午后阳光。
卧室和卫生间在楼上，转角处设置了储物间，楼下有书房、厨房和客厅。
开发组的策划需要拆解游戏，书柜里有很多卡带，客厅里还放了一套沙发，空间上绰绰有余。
“我这套靠东，西面住着新项目的主美，不过他这会儿还在公司画图。”
林观清介绍着，道：“这一层楼应该有不少鸿拟的同事，除了合租我碰上过好几个。”
纪弥参观了一会儿，没有进卧室，对这里的格局设计很满意。
他向林观清道谢，又说：“开工见……不对，你都没放假。”
林观清笑了下：“如果你搬得快，可能开工前就成邻居了。”
“哈哈哈哈估计不太行，我有很多行李要慢慢挪。”纪弥耸耸肩。
林观清客气地说：“有哪里帮得上忙，可以喊我一声。”
回去以后，纪弥与贺景延说起这事。
“我居然偶遇了那个很帅的主策划。”他道。
贺景延顿了下，问：“谁？”
纪弥回答：“Clear啊，在互娱吹水群是风云人物了吧？”
他补充：“据说每年新进来一批校招生，固定节目就是偷拍他，然后发群里问他在哪个组。”
贺景延嗤笑：“吹水群？你觉得我要是在里面，还会有人聊那么开心吗？”
纪弥：“。”
“我怎么还记得那儿是谣言滋生地，听其他人提过一嘴，在总办刚调任过来的时候，群里讲我是Gay。”
说到这个，贺景延觉得好笑：“我是弯的，我怎么不知道。”
纪弥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开口：“但你现在知道了。”
贺景延：“。”
感觉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但纪弥被贺景延瞥了一眼，很乖地闭上嘴没再嘀咕。
后面两天，他跟着毕松跑了几处房子。
坐着中介顾问的车，在区域内到处转，尽管没走几步路，可是总觉得筋疲力尽。
这么看完一圈，纪弥做了比对，觉得Loft最合适。
如此便着手准备签合同，他与Jing讲了这件事。
mī：[等签完就可以告诉上司了，我怕没敲定之前，中途被什么事情耽搁，让上司白开心一场。]
Jing：[你们的手续走线上还是纸质？]
mī：[纸质合同诶，只和中介签，不接触房东。]
Jing：[方便的话拍我看看吧，虽然大多中介套用模版，但最好是多看一下。]
mī：[那到时候辛苦你了，最近麻烦了你好几次。]
Jing：[一点点小事情而已。]
虽然对面轻描淡写，但纪弥并不认为这种事情很简单。
他之前签过类似合同，条条框框研究了半天，自身不是法学专业，在细节上属于两眼抹黑。
Jing在这方面更有经验吧，纪弥这么想着，觉得自己被难住的困难，在对方眼里貌似不值一提。
他更有阅历，也更有能力，几次帮忙处理，都解决得很干净。
纪弥从犹豫逐渐变信任，愿意把合同拍给他检查。
在假期的末尾，他勤快起来，除了解决租房，还与朋友走动。
付千遥约纪弥吃饭，西餐厅被精心布置，已然有情人节的气息。
“刚才我路过花店，玫瑰都在涨价。”付千遥道，“你和Jing能过情人节吗？”
纪弥迅速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对他很特别嘛，他之前那么冷淡，你都愿意继续聊天。”付千遥回答。
纪弥下单了双人套餐，喝着浓郁的热摩卡。
“因为他的照片戳我癖好。”纪弥道。
付千遥打听：“现在你俩怎么样啊，看你的反应好像还在联系？”
纪弥道：“唔，他可能真的是声控。”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Jing的表现，他组织了一会儿措辞。
“打完电话之后，对我变得热情了，也比以前温柔。”他描述。
“舔你是吧？”付千遥道，“那我赌五毛钱，很快就是情人节，他会有别的动作。”
纪弥竖起耳朵：“比如说？”
“找你吃饭看电影啊，他不是也在沪市嘛。”付千遥解答。
纪弥听到这个回答，捧着热饮纸杯蔫了下来。
他嘀咕：“我请他他都不来。”
付千遥有些惊讶，再猜测道：“估计自卑吧？毕竟他不露正脸，八成只有身材能看。”
纪弥道：“我和他见面又不是想泡他，他干嘛纠结这么多？”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泡你。”付千遥磕绊地接茬。
纪弥：“。”
两人面面相觑，纪弥不可思议地提出异议。
“我好歹知道他个子多高，他连我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呢，最多打开头像看到一只手。”
付千遥道：“很多时候网友产生好感，都是因为单方面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纪弥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再说到自己没想与Jing进一步地发酵感情。
“所以我想和他保持下去，需要打破他的幻想？”纪弥问。
付千遥一头雾水：“处得来就变对象，处不来就散啊，难道说，你不想和他删好友？”
纪弥沉默片刻，支支吾吾地点了下头。
他觉得Jing有时候很让人安心，也有种年长者的稳重，彼此相处的时候，能让他的状态轻松自在。
付千遥意味深长地说：“小弥，你摸着你的良心发誓，真的对他没其他意思？”
纪弥撑着脸，义正辞严地澄清：“我又不是非主流，怎么会网恋呢！”
由于他问得掷地有声，付千遥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请问你准备怎么打破Jing的幻想呢？”朋友干脆换了个话题。
纪弥道：“我长得不是他的菜，就解决了呀。”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么通杀，足够漂亮的脸有资格统一审美，无论偏好哪个风格，都无法否认他好看。
付千遥诚恳道：“那么我建议你不要发自己的真实照片，你信不信你把图发过去，他下一秒就和你告白。”
纪弥听完便悟了，可是发假图有违自己的道德标准。
他决定发不好看的照片，对面见到以后，便能萎靡不振。
回到御盛湾，纪弥换下厚重衣服，观察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脸也被冻得微微苍白，怎么看都很狼狈。
于是，他没有刻意找角度，咔嚓拍了张照片。
很多网恋都靠滤镜和精修，纪弥完全没有修图，原模原样就给Jing发送了过去。
他以为这对网友来说是一种惊吓和残忍，会让对方难以下咽匆匆关闭。
然而，对面的贺景延打开一看，登时盯着照片愣住了。
图上的纪弥没有往日的规矩和端正，单穿着宽松的浅色卫衣，表情是在公司里难见的温和柔软。
浴室的灯光并不明亮，显得有几分暧昧，但他笑得单纯，冲淡了那种暗示性的氛围。
贺景延本来在午休，翻来覆去没睡着，OC通知吵个不停，一看群聊是在给角色皮肤做投票。
[妈的，没有人同意吊带袜的最好看吗？老大求支持@Delay]
[你的XP不正常，明明水手服最赞，让老大喷醒你@Delay]
Delay很不爽地回复：[我痿了，无法参与话题，这种群别拉我。]
这条消息发送在两分钟前，贺景延本来想就势起床。
这会儿打开萌心，在昏暗的房间里，他却不动了。
图上有哪里露i骨么？贺景延认为纪弥拍的没有问题。
他看着手机屏幕，僵硬地感觉到……身体有变化。
但他还试图认真地琢磨，觉得再怎么挑来挑去，照片上的纪弥最多有点凌乱。
思及此，终究当不下去正人君子，贺景延闭上眼，直面自己潜意识里的最强烈想法。
……想亲手把他弄得更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
小mī你发奖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