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正好要去找你。”见了赵氏,宋凉跑来过来。
赵氏将他扶住,“走路慢点,小心身子。”
宋凉点点头,将目光放到她身后的姚老头身上,“娘,这是?”
赵氏也没好气,“怀疑姚瑜买砖的钱是我偷摸给的私房钱,跟我来一起问问是怎么回事?”
宋凉阴阳怪气,“私房钱?大半年就给了姚瑜一两银子,出手这么大方娘你是怎么存的私房钱?”
赵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兔崽子,你好好说话。”
“还能怎么来的?总不能是拿他爹半年前给他的一两银子买的。”宋凉生怕再挨敲,握住赵氏的手。
“半年给一两银子?”赵氏看向宋凉,又看向姚老头,她咬牙切齿,“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些事姚瑜以前从没跟她说过。
她之所以敢一走半年,一来是把姚瑜托付给王婶了,二一个就是觉得姚老头再偏心,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姚瑜饿死。
后来她还问过王婶,王婶说孩子问她借的钱都还上了,她还以为是姚老头这个亲爹给的。
“是我们自己赚的。”宋凉道。
“姚瑜跟我说他跑去跟人当学徒了,就是当学徒赚的吗?”
宋凉点头,故意夸大,“还不止,他不光去酒楼做工,还找了许多别的活,每天早出晚归。”
姚老头在一旁握紧拐,“学徒?什么学徒?”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赵氏便克制不住自己,当街同他吵起来了。
有这么当爹的吗?
把孩子放你眼皮子底下,死活你不管,干什么你都不知道。
村里人来人往,闹得这么厉害,很快有人来劝。
“赵姐,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好好说?”赵氏是真的伤心了,她指着姚老头问:“说他把姚瑜扔在这破房子里不管不顾?还是说他大半年前给了孩子一两银子,任由两个孩子自生自灭,现在却突然跑来问我姚瑜准备盖房子的钱是不是从他那里拿的?好笑不好笑?他那一两银子够买几个砖?”
一句话,把众人也给干沉默了。
本来寻常人家一两银子算不多不少。
前提是得分房子分粮食分地。
但姚瑜被赶出家门,住进一个要啥没啥的小破屋子,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夫郎。
倒是给了二亩地,可是姚瑜不会种,地绝收的事大家都知道。
以姚老头的身家,只给一两银子,那不是刻薄吗?
再看看这半年他给姚安的……且不说姚安,就说姚安的岳爹江大柳从姚家捞到的就不止一二两。
江大柳为此没少在村里炫耀,村里人一时羡慕不已。
连江大柳都捞到了这些,那姚老头给了姚安多少,众人更不敢想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曲解我了。”姚老头道。
赵氏越说越伤心,“我家姚瑜本来就娇养惯了,我一不在,他就这般苛待孩子,这还是亲爹吗?”
姚老头慌忙解释,“我不是,他没来找我要,我以为他不缺。”
赵氏冷哼,“他倒是想找你要,可你满心都是你那没成亲就弄大小哥儿肚子的大儿子,你愿意给他好脸吗?他怎么敢问你要钱?”
“当着这么多人,你别这么说姚安。”姚老头皱眉。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姚安往后还怎么做人呢?
赵氏从未如此心凉,“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关心的是这个。我这些年可真是错看你了。”
“姚老哥,这可是真的?”村长听见动静也出来了。
姚老头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不再解释。
姚瑜上次上门来确实跟他说过,那些日子见不到他的人。而那段时间,他恰巧为了姚安的事情着急上火,又因为姚瑜把两亩地糟蹋了而生气,就故意没去管他。
赵氏摸着眼泪,“看到了吧,你们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么当人爹的。你们来看看,不是我要和他闹,你们看看俩孩子这大半年住的都是什么环境?他一个当爹的,真就狠得下心来不闻不问。”
赵氏说着也忍不住自责起来,“也怪我,我只想着把孩子托付给他王婶,自己也没怎么上心,才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嫂子,你别伤心了……”村长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不是我要胡闹。他这个人就是偏心,不但偏心,还凉薄。还找借口,不肯承认。”赵氏冷静下来,“我们和离吧。”
姚老头声音一沉,“他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赵氏看了眼宋凉,“我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得意的,只得了个姚瑜,把他如珠如玉养到这么大,我也没什么别的盼头,就盼着姚瑜能娶个媳妇儿,好好的。本以为老爷子就算偏心但也是他爹,和我一样,是盼着他好的。
可是我错了,姚安成亲前做下错事,你为了姚安地位不受影响,跑来打压姚瑜。
我不想姚瑜和宋凉在这种环境下影响心性,把人赶了出去住。姚瑜搬出去了,从那儿以后,你就再没怎么管过姚瑜。
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你怎么忍心啊……”
赵氏说着都哽咽了。
这村长就是想当和事佬,这也不好当了,“我姚老哥兴许有苦衷,姚老哥,你也说几句,夫妻没有隔夜仇。”
姚老头有心解释,他是因为姚安才忽略了姚瑜。
可他觉得,这话要是说出口,赵氏闹得就更厉害了。
而且半年没管姚瑜,现在想来他自己也后悔啊。可他当时真是没有心力了。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娘,你别难过了。”宋凉看着也不好受,拿了个帕子给她擦眼泪,“我和姚瑜以后会养你的,我们现在有本事自己赚钱。”
宋凉和赵氏抱做一团,颇有点孤儿寡母的意思,村里人也忘记宋凉曾经的做派,觉得这一家三口是真可怜。
“姚老爷子今天跑来质问我,姚瑜的钱是不是从姚家拿得,我在这里说清楚,那银子都是姚瑜自己起早贪黑挣得,和别的人无关。
希望说清楚之后,不会再有人无故上门攀污。平白恶心人。”宋凉冷声道。
“至于我娘要和离,只要她开心,我和姚瑜都没什么意见。”
热闹年年有,今年姚家的热闹就特别多。
有人觉得姚瑜是真可怜,他爹有那么多钱,不舍得给他花,要这爹有啥用。
还有人觉得,赵氏和姚老头和离是不智的。不和离姚瑜将来还能分点钱,和离了说不定姚老头会迁怒于姚瑜,到时候姚瑜什么都捞不着,多可惜。
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多,只有宋母回去了忍不住抹眼泪。
“我一直以为他冷情冷性,和谁都不爱亲近,如今嫁到姚家,却和赵氏那般亲近,叫人看了还以为赵氏才是他亲娘。”宋母对着丈夫和儿子呜呜的哭,“他以前明明和赵氏水火不容。”
宋父冷哼一声,“狼心狗肺,连爹娘都不认的东西你想他做什么?活该他公公把他们分出去,一分家产都争不到,别哭了。”
宋母止住了哭声。
她今天短暂的想起了宋凉,难过之后,她继续为自己的大儿子的媳妇儿发愁去了。
……
在青山村的议论纷纷中,姚瑜和陆先生正往考场走去。
“师傅,我真能考上吗?”
陆先生:……
他已经不想理姚瑜了,问了没有五十遍也有三十遍了,他是一遍遍的鼓励保证,哄孩子一般。
可这哄孩子得有个度,陆先生没有过孩子,他不知道别人家是怎样的,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忍不住打孩子了。
“我说考不上,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姚瑜反而嘿嘿的笑了,往考场走的脚步更轻快了。
陆先生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这种贱兮兮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到了考场跟前时,姚瑜才发现紧张的不止他一个人。
那些书生,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还在背些什么?
姚瑜拽了拽陆先生的袖子,“师傅怎么办?我飘了,我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定比这些人强一些。”
陆先生还没说话,旁边有人出声了,“真是狂妄!”
姚瑜缩了缩脖子,收敛了一些。
不想陆先生突然握住他的胳膊,“没错,你就是要这样想,没什么好怕的,你有名师教导,自然要比那些没头没脑看书的人强得多。”
旁边的仁兄眼神更无语了。
姚瑜在别人的注视下点点头。
跟着师傅学东西,他很难不飘。
感觉脸皮都变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