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头一场,要考一整天。
巧的是,姚瑜与陆先生的座位不远不近,姚瑜坐在陆先生恰巧能看到的地方。
头一场考试比较简单,对于陆先生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但陆先生还是不敢大意,在草稿上写了一遍,又修改几番,确认没有瑕疵,才誊到考卷上。
陆先生心无旁骛的答完了卷,只等一到时间便交卷。他四处看看,发现他周围没有人答完,他自信的挺了挺胸。待视线探向姚瑜的方向时,他忍不住呼吸一滞,手轻微的抖了抖。
兔崽子!睡着了。
陆先生难得在心里爆粗了。
他人却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却还知道把考卷放在一旁放远。
陆先生深吸一口气,拳头硬了。
这兔崽子平时看起来有模有样,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他为了这小子没少花心思,一想到这段日子的心思都白花了,陆先生就忍不住想骂人。
“咳!咳!咳!”气过之后,陆先生还是不想放弃,他一拳抵唇,大声咳嗽,想通过这个方法把他吵醒。
可他低估了姚瑜的睡眠质量,他就像头猪崽似的,呼呼的。
咳死个陆先生都叫不醒个姚瑜。
眼见太阳越来越偏西,陆先生心渐渐凉了。要不是顾忌考场纪律,他都想脱鞋把他砸醒。
一声铜锣敲响,总算是把人敲醒了。
可也来不及了,该收卷了。
陆先生答的很好,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罢了,也不是全无机会了,按照前朝惯例,县试规则宽松,门槛也低,一般还有覆试。
只见姚瑜揉揉眼睛,终于是清醒了。
陆先生看着他把自己的卷子理了理,交了上去。
旁边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姚瑜,姚瑜还一无所觉。
“我旁边那小子写了没多久就睡了,然后一觉睡到收卷,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说的。就是考前大言不惭觉得自己比所有人强的狂士。”
“你也听见了?”
“嗯,他说的太气人了,要不是当时时机不对,我真想啐他一口。”
“他开始睡的时候我连草稿都没写完,那么短时间,肯本不可能答完。”
“这种人也不知道狂个什么劲儿。”
大家心中无不高兴,少一个人竞争,自己就多一分希望。
……
一出考场,姚瑜就疾步追陆先生,“师傅,师傅,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陆先生现在不想搭理他,速度一点不减。
但姚瑜可是睡了半天的人,正有精神呢,他加快速度,轻松就追上了陆先生。
“师傅,你干嘛不等我?”
陆先生瞧着他来气的很,停下脚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答卷?在考场上睡觉?”
姚瑜很委屈,“我好好答了呀!答完才睡的觉。”
“怎么可能?”不是陆先生看不起人,“你以往都没我快,怎么这次就比我快了?”
姚瑜也不明白,眨着漂亮的眼睛看他师傅。
陆先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问他,“你不会是没打草稿,直接在考卷上答了?”
姚瑜眨了眨眼,“还要打草稿?师傅你教我写文章前要先打腹稿,没说要打草稿啊?”
陆先生今天的心情跌宕起伏,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可有在考卷上涂改?”
是了,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教导姚瑜时,只教他怎么写好文章,答好卷,没教过他任何答卷技巧。
“没有啊,师傅。我提早在心中打好腹稿了,不用涂改。”
陆先生松了口气,“没有涂改就好。
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一般正式考试不同于平常,要先打好草稿,确保文章不会修改了才会抄到考卷上。这样能避免涂改,更显美观,考官见你卷面整齐,对你也会有好印象的。”
“懊,懂了。”姚瑜点点头。
他懂了他陆先生的担忧之处,但不懂的是,以前他师傅教过他,文章都在心里先写好了,怎么会需要修改呢?
不过姚瑜不打算问出来了。
师傅觉得打草稿好,他觉得打不打都一样,那就不打了。
“一般三天以内就有结果了,如果没有覆试,就可以进入府试了。不要耽搁了,快回去继续复习吧。”陆先生道。
姚瑜点点头,“师傅,我先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师徒二人就此分开。
徐掌柜是盼着姚瑜能尽快来酒楼干活的,但是他不想姚瑜现在就来。
考完的第二天,徐掌柜看到姚瑜跑来上工,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
“你你你,试不是还没考完吗?怎么来上工了?”
姚瑜笑道:“听我师傅说下一场可能还得三天或更久,我反正没事,就先来了。”
徐掌柜将他撵到一旁,“去去去,看你的书去。”
姚瑜还想说什么,却瞧见两个熟人走了进来。
“秦将军,万东家。”姚瑜打了声招呼,就打算自行找个地方看书去,就见那两个人朝他走来。
“小姚先生,许久不见啊。”见到姚瑜,秦征也很意外。
姚瑜不明所以,这是要找他聊起来了?
“我还以为秦将军回京去了,怎么将军又回来了?”
秦征找了个凳子坐下,“遇到点事,朝廷又派我来了。”
姚瑜坐下看着他,没主动问。
秦征竟主动告诉他,“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秦征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接着道:“朝廷基本上已经统一了天下,还剩几个小地方没打下来。其中距此百里的风高县是其中的硬骨头。
风高县迟迟攻不下来,这个风高县易守难攻,竟引得许多前朝残兵聚拢过去,长此以往,恐怕会形成一股势力。”
姚瑜随口问道:“风高县兵力很多吗?”
秦征摇摇头,“兵不多,但是那里百姓生活富庶,人口众多,还不缺粮物资,全民皆兵。”
姚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这里的人都听说过风高县,那里的县令可是个难得的好官,他在那里任职十数年,那里的百姓因此过了十数年的好日子。如今要改朝换代了,必然是要换掉县令的,那百姓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换我我也不愿意。”
“哦?”秦征来了兴趣,他以往只听人分析过地势和兵力财力,然后得到一个不好打的结论,却不想还有这等关系。
“小姚先生对风高县了解颇多啊,如今要攻下这座城,小姚先生可有什么好建议?”
“咳咳。”姚瑜尴尬笑了笑,他就是随口一说啊,他说的附近人都知道啊,“我了解的和大家了解的都一样,谈不上多,只是听说只是听说……”
姚瑜连忙摆手。
开玩笑,这事那么多人都摆不平,他一个小账房还是不要掺合进去了。
而且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指望他,再来个七八十年也打不下来!
姚瑜这模样在万东家眼里却成了遮遮掩掩不愿多说。
秦征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万东家,万东家了然,跟姚瑜说:“秦将军只是问一问大家的意见,小姚你只管说,说错了无妨嘛!
大家都是朋友,坐在一起随意聊,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来来来,小姚说完,老徐也说说。”
“大家都说吗?”
万东家点点头,“你最小,就当抛砖引玉了,你说完轮其他人。”
既然大家都说,那姚瑜也就没了压力。
姚瑜其实什么好主意,他又没什么打仗经验。但如果不从打仗的层面出发,他倒是有个小想法。
“只是个小小想法,既然风高县的关键是县令,将军何不试着劝降县令,对他晓之以情动人以理。县令是个好官,他又多年待在小小一个县城没有升迁,想必他对前朝官场的风气也有所领略。
再者……”
姚瑜喝了口茶。
“再者什么,你快说呀!”徐掌柜替自己东家催他。
“如今天下大部分都被新朝取了,只留下他一个小小的风高县,他心里应当是恐惧的,将军先利诱许诺他官职,再威逼之,我感觉应该可行吧。
只要将军保证风高县降后不更换县令,那么县里的百姓谁又会愿意打仗呢?他们不关心前朝皇帝多昏庸,那只要县令不换,改朝换代又与他们何干?”
秦征眼前一亮。
“我感觉应该是这样的。
这位县令也是可怜,现在多少前朝的残将都往他那儿跑,他一个小小县令,随便一个官都能压他一头,这段时间他估计过得不会太舒坦。”姚瑜吐槽道。
想到了什么似的,姚瑜又道:“说不定他们正窝里斗呢,离间说不定也行啊。”
说完,姚瑜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征和东家。
他说的点大部分人应该都能想到吧?
秦征看了万东家一眼,“或可一试。”
如果姚瑜真说到点子上,攻城之法没用,那不如试试攻心之法。
秦征记挂战事,当即就起身离去了。
走前还拍了拍姚瑜的肩膀。
留下姚瑜愣在那里,“不是,徐掌柜还没说,你们怎么走了?”
当然是因为把你心里的话骗出来了。
徐掌柜心中吐槽。
“行了行了,他们走了不是刚好,你书还没看完,快去看书。”
姚瑜半晌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欺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