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姚安被姚老头放弃了,以后姚家的家产还是要交给姚瑜的。
别人都说姚瑜有出息,小小年纪考上了秀才,将来有了姚老头的家产,说不定如虎添翼。
别人还说,姚安做了那些事,被人当着全村的面按着打,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人还说他赵英可怜,在姚安最落魄的时候嫁给姚安,而姚安甚至还有个妾和庶子。
可是这些赵英一点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姚安曾经对宋凉的好,无比贴心,无微不至。
那是和村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粗暴汉子,以及自己的父亲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他那般温柔,那般体贴,那般强大,那般……
曾经作为宋凉的好朋友,他看到姚安对宋凉好,总是嫉妒的发狂。
一想到姚安将会把曾经对宋凉的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赵英便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做了无数次的美梦,真的要圆了?
他不敢想象。
就算姚安失去继承权又怎样?
他还有四十六亩的地,他还有一手做木匠的手艺,已经超过村里大多数人了。
而那些人居然还嘲笑姚安?
他们怎么好意思呢?
他们有姚安家底丰厚,有姚安年轻健壮吗?
大多数都没有!
赵英觉得,那些嘲笑姚安的人都像小丑一样。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说法,他有自己的判断,他依然期待着嫁给姚安那日的到来。
……
宋凉趁着去装修店铺,隔三差五去打听姚瑜的消息。
可是基本上没消息,连徐掌柜都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酒楼这几日甚至都没有开业,徐掌柜等人都现在家里等县令消息。
“这小家伙性子倒是比他爹敞亮些,人也张扬,不像他爹时而怂兮兮的,时而咋呼呼的。”徐掌柜抱着善善,爱不释手。
满身都是肉肉的漂亮小宝贝儿,还是很稀罕的。
宋凉笑着轻拍善善要去拽徐掌柜胡子的小手。
善善咯咯笑着看了宋凉一眼,收了手。
“当初我本来备了礼物,准备等他满月再送,没想到姚瑜又说不办满月了。今天总算见着人了,这礼物也能送出去了。”
说着,徐掌柜让人拿了个小金锁给善善戴上。
宋凉推拒不过,只能收下。
善善瞧着稀罕,又是拽又是啃。
徐掌柜见了直赞他可爱机灵。
这种夸奖宋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刚开始他就当这些人再客气,听多了他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
宋凉努力端详这活泼的小脸蛋,这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小崽子真有别人说的那般机灵可爱吗?
善善咬了半天咬不动,便想递给小阿爹帮忙咬,对上小阿爹怀疑的小眼神,他懵懂清蠢以对,把金锁往小阿爹嘴边一推,“啊啊……”
宋凉眼里的怀疑变成了嫌弃。
姚瑜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到了。
他摸着火辣辣的大腿,泪汪汪的,“大人,我走不动了,大腿太疼了。”
王大人很是嫌弃,“高高大大一个男儿,怎么这般废物。”
姚瑜完全不生气,“废物就废物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大人,“大人,你打算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城吗?”
王大人懂他意思了,“就先找个地方,乔装打扮一下,到时候装作普通百姓进城。”
风高县里成分现在乱的很,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几股势力。
哪知还没进去,几人就被抢劫了一通。
要不是反应迅捷,估计连官印都能给人抢了。
王大人一路走来都很从容,现如今终于是绷不住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王大人有些咬牙切齿。
姚瑜倒是看得开,一点不愁苦,“人家风高县可不穷,这里曾经可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王大人不爱听他说话,挥挥手让他走人。
姚瑜无所谓,这事他又不用担责任,我就是来帮忙的,乖乖的走到一旁,让王大人他们自己商量。
“大人,我们如今这样子还怎么找秦将军。”连盘缠都没了。
“只能混进流民里,潜入城内,然后在找机会去见袁大人。”
袁大人,袁昇,就是明面上接管了风高县的人,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城里乱党还没肃清,袁大人没什么话语权。
姚瑜觉得这都算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那就是个活靶子。
所以王大人要去找袁昇的时候,姚瑜打一开始就不情愿,“这风高县还没完全拿下呢,咱们这么大咧咧的去,岂不是送菜。”
姚瑜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王大人扭头看他,“堂堂七尺男儿,不思为国尽忠,竟如此贪生怕死。”
姚瑜:……
能不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死?
只是话虽这么说,王大人思考了一夜,也不知考虑到了什么,第二日竟然同意他单独行动了。
“你找个地方落脚之后想办法联系我。”王大人道:“不准一个人打道回府,我留着你有用呢。”
“行。”姚瑜无不答应,走的时候还让王大人找人帮忙凑了盘缠。
姚瑜找了家客栈住了几天,这期间,王大人闹得可谓是轰轰烈烈,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去。
姚瑜呢,啥也不管,只等王大人召唤,王大人不找他,他就好吃好喝的四处溜达,也很是扎眼。
这风高县虽然乱了,不过地方是好地方,好吃的一点比他们那儿少,姚瑜一一都尝了。
这日姚瑜买了个糖葫芦,啃的正带劲,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拉到没人角落里。
姚瑜险些喊出了声,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低低道:“别喊!是我。”
姚瑜一喜,“将军?”那他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了,他可以回家了?
“是我。”正是秦征。
“可找到您了,您这好好的怎么不露面,京里来的王大人专门过来找,还把我也薅来了。”
“小姚先生,许久不见。非是我不肯露面,实在是我受伤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秦征笑着拿掉斗笠,衣着朴素,竟比姚瑜还像平头百姓。
“啊?”姚瑜关切看过去。
“现在已经快恢复了。”
姚瑜放心了,“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别是我瞎出主意害了你吧?”
秦征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无关。我用了反间计,很快便奏效了,劝降县令的事也几乎成了,谁知半路出了岔子。不知谁漏了消息,将军队驻扎之地暴露了,粮草被人截了,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县令还没来得及降就出了这事,他自己也无法洗刷嫌疑,后来怕我秋后算账,也不敢降了,拖拖拉拉就乱成一锅粥,我自己也意外受伤,事情就耽搁下来了。”
姚瑜很替他担心,“那现在怎么办?王大人把万东家都抓起来了,酒楼都关了。”
秦征歉意道:“是我连累岳丈了。”
至于说怎么办,秦征还是想再试试,“我想再跟县令聊聊。”
姚瑜看了眼秦征,“现在这情况,县令降不降意义已经不大了吧?”
秦将军还是犹豫不定,“那怎么办呢?眼下我一时半会儿聚不齐部下,现在又四处起火,不如找县令试试,万一成了呢?”
就目前的乱象而言,县令已经聚不起民心了,还不如把他宰了,或杀鸡儆猴,或嫁祸给贼首激起民怨。
不管哪个都行,虽然现在看似风高县的星火蔓延到了周围几个府县,但其实不成气候,在他看来,还不如当初那个小小的风高县难啃。
这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费力气把部下收拢起来,然后大军压上,虽会多费些力气,但全部攻下其实也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么毒的想法,姚瑜都被自己吓到了。
刚好秦将军仍坚持劝降县令,姚瑜动了动嘴巴,终是没将肚里的话说出来。
“小姚先生可是有话说?”
姚瑜犹豫了一下,“没,没有。”
秦征不再逼问,他打算先去见见县令,再图其他。
若是能通过县令解决,那就不必打仗了。
秦征是偷偷去找的,眼下的县令已经不同以往,没以前那么难见了。
秦征一个人去了。
姚瑜虽没有跟着去,但结果如他预料的那般,秦将军一无所获,县令此次态度暧昧,并没有给秦将军一个准话。
“怪我,太大意了,没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晚上,秦征难得喝了点酒,跟姚瑜诉苦,“若不是我一时不查,让贼人钻了空子,怎么会满盘皆输。”
“将军,这也不怨您,想开点。”
秦征摇摇头,无奈笑道:“你别安慰我了。”
姚瑜只能劝他了。
看着秦将军越醉越深,他将自己心中的话都压下了。还是不要多嘴的,自己能想到的旁人也能想到,自己能想到旁人就算一时想不到迟早也会想到。
他之前就因为多嘴,差点带累全家。
这次还是要小心一些了。
可谁知当晚他们住处就被抄了,还是姚瑜最近老瞎溜达,摸清了客栈后院的狗洞,两人带着醉意钻了狗洞逃走了。
“秦,秦将军……”姚瑜喘着大气,“看来这县令这条路是彻底走不通了。”
秦将军扭头看他,“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姚瑜抿嘴,没敢接话。
秦将军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这打仗我在行啊,可眼下这一团乱麻,我还真理不清。”
姚瑜动动嘴,有些醉了的他终是没忍住,“那就去打仗啊!”
“可是这县令怎么办?逼急了他又把百姓聚起来,再使离间计可就不管用了。”
“那就送他走呗,而且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也聚不起来以前的架势了。”姚瑜自然而然的接话。
这一点,姚瑜比秦征的体会要深一些,这段时间他在城里可不是白溜达的。不像秦征,自受伤之后就藏起来了,没机会看看城里现如今的民意风声。
说完他就后悔了。
怎么喝了点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
这不是他能掺合的。
秦将军抬头,“送走?送去哪儿?”
姚瑜偏过头去,不说话。
秦将军看着他一会,突然笑了,他意会到了,“行,这就送他走,送走他这场面就清晰了。”
姚瑜就是装死不说话。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终究没忍住,“那王大人怎么办?他让我在客栈等着,我走了他说不定会找我茬。将军,等你安全了我可能还得回去客栈,等候王大人的传唤。”
秦征想了想,笑道:“城里已经不安全了,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会跟王大人解释的。”
姚瑜眼睛亮了,“当真?”
“嗯。”秦征点点头,“趁天黑你跟我一起出城去。”
姚瑜酒都醒了,一天一夜没睡也不觉得困了,“行,咱们现在就出发。”
这番折腾,前后折腾了有十天了吧。
也不知道他家善善是不是又长大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