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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卢晓明的详细讲解, 谢隐仔仔细细研究起卢晓明身上针孔摄像头带回来的画面。
“这个男孩这……对,停一下。”
画面里男孩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大部分都被遮盖在帽子之下。但那身白衣服谢隐是认识的, 他是齐器。
卢晓明没有追上的那个匆忙逃离的人是谁?单独设立这样一个逃生通道的意义是什么?齐器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鸡?
谢隐试图条分缕析地将这一切梳理开,但到处都是死节。
打捞队那面没有任何消息, 方冷秋已经失踪超过72小时了, 如果再找不到人,生还可能性就很渺茫了。
如果海里没有人, 那么方冷秋只能还在船上。
谢隐试图申请对邮轮进行搜查, 但被领导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之前搜查杜仕达公司已经捅了大篓子了, 不能再这么草率行事了。
韩易气得在领导办公室门口直接开骂,什么“戴着镣铐跳舞也没见过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跳舞的”……谢隐揽着韩易的肩膀,手臂一着力, 直接把韩易拎了起来,带回了办公室。
谢隐也年轻气盛过,他也感激韩易此刻的失态是为了他。但和领导对抗, 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谢隐又重新回到信息中心,一帧一帧去看码头公司提供的监控视频。
确实没有方冷秋的身影——
当天, 谢隐和秦淮先行下船后不到半个小时时间, 游客基本走干净了。杜仕达公司开始装箱撤离。再过半个小时,齐锡澜跟着最后一个箱子一起下船。
齐锡澜本人倒是一身轻松, 助理和秘书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碎步跟在身后。
之后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几轮,谢隐一张脸接着一张脸盯着, 连和方冷秋神似的都没有。
突然,谢隐像是想到了什么, 吩咐道:“往前倒。”
视频倒到齐锡澜一行人下船时, 齐锡澜身前是被抬下去的最后一个箱子。四个高大男人抬一个箱子显得并不吃力。
但问题是, 藏品都已经拍卖完成了,箱子都是空的,为什么还需要四个男人来抬?
谢隐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箱子很可能是突破口。他马上让韩易联系了码头公司又要了更大范围的监控数据,同时通知了交管部门。
经过仔细排查,谢隐发现最后一个箱子,果然没有和其他箱子上一辆车,而是被抬上了一辆MPV厢型车。
车辆是本地牌照,一路向北,从南城进入A城市区内,又七拐八拐绕出了A城,最终消失在了城西的省道处。
夕阳的余晖苟延残喘地挂在窗台上,黑暗已经漫不经心又大势所趋地吞噬了这个世界的光亮。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试图对抗着,但也终究抵挡不住黑夜的到来。
天色已经晚了,但谢隐还是决定今晚就采取行动。
谢隐的吉普车一路做着开路先锋,两辆警车随后——吸取了上次营救人质的教训,需要派出大量人手。
出城之后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谢隐一行人才到达监控最后出现的地点,省道下道口。
接下来的乡村路路况极其复杂,整体呈现一个“大”字型的路况,也就是说,岔路口无数。
晴朗的夜空中繁星闪烁,却改变不了周遭一片漆黑的窘迫境地。三辆车,5个岔路口,即便分头行动,都不足以覆盖所有选项。
谢隐陷入了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摩托车的灯光很亮,亮到晃得谢隐睁不开眼睛。
谢隐想,这是位老乡,倒可以询问一番。
可摩托车越来越近,大有一种奔着谢隐而来的感觉。恰在离谢隐的车三十米不到的时候,摩托车骤然刹车。
因为操作太过于突然,摩托车中心偏离,差点飞出去。人也被甩进了沟里。
谢隐赶紧让几个警员去搀扶,可警员还没下沟,摩托车上的人就匆匆爬了起来,往成熟的玉米地里跑去。
警察的职业本能就是追——追每一个见警察就跑的人。
很快,就追上了。没办法,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是碾压式的。
谢隐:“你跑什么啊?”
男人气喘吁吁地被两个警员搀到跟前,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隐扼住男人的下颌,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都认认,是不是通缉的。”
好几个警员同时认出了这个男人。这是警察天生的职业敏感性。
“啊,刘峰吧,对刘峰。拐卖人口罪在逃,通缉有一阵子了。”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赶忙说道,他言语中还透露这一股子兴奋劲。
或许从警时间不长,第一次碰到自己撞上来的通缉犯。
拐卖人口?在逃有一阵子了?偏偏就能出现在方冷秋失踪的地点?说这二者之间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你干什么去呀?怎么直奔我们就来了?”
刘峰吓得三魂七魄都散了一样,半晌才说了句:“天黑,我认错人了。”
“把我们认成谁了?”
谢隐见对方不说话,补充问道:“把我们认成接应你的同伙了?”
刘峰抿了抿干得裂开的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行,不说拉倒。带回去吧,咱也算能交差了。回头所有罪他一人担着呗。”谢隐说罢转头就要上车。
韩易聪明,跟着补了一句:“可惜了了,减不了刑了。”
说实话,这种水平的威胁,寻常人听了肯定不屑一顾。但在短时间内受到了巨大冲击的罪犯,对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是有着无限渴望的。
刘峰“哎”了一声。
谢隐和韩易都装作没听见,继续上车。
刘峰见状,急了,大喊了一声:“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谢隐抬眼看他:“说说看。”
刘峰反问:“真能减刑吗?”
谢隐转头就又要上车。
刘峰:“我说!我是来接人的!”
据刘峰交代,他真是来接人的。几天前,他以前的牌友找到他,说让他帮忙张罗个宴会。
刘峰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更是个赌徒,张罗宴会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但牌友承诺,事情办完了,能给他五千块钱。
五千块钱对于刘峰算不得小数目,毕竟他曾经缺大德的拐卖了一个男婴,才赚到1万三。
刘峰来了,才发现这不是村里简单的吃席,一群黑衣西装男的抬过来一个大箱子,大箱子里竟然是一个女人。
刘峰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吓坏了,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刘峰想问女人的来历,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找死么?于是他谎称肚子不舒服,打算开溜。
结果他被牌友拦住了。牌友话说得很实在,“你也做过这勾当,你亲眼看见了这女人,还打算开溜,你以为他们就能饶了你?”
刘峰哑巴吃黄连,只得又上了这条贼船。
结果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峰发现这群人好像并不想要女人命,也不把她运走。派了一个阿婆照顾女人吃喝拉撒,只一点,女人只要一醒,阿婆就立即将她迷晕过去。
这几天里,从城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全都是开着豪车,前呼后拥的贵胄。刘峰就负责到过道口去做向导。
刘峰也正是这样,错把谢隐他们当成客人的。
谢隐:“这群人来干嘛?”
刘峰摇头:“哟,那我可不知道。”
见谢隐不信,刘峰继续补充道:“我真不知道。我把人引到屋里后,他们就不让我进去了。”
韩易将手上的手铐挥了挥,问道:“没看见,也没听见?”
刘峰眼里闪过心虚,略作思索之后说道:“听……倒是听到了点。但我也不知道那是在干嘛啊……一群人在屋子里又唱又跳的……唱的是啥我也听不懂,跳的是啥我也看不见。”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像……像在跳大神。”
“跳大神”旧时巫傩时代巫师假装神仙附体,来回跳跃,伪称能驱鬼治病的一种活动,在北方农村尤为常见。
谢隐突然想起郑隆那“灵魂转世”的无稽之谈,他猛然意识到,这可能真的是一种迷信方式。
谢隐知道再在刘峰口中也得不到什么了,于是他让几个穿警服开警车的人绕道进村,而他和韩易几个人则假戏真做,扮成顾客,随刘峰一探究竟。
刘峰连声应和,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引导任务。可谢隐仍怕他坏事,索性把车钥匙扔给了韩易,自己大长腿一垮,直接坐在了刘峰的摩托车上。
“走吧,载着我去。”
刘峰浑身不自在,但也没有办法。谢隐在他准备发动油门的时候说了句:“不老实,可就别怪我帮不了你。”
谢隐坐着刘峰的摩托车一路颠颠簸簸到了村里,此时万家灯火已灭,只剩一个房子有着亮光。
刘峰说,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刘峰的摩托车刚停在院里,两个彪形大汉便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从摩托车上下来的谢隐。
谢隐不以为意,问道:“货在里面?”
两个大汉没有说话,不答是与不是。
谢隐瞟了一眼身后的吉普车,加重语气问道:“货是不是在里面?别让我老板等急了。”
谢隐天生贵相,自有一番威严,唬得两个大汉也有些动摇。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老板的邀请函,给我看一眼。”
邀请函?刘峰这孙子也没说还有邀请函这回事啊?
谢隐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怒。
啪!!
谢隐回手就给男人一记耳光,抽得他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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