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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为盲目

别读博,会脱单 Llosa 2479 2024-03-09 11:40:21

毕业四年重聚,虽然都经历了一些人生风雨,聊得最多的还是大学往事。食堂小火锅、紫操夜跑、一二九合唱比赛。那段耀眼的青春仿佛一个小型避难所,让他们从现实的疲惫中逃脱出来,得到暂时的休憩。

尤珺拿出合唱比赛的旧照,因为要求统一化妆,男生们被坏心眼的女同学化成了大红唇的蜡笔小新。

闻笛看了一眼,就痛苦地闭上眼:“拿走拿走。”

“我还有小学期戏剧表演的视频。”尤珺说。

“发给我发给我。”于静怡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不是已经从云盘里删了吗?你们还藏着私货?”闻笛如临大敌,“要是传出去,我的清誉就全毁了!”

“我导演的传世名作,怎么能销毁?”尤珺打开蓝牙,问于静怡的手机名称。闻笛看着悲剧在眼前上演,有种世界毁灭他却无能为力的无助。

“我还帮你把宣传片从文科楼的显示屏上撤了呢,你就这么感谢我?”闻笛痛心地谴责。

尤珺犀利的目光朝他扎过来:“那玩意儿居然放了五年?”

“现在没了。”

“很好,”尤珺说,“那是我导演生涯的败笔。”

“这么一想,你的导演生涯可真够五光十色的,班级舞台剧,院系宣传片,学校公演,”闻笛说,“我还买票看了《马兰花开》呢。”

《马兰花开》是T大的经典剧目,颂扬老一辈科学家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征程,每年都会在音乐厅重映,好比电视台重播《还珠格格》和《武林外传》。剧本虽然不变,演员和导演每年会换一波,尤珺就是他们那一届的导演。

“你当年还说傻话,要放弃保研名额,考电影学院的导演系硕士。”于静怡说。

尤珺哈哈大笑:“都说是傻话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当导演也会很优秀的。”

“只有你这么想啦。”

和尤珺聊天是很轻松的,不用想话题,不会冷场,任何时候都能得到舒服的回应。即使毕业之后路径悬殊,饭也吃得和谐热闹。经历了跟边城吃饭的地狱级尴尬,闻笛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吃饱喝足,两个女生就说难得碰面,来一趟商圈,不逛街未免可惜。闻笛不打扰闺蜜团聚,让她们先走,自己回去写论文。他叫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发现尤珺早就把钱付了。

“大家聚餐,你居然偷偷请客,”闻笛说,“不行,要AA。”

尤珺嫌弃他啰嗦:“我一个社会人,怎么能让学生付钱。”

“我不是学生,”于静怡拿出手机,“我要付钱。”

闻笛下意识伸手阻拦,尤珺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推了:“咱们用得着那么客气吗?不在老同学面前炫富,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闻笛看着女生们的背影消失在中关村的人潮中,叹了口气。尤珺买单是照顾于静怡。毕业之后,但凡同学聚会,大家都想尽办法不让于静怡付钱。她心思细腻,大概也意识到了。只是不知道这种人情是体贴,还是压力。

浪费粮食可耻,女生们走后,闻笛把桌上的小食吃完了,才走出餐厅。他摸了摸肿胀的肚子,拿出手机,想看看未读消息,按了两下侧面的按钮,没反应。

操!

闻笛长按开机键,猛戳屏幕,上下晃动,十八般武艺使全了,还是黑屏。

又自动关机了!

抠门遭报应。于静怡说得对,这破机子早该修了。

他望着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女生们的踪影已经无处可循。

难道他要从中关村走回荷清苑?走几公里也行,但他不认路啊!

他站在日料店门口,像尊挡路的门神。焦头烂额时,身后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风衣盖住了衬衣的茶渍,好像刚才的戏剧性事件从未发生过。

闻笛猛地一激灵:“教授!”

边城顿住脚步,回头望着他。脸皮薄的人,断然干不出向暗恋对象借钱的事,好在这个词与闻笛毫不相干。

“我的手机坏了,坐不了地铁,”闻笛举着漆黑的屏幕,“能不能借我三块钱?”

边城说:“我没有现金。”

闻笛刚想说“那帮我打个车”,边城就问:“你住在哪?”

“荷……”在露馅前,闻笛拐了个弯,“荷塘旁边那个宿舍。”

“那西门比较近,”边城说,“我捎你一段。”

荷清苑在东北门外,两栋楼之间有三四里路,不过闻笛好歹认识,摸的回去。

边城让他在步行街路口等。闻笛裹紧大衣,在马路牙子上来回兜了几圈,一辆灰色凯迪拉克在他面前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

闻笛裹着衣服弯腰看了看,小跑过来,迅速关门坐好,扣紧安全带。

边城轻轻踩下油门,车子滑入行驶缓慢的车流。舒适的密闭空间,轻微的空调低噪,出风口温暖的气流,让夜晚变得干净、淡雅、温和。

闻笛用余光看身旁的人。路灯在他脸上打下光栅,随着车流浮动跳跃。光影变幻,那张脸却始终沉静,连带车内的一切都宁谧下来。他对待事物的态度就和他热爱的领域一样,恒定不变。

闻笛闭上眼睛,往后靠在座椅上,神智像漂浮在河面的小舟,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晃晃悠悠。

边城伸出手,启动了车载音响,调试了一会儿,低哑深沉的女声流淌出来,闻笛听到一句:You had me at "hello"。

说来惭愧,他身为英文博士,但很少听英文歌,更不会唱,对流行歌曲一无所知。他觉得自己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曲调莫名熟悉。

那种难受的既视感出现了。见过,存在,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摸不着。大脑因为这种焦虑而轻微发痒,又没法挠,让人心急如焚。

他盯着音箱:“这首歌……”

“听过?”

闻笛脑内翻江倒海,最终一无所获。他摇了摇头:“没印象。”

边城没说什么。车子停在成府路上,女声悠扬婉转,诉尽衷肠。

I want you to love me as if love is invincible.

闻笛看着红灯倒计时一点点下降,心跳也逐渐平静下来。他不适应沉默的双人空间,找话题的本能蠢蠢欲动。扫视了一圈,他决定聊聊车——不涉及隐私,而且和当下的环境联系紧密,好找切入点。

“教授刚换的车?”他对车没什么了解,只觉得它看上去很新。

“有几年了。”边城说。

“坐起来挺舒服的,又宽敞,”闻笛问,“我对车的牌子不太了解,贵吗?”

“四十万。”

北京消费水平这么高,豪车满大街跑,四十万不算贵。“为什么选这辆呢?”

“政策优惠,”边城说,“有些车型,留学生买可以免税。”

这个理由出乎预料。闻笛挑起眉:“免多少?”

“十万。”

“多少??”

边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四分之一。”

世上竟有这等好事!闻笛开始盘算,交换生算不算留学生?早知道他大三的时候就买……

他嗤笑一声。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他哪有钱买车。“原来教授是重视性价比和优惠条件的人啊。”他说。

边城望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有钱?”

“嗯……”闻笛摊了摊手,“感觉不缺钱。”

“你觉得T大的教授赚的很多?”

“那倒不是,”闻笛说,“教授去年不是拿了未来科学大奖吗?那个奖金有100万美元呢。”

“那要五个人分。”

“哦……”闻笛说,“拉马努金奖和柯尔代数奖呢?”

边城答非所问:“你上网查我了?”

“百科和官网的信息其实很少。”

“除了获奖情况还知道别的吗?”

“你最新一篇论文的名字是‘Fano簇的K-半稳定退化在S-等价下的唯一性’。”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闻笛摇头:“完全不懂。”

边城又罕见地笑了笑,闻笛问他怎么了。

“真不知道你是记性好还是记性差。”边城说。

闻笛皱了皱眉,刚想追问,边城就把车停下了:“到了。”

闻笛望着白色大理石校门,没有下车。边城开了锁,转头望着他,看样子很奇怪这人赖在这里干什么。

“太谢谢了,”闻笛说,“改天我请教授吃饭吧。”

边城说:“我们见面总是在吃饭。”

闻笛想了想,还真是。“口腹之欲是基本需求嘛,”他说,“下周六怎么样?”

边城的眼神很奇怪,但没有拒绝。

他朝边城伸出手,对方疑惑地看着他。

“吃饭总要找得到人吧,”闻笛微笑,“我的手机坏了。”

边城犹豫了他一会儿,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交给他。

闻笛输入自己的号码,写了备注,把手机交还给教授。他的手指滑过对方的手掌,车内温暖,那手却是冰凉的。

闻笛下车,裹紧大衣,弯下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搜这个号能找到我的微信,”他笑着说,“记得找我讨债。”

车窗还没关上,闻笛已经转身走进了校门。

作者有话说:

多么懂事的破手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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