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收拾了帐篷和睡袋,把行李扔上越野车后备箱,朝着佛巴港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段路如果开车走直线距离其实并不算远,只是路况复杂又糟糕,火车和一般的汽车都都会选择绕路。伊雷很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一辆越野车,尽管各处都破旧老化,依旧能稳稳地碾过碎石与灌木,开辟出一条道路。
报纸上描述的“有不确定危险性”的高辐射似乎并没有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太多影响,只是给荒原的天空蒙上一层蓝光,使这里的蓝天比别处更显深邃悠远。
起风沙的时候,雪莱没机会看到整片荒原的全貌。如今风沙停了,太阳升起,原野渐渐浮现在他们的眼前,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卷铺展在大地上。
一阵风吹过,枯黄的野草泛起波浪,从地平线的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野鸟被引擎声惊起,拍打着翅膀起飞,越过翠绿的草尖和早生的花苞,很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去往佛巴港的这段路途一直走了三天两夜。
伊雷有时会用车上老旧的音响放两首全损音质的老掉牙的流行歌,有时用手机放点五年前的视频,有时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这样匀速穿过原野,安静得连远处的鸟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更多的时候,他会没事找事地跟副驾的雪莱聊闲天。
“话说你以前不是戴眼镜吗?”伊雷问,“怎么后来就没再戴了,难道陨石辐射还能治疗近视不成?”
雪莱轻咳一声,“其实我不近视,只是有人说我长得太娃娃脸,戴副眼镜能显得有威严一些。从那之后只要出席公共场合,我都会戴一副平光镜而已。”
伊雷转头看了雪莱一眼,视线停留在他那双蓝色的桃花眼上,认同地点了点头,“有眼光,这谁说的?”
“我的某一任前男友。”雪莱想了想说。
伊雷露出脚被石头砸了似的表情,“当我没说。”
雪莱笑出声,在安全带的束缚下有限地朝伊雷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只谈了三天。”
不知是风向的原因还是车内太狭窄,伊雷几乎立刻闻到了自雪莱身上传来的愈发浓郁的花香,全世界最美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害得他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把车窗摇开一条缝,“怎么,他是死了还是被阉了?”
雪莱笑了半天。有时候他真的很喜欢伊雷这种不顾人死活的说话方式。
“差不多吧。”雪莱笑着说,把后脑勺靠在座椅靠背上,“同事介绍认识的,见面第一天他问我喜不喜欢小孩子。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想看我有没有爱心,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还背着良心说了句喜欢。结果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伊雷放慢车速,专心致志地往下听。
“有一天,我回家路上碰见他。他身后跟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扯着他的衣角喊爸爸。”雪莱叹一口气。
伊雷先是一愣,然后噗哧一声笑了,接着就像犯了什么抽似的笑得一直停不下来。
“有这么好笑吗?”雪莱搡了伊雷一把。
伊雷还是笑得停不下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事,我就是,忽然想起那些写你的八卦小报,说什么你私生活混乱、跟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结果到头来不是有妇之夫,而是‘有女之父’纠缠上你了啊。”
雪莱闻言,脸颊唰一下涨红了,正想反驳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等会儿,哈尔顿,你偷偷摸摸地调查我?”
在一段对话中两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概率虽然很低,但绝不是零。
伊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若无其事地开始哼一段难听的小曲。但雪莱可没打算放过他,立刻扑过去就要抢他的手机。
“你都查我什么了?”
雪莱的信息素随着动作扑面而来,手在他衣服和裤子口袋附近摸来摸去,伊雷一刹那差点没背过气去,手上的力道一松,越野车摇摇晃晃地朝旁边歪去。
“停!停!”伊雷受不了地大喊,“开着车呢!”-
在第三天的下午,他们终于驶出了荒原,来到一处更加繁茂的丘陵上。
四周开始出现树木与生物的痕迹,一条小溪从山坡上蜿蜒而下,敲打着岸边的石块,清澈见底。
伊雷将越野车停靠在附近,打开车门时,一些看不清模样的小型动物飞快地消失在树林后面,带起的气流摇曳了几颗青翠的野草与野花。
雪莱有些出神地望着那些鲜艳的颜色,“竟然有花开了。”
“是啊,很快就要到春天了。”伊雷点了支烟,吐出一个烟圈,又用手把烟雾抹成一个心形,“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神经病。”虽然嘴上这样说,雪莱还是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傍晚,他们在小溪边扎了帐篷,这里不论是取水还是架篝火都更方便。
他把东西收拾好,把睡袋放进帐篷。撩开门帘走出去的一刹,不由得停在原地,呼吸停滞了一瞬。
不远处的溪流下游,雪莱正赤着脚站在水中,一头金发像瀑布似的洒下,夕阳将他的背影勾勒得分外分明。
裤子和外套早就被扔在了岸边,他身上只剩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纽扣也被解开。
最后一层薄布也从他身上脱下,修长的手指勾着将它叠好,放在岸边。
雪莱蹲下身,用溪水打湿长发,水珠顺着肩头一直向下滑落。他的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匀称的身材略有些偏瘦,天鹅一样的脖颈微弯,饱满的腺体清晰可见。
然后他回过头,人偶一样精致的面容映着夕阳的余晖,与溪水的波纹交相辉映,足以让任何人驻足屏息、沉入这个美丽的陷阱。
但伊雷只是看着,在与雪莱相隔五米左右的距离站定,一动也不动。
他们就这样彼此凝视着,雪莱在伊雷褐色的瞳仁里读到某种安静的沉重。
几秒后,伊雷站直身体,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朝雪莱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美女,一个人吗?”
雪莱挑起眉毛,用手把湿透的长发撩到身后,“那不然呢?”
伊雷脱掉鞋子,赤脚踩在水里,径直朝雪莱走去。水花应声四溅,后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高大的Alpha搂在怀里,嘴唇以不容置疑的力道吻住。
雪莱的唇冰凉,伊雷的唇滚烫。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极尽深入和缠绵。
雪莱承受不住地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伊雷的掌心按住后颈,将他整个人钳制在怀中,不容许任何挣扎或抗拒,像野兽圈画自己的领地,宣誓所有权。
茶叶的清香让雪莱头脑发昏,双脚发软,只能堪堪依靠着伊雷的臂膀。炙热的温度从相接的皮肤处传来,温暖地贯穿全身,辐射到四肢百骸。
他几乎忘了要怎么呼吸,口腔里、鼻腔里、所有地方都充斥着伊雷的气息。
一万年以后,伊雷终于松开了他,雪莱的面颊上泛着红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睫毛上挂着一丝水雾,唇瓣像玫瑰一样鲜红。
伊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这洗澡不冷吗?”
雪莱把下巴轻轻靠在他肩上,猫似的眯起眼,“反正你会过来。”
伊雷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伸手搂住雪莱的腰,一个打横猛地将他抱了起来。
“哈尔顿!”雪莱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伊雷抱着浑身赤裸的雪莱转了半圈,压在小溪边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后者险些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单手将雪莱手腕压在头顶,极具压迫力地放低声音,“老板,知不知道故意勾引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到此时此刻,雪莱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大了。
在荒无人烟的无人区里,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他眨了眨眼,努力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喉结滚动了一圈,“可是,那个,没有套。”
伊雷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压得更低,温热的气流喷洒在雪莱耳畔,“放心,你身上有很多地方能用。手、腿、胸口、嘴巴……”
不出意料的,雪莱被折腾了个半死。
放在之前,他绝对想不到非插入能被玩出这么多花活。
明明帐篷近在眼前,伊雷却偏偏不许他进帐篷,一定要天为幕地为席,逼得他双眼通红地求饶才肯罢休。
在这个温暖而漫长的黑夜里,一次次的肌肤相亲中,雪莱能偶尔从伊雷身上嗅到一种淡淡的悲伤与沉痛。
但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更顺从地奉献自己,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当月亮升过头顶的时候,伊雷总算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先一步睡着了。
雪莱侧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臂枕在脑下,疲倦但依旧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伊雷的睡颜。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捏一下对方鼻尖的时候,伊雷的眼皮轻颤了一下,半睡半醒地说了句话。
“不要死。”雪莱清楚地听到他低声说,“别离开我……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