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璐为少女这可笑又幼稚的举动乐不可支,这种孩童式的天真反应取悦了她。
“喂丫头,乖乖叫我一声姐姐,我说不定让你多活两秒。”
少女有条不紊从怀中掏出一枚硬币来,放在鸟居当中。
她轻念道:“扣库里桑,扣库里桑,请现身吧。”
“哈哈哈我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了,你不如求救的声音再大声点,神明说不定会听——”
“哐!噼里哗啦……”
少年在黑暗中架起了手腕,并弹开手表型麻醉针的瞄准器。
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脏震得鼓膜作响的“嗵嗵”声。
他已经做好柜门一开立刻将对方麻醉的准备。
“……”
“…………”
然而燕无羁长久站在衣柜前,最终还是没有开门。
小银仙看得眼睛都直了。
接近舞者的他不慎踩响了脚下的枯枝,那少年转过头来,舞蹈立刻停了下来。
在他回头的同时,似乎有什么小小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背后,但因为动作太快,银仙没能看清。
小银仙窘迫红了脸,抱着包包抱歉道:“那个、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哥哥你长得好像女孩子哦……”
少年闻言挑了挑眉,视线在小银仙头顶的狐狸耳朵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突然就完全换了一种风格,在枫林中跳起了于先前完全不同的、律动和力量感极其鲜明的街舞。
“乖,起床。”
……
忙碌围着少女折腾了一早,少女总算乖乖背着小书包、摇摇晃晃上学去了。
店员们陆续抵达,燕无羁在门口摆上营业的立牌,迎接新的一天。
这一开始工作,就直接忙到了夜晚。
燕无羁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长发少年就是手鞠的主人。
他若有所思,侧目询问:“……你们是在路上看到了手鞠才找过来的?”
“……”不知为何,这些少年人似乎对他抱有很强的戒心。
他们凑成一团低声交流:
“是能看到守护蛋和守护甜心的大人……”
“家里藏着这么多坏蛋……那个发光的该不会是胚胎吧……?”
“反倒是他一直只使用游戏里的技能,没主动破坏过游戏平衡……早用这招的话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
“啊!”
紫白狗策划突然用耳朵做出了右手锤左手手心的动作,恍悟道:“是因为生病的小哥受伤了!突、突然又诡异地嗑到了怎么回事……!”
“为了保护喜欢的人动真格我可以!!”粉白狗策划也跟着嗑了起来。
“你们两个啊,拜托也理解一下我们做爷爷的心情,孙女突然变成孙子还是bl画风的,我们可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啊!”
像这样和谁在一起围在家里吃饭的体验,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银仙嘟囔着询问他们为什么好像吃得很勉强,少女回答说:“因为市松一个人生活,没有谁会回来,这样共进晚餐的情况太久违了所以反而不习惯。”
燕无羁在一旁淡淡吹着味噌汤上袅袅的热气,心里附和着少女:是啊,不习惯,但是也并不讨厌对吧。
……
短暂的回忆在脑海中只有一瞬罢了,燕无羁扒饭的功夫,银仙那边已经开始逗弄蛋蛋们。
他也经常在某些时候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从他的角度,他其实能理解燕桑不愿主动说出来的想法。
银仙于是勉强认为,燕桑是和他关系太好,所以才忘了跟自己交代清楚他和小燕的关系。
既然都可以让雪兔桃矢知道,那么向他坦白,应该也不是难事。
他遂把蛋糕塞回给雪兔,重鼓起干劲:“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也劳烦你和木之本继续为燕桑保守秘密。”
雪兔听到桃矢的名字,微微愣了下,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似乎还想对银仙说点什么,可惜银仙行动力超强,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黑衣组织众在慎重考虑之后,选择了各退一步,互不干涉。
“大酷会背后真正的‘头目’究竟是谁?是你绑的那个男人吗?”琴酒对自己被炸膛的机关枪还有点耿耿于怀。
“我觉得是那个银发的人。”素来沉闷的科恩难得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揉着作痛的后脑勺,复杂道:“当时我只看到一只巨大的平底锅,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基安蒂也心有余悸配合他点头。
“我也不清楚,”贝尔摩德倚着车窗,慢条斯理点燃了一支细长的烟,“那两人的确都有些非凡的本领,不过……”
咳,当然……在弄清事实之前,为萝莉的美好沉醉一下不犯法对吧。
市松少女轻轻点头,但在燕无羁看不见的地方,这从他肩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小丫头,冲对面的璃茉少女露出了(I _ I +)的计划通眼神。
“!!”那娃娃脸的娇小女孩被人偶这种卑鄙的行为震惊到了。
超……超级狡猾!!
后方一脸呆滞的凪彦、唯世、亚梦、弥耶:“…………”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吗,好难懂……
银仙仔细回想他遇到小燕和燕桑的种种遭遇,并结合自己当初的行为——
他终于有些明白燕无羁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把他送进了局子。
扣库里桑简直羞耻得没法见人了:“我当着燕桑的面……对小燕的手办亲亲、蹭脸还抱着睡……”
“额、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燕无羁试图抚慰银仙受伤的心灵,“我差不多能理解你一点……我的变身确实、她还……还挺可爱的对吧?”
是可爱到连他自己都会忍不住骄傲的那种类型。
然而银仙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却向他投来一种意味深长、又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神。
“……!”燕无羁差点没一口咖啡喷出去。
他尴尬呛咳了几声,才擦着咖啡渍无奈道:“银仙,装嫩这种行为很可耻。”
“欸?燕桑不要这么说嘛!”银仙扁扁嘴埋怨道,“如果是往常的形态,进不了学校门就会被拦下来的。”
“你去学校做什么?”燕无羁精准抓住了重点。
银仙对了对手指,支支吾吾道:“小雏那孩子每天回来,在我问她‘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开心的事?’的时候,她都总是回答‘没什么,和平时一样’……”
他脸上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她好像从来没有朋友,也不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我怕她在学校会不会受欺负……”
氪金!就能变强!!
燕无羁把心一横,狠狠点了上去。
二楼的廊道延伸出深邃的玄关,一间新的仓库和一间类似酒店标间的双床房被开辟出来。
燕无羁定了定神,招呼蛋蛋们从仓库里挪窝。
一颗挨一颗的黑蛋蛋或顶着小帽子、或一起夹着小被卷,乖乖巧巧排好队,在他的指挥下搬家到隔壁的新仓库。
它们的数量似乎又有增多,燕无羁粗略数了数,居然已经有二十来只。
虽然长大后的初吻也给了燕桑,但那种夹杂了太多意外事故性质的亲吻,压根儿就没起到让燕桑认清事实的效果。
“…………”燕无羁的脑子已经完全乱成一滩浆糊。
“我实在不明白长大后的我怎么想的,几千岁的老狐狸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管是大狐狸还是小狐狸,对燕桑都不是纯洁的友谊或者纯良的好感。”
“‘银仙’喜欢燕桑,希望燕桑正视这份感情,不管长大后的我再说什么不着调的借口,都不要再信半个字,他就是想跟你交-配而已!”
“你……可……”
你他妈的从前可从没说过这样的事啊!!!
燕球球略显狼狈地在两人手下乱窜,凭借对咖啡厅的熟悉一溜烟逃出狗神的火力范围,向楼梯间猛冲。
然而,他原本在地面移动的爪子,渐渐变成在空中无助的扑动。
他被银仙捉住了。
银仙捏住了他命运的后颈皮,笑吟吟道:“不要以为可以逃得掉哦,Neko酱~接受犬系的制……嗯?”
扣库里桑,被燕球球肚皮上隐隐流转的银光吸引了视线。
这身衣服意外合身,就如量体裁衣,面料不知道是用什么织就的,与皮肤接触时异常柔软。
燕无羁切实感受到了这件礼物背后的那种情意。
“晴光照于宫路,人来人往,吾所思念者唯君一人……”他低低呢喃起那首梦中的和歌。
他现在完全确定,这身衣服确实是为他准备的。
宛似归……宛似归……
是他的母亲在思念他吗?
学神大人对待孩子,总是格外慈爱一些。
『以天地明天道。
天·御剑,
地·梅雨。
对于此次的大逆之事,天的裁决是对是错?以誓约来判定吧——』
天照话音刚落,只闻“咚”地一声,天丛云剑的头颅从云端滚落下来。
神器的鲜血,染红了庄严的神衣。
三人铿锵有力地喊:“燕桑是我们的保镖!燕桑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燕无羁:“…………”
能不能有个人来告诉他,这是在搞哪一出。
燕无羁被迫承受了浴场内除银仙外所有男同胞们或愤怒或谴责或羡艳的死亡凝视。
他低调做人的打算,彻底化成了泡影。
极道少女哥仨背手跨立,纹丝不动,为首的爱理凛然庄肃道:“燕桑不在身边,我们会没有安全感!为了能够安心,我们用诚恳的方式说服了老板!”
他说完这话,又隐隐感觉有些微妙,脸色微微泛红。
小雏想了想,纯洁抬头问道:“那么一家三口的话,燕桑和银仙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吗?”
“……!”被戳到在意的地方的银仙更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试图用自然的表现来掩盖自己的异样:“为、为什么我不是父亲?!就算燕桑确实看起来比较像爸爸的角色,那我的话正常也应该是……哥哥或者叔叔吧?”
电波少女歪了歪头:“超过一百年以上的年龄差,‘哥哥’实在喊不出口。”
银仙:“………”
直到银仙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重新开口:
“小燕没有性别。”
大哥绝不承认自己是女的。
但他也不能说小燕是男的。
所以,小燕没有性别。
绝赞的逻辑。
“…………”银仙绝望按住了自己的脸,“燕桑,你再说一遍。”
『——第二场的结果是,天是正确的。』
银仙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容,甚至在他的脑袋掉到地上之前,他心中还轻松想着,只要这次结果出来,审判就能结束了。
目睹这一切的燕无羁难以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冲上去接住了倒下的银仙,但只是轻轻一个触碰,银仙的身体便如风化的雕塑一般,轻飘飘在他怀中消失了。
他徒然抱着满怀的空气,指尖仿佛尚且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触及到的、身体和鲜血的温度……
心头倏地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