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羁道：“还有夜斗。”
“走走走！我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燕无羁这才将心放下一半，“烦请您在公文上盖上印信。”
“…………”
伊邪那美恶狠狠用头发夺下他手里的公文，在『送回无辜被引入黄泉之人』的后面批上自己的名字，下笔之恨有如签订不平等条约。
公文上镀过一道灵光，这是法则生效的应兆。
卜，即占算、卜数。而「读」在日语里，本身就是「卜数」的意思。
也许，夜斗和他唯一的眷属一歧小姐，相遇结缘不仅仅是因为「缘」。
也许，夜斗可能并不只是“夜卜”。
也许，夜斗的身世不止是“从术士的愿望中诞生”这么简单。
但那些事情，还是都交给福神夜斗大人以后去操心吧。
燕无羁捏捏小雏的小手，“我们回家吧。”
银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眼中有泪水打转：“燕桑……”
他手中拿着一片像是玩偶塑料贴片的东西，燕无羁一看便认出来，那是小雏的眼睛。
小雏笑的时候会把自己的五官不小心弄掉，为她贴眼睛回去是燕无羁和银仙早就干习惯了的事。
那片眼睛下面，还隐隐有些残留的血迹。
银仙希冀般望着燕无羁，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燕桑，小雏她……不会被妖物吃掉了吧……”
燕无羁为自己没能坚守在浴场门口而后悔。
少女顶着有两只小耳朵的可爱睡帽，“哟噫咻！”，软绵绵爬上燕无羁的膝盖，窝进燕桑的怀里。
背靠着燕桑的胸膛，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的少女来说，有超乎寻常的安心感。
她自然而然拉过左边扣库里桑的手臂，抱玩偶似的双臂环住，树袋熊那样歪头贴上去。
少女今天也睁着眼睛踏实地睡着了。
“今年的夏天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燕无羁语无伦次否认：“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你看，之前我变成猫咪，不也是因为我自己本身不能产生魔力，体内储存的力量消耗一点就少一点吗……”
“诶？”银仙失望皱了皱眉，“不是崽崽的原因么？燕桑不是前段时间才接受过圣杯的魔力？高纯度魔力结晶体竟然这么不禁用？”
“我……”燕无羁一时语塞。
小银仙不再老实坐在榻榻米上了，他朝燕无羁爬了过来，径自伸手去撩燕无羁的毛衣。
燕无羁条件反射捉住了他的手腕，紧张脱口：“你做什么？！”
屋里随着人多热闹起来。
“咦，我怎么记得你家厨房以前是开放式？新装修了吗？”
换鞋的小林尴尬回答：“……嗯啊。”
总不能说是害怕托尔又砍尾巴做菜吓到客人吧。
燕无羁一眼认出了其中的法夫纳和泷谷真，主动迎上前想跟二人打招呼。
但泷谷真却直接略过了他，蹲下来揉小雏的脑袋，“孙子酱真的这么小只啊，卡哇伊！这熟悉的淡定眼神……噫，你是不是和游戏里长得不太一样？”
“这、这不是桃矢君吗……！！”
银仙震惊的目光，跟舞台上穿着灰姑娘衣服的桃矢对在了一起。
桃矢那张冷若冰霜的酷帅小伙脸，仿佛从上到下都写满了：冷漠，绝望，生无可恋，莫得感情。
灰姑娘的继“母”和“姐妹”将他推来攘去，不堪欺辱的桃矢君摔倒在地上，引来观众席一片妹子们“雅蠛蝶哟”的喊声。
燕无羁：“…………”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感觉看得很脸红，还很羞耻……
银仙并不清楚他都误会了些什么，不堪回首黑着脸答：“那家伙是真正的恶鬼……”
燕无羁：“……”很好，他把荼吉尼拉进仇人列表了。
“燕桑听说过‘稻荷神’吗？”银仙突然问。
燕无羁如实答道：“有所耳闻。”
听说是霓虹主管丰收的神，通常是以骑狐狸的女神姿态出现……等等，骑狐狸？！
人工呼吸……只是人工呼吸！！
燕无羁在内心大喊道。
他屏住呼吸，目光黏着在银仙的嘴唇上，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快要冲破胸腔。
燕无羁使劲闭了闭眼，抛除杂念把心一横，对着那两瓣唇俯身下去，将它们完全包裹进自己的领地。
他憋足的这口气就要吐出——
下面的银仙，忽然睁开了眼睛。
燕桑别过脸去，无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银仙，比如上次在码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比如契约是他主动和自己定的吗，比如这个新增的契约究竟是什么含义，比如……现在这样一切如常的行为，究竟是维持现状慢慢亲近试试看、还是继续做朋友的拒绝呢？
燕桑深切体会到了狐狸为什么被称为狐狸。
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搅得心烦意乱，这简直好像是他们狐狸的种族天赋技能。
退一万步想，就算傻狐狸完全没get到他的意思，那么亲吻他时没有抵触推开或拒绝，其实也是……可以接受他的意思吧……？
燕无羁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电波少女复杂看向粉兔子，“你妈妈、你姐姐、你……一家三个人都叫月野兔？你们家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小兔：“…………”为什么你偏偏在不该吐槽的时候吐槽出来了啊！
是“未来的妈妈”也是“现在的姐姐”的月野兔，将两小只挡在了身后，“嘘……你们两个在这里躲好，不要被敌人发现……”
她口中的“敌人”，似乎暂时对目标以外的人都没有兴趣，并没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动静。
那红发的魔女走到昏迷的男孩身边，要取走那颗闪闪发光的结晶体。
桃矢发现雪兔在楼梯间愣神，便朝他走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五指，“阿雪，想什么呢？”
“桃矢！”雪兔回过神道，“刚才银仙问我，知不知道燕桑不在人前显露的另一面……”
“！？”桃矢被吓了一跳。
他直觉那两人又搞出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幺蛾子，所以变得很紧张。
“他还让我和你为燕桑的另一面保守秘密，你也知道燕桑的秘密吗？”
“这听起来好像是最容易得到的材料？”
红子小姐却摇了摇头，“不，魔女是不能流眼泪的。继承了赤之力的魔女一旦流眼泪，就会失去全部的魔力。”
燕无羁顿时一怔。
“……为了这瓶药，你愿意付出全部的魔力？”
小泉红子耸肩轻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收集它们以备不时之需，这瓶魔药是留作底牌用的。”
银仙揪着燕无羁的衣领，翻白眼道：“你们确定要他留下吗？燕桑刚才可是连男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亲下去，他喝醉了之后根本就是接吻狂魔……”
“…………”
众人只用了两秒，就果断把他俩一起推了出去，“银仙，求你牺牲自我成就大家吧！拜托了！燕桑酒醒之前千万别让他回来！”
银仙：“…………”我虽然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
……
仔细想来，冠位从者，被世界所召唤、前来讨灭即将毁灭世界的大灾害的存在——不正是“救世主弥赛亚”的意思吗。
金红和银蓝的颜色充斥了整个圣杯内的空间，激烈交织的光芒融合成无边无际的白，“此世全部之恶”在光明的角落处剧烈震颤、蒸发，它张开没有形状的“手掌”，朝光明最深处的喵萝扑过去。
『不……森罗万象的丑陋世界中……根本……不存在信任……』
燕无羁却毫不躲闪这穷途末路的黑暗，他张开双臂，以上位者之姿凌然傲立，嘴角缓缓勾出自信的弧度。
他在极乐引的光明中，大声宣言：
“啊，果然是在这儿！”
圆滚滚的小狐狸甩着尾巴，将围在手鞠身边的蛋蛋们挥开。银仙走到手鞠旁边，一低头，就把她叼了起来。
“别对刚出生的崽崽太凶啊你们，吓坏了我家小姑娘我会用肉垫敲你们蛋壳的！”
黑蛋蛋们无辜在空中“木哩”着，像在解释它们真不是在欺负手鞠。
被毛茸茸的狐狸叼着衣领的手鞠，一路被带出了仓库。
她愣愣抬头，只能看到小狐狸尖而小巧的鼻头。
燕无羁认为他有必要尽快斩断银仙对萝莉体的自己的肖想。
他必须让银仙清楚认识到，燕无羁，是个想跟他交往甚至结婚的男性，而不是想成为他的女儿的萝莉。
虽然都是“家人”，但这之间有质的区别。
他朝银仙一步步走了过去。
本能意识到一丝危险的银仙下意识后退，脚后跟“哒”地一下撞到了墙根。
她看向沉睡的小五郎，似乎有些功败垂成的遗憾，“侦探果然不能小看，千防万防还是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燕无羁不禁发问。
少女推了推她并不存在的空气眼镜，两片电波眼反射过一道白光：
“没有办法，为了收集古今中外的杯面，唯有得到巨额的保险金。
“因为意外发现旅馆中有厉害的侦探，市松未免露出破绽，所以特意临时改变了计划，将杀人事件伪装成了失踪。但要确保市松的死亡申报能够顺利发出，因此留下了伪装的眼睛……
“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可能会被看破的……”
“…………”除了银仙和燕无羁二人，在座的大概都没有听明白少女的作案动机。
“我查到了！”紫白狗策划一声惊呼。
“另外两台机器一台一直没登录，还有一台是……是孙子酱的宠物雪兔？怎么会这样？”
“各项数值远低于正常人类，只有思维是活跃的，可能是这个原因才变成了数值相近的宠物。”
“充分证明了对方身体真的很差劲呢。”
绿白狗策划深深叹气。
“小哥变成了宠物也仍然不离不弃陪伴在这孩子身边……呜呜呜你快认出他来啊！”
齐木楠子判断道：“是‘我’开始推它离开了。”
银仙立刻追问：“真、真的能推动这么大的东西吗？”
齐木楠子回忆了一下，冷静回答：“是稍微有点费劲，但如果燕桑和银仙帮忙的话，至少能缩短三分钟。”
连你都要三分钟以上才推得回去……
银仙的汗流得更厉害了。
他果断撸起袖子，双手运起增幅力量的法阵，结印按向地面。
燕无羁双眼的焦距短暂在银仙身上凝聚了一瞬。
他听到“证明”、“真男人”的字眼，毫不犹豫迈着稳健的步伐，笔直朝银仙走了过去。
超干脆利落的直线。
“卧槽，甘拜下风！”PaB的人彻底服了。
燕无羁精准在银仙对面停下，然后不疾不徐蹲下来，右手自然往银仙左侧的榻榻米上一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