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小心去看银仙的反应。

银仙对他摆摆手，“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两个大男人谈什么负责不负责啊……我、我昨天其实也喝多了，净在干些蠢事，燕桑你才是不要多想！”

燕无羁：“……”说什么让他不要多想……明明你就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但为了不让狐狸继续炸毛，他选择了识趣跳过这个话题。

两人打理好衣衫一齐出门。

这回，他一眼就看到燕无羁胸前的纹身。

他好奇摸上那个图案，瞥瞥燕无羁的睡脸，鬼使神差、偷偷摸摸地往那个纹章里注入了一点神力。

燕无羁的四肢冷不丁弹动了一下，把银仙吓了一大跳。

银仙再不敢乱动了，屏住呼吸想把手收回来——

“……”

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那不安分的狐狸在他上面乱拱乱蹭，也不知道是在取暖亲近，还是故意调皮。

被窝里面的狐狸尾巴不断扫在燕无羁腿上，毛绒绒的触感痒痒的……

燕无羁感到有些不妙。

他很想翻身把狐狸按老实了，可刚有这样行动的兆头，他的肩膀就被两只小爪子给按了回去。

“……？”燕无羁为这意料之外的力气而诧异了一下。

少年银仙坦率而直白问：“燕桑不喜欢我吗？”

小叽萝的声音散在风中，也不知甜心们有没有听见。

黑蛋蛋的骚动告一段落，街道上的人们也恢复了正常的打扮。日头中正，这一上午的忙碌，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两条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推着自行车往咖啡店来，站在翔空星道上的燕无羁冷不防跟其中一人打了个照面。

“！！”叽萝心头一跳，连忙窜回咖啡厅。

“……”那同他对视的少年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桃矢？”身边同行的雪兔好奇侧目看他。

银仙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神色激动，嘴皮子抖动了几下，猛地委屈哭嚎出来：

“燕桑！嘤嘤嘤你怎么可以和小燕串通起来一起熊我QAQ！我信了那么久！还对手办讲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悄悄话！还每天晚上都抱着她睡！太过分了呜呜呜……玩弄人家的感情！”

燕无羁：“…………”

很好，狐狸果然还是那个狐狸。

大哥迅速回神收拾心情，并抬头反问：“银仙，再说一遍，你每天晚上怎么睡？”

银仙：“…………”

房间内，一只燕桑失去了他的梦想。

……淦！！！

他的判断题成绩终究还是零分……！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大概是燕无羁周围那种深受打击的氛围太过强烈，凪彦少年体贴地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燕桑，你的这身礼服……”

市松掏出放大镜搁在一只眼睛前面，“是黑蛋蛋们大骚动造成的后遗症吗？”

银仙复杂盯着夕阳下一片狼藉的海滩，萧瑟道：“神仙们不去拆迁队真的屈才了。”

“…………”燕无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对私人海滩都做了什么。

他惭愧主动担起责任：“是我最后热血上头口得太过火，我会主动跟犬金先生那边道歉赔偿的……”

“不，燕桑，敢口就要敢当，我们也都有责任。”Lancer拍拍他的肩膀。

Archer默默点头：“反正都已经口了，坦坦荡荡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

“……按Lancer的说法，参与第五次圣杯战争的御从们的关系，应当并不算太友好。我认为今晚他们临时决定在这里聚餐，可能是发生了我们所不清楚的变故！”

“燕桑虽然闷声不吭低调装着猫猫，但小脑瓜一直没有停止思考呢~”

银仙消化掉他丢过来的信息，伸手揉上猫咪的脑袋，“说说你思考的结论吧。”

燕无羁默了默道：“没有圣杯，这世界可能面临毁灭；但如果召唤圣杯，那么要以无辜之人的生命为代价……”

“杀数人而救亿万人，这样的选择是‘正义’的吗？”

银仙为他问这句话时的严肃和认真而怔楞了一下。

“……”

燕无羁发现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关上灯，确实是看不见了，但他还可以听见。

他听到银仙脱叠衣服的动静，而黑暗蒙蔽了他的双眼，令他不能很好的判断床边的人当前的情况。

银仙平时穿的和服有多少层？

听刚才的声音，他是脱了两件还是三件？

他还穿着衣服吗？还是已经赤条条躺在被子里？？

他在自己都不知情的状态下，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燕桑……”

怀里的银仙忽然叫了他。

燕无羁全身一震，还以为他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他屏住呼吸低头去看，这角度只能看到银仙长长的睫毛和挺秀的鼻梁。

柔软的银发挠在他颈窝里，被主人轻轻一拱就痒痒的。

燕无羁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底打滑差点坐进池子里，手忙脚乱才稳住身形。

他连忙抬头看天，努力装作面无表情、若无其事，捂着自己的鼻子闷闷道：“没、没事……温泉水太热了，有点、血液循环太快……”

银仙理解点了点头，“燕桑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嘛，这很正常。”

他指了指燕无羁的身体，揶揄道：“平时燕桑穿着衣服不怎么明显，没想到身材相当不错啊，也没见你怎么锻炼，怎么做到的？”

“…………”燕无羁的脸更红了。

他属于典型的衣架子身材，特别适合穿西装那一类撑得起来的衣服，匀称的肌肉紧实漂亮，但刚刚好不会显得太壮，是在安全感和荷尔蒙之间平衡得恰到好处的一种状态。

他忆起第一次遇见银仙时，神社里晴光水润的狐狸雨。

他双手捧起被雨水冲得可怜巴巴、半化不化的雪兔球，试探问道：“……不会吧……银仙？”

小兔子耳朵“蹭”地竖立，欣喜跳起来亲了他一口：“噗叽！”

燕无羁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瞪大了双眼，脸色“腾”地红透。

雾草……这只雪兔子居然真的是银仙？！

“我主，我才是您唯一忠诚的奴仆，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

数不清的狗神玩偶将少女吞没，狗神堆里此起彼伏传出洗脑般的声音：

“小雏大人……”“小雏大人！”“最爱您了……”“和我成为一体吧……”“结婚！”“您就是我，我就是您……”

……

重新陷入深度自闭的少女，开启了自我保护式催眠和金鱼草抖动洗脑：“市松是人偶市松是人偶市松是人偶……”

“接下来，New World Online的第一回活动就要开始了！时间限定三小时，场地是活动专用地图，顺便说下我是这游戏的吉祥物「龙藏」，第一次见到的玩家请多多关照哦！”

燕无羁恍然一怔，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他本来还以为NWO是刚刚开服不久，连第二层地图都还没开，所以新手之间的差距不大，主城广场才会拥挤成这样。

原是他赶得巧了，今天正好有全服大型活动。

不过活动什么的，跟他这种刚入游戏的1级新人注定无缘。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牵住身边的法夫纳就往练级点走。

“那么倒数，3，2，1，0。大家加油！”

时间在重复单调的驱散和修复工作中飞快流逝，当最后一处血管损伤被重新铺上整齐的地砖，小花萝在白细胞肩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城市里飘荡着食欲素的芬芳，这是下丘脑释放的清醒信号，告诉身体各处的细胞切换白班和夜班。

燕无羁揉着打架的眼皮，强提精神一边打哈欠一边表示还想去看看胃和关节。

但白细胞这次没有回应他，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鼻腔的温泉街。

燕无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整只花扔进了温泉汤池，一瓶热牛奶（葡萄糖）强硬塞进他手里。

少女拉着燕无羁来到仓库最深处、被数不清的黑蛋掩盖围起来的角落。

燕无羁讶异发现那里面竟然躺着一只通体洁白、光芒万丈的白色蛋蛋！

它实在太过夺目，还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跟这片黑紫色丧气覆盖的仓库格格不入。

燕无羁看看少女，少女看看燕无羁。

“似乎是被蛋蛋们吸引过来的，是最近才突然出现。因为看起来很好吃所以……”

“！！”燕无羁登时心神一凛。

几斗少年昏了过去，而那追到眼前的敌人，对只夺取到了一半的属性而感到不满意。

“不要挣扎，我会温柔抚摸你美丽的兽耳的……来吧，另一只耳朵也……”

绅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呆住了。

他愣愣遥望着街道中央小银仙那对银白色的狐狸耳朵，被惊艳了好几秒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男人这回沉默了许久。

见他不答话，银仙难得正经判断道：“此界的人死后，正常情况下都会被接引到‘彼岸’，会长久留在人世徘徊的，通常都是具有极深的执念的灵。怨气深重的恶灵会像狗神那样化成妖物……”

市松少女呆呆从他怀中抬头：“大叔已经死了吗？”

银仙懒懒瞥了眼默然不语的男人，“像这种看上去随时成为土地神的人，恐怕是什么心愿未了的地缚灵吧。”

“你是……？”

男人的视线在银仙的狐耳上停留了片刻，诧异道：“我从昨天开始就很好奇，现在的cos道具居然都可以做的这么逼真了？”

没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论是敌人还是水手服战士们，都弄错了一件事。他们所感应到的弥赛亚的力量，不是来自小雏，而是当时在小雏身边发动了防御魔法的他。

因为他当时是只猫，没有人相信救世主连人都不是，因此才下意识认为弥赛亚是小雏。

仔细想来，冠位从者，被世界所召唤、前来讨灭即将毁灭世界的大灾害的存在——不正是“救世主弥赛亚”的意思吗。

金红和银蓝的颜色充斥了整个圣杯内的空间，激烈交织的光芒融合成无边无际的白，“此世全部之恶”在光明的角落处剧烈震颤、蒸发，它张开没有形状的“手掌”，朝光明最深处的喵萝扑过去。

『不……森罗万象的丑陋世界中……根本……不存在信任……』

“燕桑……”

银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他鼓起勇气，对燕无羁闭着眼睛大吼道：“燕桑实在太过分了！！！”

说完，他竟掩面哭着跑开了。

燕无羁：“……？？？？？”

他、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就被讨厌了？？

是……应该用再委婉点的说法劝告？可是不明明白白讲清楚的话，以银仙的脑回路，万一增加了对狸猫的奇怪的好感度怎么办？

人群惊呼着四处逃窜，燕无羁见状，也护着小雏从银仙和雾牌的战圈中远离出来。

他下意识寻找樱狼二人，可却发现由于桃矢那边刻不容缓的危急情况，这两人正为如何救他们下来急得团团转。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燕无羁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让一切尽快恢复正常。

他迅速锁定了安全通道旁的消防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