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怔愣许久,才猛然回过神来,冲着江肃大喊:“什么脏了!你才脏了!”
白玉生站在几步之外,一脸沉默。
他的衣服,他几千两金丝云缎的衣服,就这么丢到路九这臭贼的头上了?
他不知道路九脏没脏,但是他的衣服脏了!!!
偏偏江肃还踩着路九的椅子腿站着,一面道:“穿别人衣服就肉麻,那你现在岂不是肉麻极了。”
路九:“是你逼我的!”
江肃才懒得理会他的辩驳,干脆得出结论:“你脏了。”
路九:“我呸!”
江肃:“你脏了。”
路九:“我没有!”
江肃:“你脏了。”
路九:“……”
路九头一回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正道中人。
他觉得江肃简直是在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可这嘴长在别人身上,江肃想怎么说,他阻止不了。
更不用说如今他还是人家的阶下囚,虽说他嘴硬,到现在也不愿意供出自己的幕后指使,可他心里是知道的,如今自己的命握在这些人手上,他不过是觉得正道中人不太可能会对他用刑,这才有恃无恐,死犟着不肯开口。
可当眼前的人是江肃时,路九忽而就开始慌了。
这江肃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正道人,做事一点也没有正道的束缚,谁也不知道江肃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要是真得罪了江肃,路九觉得江肃很可能当场就把他拖出去喂狗。
他终于咽下了心中的怒气,对江肃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去理会江肃。
江肃也冷哼一,踩着椅子腿再次逼问路九:“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偷钥匙的。”
路九闭上眼,口中碎碎念道:“我脏了,我好痛苦,我不想说话。”
江肃:“……”
……
很好。
江肃觉得自己棋逢对手,遇见了第一个成功气到他的人。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几人,原本是想让他们帮帮忙,先将地上这个耍赖的路九弄起来,可不想除了李寒山之外,每个人都是一种说不出古怪的表情,见江肃将目光转过来,他们还匆匆将眼神躲闪开,只当做不曾注意到江肃的目光。
江肃觉得很不对劲。
这些人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看看路九,结合路九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几乎一瞬就明白了几人的意思。
他们该不会……也以为他是断袖吧?!
江肃竭力想要解释。
“路九在胡说八道。”他努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是断袖呢?”
方远洛不住点头,干笑道:“哈哈,江兄弟,你放心,我老方相信你。”
白玉生惯常微笑,道:“江少侠,白某明白。”
傅闻霄:“……”
他没有说话。
江肃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试图拿出自己说服一切的嘴炮能力来,认真与几人说:“我知道你们心里不信,傅神医,方副帮主,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们难道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方远洛持续干笑:“哈哈,江兄弟你当然不是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想起了江肃在武林盟内与李寒山形影不离,甚至……等等,那次他在梅园内找到江肃时,江肃是不是正和李寒山喝酒。
两个人,花前月下……
啧啧啧。
傅闻霄还是不说话。
他在仔细回想江肃与李寒山相处时的神情举止,这两人的默契,绝不是一两日就能够轻易达成的,哪怕相识多年,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一定能有如同他们两人一般的默契与习惯。
傅闻霄想了想,将自己代入了江肃所说的那个情况,若是他的衣服脏了,他会随意去穿朋友的衣服吗?更何况……江肃的衣服上不过是溅上了几滴血迹,短时间内,傅闻霄觉得自己都能够忍耐,又何况是有行走江湖经验的江肃?
思索完毕,傅闻霄更不想说话了。
江肃只好拉过李寒山,认真澄清:“我与他只是好朋友。”
李寒山这时候才开了口,也一样认真点头道:“对,我们只是好朋友。”
方远洛:“哈哈。”
傅闻霄:“……”
白玉生:“嗯嗯嗯是是是。”
江肃:“……”
江肃一脚踢在路九的椅子腿上,憋不住咬牙切齿,懒得再和几人解释,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再怎么想他的心里都只有剑。
他甚至不想再寻几人帮忙,自己上前动手将路九的椅子拖了起来,用的动作大了一些,似乎扯到了路九的伤处,疼得路九一哀嚎,江肃也不理会他,连客套般的劝说都懒得有了,干脆便说:“路九,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路九:“没有。”
“哪怕此刻你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愿意招认,可你已经落在我们手上了。”江肃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干脆弯下腰直视着路九的双眼,道,“你觉得,让你来偷钥匙的那个人,真的能相信你什么也没说吗?”
路九:“……”
“我言尽于此。”江肃站起身,道,“你最好再仔细想一想。”
他仍是不想听从白玉生的建议,去对路九用刑,他清楚书中路九的为人,虽然路九是贼,可也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还喜欢劫富济贫,自己平日的吃穿用度却算不得多好,这对他偷盗的富人家并不公平,却符合侠客的逻辑,像路九这样的人,算不得十恶不赦,江肃不想对他用刑。
他本来准备了无数说辞,可被路九一句死断袖气了回来,如今已懒得多说,只能让白玉生给路九松绑,先让路九回去休息一日,他明日再来。
白玉生叹了口气,一面颇为嫌恶捡起路九身上自己的那件衣服,正要为路九松绑,路九却忽而咧嘴对他一笑,道:“白少爷,你也脏了。”
白玉生:“……”
江肃:“……”
白玉生扯过布条,塞住了路九的嘴。
他招手让人过来,将路九拖出屋子,几人随在守卫身后,江肃还蹙眉思索,转头看向李寒山,问:“路九以往偷了东西,都习惯到哪儿销赃?”
路九偷过不少绝世珍宝,那些东西价格高昂,又是黑货,绝不可能随意在市面上流通,甚至也无法在明面上常见的渠道销赃,他必然有他惯常习惯的买卖渠道。
可李寒山与路九并不算熟悉,不过是当年比试过一回,他只能摇头。
江肃正要接着往下说话,却忽地听见一破空响,他不曾回头,身体已快一步做出了反应,一把拖住瘸着腿的路九,往后一拽,一手抬剑去挡,便听夺地一响动,他的剑鞘上钉入了一枚透骨长钉。
那力道震得江肃的手腕都有些发麻,他抬首去看,正见不远处屋檐上有数名黑影,见一击失手,竟还将剩下的暗器尽数掷来,江肃手头没有其他可以遮挡的东西,便只能以剑鞘护住路九。
李寒山踩着墙面跃上屋檐,直冲几人而去,那些人才匆匆要逃,白玉生大喊令人跟上,江肃却仍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
那透骨钉足有三寸余长,泛着古诡的蓝紫幽光,像是涂了毒,而这显然是冲路九而来的,他方才的话说中了,指使路九来偷钥匙的人,显然对路九并不放心。
他觉得路九被捕,十有八九会供述出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想要先下手为强。
江肃拔剑出鞘,将拿几枚透骨钉从剑鞘上削掉,心中却一瞬阴沉至底。
方才事发突然,他抬剑去挡是无奈之举,虽剑鞘并未如何受损,这么点小问题,稍作修补便好,可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什么人啊!对别人老婆下这么狠的手!要脸?!
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一下没打中还要再来几下!还是个男人吗!
他要是抓住那几个人,一定连皮都给他们扒了!
江肃气冲冲转过头,看向吓了一大跳的路九,不免再翻上一个白眼,问:“你明白了吧?他们来杀你了。”
路九:“……”
路九仍旧不言不语,可江肃看着他的神色,似是已有些松动,而李寒山与白玉生已一前一后回来了,却并未带回那几个刺客,李寒山没有开口,白玉生已经抢先骂道:“都是寒鸦的死士,见我们去追,已经咬毒自尽了。”
他说完这句话,琳琅阁中守卫已将那几人的尸体拖了回来,江肃看了一眼,的确是杀手组织的死士,从他们身上,只怕找不出什么太大的线索。
江肃只能再看向路九,道:“你若是不说,就没有人能保住你了。”
路九:“……”
“你现今在琳琅阁,白少爷若用心布置,琳琅阁还能护你周全。”江肃说道,“可你出了琳琅阁,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能要了你的命。”
白玉生听江肃如此说,自然领会江肃的意思,急忙开口跟上,道:“只要你说了,白家哪怕倾其所有,也必定护你此生平安。”
路九看了看白玉生,这才低垂下眼,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
江肃皱起眉,等着路九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从鬼市接来的活,没有人敢去,那奖赏已经押成了天价。”路九低说,“我近来……有些缺钱。”
江肃:“……”
鬼市。
这地方江肃也在原书之中看过,可书中他们前往鬼市时,已是剧情后期,张问雪想带江肃去鬼市中碰碰运气,或许能拿到忍泪吟的解药,倒是没想到他喂了谢则厉药打乱剧情后,鬼市竟然能提前到这么早之前来。
书中说,鬼市是江湖上最见不得人的一处黑市,位置诡秘,还需得有特殊令牌方得入内,鬼市主人像是中间人,会接下委托再分发给来鬼市内的人,若是路九此言不虚,幕后雇主是何人,只怕只有鬼市主人知道。
江肃觉得,他们还是得去一趟鬼市。
他想了想,干脆蹲在路九面前,朝路九伸出了手。
路九有些不解:“你要做什么?”
“令牌。”江肃说道,“你去过鬼市,你应该有吧?”
路九仍被捆着,他只能低了低头,告诉江肃那令牌在他胸口,江肃正要伸手去掏,李寒山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直接揪着路九,将他拖了起来,用力抖一抖,从路九身上丁零当啷掉下了一堆东西。
方远洛:“……”
傅闻霄:“……”
白玉生:“……”
三人对了对眼神,觉得他们懂了。
看吧,这样就吃醋了,还说自己不是断袖。
啧,这江湖世道,还能不能好了。
……
路九被李寒山拖得险些勒住脖子,呛得咳嗽一,却又不敢开口骂人,
而李寒山蹲下身挑挑拣拣,从哪一大堆不知所以的工具道具中摸出了一块令牌,递给江肃,道:“每人一块,你拿了这个,他们就会以为你是路九。”
江肃伸手接过,李寒山又道:“我和你一道去。”
江肃不由蹙眉:“可你没有令牌。”
路九躺在地上,听见江肃如此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要什么令牌,他拿着魔教的血影令过去,所有人都得给他让道。”
江肃:“……”
江肃简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下。
他自己不觉得李寒山的身份有异,只将李寒山当做是寻常人看待,竟然忘了方远洛和傅闻霄等人所熟知的李寒山,还是那个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的木一川。
偏偏路九知道李寒山的身份,先前路九未曾说出此事,可血影令是魔教内的令牌,若非魔教之内位高之人,绝对拿不到这令牌,如今血影令三字一出,只怕谁都要知道李寒山是魔教的人了。
他转头看向傅闻霄,本是想解释,可傅闻霄微微闭眼,似是早有所察,他并不意外,而白玉生干脆一笑,道:“我只是个生意人。”
言下之意,是他懒得去管什么正邪黑白,只要对他有利的,那便就是好的,只有方远洛睁大双眼,将目光在李寒山和江肃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好半晌才极为震惊一般出感叹,道:“原来是这样……江兄弟!难为你了!令人动容!”
江肃:“……啊?”
“正邪而已,不是问题!”方远洛认真点头,“真爱是可以突破一切的!”
江肃:“……”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李寒山果真满面疑惑不解,他听不懂方远洛的意思,可却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眼前几人却丝毫不介意,他不由沉默,而后小感慨,道:“正道果然都是好人。”
江肃:“……”
不是,等等。
虽然江肃很认同李寒山的这句话,可魔教少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一时间有些思绪错乱,白玉生担心他二人尴尬,不愿将话题停留在此处,匆匆便往下道:“江少侠,若你要扮作路九前往鬼市,你绝不能将你的剑带进去。”
鬼市内遮挡面容者四处都是,江肃可以用面具挡住自己的脸,以免被人认出身份,可江湖中不少人擅长以武器识人,江肃的剑只要一摆出来,不少人就能认出他来。
路九并不用剑,他擅长软鞭,平日缠在腰上,这玩意江肃略略知晓一些,却不太会用,他若只带着软鞭,进入鬼市后一旦有打斗,他必然要吃亏。
白玉生已招了招手,令一旁随从上前,他低与那随从说了几句话,而后又抬起头,与江肃道:“今日路九被你我抓住,这消息只怕已经外传,而路九以往被捕,几乎每次都能顺利逃离,此番他若是成功逃走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边上那随从已重新捧了一个托盘回来,上头以绸缎盖着一柄长剑,白玉生将那绸缎取下,转身与江肃道:“天下第一神偷从不失手,而这一回,他的目标是青霄剑。”
江肃:“……”
那托盘上的,正是青霄剑。
眼前的青霄剑已被好好清理过,上头没有了那古怪的异味,终于是江肃心中思慕多年的那位千年美人了,江肃不由屏息,伸手轻轻在剑上一抚,再回首看向白玉生,目光中抑不住惊喜,而白玉生微微一笑,对江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肃:“如此厚礼……”
“对白家来说,这不算什么厚礼,”白玉生笑道,“江少侠,白某家中无人会用剑,青霄剑在琳琅阁中,就是暴殄天物,宝剑配英雄,这剑,更适合你。”
李寒山:“……”
李寒山神色阴沉,心中莫名憋闷得有些难受。
他想,这白玉生真不愧是白家的人,这才多久,他就抓住了江肃的喜好,已经开始想讨江肃开心了。
哼。
不就是送剑吗?他也有一堆剑,要是比送剑,他才不会输给白玉生呢!
可江肃显然不曾思考这么多。
他只是将那青霄剑拿起,按着剑鞘轻轻一拍,剑已出鞘,剑锋寒光锋锐,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他难以压抑住心中兴奋,若不是他还着急赶着去鬼市,他简直恨不得捧着青霄剑好好看上一晚。
老婆!漂亮老婆!别人的漂亮老婆!
今天开始是他的了哈哈哈哈!!!
……
鬼市虽位置诡秘,还时常更换地方,正道中人想要寻找鬼市,着实有些困难,而江肃身边有李寒山,鬼市的位置,魔教中人当然很清楚。
而说来赶巧,如今的鬼市,正巧就在长宁城附近。
江肃与李寒山算了路程,两三日内,他们能走一个来回,而江肃着急要去寻那把钥匙的下落,他们便不曾在长宁城内多留,径直赶往了而今鬼市所在之处。
江肃近日心情甚好,他捧着青霄剑,越看越觉得媳妇儿真好看,虽是在赶路,可他的心情也极好,甚至连脸上的笑都多了。
李寒山近日心情极差,每当看见江肃盯着青霄剑看,他便觉得心中闷得发慌,在一想这是白玉生送给江肃的礼物,他便更难受了。
他这时候才开始仔细回想,江肃送了他无名剑,可他却不曾给江肃任何回礼,这实在是他的过错,他也想看江肃这么开心啊。
一日路途之后,他们终于赶到鬼市所在之处,那儿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渡口,只不过渡口的河面上常年迷雾弥漫,四处均是芦苇,若往芦苇深处走,很可能会迷失方向。
常人不过是横穿此河,绝不会往迷雾深处去,可他们要去的鬼市,却在那迷雾之中。
渡口有船夫守候,若不出示令牌,他只会将人渡往对岸,江肃要扮成路九,隔着一段距离便已戴上了面具披了斗篷,以免被人看见他的脸。
前往鬼市之人大多掩饰面容,他这么打扮并不奇怪,李寒山也同他一般戴了面具,等到了渡口边,那船夫看他们一眼,江肃故意跛着脚走过去,佯作自己断了一条腿,将令牌给那船夫看过,那船夫神色已变,不过一瞬,等看见了江肃腰上的青霄剑,便笑嘻嘻小与江肃道:“小九,得手了?”
江肃怕他认出音,便只是点了点头。
“我听他们说你被抓住了。”船夫叹了口气,“我还有些担心。”
他看向李寒山,等着李寒山出示令牌。
李寒山拿出血影令,只在船夫面前一晃,那船夫竟好似一瞬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连笑意都已收拢了,毕恭毕敬同他行礼,小心翼翼道:“少主来此,可是教主有事吩咐?”
李寒山随口应答,却语气冰凉,道:“进去逛逛。”
江肃:“……”
他实在鲜少听见李寒山用这种语气说话,可他见这船夫反应……好像魔教少主本该就是如此一般。
那船夫不敢怠慢,匆匆请二人上船,离开渡口便要朝鬼市去,江肃在船上站稳,低头看船下河水幽暗,一时竟略有些心中发慌,默默往船中走了几步。
他不会游泳,还是离这水远一点吧。
他方才如此一想,那船夫便开了口,小与李寒山道:“少主,待进了雾,便不可再说话了。”
李寒山反问:“为何?”
“主人在水下养了怪鱼,若是听见大动静,就要出来咬人了。”船夫小说道,“我们这么一艘小船,受不了几下折腾。”
他话音未落,江肃默默再后退一步,扶助了李寒山的手。
李寒山一怔,也压低音问江肃:“怎么了?”
江肃有些尴尬:“……我不会游泳。”
李寒山:“……”
江肃又说:“带鳞片的东西……有些恶心。”
李寒山:“……”
李寒山没想到江肃竟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想了想,这种事,他从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那么白玉生必然不可能知道,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白玉生输给他了。
他心中一瞬云开雾散,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甚至主动握住了江肃的手,说:“无妨,你轻功那么好——”
话音未落,船至河中暗流,船身忽而一晃,江肃猛地便握住了李寒山的手,像是被吓了一跳,而李寒山怔愣片刻,竟忍不住伸出手,按着江肃的腰,扶着令他站稳了,才压低音,与他说:“你不要慌,这船这么大,掉不下去的。”
他一颗心砰砰直跳,却并非因为船身晃荡。
他好像第一次摸到了江肃的腰。
江肃闭了眼,低回答:“江面太宽,没有落脚之处,若是真落了水,只怕会有些危险。”
李寒山勉强稳住心神,答:“莫慌,我会游泳。”
他口中说着这句话,却不敢去看江肃的眼睛,只能目光避闪,压着慌乱急促的心跳,看向一旁。
而后他便看见了。
船夫撑着桨,却忘了划,只是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们。
半晌,他匆匆回过头去,用力划着船,口中念念有词。
李寒山皱起眉,从他的口形之中,勉强辨认出了船夫念念叨叨的这一句话。
“怎么办,我还欠了路九的钱没换,路九……呸。”船夫微微一顿,生无可恋开始不断重复,“少主夫人,少主夫人,少主夫人,恭敬一点,他竟然是少主夫人!”
李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