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子,冯盎他们家想去海上,你怎么好像不高兴?”李泰对与云烨把他从帐篷里叫出来商量有些不解,力量是有一定数量的,冯家如果把力量投向大海,投入到陆地上的就会减少,这样一来,梅岭的甲士就能减少一些,但是看云烨的反应,好像更加的忧虑。
“这个决断很难做,青雀,我之所以冒险让你和我一起去大海,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大海是如何的富庶,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的在黄土高原上生活,对于土地我们有着无穷的欲望,能种粮食的地方我们种粮食,不能种粮食的地方我们也种,珍惜每一寸土地,我们却对浩淼的大海视而不见。”
“冯家有人,有财,有能力,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造船的能力,时日久了,必定会自成体系,对于子孙后世控制大海不利。”
李泰笑而不语,跑到路边撒了一泡尿之后才回来对云烨说:“烨子,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缺点,你答应不生气我才说。”
“什么缺点能让你连尿都憋不住?洗耳恭听之。”
李泰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发现你不像是一个堂堂的侯爵,更像是街边杂货铺的掌柜。”云烨愣了一下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意思让他把话说完。
“你少了一股子大气,刚才在撒尿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你的所作所为,发现你非常的小家子气,这一点你比我大哥差的很远,更不要说我父皇了。”
“这个天下说是我李家的,不如说是整个天下人的,我父皇只是以舵手自居,将皇家比作大船,说出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语,就是说明天底下的好处李家占不完。”
“大唐立国靠的是海纳百川的胸襟和气魄,只要在大唐律法允许的条件下,你可以肆意作为,我们的大军向西,向东,向北,向南开拓进取,就是想向整个世界宣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就能得到。”
“国家的力量毕竟有限,不可能全面开花,我父皇需要有针对性的布置力量,面对最危急,最重要的场面,其余的事情就需要大唐的勋贵和百姓们来完成。”
“对冯家你多虑了,李家不在乎将来多出一个对手,只要冯家现在做的事情没有违背国法,没有产生异心,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条出路呢?更何况这条出路还不一定保险,需要冯家拿人命拿财富去开创。”
“烨子,你错了,冯家是大唐的臣子,大唐人所拥有的便利,他们也能拥有,冯家在隋末之时坚持不肯裂土,不肯自立,保持了国家的完整,平息了一场刀兵之祸,这就是他们家的功绩,这样的功绩封王都不为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在为后世子孙着想,你确定你想的就是正确的?你知道你给他们的就是他们想要的?我父皇给我安排的路我都不愿意走,更何况后世子孙。”
“这个世界上的财富我们索取不完,不可能给子孙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们做自己该做的事,尽自己的责任就好。”
“如果后世子孙觉得我们没有给他们打下足够多的土地,留下足够多的财富而抱怨的时候,那就让他们去抱怨吧,让他们在我们的坟前埋怨去吧,这样无能的子孙我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从坟里跳出来,把他活活掐死,无能之辈留之何益。”
“我们没有杀完的敌人是留给他们继续杀,我们没有抢完的财富是留给他们继续抢,我们没有占完的土地是留给他们继续占,不是让他们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
“如果因为自己无能被别人欺负了,那是活该,如果李家子孙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丢掉了海洋,丢掉了大陆,丢掉了长安,丢掉了祖坟,那是活该,如果那个时候我李泰的坟茔被人家刨掉,被人家曝尸,那是也是活该,我做鬼都不会埋怨一声。”
“烨子,打开心胸,冯家不是敌人,从来不是,如果我们事事猜忌,处处提防,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宁愿看到大海上唐人的战舰四处纵横,也不愿意看到无数的异族战船在那里耀武扬威,哪怕大唐的战舰比外族的战舰对李家的威胁更大。”
“出海的时候带上冯家子弟,不隐瞒,不提防,都是自家兄弟,防备才是人心失散的最大祸根。”
“冯家能忍耐我姐姐入岭南,能忍耐你在岭南纵横捭阖,能容忍岭南被朝廷分割的四分五裂,这已经是最大的忠诚了。”
“上位者不能只要求下属付出,也必须给下属回报,有来有往才是人情,古话说得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冯家自立不自立取决于长安对他的态度,不是他家占据了多少海洋。”
“你说过,海洋要比陆地大了很多,就让冯家去占领,看看他能拿走多少,三十个儿子,上万名奴婢,在大唐全国就是一个笑话,还没有你云家庄子附近的人多,算得了什么?”
“我李泰就不信,我以诚心待你冯家,你会无情无义的反叛我?就算反叛,一个无耻的背叛者,倾覆只是转眼间的事耳。”
李泰一番话,把云烨说的面红耳赤,长揖不起,李泰说的对,自己骨子里的小市民心思暴露的彻底无遗,有多大的心胸就干多大的事情,有多大的心胸就有多大的未来,这本来就是真理,山谷间的猴子都知道齐心协力的扔石头,自己却在把人往最坏里想。
身后轰然响起了笑声,背着巨弓的冯盎从大树后面转出来指着李泰大声说:“老夫服了,老夫服了,活该你李家坐天下,有你这样的王爷江山三代无忧,听说你大哥比你还要优秀,这是你李家的洪福,冯家最好的子弟就是智戴,却连云烨这只猴子都比不上,只能跟在后面吃屁,李泰,告诉你父亲,从此,冯家对他忠心不二,想要冯家子孙也跟着对你李家子孙忠心不二,那就拿出做人君主的气魄来,只要有气魄,冯家世世代代做臣子有何不可?”
最丢人的一幕被人家看到了,更何况李容就在那边把小脑袋探出来看,云烨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转眼间就要发作却听冯盎又说。
“云烨,你别不服气,虽然你智计百出,花样不断,甚至有杀光岭南人的本事,可是老夫就是不服你,你心狠,你是老夫见过的人中最狠的一个,别人都有需要恪守的底线,你没有,那整个岭南人来威胁老夫你是第一个,最让老夫担心的就是你说这句话时眼睛里的凶焰,如果我真的伤了你儿子李容,我觉得你真会杀光岭南人陪葬,你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王。”
“可是就这样,老夫依然看不起你,你从不会相信别人,哈哈,恐怕你和老婆在床上办事的时候心里都在提防吧?”
“长安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的行为让老夫更加的瞧不起,喜欢太子就站在太子的一边,推翻皇帝有什么大不了的,觉得皇帝的恩情没办法报答就跟着皇帝把太子制服就是,失败了了不起掉脑袋,跑什么,大丈夫恩怨分明,光明磊落,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做事,哪里像一个五尺的汉子。”
“你为臣不忠,为友不义,自私自利,小肚鸡肠的算计人,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云烨的脸已经从黑的变成了白的,他发现自己这会也非常地想吐血,让人扒的赤裸裸的扔到朱雀大街上就是这种感觉,难怪令狐德棻会被自己气得吐血,吐血果然是缓解羞臊的一个好法门。
眼睛无意中瞄过冯智戴,发现他好像很希望自己气死的样子,心里的羞怒就像大海退潮,一瞬间就不气了,妈的,今天的一切都是在人家的算计之中,狗日的连李泰的反应都计算到了,确实了不起。
“冯盎,你刚才总共骂了我多少句,你冯家就要用多少人命来填,我做事轮不到你来指责,想去大海发展,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冯家兴旺已是可以预期的事,多嘴的下场就是这样,你慢慢数着,你冯家的子孙将会因为你一时口快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许是一张错误的海图,或许是有一处暗礁我没说清楚,或许一座岛上有食人族,或许是一种防治瘟疫的药,总之会死人。”
“大海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你有几艘船就能东跑西跑的,牵星术,指南针,坏血病,黄疸,有你冯家学的,慢慢来,用你家子弟的命把学费交够了,再说怎么纵横大海的话。”
李泰捶着自己的脑袋不忍心看冯盎如同吃了苍蝇的脸,李容蹦跶着跑过来牵着云烨的袍子说:“爹爹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云烨把儿子抱起来在脸上亲了一下说:“好好,只要你喜欢学,爹爹就全部教给你,一样不落,总有全部教会的一天,不喜欢学也不要紧,海上风大浪大的也不好玩,爹爹教你别的,让那些傻子去大海里拼命,咱们站在岸上收钱就好,这是另外的一门本事,学会了可不敢教给那些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