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着校园内的石板路,两个年轻人急匆匆的从林荫道上走过,速度非常快,几乎都跑了起来,似乎前面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其中一个人边跑边抱怨,“江青峰,都怪你,竟然忘记文档放在哪了,我现在想杀了你!”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个叫做江青峰的人紧紧抱着一个文件袋,边快走边催促道:“左强,还是少说几句吧,我们快点!再快点!”
他们向着学校的大礼堂跑去。
虽然不是政要或者知名富豪的演讲,但全世界最好的导演的演讲,同样吸引他们。
而且左强和江青峰两个人,都是来自文学系,对于电影格外感兴趣,还特别准备在互动环节上,向那位大导演请教一番。
走进大礼堂,两人转头看去,满满的全是人,好在这种场合并不公开开放,能进入到其中的,基本都经过了申请和学院的审核,早先也安排好了座位,只会给人一种满而不乱的好印象。
左强和江青峰的座位,比较靠近前排,挤进去后,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待演讲开始。
现场有学生会的人在维持秩序,礼堂里虽然有聊天声,但并不杂乱。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从礼堂门外走进了十几个人,左强和江青峰的眼睛,立即捕捉到其中的一个身影。
对方大概有185公分左右高,身材有些消瘦,却又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他穿着简单而得体,面部线条硬朗,深棕色的短发根根竖起,显得极其精明干练。
没有任何特别的仪式,对方拿着一份演讲稿,直接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下午好,很高兴能来到……”
虽然先前看过的杨兰访谈录上,已经见过对方的中文水平,但听到这字正腔圆,稍稍有点生硬的普通话,左强和江青峰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和认同感。
一个外国人,能将中文说的这么流利,必然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练习,而且心中一定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好感。
与电影节的那些老狐狸不同,杜克很清楚,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更容易受到影响,实际上这也是最适合秀中文的场合。
在例如座山雕这些人面前,就是中文说的比播音员还标准,也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但在普通人面前,往往能不知不觉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在北美,按照大学演讲的传统,演讲人该说些‘追逐梦想’之类的话。”
站在讲台上,杜克看着礼堂的坐席,下面坐了足有数百人,就像他的做事风格一样,他准备的演讲没有那么多虚无飘渺的东西,“但我不想说这些,因为我不信这一套,相信你们也不缺少梦想,不缺少追求梦想的决心,也不需要我去说,而且我认为把握现实更加重要。”
礼堂中很安静,只有杜克一个人的声音在飘荡,“我一次次的有这种感觉,某种程度上,我们开始把现实看作是梦想某个悲惨的表弟,但我想向你们传达这样一种观念,无论是我们的梦想,还是我们感受到的现实,身边的这些我们热衷的抽象概念,都是现实的子集,这些子集才是比较容易能被我们把握到的。”
最后看了稿子一眼,杜克开始脱稿演讲。
“就像我工作了十几年的电影业,电影是造梦的机器,但造梦的过程无比现实,来不得任何浪漫的想象,如果不以现实的态度对待电影,等待的只有失败一条路。”
“这是个人观点,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我职业生涯最早期,曾经接连碰壁,为了拍摄《生死时速》,我跑遍了好莱坞当时能叫出名号的所有电影公司,找过最少三十个制片人,向他们兜售我的梦想,但梦想没有抵得过现实,没有一家公司和一个人愿意投资我的电影,直到我母亲的出现。”
下面爆发出一阵笑声,杜克也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幸运儿,我从不避讳这一点,家庭的支持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机会来了,我抓住了,但想要把机会变为成功,需要大量的知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积累了像一盘布里奶酪那样多的知识!”他开玩笑说,“但执导电影的时候才发现,十多年积累的知识远远不够,盘子里的更像是瑞士奶酪——那些认知差距才是问题所在,知识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你即便离开这里,还要去填满这些奶酪中的沟隙,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你会用经验弥补它们。”
“期间,你的生活和工作,有些十分精彩,有些十分糟糕,但这样你将会慢慢学到更多。”
“你们在这里得到的成就会帮助你度过难关,你们并不仅仅学习了一套知识;你们学习的是怎么去学习,你们学习的是学习的价值,”杜克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某些沟隙将会被这一切里最重要的东西来填补——新想法,新主意,以及所有能改变世界的玩意。”
听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掌声,杜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说道:“人可以植入一些理念,并从此坚信不疑。”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们一句,当走出校园的时候,你们应该铭记着前进,遇到任何阻碍都不要停下自己的脚步。”
杜克说的很认真,他对这次演讲还是很重视的,“看到你们,我想到了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社会不公、收入不均、战事连连——相信大家知道九十年代初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而你知道的原因是因为,事实上今天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样子。”
又是一阵笑声响起,杜克故意耸了下肩,“过去的二十年,我们都做了什么?世界还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取得成功并不容易,如果说知识和现实的机遇你都有了,那还需要记住一点——永远不要忽略团队合作!”
“有很多人问过我,你为什么能不停的成功?你为什么有今天的成绩?为什么能如此风光?”
杜克稍稍停顿了一会,才说道:“我拿过奥斯卡最佳导演,个人执导电影的票房相加是个天文数字,看起来这都是我个人的荣誉,实际上呢?在我的背后,有无数人的支持,比如坐在你们中间的蒂娜·菲小姐,比如与我合作了十年以上的摄制团队,如果离开这些人,我有信心拍摄《生死时速》和《勇闯夺命岛》,但绝对无法短时间里完成魔戒三部曲。”
“在制作电影的旅途中,我学到了很多。我学到的不仅仅是科学知识,还有领导力。很多人以为作为导演,就一定具有很高的领导力,但我却是从拍摄中学到如何带领团队。”
他很清楚,即使自己经历特殊,但没有一支合作默契的团队的话,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位,“在制作电影时,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继续制作影片?我从中得到了什么?”
“为了挑战——电影就像是等待我们探险的海洋和高山;为了发现;也为了一种奇怪的关系——一个组成紧密的团队。我的制作团队核心的十几个人在一起工作了很多年,有时每年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一起。在这种关系中,我发现最重要的东西是尊重。我在这里为了你,你在这里为了我。每个人做的工作都无法向其他人解释,我们必须建立起一种关系,建立尊重。”
“当我开始拍摄魔戒三部曲时,我试着将这种互相尊重的领导力原则,应用在电影拍摄中,很快情况就改变了。在电影拍摄过程中,我的团队很庞大,在未知领地工作,创造新的世界,这非常有意思,非常有挑战。几年的时间,我们成为了一个家庭,这完全改变了我以前拍电影的方式。”
其实演讲大同小异,最终都要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有评论文章说,杜克·罗森伯格把一些怪物放在地球上,是魔戒三部曲成功的原因,而对于我来说,做事的基本法则以及过程本身带来了如今的结果。”
“最后,说下我认为的自己职业生涯成功的几个关键要素吧。”
杜克伸出第一根指头,“好奇心,这是你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
他又伸出第二根指头,“适当的符合现实的想象力,这是你最重要的力量。”
说着,第三根指头竖了起来,“对团队的尊重,这是比世界上其他定律更重要的定律。”
走向讲台,杜克更加靠近这些年轻的面孔,说道:“有不少年轻电影导演向我讨教成功经验,我对他们说——不要给自己划定界限,别人会为你去划边界,但你自己千万别去。你要去冒险。失败是你其中一个选项,但畏惧不是。从来没有一部电影是在有完全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完成的,你必须愿意承担这些风险。”
“谢谢!”
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演讲虽然结束了,但活动还要继续,接下里还有名人演讲必不可少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