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拖拉机, 路又是那么凹凸不平,屁股都要颠散架了, 接着又跟着大队长走了老长一圈, 又是认认村里的路, 又是去看知青点,这群城里来的知青们已经是饥肠辘辘, 如今又闻到何韶容家传来的诱人饭菜香,一个个不由得咽口水。
这年头大部分人家做饭都没什么油水,像是大队长家这样条件比较好的, 烧菜时会倒两滴菜籽油,但大部分人家都是把那油朝锅底轻轻一抹,就一抹, 多的不放,所以炒出来的菜没滋没味, 自然也不会像何韶容家这样香飘十里。
何韶容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心灵手巧,不仅生得美,女红做得也好,还烧得一手好菜, 寻常人家有什么红白事,都来找她帮忙, 她也愿意帮忙, 因此哪怕平日里干活都是干最轻的,村民们也不说她什么,也就一些嫉妒她的女人在背地里会说些酸话, 可那对何韶容来说不痛不痒。
在小杏村,何韶容就是完美的代名词,暗恋她的男人不知凡几,可谁也不敢找人说媒,没办法,配不上人家啊。
林诗妍闻着隔壁传来的饭菜香,捂着肚子问大队长:“我们能去她家吃个饭吗?真的太饿了,大不了给她钱啊,又不是白吃,不然我们一群人今天中午的伙食可怎么办啊?”
大队长也在愁这个呢,总得把中午饭先对付过去,才能召集村民开会收留知青在自家住几天啊!
徐英瑞的态度则温和许多:“大队长,要不麻烦您帮我们去问一下吧,我们都有带钱跟票,如果能让我们吃个午饭的话,我们肯定不会白吃的,我们愿意给钱给票。”
“是啊是啊。”
旁边的几个知青也附和。
大队长想了想,“成,那我去问问。”
何韶容正给妹妹挑鱼刺呢,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阿黄汪汪汪的叫起来,她把雪白的鱼肉放进妹妹碗里,叮嘱她乖乖吃饭,这才走过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了大队长跟身后那一群知青:“三叔?怎么了?”
“容容啊,知青们中午没地儿吃饭,他们说要是你愿意收留他们吃一顿,给你钱跟票,你看这?”
大队长疯狂对何韶容使眼色,何韶容知道这是叫她答应呢,毕竟这也算是肥缺了,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大都不差钱儿,给他们做点吃的能咋?换来的钱跟票才是实打实的。
她想了想,让开:“成,那进来吧,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
徐英瑞一行人一进来就感觉格外清新,本来在外面看这栋青砖瓦房就觉得干净整齐,进来更是如此。小院子收拾的齐整,还种了花,院子里有一棵枣树,菜圃子里的小黄瓜小番茄都生长的格外茂盛,给人一种清幽安静、脱离世俗的美感。
阿黄冲了过来,护在何韶容跟前,前肢伏低,露出尖牙,威胁着这群陌生人。
它已经是大狗狗了,有何韶容腰那么高,又凶又聪明,村里那些二流子馋何韶容馋的流口水,可任谁也不敢打姐妹花的主意,就是因为阿黄,这狗成精了!
“没事,他们是客人,去吃你的饭吧。”何韶容拍了拍狗头。
林诗妍吓得几乎跳起来,紧紧抓住徐英瑞的衣袖,徐英瑞在这美丽的姑娘面前,不知为何,下意识挣脱开了,奈何这些小动作何韶容根本没注意。
阿黄像是能听懂人话,又走回自己的狗盆前哼哧哼哧吃起来,众人定睛细瞧,嚯!这人家家里的狗吃的都是肉!
林诗妍脸色有些苍白,又察觉到徐英瑞对何韶容不同,忍不住说起酸话:“何同志家里条件不错啊,连狗都吃上肉了,村子里也不一定家家户户都能吃肉吧?”
这话说得又没礼貌又酸气直冒,何韶容微微笑着看向她:“这位女同志要是觉得跟狗一样吃肉委屈了,待会儿不给你肉吃就是。”
林诗妍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的!”
“好吵呀。”
奶声奶气的抱怨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堂屋门口,玲珑正抱着自己的小花碗站在那儿,迈开腿儿朝何韶容走来,依偎在她腰间,不高兴地说:“这个阿姨怎么这么聒噪又没礼貌,她爸爸妈妈都不好好教她的吗?不是说城里的人都很有素质吗?姐姐骗人!”
一时间,在场的除了林诗妍,几乎都笑起来,林诗妍觉得丢了面子,跺脚道:“你怎么说话的啊!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何韶容脸上的笑已经没了,她对大队长说:“三叔,我看还是让他们走吧,我们家这庙小,承不住这些大菩萨。”
大队长脸色发黑:“林知青,你是下乡来支援建设来了还是来讽刺老乡来了?爱待待不待滚!”
他虽然有着很浓重的口音,但最后那个滚字还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林诗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登时转身就跑,徐英瑞连忙去追,剩下几个知青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该留下还是该跟着一起离开。
何韶容并没有打算把所有人都得罪,对他们微微一笑:“几位有什么忌口吗?家里条件一般,还请多多担待。”
她说话做事都是和气而优雅的,文绉绉的用语连几个知青都有点汗颜,结结巴巴说了不挑食,何韶容便跟大队长说:“三叔,我刚好盛了碗鱼肉要送到你家去,你正好端走给柱子他们吃,等吃完饭再来领这些同志吧。”
大队长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天天吃人家的东西,他家那几个小兔崽子已经认准了何韶容的手艺,整日在家嫌弃他媳妇,为此没少挨打。他在心中决定一定要更加照顾何韶容姐妹,人跟人之间的相处都是相互的,没有说让人单方面付出的道理。“成,叔也不跟你客气,待会儿我把你婶子烙的玉米饼子给你拿点来。”
“成啊。”何韶容笑着说,“龙龙喜欢婶子烙的饼子,说吃起来特香。”
抱着小花碗的龙龙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姐姐又拿我做借口。
大队长端着碗鱼走了,何韶容招呼几位知青坐下,她态度温和,他们也渐渐放下紧张,玲珑坐在椅子上吃自己的饭,知青们也趁机打量姐妹俩的家。
外面就够漂亮的了,屋子里更是收拾的整洁干净,到处都是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儿,碎布头做的帘子,桌上玻璃瓶还插着一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野花,摆放的挂件看着很稀奇,仔细一看,都看得出来是生活里一些不被重视的边边角角做出来的,足见主人心灵手巧的程度。窗户跟门上还贴着窗花,剪的精巧细致,饭桌上铺着的桌布也是拼接而成,但愣是好看,愣是有格调有品位。
旁边的衣篓里还放着一件正在做的小裙子,一看就是给玲珑做的,针线都放在边上,裙摆绣着蝴蝶,那叫一个栩栩如生,看得人眼热。
一个女知青忍不住问玲珑:“妹妹,你的裙子可真漂亮,都是你姐姐给你做的吗?手可真巧。”
捧着小花碗吃饭的小龙龙得意极了:“姐姐什么都会!”
桌上是三菜一汤,葱爆牛肉、红烧鱼、清炒时蔬以及西红柿鸡蛋汤,说实话,这伙食他们在城里也很少能吃到,得到国营饭店花钱花票才有口福。
小龙龙吃得很开心,看得出来她的家教非常好,吃得又干净又斯文,两个小花碗,一个盛着饭一个盛着汤,看得出来这个家的主人非常热爱生活,心思也非常灵巧。
用蕙质兰心来形容何韶容,真是不为过,别说是小杏村,就是城里也难找到这样出色的姑娘啊!
给知青们做的饭没那么多讲究,何韶容另支了张小桌子,迅速端了几个菜上来,青椒炒腊肉、韭菜炒鸡蛋、清炒时蔬,以及跟玲珑一样的西红柿鸡蛋汤,米饭本来她蒸的比较多,是留着给妹妹做炒饭的,现在几个知青一人一小碗肯定不够,正好大队长送了玉米饼子来,何韶容便直接拿来给他们吃了。
大队长媳妇烙饼确实不错,顶饱啊。
菜虽然简单,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绝对称得上丰富。几个知青拿起筷子,第一片腊肉一入口,顿时吃饭速度就变快了,活似其他人会跟自己抢,男知青们心里流着面条宽的泪,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姑娘?!长得美又温柔会做菜还热爱生活!他们以前觉得下乡绝对不能跟农村姑娘结婚,可要是容容姑娘这样的,那么,他们可以!他们愿意!
奈何他们可以他们愿意没有用,单是玲珑就瞧不上他们了。
她才不会允许姐姐嫁给这样的人。
知青们吃得非常满足,女知青们主动帮忙洗碗,还赞叹说:“容容姑娘的手艺可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何韶容微微笑了笑,却没有说以后再来吃这样的客套话,让女知青们心里有点失落,要是以后也能在何家搭伙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们愿意出钱出票啊!
吃完饭大队长过来领人,通知一会开会,知青们很快又凑到一起,才知道徐英瑞好不容易追上林诗妍,两人闹腾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女知青们不由自主开始夸起何韶容,她们越夸何韶容,林诗妍就越生气,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对何韶容愈发恨得牙痒痒,觉得就是这个村姑,才让徐英瑞对自己爱答不理,也让那两个总是讨好自己的女知青转而去吹捧一个村姑!
等到村里开大会,发现何韶容站在村民堆里是那么的显眼,哪怕是自己也不能否认她的出色,林诗妍心情就更差了。她看向身边早已被何韶容勾引的魂不守舍的徐英瑞,半点不觉得是徐英瑞的问题,却认为是何韶容仗着自己生了一副狐媚相,看到个城里男人就想勾引,呵,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村姑就是村姑,这辈子也别想当城里人!
最终,还是有人愿意接收知青的,结果林诗妍却不愿意去那接收她的人家,大剌剌指向何韶容:“我要住她家!”
见村民们都看向自己,她更得意了,傲慢地说:“我又不是白住,看你是要钱还是要票都成啊!你不就缺这个吗?”
何韶容并没有恼怒,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牵着妹妹的手就要离开,林诗妍喊道:“喂!谁让你走了!我说我要住你家!”
玲珑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坏阿姨!”
林诗妍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她今年还不到二十呢,凭什么叫她阿姨!
在村子里,玲珑可是孩子王,所有小屁孩,甭管在家多熊,都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以她马首是瞻,何韶容在村子里人缘好,少不了玲珑的推波助澜,这会儿一群脏兮兮的鼻涕虫听老大喊坏阿姨,也跟着起哄:“坏阿姨坏阿姨坏阿姨!”
林诗妍当时就被气哭了!
最后她也没能如愿住进何韶容家,何韶容怎么可能要她啊,这女同志一看就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过分讨人厌,她可不想留个祖宗,已经有个小祖宗要她天天跟在身后擦屁股了。
小祖宗此刻仰着白嫩的小脸蛋:“姐姐,我要去玩。”
何韶容应了一声,“要小心,不可以去河边不可以爬树不可以走远知道不知道?让阿黄跟你一起去。”
她们家的阿黄村子里人都要羡慕死了,因为阿黄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打猎,很多人都找何韶容说,等以后阿黄要配种,记得留一只小狗给他们,何韶容哭笑不得,她们家阿黄是公的呀!
而玲珑,向来把阿黄当成坐骑。
她跟一群小屁孩有什么玩的,纯粹打发时间罢了,毕竟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去上小学了。
大队长找了村里人修缮知青点,小孩子们都围着看热闹,玲珑也歪着脑袋看,村里人都觉得她活泼可爱,见了都忍不住逗一逗,至于知青们也不能闲着,没有说给他们修房子他们站着看的不是?所以如徐英瑞这般娇生惯养的也得下来干活,女知青们倒还好。
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个女知青可喜欢死玲珑了,恨不得把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揉搓,林诗妍则拿鼻孔看人,她讨厌何韶容,自然也不喜欢玲珑,觉得这对姐妹花都是一样的讨人厌。
女知青们疯狂夸何韶容手艺好心地好,玲珑嗯嗯点头,她觉得她们说得很对,姐姐确实是没有缺点,要是能管她管得再松一点堪称完美。
边上林诗妍听两大一小在这吹何韶容的彩虹屁听得烦躁无比,这时候小屁孩们过来,一听在夸何韶容,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容容姐姐超级好!她会做炸小鱼给我们吃!”
“上次还给我吃糖了!”
“我娘说容容姐姐这么好,村里的哥哥们都配不上!”
“我娘也说容容姐姐以后肯定能嫁城里人!”
……
林诗妍冷笑:“做梦啊,一个村姑还想嫁城里人?谁乐意娶她啊!”
女知青们不敢顶嘴,毕竟林诗妍比她们有钱有门路,但心里却嘀咕,她们要是男的,她们就愿意!甭说她们了,就是男知青们肯定也乐意!问题是人家容容姑娘瞧不上啊!
城里人怎么啦,城里人很了不起吗?城里人能顿顿吃肉吗?不能吧!
玲珑小脸儿上的笑瞬间就没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林诗妍,就是这个人,上蹿下跳个没完,连姐姐跟徐英瑞结了婚都不肯消停,在里头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害得姐姐一尸两命后如愿嫁给徐英瑞……
林诗妍被一个小姑娘看得头皮发麻,她结结巴巴地说:“看、看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坏阿姨。”玲珑叫她,卖萌地歪着小脑袋,“我听说,不修口德的人会生口舌疮,是不是真的啊?”
林诗妍冷笑:“小小年纪在这诅咒谁呢?说谁不修口德?”
玲珑仍旧没有笑,很认真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林诗妍竟不敢与这小女孩对视,她站起身匆匆走了,结果可能起得太急,脚麻了,没能站稳,当众摔了个大马趴,最惨的是,她面前有一滩小屁孩和的尿泥!
向来爱干净爱漂亮的林诗妍尖叫一声,立刻吸引了正在干活的村民们的注意。
见那城里来的大姑娘满脸尿泥,大家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哈哈大笑,连两个女知青也差点儿没忍住。
林诗妍崩溃地跑了。
然后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嘴里真的长疮了。一开始她也不以为意,只觉得可能是气候干燥所以上火了,她下乡的时候妈给她包里带了一些应急药物,洒点西瓜霜就行。
可第二天一早起来,林诗妍发现事情不对了,她两边脸颊肿大,嘴里又苦又疼,舌头稍微一碰就疼得要命,对着镜子一照,差点儿把自己吓出毛病来——满嘴的疮!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口舌疮容易生口臭,大早上跟她说话的徐英瑞简直要被熏死,他想起那个叫容容的姑娘,早上他起来的时候看见她送妹妹去上学,穿着蓝色的裙子,腰肢掐的细细的,头发梳成优雅的公主头,还戴了个蝴蝶发夹,美得让人心醉,哪怕是在城里也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当时他想跟她打招呼,可她却没看到他,连带着徐英瑞都不敢大声说话。
她从他身边经过,他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花香。
而现在,林诗妍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都是疮,一张嘴便是口臭攻击,徐英瑞忍了又忍,才没露出异样的神色:“你这是怎么了?我带你去公社卫生所看看吧。”
林诗妍连连点头,去跟大队长请假。
大队长脸一黑,这些知青就是能折腾!第一天干活,活还没开始就要请假!
不就是嘴里上火生疮?多大点事啊!
到了公社卫生所,大夫没好气地跟大队长说了同样的话: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上火长疮?不过话说回来,一次性长这么多的确实也少见。
林诗妍的疮一直不好,村里有人看不过去,觉得这城里姑娘也蛮可怜的,就跟她说,让她去找何韶容。
林诗妍当时就愣住了,倒是徐英瑞,听到何韶容的名字心里一震,面上却不显:“容容姑娘?她懂医术?”
“容容不是医生,但读的书多啊,认得草药也多,咱村里不时有个头疼发热的,都是她给看的,也不收钱,好姑娘咧!”这位夸何韶容的大娘竖起大拇指,“你们去找她,带几个鸡蛋带把青菜就成,咱们农村穷,但不能白占人家丫头便宜不是?”
虽然林诗妍并不想去,但徐英瑞却特别坚持,看在他这么担心自己的份上,林诗妍扭扭捏捏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徐英瑞翻了半天,翻了个水果罐头,一盒午餐肉还有一包糖,看到他拿这么多东西,林诗妍又不乐意了:“刚才那大娘都说了,几个鸡蛋一把青菜就成,你给这么多,咱们饿了吃什么呀!”
徐英瑞无语地看着她:“是你的嘴重要还是这点吃的重要?”
为了好转正在忌口中的林诗妍更不高兴了,等见到何韶容,她发现还有更不高兴的事儿等着她。
徐英瑞不像是担心她才带这么多好东西过来的,徐英瑞根本是为了何韶容才来的!
看他脸上那笑!比见了亲爹妈都高兴!
何韶容刚摘了一捧野花回家,前几天摘的已经蔫儿了,结果在家门口看见两个不速之客,听说是找自己看病的,顿时愣了下:“我不是大夫啊,你们要看病,最好还是去公社卫生所。”
“我们去过了,大夫说就是上火生疮,有个大娘告诉我们说你这里可能有偏方,让我们来看看。”
徐英瑞柔声解释,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到这美得惊人的姑娘。
何韶容想了想:“那进来说吧。”
一进门,阿黄就凶巴巴冲了过来,林诗妍跟徐英瑞都吓了一跳,林诗妍抱怨道:“我们不是来过一次吗,怎么还这么凶啊,这个狗放出去不会咬人吗?城里的狗就不这样!”
她嘴里还生着疮,说话略有些模糊,但仍然阻挡不了她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