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柴泰与姬无病幻想皎皎跟折寒生了几个胖娃娃, 围着他们转圈圈喊爷爷的美好未来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床上的折弋,柴泰大惊失色:“折兄!折兄你怎么了!折兄你怎么吐血了啊折兄!”
姬无病也吓了一跳:“这怎么还吐血了呢?放心啊放心,有老夫在, 一定能让你活到皎皎跟臭小子成亲那天, 你还没抱到外孙呢, 可千万不能死啊!”
他这么一说, 折弋嘴角的血流淌的更加欢快了。
“老姬啊。”在折弋止住血之后,柴泰一脸沉重地看向姬无病,“你看折兄都这样了,想必是不放心皎皎, 我看啊, 还是早日让他们两个定下名分来吧,这样的话, 折兄也能早日安心,日后有寒儿照顾皎皎, 他这个当爹的, 死也瞑目了。”
姬无病点头:“你说得是,老夫待会儿就去探探皎皎口风,这样吧,咱俩分工合作,不管怎么说, 也得俩孩子心甘情愿。”
刚刚止住血的折弋心头一震疯狂汹涌, 他感觉自己又要吐血了。
这两个老东西, 到底在自说自话什么?他什么时候想要皎皎跟折寒成亲了?什么时候想抱外孙了?他明明想要的是让折寒成为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那才是他最想要的!
可惜他的眼神并不能准确传达出他的情绪,柴泰见折弋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由得拍胸脯保证:“折兄!你放心!怎么说我也是娇娇都义父, 这桩婚事我一定给你办好了!决不让你失望!”
折弋:噗——
“你看这伪君子。”姬无病摇摇头,“都高兴的吐血了,你啊,情绪放平静一点儿,知道你高兴,也不至于吐血啊是不是?”
折弋觉得自己如果有一天血管爆裂而亡,那么除却折寒外,柴泰跟姬无病也要付很大责任。
姬无病说干就干,两人立刻分头去找皎皎跟折寒,结果却发现两人正在一起晒药,那浓情蜜意的,弄得他们两个老家伙特别不合群,感觉上去了就会破坏画风。
皎皎将晒干的药草铺开,折寒给她打下手,今天阳光正好,两人时不时对视,皎皎总是最先移开视线,她觉得好害羞,因为师兄的眼神,真的好那个哦。
就好像她是一块好吃的糖糕一样。
皎皎不好意思极了,平时麻利的手脚都显得有点笨拙,一个不小心,差点儿左脚绊右脚,正好被折寒扶住,倒在他怀里。
哎哟……躲在不远处的柴泰跟姬无病不约而同地伸手捂脸,但是又很想看,大概八卦就是人类的天性,无论男女,柴泰是早年丧妻,姬无病是一辈子就没谈过恋爱,没女人看得上他,看到这么一副甜甜的爱情画卷,试问谁会不心动呢?
两人一激动,不由得笑出声,这声音吓到了皎皎,小脸瞬间涨红,她手忙脚乱地从师兄怀里退出去,看向因为暴露所以不得不老老实实出现的义父跟师父,小姑娘又气又羞,跺了下脚:“义父!师父!你们、你们真的是太讨厌了!”
说着丢掉手里的簸箕,转身就跑,折寒没有拦她,只是扬声叮嘱:“慢点儿跑!别摔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原本跑得正快的皎皎突然踉跄了一下,但她很快便调整了姿势,迅速消失不见。
重活一次,折寒只想跟皎皎长相厮守,才不管别人呢,但他生前于这二位有愧,因此也不能朝他们发脾气,只是温和地问:“柴伯伯,姬老前辈,二位有事儿吗?”
“当然有。”姬无病凶神恶煞,“你看看你,都二十岁了,老夫的乖徒弟今年也十五了,老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俩都这么大了,还成天搂搂抱抱,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你得负责!刚才老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把皎皎抱怀里去了!”
折寒自然不会跟他生气,而是认真道:“自然是要负责的,我爱皎皎。”
他轻描淡写说出这四个字,以至于躲在不远处的皎皎也听得极为清楚,轰的一下,她整张脸都变成了大红布,师兄说他爱她!啊啊啊啊师兄爱她!
折寒如此磊落,反倒姬无病愣住了,随即怒道:“不知羞!爱不爱的,怎么能挂在嘴边!爱是要看表现的,不是用嘴皮子说的!”
“我爱她,除了要做给她看,自然也要她知晓。”折寒面色温和,因为想到皎皎,眼神无比温柔,“我忘了,姬老前辈一生单身,不屑于男女情爱,自然是不懂的。”
直接插刀,插的姬无病口吐白沫。
呜呜呜,虽然他号称对女人没兴趣所以不谈恋爱,其实那都是假的,谁叫他长得丑,性情又古怪,不讨姑娘家喜欢。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嫌弃他丑不嫌弃他怪还愿意跟他做朋友的姑娘,结果又被折弋那伪君子抢了先,呜呜呜,他这一生过得容易吗?到老了还要被这毛头小子狠狠扎心……
柴泰见贤侄看向自己,立刻骄傲挺胸:“我夫人在世时,我们夫妻二人十分恩爱,我可是懂的。”
折寒颔首:“柴伯伯自然懂,我对皎皎,也正如柴伯伯对亡妻,爱怜无比。”
皎皎捧着滚烫的脸颊蹲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心头有朵花要炸开,又热烈又兴奋,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她也喜欢师兄呀!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打算要嫁给师兄了!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可不能出去,脸太红了,会被人看见的。
柴泰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既然如此,如今折弋卧床不起,为了让他安心,待到皎皎及笄,我这个义父便做主,让你们俩成婚,你看如何?”
折寒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多谢义父!”
他这一改口,柴泰顿时浑身舒畅,“好孩子好孩子,快快起来。”
姬无病伤心完了,怒道:“那你该叫我什么!”
“师父。”折寒这人,就是你怎么挑衅他都不会对你发脾气,温和的不可思议,姬无病这种暴躁老头,最怕就是这种人,甭管怎么作弄,人家就是不气,你说你气不气?
臭小子这么乖的改口,姬无病勉强接受了,随即拿乔:“俗话说一家好女百家求,虽然你心仪老夫的乖徒弟,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怎么说也算是皎皎的爹,这婚事呢,你同意了,柴泰同意了都不好使,还得老夫同意,得皎皎同意,你说是不是?”
折寒恭敬道:“师父说得是。”
姬无病更满意了:“那这样吧,让老夫先考察考察你,要是老夫不满意,你就别想娶皎皎——”
谁知这话已说出来,折寒还没着急,皎皎自己急了!她跑出来,大声道:“师父!”
姬无病隐隐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皎皎气冲冲跑过来:“不许你不答应!我也喜欢师兄,我要嫁给师兄做妻子!”
姬无病:这倒霉孩子!
皎皎一扭身,扑进折寒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对着自家师父哼哼两声,
姬无病心想他这是为了谁呀!就是要拿乔,不能让臭小子觉得皎皎好娶,太容易到手的就不会被珍惜,这傻丫头!
傻丫头笨小子,真是天生的一对!
说是这么说,徒儿一心要嫁,姬无病难道真的要阻拦?他自然是舍不得的,一开始收皎皎为徒,是因为她跟她娘生得很像,姬无病爱屋及乌,可慢慢地,皎皎天真可爱,纯洁善良,姬无病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为了皎皎,他做什么都愿意,皎皎喜欢折寒,那他就也喜欢折寒,臭小子虽然心眼儿颇多,但对皎皎却掏心掏肺,也行吧,而且还愿意背着他这个老头儿到处走,比起那些看到他就尖叫四处逃窜的人可好多了。
得知此事的折弋又开始吐血了,因为他吐血吐得很厉害,皎皎时常忧心爹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每当这时,幸好还有师兄在她身边,拥抱她、安慰她。
皎皎是七月生辰,上辈子,折寒没能为她过及笄礼便离开了她,这一世,他要将最好的送给她。
一大早,皎皎便被岛上侍女摁在了梳妆镜前,她几次三番想要出去,可侍女们却很坚持:“公子说,今儿姑娘不可以到处乱走。”
皎皎很失落,师父不在义父不在师兄也不在,明明是她的及笄礼,可是为什么对她很重要的人都不在呢?
不过这份失落在侍女们捧出今日要打扮的衣裙及头面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皎皎虽然在岛上长大,不知世俗之事,可折弋有万贯家财,无尘岛从不缺银子,也不缺奇珍异宝,然而侍女们捧出来的这一套衣裙及头面,叫皎皎说,简直像是将大海戴在了头上!尤其是那套衣裙,在室内竟也有种波光粼粼之感,光华萦绕,宛如鲛人。
头面首饰更不用说,世间罕见,便是皇宫内院受宠的娘娘,怕是都不曾见过!
皎皎也是爱漂亮的小姑娘,她乖乖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婢女们为自己梳妆打扮。折弋是个美男子,娶的夫人也是美人,皎皎集父母优点于一身,平日不施脂粉便已是芙蓉出水,盛装打扮,便是华贵牡丹,国色天香!
折寒今日也仔细打扮过了,他本来便十分俊美,如今更是长身玉立,姿容绝世,他亲自来接皎皎。
皎皎看见师兄,脸红的要命,今日不仅是她的及笄礼,也是他们的订婚礼,皎皎害羞呢。
折寒牵起她的手,就连柴泰与姬无病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让岛上的花木瞬间绽放的,甚至于皎皎的院子里成了一片花海,蝴蝶飞舞,空中居然还出现了一座彩虹桥!
可惜这彩虹桥只能看,不能走,皎皎在花海中寻宝,有好多好多宝贝,都是师兄为她准备的!
她的房间也变了个模样,皎皎欢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正在她主动投入师兄怀抱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惊雷!
皎皎吓了一跳,随即才发现是漫天的烟花。
烟花形成了她的名字,绚烂又美丽,皎皎看得几乎痴了,她感动的眼睛发酸,不由自主地看向折寒,折寒也低头来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他对她的爱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么热闹的日子,折弋自然也不能错过,折寒亲自给他打了个轮椅,柴泰便将他放在轮椅上让他看着这一幕,还要感慨:“有这么个好女婿,真是你的福气呀!也是皎皎的福气。”
折弋不想吐血而亡,但他真的很想吐血。
最后,一对小儿女还过来,恭恭敬敬给三位长辈叩头,折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后头顿时一阵腥甜,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噗的一下,溢出鲜血……
“你看这老匹夫,看到这一幕,居然激动的吐血了。”姬无病说。
一开始折弋吐血,大家还非常担忧害怕,但随后他常常吐血,身体却没什么坏变化,姬无病甚至说吐吐更健康,于是现在,大家对折弋动不动就要吐血的毛病已经习以为常,哪天不吐了,大家才要奇怪呢!
作为徒弟兼未来女婿的折寒更是十分孝顺,亲自为师父拭去嘴角血迹,又为师父调整姿势,真诚道:“师父放心,徒儿发誓,会一生一世保护皎皎,爱惜皎皎,让她永远快乐、幸福。”
皎皎听得又捂住了脸,好害羞呀~
众人都以为这是折寒在对折弋立誓,让折弋放心,只有折弋自己知道,这是警告,折寒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对他这个师父的尊敬与爱意,只剩下了冰冷,他让他活着,不过是不想让皎皎伤心。
发完誓后,折寒搂着皎皎的肩膀,将她带上了高高的屋顶,两人坐在一起看烟火。皎皎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盛大的烟火,欢喜的几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紧紧地依偎在师兄身边,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不可能像是今日一般幸福了。
折寒却不看烟火,只看她,皎皎正激动于烟火的美丽,想要与师兄分享,一扭头,却发现师兄在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温柔、缱绻,爱意几乎要从那双眼睛里溢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皎皎看不懂的东西。
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得偿所愿。
“师兄~”
有师兄在,皎皎什么都不怕,因为师兄什么都会,她可以尽情做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但折寒知道,上辈子在这时候,皎皎已经变得稳重可靠,已经开始长大了。
“怎么了?”
“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皎皎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会害羞的,而且,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兄说话了。”
她把小脑袋扎进师兄怀里,闻着师兄身上好闻的味道,裙裾像是鲛人的尾巴一样长长扬起,在夜风中舞动,显得美丽又神秘。
折寒苦恼道:“那怎么办呢?”
“嗯?什么怎么办?”
“皎皎这样可爱,我没有办法停止心动啊,总想多看皎皎一眼。”折寒认真地说,“我没有办法将视线从皎皎身上移开,怎么办,难道要师兄去看义父或者师父吗?”
皎皎想了想,虽然师兄用这种眼神看她让她很害羞,可她更不愿意师兄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她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那好吧,师兄还是看我吧,不许用这种眼神看别的女人,不许哦。”
折寒嗯了一声,搂住她,在她软嫩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个吻,“除了皎皎,我谁都不想看,全世界的人,我最爱皎皎,也只爱皎皎。”
大晚上的,皎皎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烫的炸裂开来,师兄怎么老说这样的话呀!以前他都不这样的!
可是,她好喜欢!
喜欢被师兄抱在怀里,喜欢被师兄看着,更喜欢师兄毫不保留地说爱她。
皎皎小姑娘偷笑两声:“我也最爱师兄了。”
“不是只爱师兄吗?”折寒问。
皎皎瞬间苦恼:“这个……还是有一点点,要分给义父还有师父的,师兄跟爹爹一人一半。”
折寒轻笑,“好哦,那我不生气了,只要皎皎还爱我就好。”
皎皎莫名觉得师兄的语气很是悲伤,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他,师兄此时正在看向远方,那是一片没有光的黑夜,很快,他又低头看她了,皎皎心中那种奇妙的不安瞬间消散,真是的,她刚才一定是产生了什么错觉,怎么会有种师兄会消失的感觉呢?师兄才不会离开她呢!
他们约定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皎皎最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依偎在那个温暖又宽广的怀抱,居然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因为皎皎年纪还小,姬无病并不允许他们现在就成亲,至少要等到皎皎十八岁才可以,学医之人太清楚过早成亲生育对女子身体的危害,因此姬无病私底下找到折寒,再三勒令威胁,不许他对皎皎做逾矩的事情,要是被他抓到了,一定要把他毒死!
折寒老老实实答应了,他只恨折弋,对柴泰与姬无病满是愧疚,更何况,能见到活生生的皎皎,已经是龙的垂怜,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即便皎皎爱上了别人,他也会放手让她幸福的,又怎么会做伤害她的事?
折弋的身体就那样,反正死不掉,看着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动不了也不能说话,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将之归咎于练凤凰神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姬无病非常担心折寒也会练这个功夫,练到后来的人都要断情绝爱,斩断一切,别人他不管,折寒肯定不行!皎皎喜欢他,他要是断情绝爱了,皎皎怎么办?
折寒也再三对他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这种事,事实上他虽然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但上辈子,折寒早已练就了凤凰神功,并且自己创出了第十层,他没有将这功夫传给别人,成为天下第一,却要永失所爱,这样的天下第一,谁爱当谁当去吧!
他只想要皎皎。
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又兴起凤凰神功的传说,因为无尘岛岛主折弋病重,他的一些故友会来岛上探望,其中不乏有心人,姬无病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很快便传言无尘岛岛主之所以病重,便是因为他练了凤凰神功!
世上总是不乏贪婪之人,想成为天下第一的,利欲熏心的,又岂止折弋一个?
即便这是假的,只是捕风捉影,可消失近百年的凤凰神功重现江湖,只要是有一点消息,那也要当成真的!
正道人士少说还要点脸面,那些个不要脸的,便是直接不请自来,无尘岛外有阵法,他们折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仍然要来探个究竟。
“这可怎么办啊!”姬无病太清楚那些武林中人为了武功秘籍能做出什么事了,“这岛上不能待了,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换个地方生活。”
柴泰也叹了口气,“为了这凤凰神功,江湖上怕是又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皎皎十分忧心:“那个凤凰神功,真的就这样厉害吗?”
“那是自然,百年前曾有一人练到了第六层,便已经是打败天下无敌手,这功夫邪门,练到后头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偏偏还是有人要往上闯,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兄!”皎皎扑到折寒怀里,十分不安,“我们要怎么办啊?我不想离开岛上,这里是我们的家。”
她自小便在无尘岛上长大,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再好玩,对皎皎来说,也是比不上家的。
为什么因为别人想要凤凰神功的秘笈,他们便要被逼着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折寒轻轻拥着她:“别怕,有师兄在呢。”
姬无病翻了个白眼:“你在又有什么用?难道等那魔教中人也攻上来,你能以一敌百?”
折寒但笑不语,倘若师父知道他曾经以一人之力诛杀名门正派千人有余,定然不会这么说了。
整个武林曾经都被他血洗过,区区邪门歪道,折寒又怎会放在眼里?
不怕死的,尽可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