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她才是队长。
雪影还没“舞”, 弹幕倒是开始狂飞乱舞了。
“哦豁，人鱼之舞，这技能的名字有点东西！”
“水系天赋吗？会化身人鱼吗？斯哈斯哈。”
“之前都没留意到他, 现在看没准长得挺好？”
“众所周知, 天赋的觉醒类型和本人的某个特征有一定关系，能觉醒人鱼相关的技能, 必然是美人一个啊！”
“XY戴着口罩干嘛，摘掉摘掉！”
“快快快，我也想看人鱼之舞！”
“所以说, XY是小鱼的缩写吗？到底是哪家的选手？有这么特别的技能，按理说不该默默无闻啊。”
“难道他真是没有战队的素人？”
“？？？怎么可能！”
“万一呢！这里可是路神的直播间，还有什么奇葩事是不能发生的？”
“卧槽, 如果真是素人，那他是不是会加入九命啊？”
“对哦！路神连他的技能都知道, 私底下肯定有交流。”
“猫猫堆里来了条小鱼？好耶！”
“想多了吧，如果XY真的要去九命，早就签合同了, 战队名哪里会是空白的？怎么的, 九命还有资格挑人了？”
“话糙理不糙，一个S级从天而降, 九命哪里会让他这么孤零零地暴露在直播间, 肯定早签下了。”
凌意扫了眼弹幕, 对这热闹场景并不意外。
“人鱼之舞”这四个字, 足够吊人胃口了。
反正她从看到那一刻起，好奇到现在。
雪影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 他听到了凌意的话, 神态陡然凝重。
凌意：“……”大少爷不会恼羞成怒吧。
下一刻就听雪影声音也很凝重, 认真问道：“现在就用吗？”
雪影又道：“我没记错的话，通道的前半段是水草类异种，现在就要用‘人鱼之舞’吗，这技能消耗的法力值较多。”
凌意：“……”
眼前的少年警惕地看着四周，明明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但基于对凌意的信任，他俨然是到全身戒备的状态。
凌意轻咳一声：“不用。”
雪影：“？”
凌意本想开个玩笑，结果对方这么认真，搞得她怪不好意思了：“嗯，消耗很大的话别乱用，等适合的时候再用吧。”
雪影点头：“好。”
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说这话时他看着凌意，一双漂亮眼睛认真专注，他不仅没意识到凌意那是句玩笑话，还在担心自己的实力不被认可。
凌意：“…………”这么单纯的吗！
也是。
离家出走的逐梦大少爷……
不单纯才有鬼了。
凌意安抚他道：“我相信你没问题。”
话音刚落，一个翠绿色光芒笔直刺了过来，它的速度极快，在昏暗的通道中极其微弱，若非有极佳的视力，根本看不清楚。
弹幕的观众们毫无所觉，还在那儿哈哈大笑。
一边说小鱼好可爱。
一边说路神的看跳舞计划落空了。
弹幕刷了一半，就见直播间里俩人同时移动，避开了那飞来的绿色光芒。
近到眼前了才发现，那是一根细长的水草，它颜色翠绿，细小的叶子上全是倒刺，这要是被它刺中，哪怕死不了也得持续掉血。
凌意开着“洞察之眼”，看清了它们的信息。
怪物名称：水生植物群。
怪物属性：木系。
怪物描述：生长于潮湿之地的植物，渴望着水，无穷尽的水。
怪物评级：A级。
这就是凌意上辈子遇到过的“水草”。
它的评级倒也不高，但数量相当多，想要穿过它们的层层守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凌意之所以让雪影来这扇门，是因为通道的最后是水底。
单凭“人鱼”二字，想必他的水性也很好。
只是没想到这拦路的水草居然是木系的，而且极度渴望水。
凌意想到雪影已激活的四个技能……
嗯，有三个都是和水有关的。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水生植物群已经暴露全貌，发动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之前的那一道只是试探，在锁定了他们的方位后，密密麻麻的翠绿色细芒飞射而来，这都是速度快到看不清的水草，每一根都挂满倒刺且淬了毒液。
通道的范围很窄，也就三人并行的样子，此时凌意和雪影一前一后，躲开了两侧的水草，同时发动攻击。
凌意没用雁翎刀，而是手握短刃，干脆利落地切向水草，将其一刀两断。
她出手速度极快，仿佛加持了什么提速的技能，然而她只有三个技能，都没有这样的效果，所以说这就是她自身的速度。
“路神的个人素质真牛啊！”
“这要是有属性面板，我敢说她的敏捷是拉满的。”
“何止敏捷？力量也不低！”
观众们没空八卦，开始热血沸腾地看战斗了。
直播间的野生解说赶紧上线。
肖画开着大金字，开始哐哐吹起来。
红芍看得嘴角直抽抽，心想她不该晋升成“红缨骑士”，这分明是“彩虹屁王者”。
但凡换个人被她这么吹，可能都会起反效果，因为德不配位。
偏偏被她吹的那个人实力拔群，让人只觉得彩虹屁货真价实，反倒是添姿加彩了。
水生植物群意识到有强敌入侵，在被斩断数根水草后忽地消失了。
而后哗啦一下，整个通道都亮了。
绿光照亮周围，深处的那一团巨大的“植物”在蠕动着。
凌意道：“交给你了。”
雪影声音清亮：“好。”
其实凌意可以用“横扫千军”来清理，但她要游走于三扇门，必须控好法力值，否则传送过去也用不了技能，支援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只是一扇门开胃菜，难缠的在后面。
凌意闪身后退，给雪影让出了位置。
只见他身上水汽翻涌，掌心有深蓝色光芒涌动，而后释放了技能。
——惊涛骇浪。
凌意在他身后，视角绝佳，不止她看得明明白白，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观众们不知道雪影用的技能名称，但这浩大的声势直把大家给震得一愣一愣的。
翻涌的惊涛，滚动的海浪，全部砸向了那蠕动着的植物异种。
这技能的冲击力很大且范围惊人。
弹幕在短暂的安静后，有人惊呼：“卧槽，这他妈不比‘横扫千军’弱啊！”
“S级天赋都这么牛吗？一个技能就翻江倒海！”
“这哪里是人鱼，这分明是海王啊！”
凌意眉峰扬了扬。
她也挺意外的。
雪影性格安静，虽说两人相遇时透出过那股不服输的劲，但之后的相处中他习惯性低垂眉眼，像个影子般容易被人忽视。
凌意倒是不会忽视他，可其余和他接触过的玩家似乎都很容易忘了他的存在。
比如九命的猫猫们，比如直播间的观众。
在对战门神时，因为视角问题，她和观众都没看到金猫和雪影那边的情况，等战斗结束后，也只看到了两人身上的水汽。
直到此刻，凌意才真正看到了“风暴歌者”。
“歌者”暂时没有体现。
“风暴”是真的很爆裂。
安安静静的大少爷在释放技能时居然这么狂暴，属实是让凌意没想到。
她要重新审视“人鱼之舞”了，总觉得这天赋会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很明显，“风暴歌者”不是偏辅助的天赋。
而是个实打实的暴力天赋。
“惊涛骇浪”不同于“横扫千军”，后者是物理伤害，虽说范围很大，但距离较短，是呈扇面展开的大范围攻击。
“惊涛骇浪”则是个元素系的远距离伤害。
这通道无疑限制了它的施展，但通过法力消耗也能看出，这远远不是“惊涛骇浪”的极限。
很多时候，一个技能的强弱和法力值有密切关系。
这在职业圈里有个术语，叫做法伤转化值。
同样的技能同样的伤害，法力消耗越低无疑是越强的。
凌意随着对废启天赋的了解，知道得更多了。
六强中有一位队长就很奇葩。
她是从A级天赋升上来的，技能都是A级的，比如肖画的“无畏冲锋”。
她用出来的效果和肖画的差不多，可法力消耗只是肖画的十分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
在PVP中，肖画能用十次“无畏冲锋”的话，她可以用一百次！
PVP中限定了道具的携带数量。
法力药水最多也就携带三四瓶，不可能无限续航。
那么一个技能的法力消耗越少无疑是越强的。
“惊涛骇浪”的效果不俗。
然而，这超低的法力消耗更让人震惊。
凌意在私聊里提醒他：“水生植物群是木系的，它们渴望无穷尽的水，‘惊涛骇浪’可能效果会减半。”
雪影：“知道了。”
说罢，又是一道深蓝光芒在掌心聚集。
他接连丢出去两个“惊涛骇浪”。
凌意：“……”
了不起。
法力消耗低真勇。
别人斤斤计较着用技能，这小子直接狂轰滥炸。
凌意忽然心酸。
这就是“有钱人”吗？
随手撒钱的特质也挪到了游戏里吗？
哪怕水生植物群是个缺水的木系，这会儿也扛不住了。
况且这也不是普通的水，重压之下区区水草哪里扛得住，瞬间四分五裂。
战斗结束，技能造成的水也消失了。
凌意算是知道为什么猫猫队长会浑身水汽了。
她站在雪影背后，也头发全湿了。
雪影转头看她，一双眼睛因浓郁的水汽而越发亮晶晶。
凌意笑了，道：“厉害。”
雪影轻轻应了一声，他垂下眼睫的一瞬，“风暴歌者”消失，有的只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安静少年。
“影子”啊。
这也是他的特质吗？
好好一个大少爷，怎么会是影子。
凌意想了下她上辈子遇到过的财阀家族。
嗯，大家族里水很深。
把孩子当工具养是常态。
凌意本以为最先出状况的是玉沙和寒酥。
倒不是她质疑他们的能力，实在是猫猫队长太可靠，出状况的可能不大。
然而……
队伍频道里，金猫道：“小凌，我这边不太好，你来一下一号门。”
凌意：“？”
这才刚开局，队长就撑不住了？
不应该啊，她记得一号门的前半段都是些小家伙。
凌意也不多问，立刻道：“来了。”
说罢她又对雪影交代了一下，拿出了玉沙给她的小飞球。
小飞球只有三次传送机会。
凌意本想着在最后才用。
三扇门有三个SS级异种，虽说比异种王弱很多，但也很麻烦，一个人对战的话风险很大，她来回掠阵的胜算更大。
现在就得用掉一次了……
问题不大，如果能清理完一号门的异种，那就还有两次机会去二号门和三号门。
凌意使用了小飞球，传送至一号门。
她拿出小飞球时，直播间观众们都知道她要传送了。
可因为大家看不到队伍频道的消息，所以不知道她要去哪扇门。
神雪的黑粉们开麦了：“玉沙和寒酥也太弱了吧，这才刚开始就摇人，他们不是神雪的王炸组合吗？”
“神雪不过如此，我一直都说这战队有问题，宋雪见一人独大，能带出什么好团队。”
“怎么就一定是他们了？万一是金队长呢！”
看得出这观众想说的是金死猫，但碍于管理员是九命的猫猫，他硬是打出了金队长这三个字。
“你可以质疑金猫的人品，但不能质疑他的实力。”
“我们虽然恨他排挤老队员，生生拖垮了九命，可他个人实力的确是联赛翘楚。”
布欧和德文挺纠结的。
这两条弹幕算是骂队长吧？
可好像又夸了一下。
罢了罢了，什么都删的话，直播间还要不要流量了。
弹幕吵了没一会儿，凌意就出现在一号门了。
神雪黑粉被打脸，但又不敢骂金猫，只能窝着一肚子火，气冲冲看着直播间。
他们倒要看看，金猫这边出什么状况了。
凌意刚传送过来，就看到了贴着墙角站立的猫猫队长。
他这边的通道比雪影那里亮得多，通道中景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这个一清二楚把金猫快给逼死了。
一号门后的通道和二号门差不多，也都是三人并行的样子。
这里并不潮湿，反而很干燥，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黑点，远看像是一面黑墙，近看则是数不清的黑色虫子。
地上却意外得黏腻，那不是水，而是一个个绿色的“肉虫”。
凌意开着“洞察之眼”，看清了这些老朋友的信息。
墙壁上的叫黑蜘蛛，评级只有C，但数量真多。
地上的名字很有意思，本以为是菜青虫异变，没成想居然是微生物。
怪物名称：被注视的微生物。
怪物属性：暗系。
怪物描述：肉眼可不见的微生物，因为被注视而有了存在感。它们在，一直都在。
怪物评级：A级。
凌意无力吐槽了。
这叫微生物？
用显微镜看都没这么大！
金猫正贴着墙壁，面色苍白，薄唇轻颤着，明显是被这些“微生物”给吓懵了。
他们分别进门前，凌意都给过“攻略”，大体告诉他们会遇到什么类型的异种。
凌意对一号门的介绍是：“队长你放火烧就行，一些低阶虫子，很好对付。”
彼时的凌意并没留意到，金猫在听到“虫子”二字后身体一绷。
而金猫也很快应道：“好。”
哪成想，猫猫队长会怕虫子。
还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怕，怕到贴着墙边一动都不敢动。
金猫越发惭愧：“抱歉，我以为我可以。”
凌意什么都没说，直接一个“洛基的祝福”，火丝线所到之处，瞬间火势燎原。
因为时间的缘故，凌意对“洛基的祝福”熟练度不太够，她隐隐知道这技能不只是“束缚”，而是一个很强的火系技能，但具体怎样，还一直没时间探索。
这情况用“横扫千军”的话很浪费法力值，冲过去杀的话，可能会惊动了这一墙一地的虫子，回头把猫猫队长给吓哭了可怎么办。
于是，凌意试着感应“洛基的祝福”，让火丝线烧了过去。
虫子怕火，没想到效果不错。
眨眼功夫，黑蜘蛛和“微生物”都化作一地粉齑。
整个通道里干干净净了。
金猫面色并没好看多少，他肩膀垂着，像霜打了的茄子。
太丢人了。
真的太难堪了。
凌意道：“队长，在这里我是‘队长’。”
金猫一怔，抬头看她。
凌意看着他道：“你不需要道歉，是我的安排有问题，我没有把情况说清楚，更没有留意到你的异常。”
金猫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满脑子都是她那句话。
——在这里，我是队长。
凌意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这很正常，是我对你不够了解。”
金猫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不是的，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凌意笑了，她温声对他说道：“你已经告诉我了。”
金猫：“……”
凌意：“所以，我过来了。”
金猫：“！”
他们的对话并非在队伍频道，而是直接说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九命的猫猫们更是呆住了。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队长。
这是他们心目中的全能队长所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队长怕虫子。
原来队长不是无所不能。
原来他一直在强撑着。
金猫眉眼舒展，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他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不再是强撑出来的从容不迫，而是真的放松许多，他道：“那么，辛苦凌队长了。”
金猫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身上轻快了。
在这里，她才是队长。
他不是队长。
他居然可以不是队长。
直到这一刹那，他才真的意识到这两个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