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才刚开始，还没到自我牺牲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击杀月之。
有她在的话, 觉醒者的调动能力大大增强，他们很难冲突围剿。
然而月之的隐藏能力很强。
即便知道她的位置，想要突破重围杀了她也很难。
乘风传来了消息：“四五号门的觉醒者去了六号门！”
他声音微颤：“有三人被击杀。”
凌意心一横, 放弃了寻找月之, 透过乘风将消息传递给在场的几人：“集中突击九号门，杀出一条路。”
虽说正面硬刚是下下策, 可打到这个地步，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能够来到神域的玩家，无一不是顶尖选手。
叶雨和乘风早就把名单记在心里, 具体的天赋和技能也都了解透彻，此时乘风担任主指挥，开始对剩下的人进行排兵布阵。
十三人中, 只有两个治愈系天赋。
好在天天想杀人还在，她一个人能奶起半边天。
元素系的几个被护在中央, 接着是两个治愈系天赋，再往外是有控制性技能的玩家，最后正面硬抗的几人中有不翻车和玄嚣的骷髅们。
不翻车的技能相当彪悍, 别看她长得单薄秀气, 一旦启用天赋，那就是无痛无绝的翻车鱼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不翻车在的队伍, 从不翻车！
玩家的队伍成型极快, 再加上超强的配合力, 还真就形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方阵, 不仅能抗还很能打。
觉醒者中，碎星的杀伤力最惊人。
尘醒本身够强了, 在废土摸爬滚打身经百战的碎星上将, 更是把这个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SS级是系统的天花板, 却从不是废土觉醒者的极限。
只见碎星手中长戈横劈，道道深蓝色光芒中，横扫千军的威压惊天动地。
不翻车道：“我扛不住！”
她用了巨大化、无知无觉和镇守边疆，已经将所有防御力都拉满了，可眼前这个横扫千军，居然比尘醒的还要杀伤力巨大……
电光火石间，一道如冰雪融化般的光罩落下。
砰砰砰声中。
所有伤害都被冰之圣光给吃下了。
冰之圣光的范围很大，稳稳当当护住了所有人。
然而……
宋雪见一旦释放技能，整个人就会僵立在那儿，一动都动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宋雪见之前没有用技能的原因。
他们是撤退战，她的技能都只能“血战到底”。
可是眼前的觉醒者太多了，他们这仅仅十二个人是打不过这源源不断涌来的觉醒者的。
梅不寒立刻道：“队长，可以了！”
扛过致命一击就行，冰之圣光不能一直开着。
就在这时，那长得和雪影很像的歌者释放了浮空踏，向着僵直不动的宋雪见迅速“游”了过来。
明明在空中，却像在海中冲刺。
他眨眼就瞄准了宋雪见，起手一个惊涛骇浪，不同于雪影的水系范围法术，这惊涛骇浪居然凝缩成一把水箭，以肉眼无法分辨的快速，刺向宋雪见的喉咙。
不翻车一咬牙，释放了“替命”。
技能还没生效，被护在中央的雪影陡然一个浮空，同样的惊涛骇浪，这次却是化作护盾，格挡了那柄水箭。
宋雪见抬眸，看向半空中的人鱼少年。
宋雪影没有回头，而是掏空了所有法力值，将深海遗民给砸了下来。
凌意立刻告知乘风。
乘风瞬间转达：“避开XY的召唤物，它会进行无差别攻击！”
这也是凌意没有释放海神的偏爱的原因。
神域不是游戏。
技能可不长眼。
尤其是这种混沌邪恶状态的未知生物，鬼知道会不会把玩家们也给一口吞了。
玩家被觉醒者杀死的话，会被替代。
只要能够拿到神印，没准能把人给救回来，就像鹤归那样。
可如果被深海遗民给吞了……
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宋雪见显然也知道这东西的可怖之处，她握住了天神法杖，光芒落下时，白色国度张开。
梅不寒面色大变：“队长！”
她心急如焚，可是白色国度下，一切凝滞。
这画面太过诡谲，饶是神域的觉醒者也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宋雪见凭一己之力控住了场上数百个高级觉醒者。
这很冒险。
宋雪见法力值暴跌，已经在透支生命。
她撑不了太久，也做不到让玩家们反杀觉醒者。
白色丝线蔓延而出，只有被附着的人才能行动。
除了神雪的玩家，大家都讨厌死了白色国度。
这技能强悍、霸道。
毫无道理可言。
即便是神雪的玩家，很多时候也开心不起来，谁又想做提线木偶？
然而这次，所有被白色丝线附着的玩家都心情复杂。
丝线没有让他们去悍然无畏地战斗。
丝线只让他们释放了所有位移或者是加移速的技能。
白色国度中，觉醒者被硬控了十秒钟。
而这十秒钟，玩家们冲向了传送门，消失在那如伤口般汩汩涌动的门内。
宋雪见用白色国度送走了所有人。
代价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这不是游戏。
这是现实。
白色国度终将散去，发疯的觉醒者会将她乱刀砍死。
别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梅不寒却是知道的，所以她声嘶力竭，直把与她连接了精神的玩家给惊得缓不过劲。
浓浓的悲伤……
不是因为比赛输了。
而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精神连接的感受是直接传达的。
乘风又是最敏感的精神系玩家，他只觉心脏窒痛，甚至没办法给出精神抚慰。
为什么？
梅不寒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乘风忽地又升起了那荒唐的念头——
这真的只是病毒入侵吗？
那些人真的是病毒吗？
他与叶雨连接着，这些情绪在不设防之下，也全都传到了他的精神上。
叶雨是个极其理性的人。
他自身共情能力很弱，能够用一二三四五推理出来的，就不会去听信直觉。
直觉是什么？
感受有什么意义？
他更喜欢数学计算的精确性。
然而这次，他真切感受到了乘风的情绪。
不只是乘风还有梅不寒。
那绝望、不安和失去队长的刺痛。
那迷茫、怀疑和逐渐确信后的震惊。
这些叶雨很少在自己身上体会到的情绪，被一股脑砸了过来。
为什么？
叶雨在被迫进入传送门前，看到了那空白之中的黑色身影。
宋雪见……还有凌意。
她怎么没受白色国度控制！
凌意的确没受控制。
她在赏金猎人的天赋下是会受控制的。
然而她关键时刻切成了世界路人。
果然，天赋描述里的每个字都不是白给的。
——超低的存在感。
——不属于两个世界。
嗯，都不属于了，自然也就不受控制了。
玩家们都被宋雪见送了出去。
宋雪见的白色国度也快撑不住了。
她依旧面无表情，对外面即将蜂拥而至的觉醒者毫无畏惧之色。
宋雪见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人，没有人类的感情。
她是一个人造人，一段被抛弃的AI程序。
她遵从着热爱人类文明这一定律，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宋雪见选择张开白色国度，经过精密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
只是在白色将要褪去的时候，她脑中忽地浮现出凌意说的那句话——
宋雪见只是宋雪见。
“大小姐。”凌意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身后，清清冷冷的声线偏偏又语调懒散松弛，“战争才刚开始，还没到自我牺牲的时候。”
宋雪见看到了在白色国度中穿梭的高挑身影。
她没有被控制。
白色丝线并没有附着到她身上。
宋雪见心头大震。
她强撑着延长了白色国度的时间，可一动不动地身体连话语都说不出来。
走！
走啊！
她无声地看着凌意。
凌意却对她说道：“走吧。”
说罢她已经来到宋雪见身旁，一把环住她腰身，将其用力推到了九号门中。
宋雪见：“……”
她一动，白色国度就散了。
凌意将她推走的这一刻，觉醒者也会发动猛攻。
凌意对她眨眨眼道：“放心，我有复活甲。”
她故意用了个游戏术语。
生死由你这技能被观众们戏称为复活甲。
她觉得挺有趣，就拿来用了。
宋雪见想说，即便是生死由你，也扛不住这么多觉醒者的围攻。
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他们会杀了她！
这不是游戏。
她真的会死！
然而，宋雪见已经摔进传送门，她很快就被漩涡吞没，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色倏然褪去。
神域归于地狱。
凌意能抓住那最后时刻冲进传送门吗？
宋雪见满脑子都是这个。
能的。
她只要展开哈迪斯的领域，即便损失一些血量，也能迅速冲进传送门。
不对。
凌意在白色国度的状态很不对，她来不及释放哈迪斯的领域。
那些觉醒者的实力不容小觑，想到那一堵墙，一旦白色国度散去，他们有无数能力可以封死传送门。
宋雪见从未有过这么多复杂的念头。
她只觉心脏跳得极快，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死亡都不畏惧的她，到底在畏惧什么。
系统音无比清晰地响起：
“恭喜各位玩家，顺利安置锚点。
“先锋赛结束，稍后将公布排名。”
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而后全都回到了空旷的赛场上。
梅不寒眼眶通红，在看到宋雪见后，她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一把将其抱住道：“队长！”
宋雪见一动不动地站着，她感觉有泪水落在自己的脖颈上，那是梅不寒在哭。
宋雪见面色苍白，声音微颤着开口：“凌意……”声音戛然而止。
场上有29名玩家。
少了一个人。
凌意没有回来。
而那些在神域被击杀的玩家，此时一个个神态恍惚，对眼前的一切目眩神迷。
系统排名出来了。
排名是一个个出现的，偌大个屏幕占满了赛场的上方，就像回到了旧时代一般，字迹好像是被用键盘一个个敲上去的，出现得十分缓慢。
第一名：神雪宋雪见。
第二名：九命雪影。
第三名：圣戈尘醒。
第四名：天成叶雨。
…………
……
赛场十分安静，选手们抬头看着，观众们也在眼睛不眨地看着。
所有人似乎都同时怔了怔。
第一名是宋雪见吗？
是这样吗？
先锋赛只有29人吗？
怎么好像少了一人？
错觉吧。
肯定是错觉。
似乎只安静了半秒钟，而后会场再度热闹起来。
观众们开始热切讨论：
“哇，最后一波团战，宋队牛逼！”
“这白色国度一开，热血沸腾！”
“太悲壮了，我简直以为宋队要祭了。”
“咳咳，游戏而已，祭个鬼的祭。”
场下的金猫呆呆地看着屏幕，只觉心脏空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剜掉。
上一次有这个感觉，还是在S2赛季。
那个赛季，九命的成绩一落千丈，主队的成员被人高价签走。
只有他一个人，守在安静的会客厅，茫然若失。
忽地一阵骚动，场上出了岔子。
只听海浪翻涌，刚刚结束先锋赛的九命选手忽然发动攻击，他站在宋雪见面前，问道：“她人呢！”
宋雪见一动没动。
雪影瞬间火起，周围一片鱼头人林立，死死盯着宋雪见。
解说们都懵了，一时间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梅不寒一个错身上前，释放了月华照世。
然而雪影不受影响，依旧眼睛不眨地看着宋雪见。
宋雪见眼睫低垂，半晌才道：“抱歉。”
哗啦一声，鱼头人瓦解，眼看着有什么东西要蠕动着站起来，叶雨深吸口气，上前拉住了雪影道：“别冲动！”
这里可是几万人的赛场。
深海遗民这东西一放出来，会污染到普通观众的。
再说了，他们中间还有一堆叛徒，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叶雨给乘风使个眼色。
乘风只觉自己忘了什么，但他向来敏锐，赶紧给了个精神抚慰，平静了雪影的状态。
尘醒抱着长戈站在原地，面色也极其难看。
他对宋雪见没兴趣，他想杀了那些“入侵者”！
叶雨又赶紧稳住了他，道：“别乱来，这里是游戏！”
他们杀不死“入侵者”。
玩家和玩家再怎么打也会复活。
贸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叶雨又赶紧透过乘风的意念连接，告诉雪影：“你别急，凌意不会有事的。”
雪影却道：“开传送门，我要去神域。”
他是对宋雪见说的。
宋雪见摇头道：“能量不够，无法建立连接。”
他俩的对话，直把叶雨给听得头皮发麻。
什么跟什么？
宋雪见能开传送门吗？
神雪……不对，应该是宋家对废启还有一定的掌控权？
叶雨脑子转得飞快，末了又想起在神域时体会到的感受。
乘风的感受。
梅不寒的感受。
还有最后那一刻，宋雪见的感受。
真的只是病毒入侵吗？
叶雨握紧手中弄墨，只觉掌心全是冷汗。
观众们还在刷屏：
“嗨呀，九命这个赛季要雄起啊，XY拿了第二，真不错！”
“XY的表现很牛啊，居然只是第二，呵呵，宋雪见亲女儿实锤。”
“不是……你们看看小鱼，他长得和宋队好像啊！”
“卧槽，他俩怎么打起来了。”
“惊天大瓜，九命新人居然是宋雪见的同胞弟弟！”
先锋赛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全员集结。
今年的赛制走得可真快。
金猫来到场上，看到了雪影。
他一直低着头，闷不吭声地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不像是拿了第二，倒像是拿了倒数第一。
金猫张张嘴，想要说个玩笑话又愣是笑不出来。
心里堵得慌。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堵。
“小鱼……”金猫勉强开口。
雪影抬头时，眼眶通红，道：“队长，她还在神域。”
金猫张张嘴：“她……她……”
雪影道：“凌意！”
这名字一出，金猫那摇摇晃晃的记忆陡然破碎，真实的情感浮出水面，他全都想起来了。
凌意！
她怎么没回来！
金猫喉咙发干，脑中一片混乱，可很快他就平复下来，道：“放心，她不会有事。”
雪影紧抿着薄唇。
金猫干咽了一下，道：“你看，我们身边没有多个凌意，这说明她还好好的，她没有被击杀就不会被替换。”
他说的话，雪影也知道。
可谁又能知道，凌意能撑多久？
神域有多凶险，没人比先锋队的人更清楚了。
那里全是SS级觉醒者，甚至有高于SS级的存在。
凌意要怎么对抗这么多人？
她要怎么隐藏自己？
她撑得到他们去支援吗？
锚点安置了。
下一步就是全员集结。
可是……可是……要等多久！
系统公布了时间，一个周后全员集结，捣毁神域。
雪影脸色更白了。
一个周。
居然要一个周！
叶雨和尘醒先后到了九命会客厅。
金猫闭闭眼道：“我记起来了。”
虽说没有SSS级神武，但只要有“线索”，他很容易就能想起来。
——记忆能被抹掉，情感却始终都在。
叶雨顿了下，说道：“她在神域，未必是坏事。”
聪明人不必说太多，金猫懂叶雨的意思。
可问题是，凌意能保证自身安全吗？
一个生死由你，能让她活下来吗？
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好事和坏事。
尘醒忽然道：“她觉醒了新技能。”
众人抬头看他。
当时的尘醒离着凌意最近，白色国度张开时，他只觉凌意消失了。
叶雨反应快，道：“对，如果不是新技能，她挣脱不了白色国度的控制。”
金猫是唯一了解凌意技能的人。
他想象不出那场战斗中，有哪个“神”的技能可以被她记录。
可这话他不能说。
想象不出不代表不存在。
金猫不能打破众人的希望。
金猫想到一事，道：“钱……需要钱。”
如果凌意要记录技能，肯定需要大量的信用点。
他要给她账户上装满足够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