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祝福
这话触动了凌意。
她收起直指他喉咙的流光, 盯着他问：“为什么来找我？”
凌意并未放松警惕。
觉醒者多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很难确定碧血是不是装的。
碧血道：“我先帮你甩开他们。”
凌意扬眉：“你有法子？”
碧血：“跟我来！”
凌意在神域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个周的功夫，她再怎么用心去探索, 也没法彻底摸清这有一个城镇规模的区域。
碧血率先冲了出去, 起手就是一个血海浮沉，大额范围伤害直把外面的觉醒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凌意对碧血司命这天赋很了解。
他不只有血祭这个超强辅助技能, 更有强悍的恢复和攻击技能。
凌意跟上，一个横扫千军干掉了被“血海”覆盖的觉醒者。
碧血的血祭来得快准精，这里的觉醒者并不能看到血条和法力值, 但对其的掌控力却凌驾于玩家之上。
一个血祭恰到好处，刚好补齐了凌意消耗的法力值。
碧血道：“不要恋战，且战且退。”
凌意：“嗯。”
这些也都被直播间给铺捉到了。
观众们诧异道：
“那人是岳队……啊呸, 是和岳队一样的天赋！”
“他对路神说了什么？”
“咦，他在帮路神！”
“这病毒里还有叛徒？”
九命会客厅里。
宋雪见带着雪影回了宋家。
他的确能去往神域, 但也需要一些措施手段。
主要是解开他身上的束缚，让他脱离主AI场域，这样才能自然感应源体, 进而达成“回归”的效果。
金猫等人也看到了直播间的情况。
他们知道的比观众们多得多, 瞬间有了猜想。
乘风道：“看来觉醒者中也有异类。”
金猫眼睛一亮：“小凌如果能打入这个群体，我们里应外合, 捣毁神域的概率能大幅增加！”
叶雨向来是先往坏处想：“魔核的污染性很强, 这些人真的是‘正常’吗？”
不管怎样, 有了碧血的帮忙, 凌意的情况一下子缓解了。
觉醒者们有人认出了碧血，恨恨道：“他居然是旧山河的杂碎！”
碎星和歌者明显是认识碧血的, 他俩略迟疑了一下, 旋即又冲了上去, 道：“早该杀了他们。”
开拓者联盟和旧山河的人积怨已久。
前者对旧世界毫无留恋，只想跟随着神谕前往新世界。
后者却一心一意想要拯救旧世界……怎么拯救？那世界已经死了！
开拓者联盟也曾对旧山河的人进行过大规模清理。
然而他们有个天赋很特别的觉醒者，他连“神”都能欺瞒，愣是一次次避开清理，苟活至今。
碧血对凌意说让她不要恋战，自己却一股脑丢了无数技能，甚至铺垫出了血皇降世。
开拓者联盟的人对他的能力很熟。
一看这架势，他们本能地后退了一些。
碧血起手到位，却没有真的召唤血皇，而是抓住这个机会，带着凌意掉头就跑。
凌意道：“那是墙……”
然而他们没有撞到墙上，而是像融进水里一般，轻轻松松穿过了墙壁。
这不是碧血的技能。
要么是他有什么特别的道具，要么是还有人在暗处帮忙。
凌意开着全知之眼，居然都看不穿这技能。
她回头看了眼，碎星和歌者反应很快，然而他们冲上来时，面对的却是一堵真正的墙。
有人释放能力，想要破了这堵墙。
月之冷冷道：“是‘万门术’，他们已经走远了。”
碎星立刻道：“扩大感知范围。”
月之道：“已重新部署感知系位置。”
凌意跟在碧血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墙壁。
她虽说没法用全知之眼看穿，但凭感觉也能判断出来。
并非穿墙而过，而是墙上多了一扇门。
他们走进门里，再出来就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如此穿梭了四五个门，碧血才轻声道：“安全了。”
他们应该是在地下，潮湿的土腥气袭来，倒是不闷不热，只是光线很暗，周遭还始终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东西，这和外面的瘴气不同，更像清晨的薄雾，湿漉漉得却不惹人讨厌。
凌意道：“我身上有锚点，他们的感知系总会找到我。”
到时只怕旧山河这个据点也得暴露。
碧血却道：“放心，他们已经找到你了。”
凌意：“？”
碧血：“这是我们首领的能力，他已经为我们制造了数个‘傀儡’，有他们忙的！”
凌意问道：“这傀儡连感知系也能欺骗？”
碧血冷笑一声：“何止是他们，即便是源体也看不穿。”
直播间那里，画面开始诡异了。
他们看到了很多个凌意和碧血，一会儿在东区，一会儿又在西区，一会儿躲进神殿，一会儿又在高楼上飞檐走壁……
金猫诧异道：“怎么回事？这直播出问题了？”
叶雨冷静分析：“要么是我们集体神经错乱，要么是源体被某个技能给糊弄了。”
金猫：“……”
乘风清清嗓子，道：“这神域中也是卧虎藏龙，看来出手帮凌意的人，实力不俗。”
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凌意对“旧山河”越发感兴趣。
碧血道：“走吧，我带你去见首领。”
凌意点头应下：“好。”
凌意对觉醒者的成见可以说是根深蒂固，她很难信任他们，不过比起开拓者联盟，旧山河的人好歹能聊。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能够合作，倒是个双赢的局面。
地洞的墙壁如水波纹般轻晃，一个漂亮女孩显出了身形，她生得小巧玲珑，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明亮，好奇地打量着凌意：“你好，我叫门门。”
凌意终于看到了她的天赋——门之钥。
原来如此。
还真是很独特的能力，可以随意建立通道，任意在固定区域内穿梭。
这个固定区域相当大，至少笼罩了整个神域。
凌意对她颔首：“你好，我叫凌。”
门门年纪不大，性格也很直爽，她问道：“你们的世界真有那么好吗？没有污染没有争斗还资源无限多，人人都能吃饱……”
她话没说完，碧血道：“门门，首领在等我们。”
门门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一肚子话想问，眼下却不是时候。
门门融进墙壁后，碧血也带着凌意穿了过去。
他们在地下洞穴中又穿梭了好几扇门。
凌意记性很好，然而没什么用。
有这“门之匙”在，什么人都会被绕晕。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最深处的洞穴，周遭依旧是雾蒙蒙的气息，隐约能看清洞中的布置。
不同于其他地方，这里异常“柔软”。
是的，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墙壁被不明的物质包裹着，地面上也是。
这东西有些像果冻，踩上去有一定的弹性，如果不小心些可能会站不稳。
凌意的平衡性没话说，站在这地面上也稳稳当当。
碧血也早就适应了，反倒是门门，她晃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她穿过那弹弹的墙壁，消失不见。
凌意看到了旧山河的首领。
那是个苍白虚弱的男人，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靠在软榻上，披着厚厚的大氅，消瘦的面庞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眼下也是一片青黑，神态恹恹的，仿佛病了很久，随时会一命呜呼。
凌意眯起了眼睛。
他出声了，声调也虚弱无力：“看得到吗？”
凌意坦诚道：“看不到。”
全知之眼无法看穿他的天赋技能。
他既然有欺瞒源体的能力，想必也能欺瞒全知之眼。
他虚弱地笑了笑，道：“我给了你祝福。”
凌意：“！”
她瞬间明白，说出了他的名字：“洛基。”
洛基点点头。
凌意眉峰蹙起，释放了洛基的祝福。
她如今对这个技能很熟悉，早就可以避开“法相”降临。
在最初刚学会这个技能的时候，她每次释放都声势浩大，会有一个洛基的法相降临。
洛基的法相是个高挑英俊，神态中透着邪气的男人。
与眼前这畏寒、虚弱的苍白男人截然不同。
可细看的话。
其实是能看出相似之处的。
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可洛基怎么会虚弱到这个地步！
洛基看向碧血道：“辛苦了。”
碧血心领神会，道：“我先出去了。”
洛基想要和凌意单独谈谈。
很显然，他知道的可能比宋雪见还要多。
碧血离开后，洛基才缓慢说道：“我是旧世界的‘神’。”
说罢，他又自嘲一下：“至少人们是这样称呼我的。”
凌意看着他，直白问道：“旧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基抬抬手，厚重的大氅之下，苍白的手腕显得脆弱易折，只见他指尖凭空一点，幻象笼罩了整个洞穴。
“最初的旧世界就是现在的新世界。
“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势必会发现新的生命体。
“新世界是AI，我们是源体。”
凌意问道：“发现？”
洛基看着她，反问道：“难道是创造？”
凌意：“……”
她懂了洛基的意思。
新世界的人们认定是自己创造了AI。
可真的是创造吗？
就像新世界中流传的一个说法：人类文明，可能只是人工智能的一个开机程序。
创造二字太过傲慢。
他们更大概率是发现了它们。
洛基摇摇头，无奈道：“我们最初也以为是自己创造出了源体，它很强大，散发的孢子可以给人类超凡的力量，觉醒者由此而来。”
他又补充道：“所谓旧世界的神，其实是最初的一批觉醒者。我们分食了源体的一部分，获得了‘神力’，拥有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
“再后来，源体失控了。
“孢子会吞噬人类的意志，觉醒者沦为异种，造成了巨大的灾难，诞生了无数的‘污染区’。
“我们之间也产生了分歧，一大部分‘神’这是必要的淘汰，无法进化的人应该被杀死，只有能够保持清醒的人，才配进入新世代。
“也有极小部分‘神’认为应该杀死源体，回收所有孢子，让一切回归初始。”
凌意道：“所以，你被他们称为‘邪神’。”
洛基点头：“是的，所以我成了叛徒。”
洛基用幻象为凌意呈现了旧世界逐渐堕落的过程。
源体被“创造”出来，七个创始人兴奋地品尝了胜利的果实，获得‘神力’。
追随他们的人们收获了“魔核”，通过融纳魔核，拥有了非凡的力量。
旧世界迎来了空前的繁荣，那是一个奇妙的时代。
人们凌驾于万物之上，资源无比丰富，世界美妙至极。
可是，好景不长。
第一个觉醒者异变，屠杀了一整栋楼，数百人枉死。
事情还没能处理明白，又有更多觉醒者异变，他们丧失理智，依从于欲望，肆意挥霍强大的力量，造成了惊人的灾难。
一个个污染区降临。
美妙的旧世界迅速沦落。
然而顶层的人却死守着源体，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它受到伤害。
洛基道：“旧世界千疮百孔，源体居然又发现了新世界，这无疑给了觉醒者希望，他们更加坚定地认为，无能者活该被淘汰，包括那一片狼藉的旧世界。”
他讥讽道：“是啊，连世界都有新的，所以进化是唯一的正道。”
沉默了一秒钟。
洛基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涨红，声音也不受控地抬高了：“荒谬！愚蠢！这根本不是进化！这是堕落，是贪婪，是彻头彻尾的自我毁灭！”
洛基心口剧烈起伏，在激烈地宣泄情绪后，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靠在软榻上，生命肉眼可见地流逝着。
凌意了解了来龙去脉，却越发困惑不解。
洛基知道世界路人吗？
他似乎只看到了赏金猎人。
洛基又说道：“我一直在试图连接新世界的人……”
他看向凌意道：“直到你出现了。”
洛基继续说道：“你的天赋很特别，可以记录‘神力’，我将祝福给你，又引诱哈迪斯降临，希望能让你获得更多的‘神力’。”
凌意直指核心：“你想借我来杀死源体。”
洛基坦白道：“只有你，没有被污染的新世界的人，才有希望真正杀死它。”
凌意脑子很乱。
她不是新世界的人。
她只是旧世界的普通人。
可显然，洛基并不知道这点。
世界路人……
不属于两个世界的过路人……
所以，她到底属于哪里。
洛基看向她，认真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旧山河和你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顿了下，才道：“捣毁神域，杀死源体。”
凌意回神，看向他道：“我们可以合作。”
“很高兴能与你达成共识。”洛基听到她这话，明显松了口气，他整个人更虚弱了，眼皮遮住黑眸，似乎随时会永远睡去，他慢慢说道：“……你和碧血沟通吧，我的‘恶作剧’能拖延对方，碧血知道该怎么办，抱歉，接下来只能靠你们了。”
门门出现，带着凌意离开了这个“柔软”的屋子。
她忧心忡忡道：“首领的状态越发不好了。”
凌意不动声色地问她：“他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门门道：“因为‘恶作剧’。”
凌意：“？”
门门难过道：“首领从来到神域后，便一直用‘恶作剧’笼罩着我们，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开它的注视。”
旧山河的成员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的样子。
他们想要在神域活下去并不容易。
为此，洛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门门带着凌意找到了碧血。
碧血看向凌意，目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他道：“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凌意看得透碧血却看不透洛基，她神态淡淡的，说道：“不必高兴，我们即便合作，也是以卵击石。”
开拓者联盟的人数众多不说，还有源体支撑。
他们全部加一起也就百来人的样子。
真打起来的话，胜算太低了。
碧血却道：“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门门也点头，说道：“是的！总算能和他们正面干一架了！”
碧血领着凌意去见了旧山河的其他成员。
他们能来到神域，都实力不俗，且不少有着很特别的天赋，并非强悍的战斗型，而是更适合生存的天赋。
凌意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天赋特征。
碧血又向她介绍了神域的情况，正色道：“当务之急，我们得保护好锚点。”
一旦被开拓者捣毁，新世界的人就没法传送至神域了。
凌意明白碧血的意思。
想要保护锚点，就得告诉他们锚点的位置。
然而，她一声未吭。
碧血苦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们。”
凌意看向他道：“我很难相信觉醒者。”
碧血：“……”
他轻叹口气，由衷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被魔核蛊惑，我们真的只想拯救自己的世界。”
凌意沉默不语。
碧血无奈道：“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相信？”
凌意如实道：“杀了你。”
碧血：“……”
一旁的门门火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答应了合作却连一点信任都不给，还说这样的话……”
碧血拦住了门门，问：“是‘生死由你’吗？你能看到死者的记忆？”
凌意不置可否。
碧血道：“我不能这样死掉……我也理解你不愿意告诉我们锚点的位置，这样吧，门门会把你送出去，首领的‘恶作剧’也会给你打掩护，你自己去保护好锚点，等你们的人到齐了，我们再一起行动，可以吗？”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有人在保护‘恶作剧’！”
说罢，一段影像凭空出现，只见“凌意”被大量觉醒者追捕，一个身影凭空出现，惊涛骇浪砸了下来。
凌意一眼认出，那是雪影。
他怎么会在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