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子三个人, 白雪和所谓的大姐都不见踪影,院子里静悄悄。
白清把菜往林雾面前推,“我相信大姐一定知道灵药在哪里, 等会就带你进山, 你先吃点东西。”
林雾追问:“你大姐呢?怎么不出来吃早饭, 等会怎么进山?”
白清安抚道:“我去叫她,你别急……”
说着要去叫人,身体却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怎么感觉你在哄骗我。”林雾站起, “我不想陪你玩了。”
白清表情僵硬,“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呢?”
林雾忽然抬手掀桌, 一把匕首钉在白清的位置上。
散落一地的“饭菜”在她眼中全是泥土和草叶,还撒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白霜。
林雾:“哪怕桌上有一盘真的红薯,可以让我吃吃, 说不定我都可以再陪你演一演。”
但是敷衍至此, 真的忍无可忍。
白清眨眼间离开位置,躲开林雾的袭击,脸上的笑容淡去, “我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在我眼里哪都是破绽。”林雾踢飞椅子,“这是老天爷给我开的金手指,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理解不了。”
一切幻象都无法蒙蔽她的双眼,她眼中的木屋是布满蜘蛛网的破烂老房子。
如果不是昨天她睡的房间和床被清理得还算干净,她早就翻脸了,不会忍到今天。
两道身影缠斗, 墨伞化为长刀横劈竖砍。
林雾:“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的药材在哪?”
白清冷笑,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吧。”
“封路。”林雾喊道。
燕归辞封锁住白清的退路,一旦发现他有逃走的苗头就出手拦下。
白清低头,再抬起头时,脸已经变了一张,变成白雪的模样,当着林雾的面来个大变活人。
她双眼含泪,泫然欲泣,看着燕归辞,“燕哥哥,放过我吧……”
又是那种难言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蛊惑比狐妖还强。
山中精怪多,怪人也不少,看着无缝切换的两张脸,林雾咂舌。
这到底是丹药还是法器,能让人变化自如,还这么好看,比她那丑绝人寰的变脸丹好用多了。
白雪面对面硬抗,以一敌二肯定是打不过的,不然也不用费尽心思哄他俩吃饭,还变女又变男,想逐个击破。
这种不是虚幻的吸引力,对林雾来说有点影响,不过她早有防备,又心智坚定,完全没被引诱。
至于燕归辞……她不好说,昨天晚上看着挺痴呆的样子。
正当她要过去协助时,燕归辞一脚踢起地上的椅子,木椅裂成几块朝白雪砸去。
燕归辞:“恶心。”
白雪惊愣,难以置信道:“你说我恶心?”
“其实看脸是挺好看的,但是一想到你吃泥巴,我也觉得有点恶心。”林雾如实评价。
泥不是干燥的泥,而是混着水形成一坨的稀烂的泥,最大程度激发出泥腥味,还降低颜值,着实恶心。
白雪表情扭曲,扑向燕归辞,柿子要挑软的捏。
燕归辞抬脚往前踹,白雪侧身躲开,伸出手抓向他的手臂,十指指尖长出白色骨刀。
燕归辞随手抓起地上的椅子残肢拍过去,从上往下砸,给白雪来个当头一棒,断裂的木屑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割得鲜血淋漓。
“真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啊。”林雾坐在翻倒的桌上看戏,把墨伞扔过去。
看着手持墨伞的燕归辞,她思考是不是该给他弄一把武器,不然赤手空拳容易吃亏。
正好她还有一副红鬃兽的脊骨没用,她有墨伞就足够,目前墨伞也不需要修补升级,给燕归辞用正好。
她时不时给白雪补刀一下,白雪很快败下阵来。
林雾:“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知不知道玉莲仙在哪?”
白雪冷笑,“山里没有这个东西,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林雾站起,走到她面前,端详着这个明明失血过多还是坚强活着的人,问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如果是人,大动脉被割伤,血流成这样,气息怎么也得虚弱点,偏偏白雪的脉搏还十分有活力。
如果是妖,昨天她抓白雪的手试探,掌中藏有针对妖的符箓,却不见白雪有反应。
白雪不回答林雾的问题,梗着脖子道:“遇到你们俩算我倒霉!”
一时看走眼,谁想到他们竟然都不受蛊惑!
“你是挺倒霉,下辈子投个有欧皇命的好胎吧。”林雾说着,扭断白雪的脖子。
死去的尸体并没有变成什么动物,依旧保持着人的形状。
林雾:“还真是人啊?”
人一死,木屋就恢复成林雾眼中的模样,荒凉破败,经过刚才的打斗更是摇摇欲坠,在两人走出去后轰然倒塌。
林雾嘀咕,“浪费我时间。”
还以为白雪在林中时间长,说不定知道玉莲仙的消息,结果白忙一场。
燕归辞把墨伞变小,挂回林雾耳上,“走吧。”
直到走入城镇,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
密川是个大城,街上人流如织,天气比长兴郡冷得多,离他们走出的密林不算太远,却不像密林那般潮湿。
天上刚下过一场雪,路上都是脚踝高的积雪。
修士不惧普通严寒,不过这里的人都比较有冬日的氛围,还是穿上毛绒绒的大氅。
街上本地人和过路人很好区分,穿得薄的一定是不是密川人。
林雾走进一家衣服店,买了两件厚披风。
燕归辞:“我没必要穿,你穿这个。”
他不是很理解林雾为什么热衷于打扮他,他如今不需要再花钱买衣服,也要他时不时变化衣服的款式。
他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如果林雾穿上,一定会像春天明艳的桃花。
林雾:“我随便穿什么都行,反正我自己看不见。”
她热衷于给身边人挑衣服,是想让自己的眼睛舒适,她挑中一件浅绿的裙子,打算买下等开学送给叶清黎。
“盼儿,明儿,清黎,你们看看哪块布好?”
熟悉的名字飘过耳边,林雾回头看去,竟真的看见叶清黎。
一个妇人带着一双明显是儿女的年轻男女走进来,叶清黎跟在后面,家仆走在最后。
前面有人在挑选布料,挡住林雾的去路,她暂时没有靠近。
叶清黎停在一块白绿渐变的布前,伸出手抚摸。
年轻女子挤到她旁边,喊道:“娘,你快过来看,这块布好好看啊。”
店小二笑道:“姑娘真有眼光,这是今年的新料子,只需一万灵石。”
妇人惊讶,“一万?这么贵?”
“价格是高点,但是一定物有所值,店里进了不少货,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匹。”店小二端着笑,把布料展开。
料子的颜色好似从白云到远山的渐变,如同一副山水画,晃动时风吹云影,确实值这个价。
妇人:“好吧,既然喜欢就买下。”
年轻女子:“谢谢娘!”
叶清黎沉默退到一旁,店小二把布递给家仆,热情道:“您多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今年我们新进不少好料子。”
妇人:“你们再看看,快到过年,多做一些新衣裳。”
叶清黎在另一匹布前站定,“我就要这……”
“哇,这个也好好看呀!”年轻女子再一次站到叶清黎旁边。
店小二紧跟过来,“唉哟,这也是最后一匹,您眼光也太好了!”
他瞅一眼叶清黎,察觉出这一家子有点怪,这布估计最后也到不了这姑娘头上,不过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卖布的也管不着。
这一次是叶清黎先开口,声音不算小,妇人走过来,为难道:“盼儿,要不然你再看看别的?”
叶盼儿晃着妇人的袖子,“我就想要这个嘛!娘亲你给我买。”
妇人看向叶清黎,“清黎,你妹妹比你小,不懂事,不如你选其他的,多买几匹,这个先让给妹妹。”
“嗯。”叶清黎应一声,没有任何波动。
“小二,你这有没有最好的压箱底的料子?”一道声音喊道。
另一个矮一些的店小二狂奔过去,“有有有!在另一边,我去给您拿!”
有老顾客笑道:“看来你家这料子终于能卖出去了。”
矮店小二笑嘻嘻,“借您吉言。”
料子是银白色,丝滑柔软,动起来时像是流云翻涌,柔美飘逸,泛着暗光。
顾客问道:“不错,怎么卖?”
“十万灵石。”矮店小二说完,解释道,“这料子极其稀有,我们东家也是无意中得到,又好看又有极强的防御效果,还能像玉石一般温养身体。”
一匹布料卖出十万灵石,可以说是天价,尤其是在这个衣服十分不经穿,打一架就破的修真界。
两人这番交谈被旁人听到,不少人好奇看来,想看看这天价布匹长什么样。
看到布料被买下,众人忍不住看向那个不是有钱就是傻子的人。
妇人和叶盼儿也看过去,叶盼儿看见那匹布,双眼放光,“娘!”
妇人摇头,“十万一匹布,未免太奢侈。”
叶盼儿撒娇,“我就要这一匹,其他的不要了,买十匹一万的和买一匹十万的也都一样嘛!”
叶明跟着劝道:“既然妹妹喜欢,就给她买吧,大不了我的份少做些。”
“你们两个啊,盼儿,这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这一匹。”妇人无奈答应。
叶盼儿:“我说的,绝不反悔!”
妇人走过去,朝矮店小二道:“这匹布我要了。”
“这匹布已经被客人定下,您另选其他吧。”店小二婉言道。
“没付钱就是还可以谈。”妇人转头看向说要购买的顾客。
“我再给你一万灵石,足够你买上一匹不错的布,这个就让给我吧。”
叶盼儿已经欢天喜地靠过来,伸手摸向那匹布。
一道灵光闪过,割断她养护得极好的指甲,指甲还没落在布上,就碎为齑粉被风吹落在地。
林雾脸上挂着笑,“这次是指甲,你再动一下,猜猜断的会是什么?”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林雾和妇人身上,有人看热闹,也有人怕被波及离店而去。
矮店小二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而下变成这样,努力打圆场道:“有话好好说,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林雾:“这匹布我买……”
“啊——”叶盼儿突然尖叫,“你竟然敢动我的指甲,还抢我的布!”
她的十指指甲都养护得很好,上面涂着花色,而今右手中指的指甲被贴着肉斩断,光秃秃一只。
林雾手里拿着匕首把玩,锋利的匕首在她手指间穿梭,只看得见一道残影。
林雾:“谁说这是你的布?我还以为密川人杰地灵,不会出现像你这样没教养的东西。”
叶盼儿伸手打过去,“你还敢骂我?”
手没能落在林雾脸上,在半空就被燕归辞捏住,咔嚓一声,腕骨折断。
燕归辞凝眉,拿出帕子擦拭刚才碰到叶盼儿的手,反复擦了几遍又用火将帕子烧成灰。
“该死的贱东西!”
如此羞辱的行为,加上手的疼痛,让泪水从叶盼儿眼中滚落,气得她眼睛发红。
“快找药来!”妇人惊叫,“我的盼儿啊!”
叶明急道:“盼儿你没事吧?快、快用药,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密川撒野!”
林雾表情淡定,“问得好,其实我是你爹。”
叶明狂怒,“胡言乱语,今日我要让你走不出这里!”
这番闹剧终于惊动叶清黎,她从角落看过来,在看见林雾时心中万分惊讶,笑意从眼底漫出来。
刚要搭话,就看见林雾悄悄给她打了个手势,她轻轻点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妇人喊道:“给我拿下他们!”
后面两个家仆走上前来,朝两人攻击,燕归辞以一敌二,没让他们靠近林雾。
林雾提醒店小二:“快把东西挪开点,不然坏了他们也不赔你,你们需不需要通知朝廷?”
朝廷在不同地区的管控力度不同,有的强有的弱。
店里的几个店小二表情如丧考妣,但又不敢真放任不管,匆忙来回搬布匹。
矮店小二低声抱怨道:“朝廷才不管,看那两个家仆穿的衣服,这可是叶家的人。”
林雾懂了,叶家在密川势力还挺大啊。
不过,那又怎么样?
看向听从命令努力打工的两个家仆,她感慨道:“你们又当家仆提东西,又当护卫帮主家打架,主家这么扣啊,连多请两个人的钱都没有,上一批跟错主子的,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你闭嘴!”叶盼儿抽出剑朝林雾刺去。
林雾站在原地没动,在长剑靠近时,不急不缓地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把剑夹住。
手指一折,长剑寸寸破碎。
她捏住一片长剑碎片,手腕一翻,碎片脱手而出,从妇人眼睛旁边擦过。
碎片打中一支簪子,妇人头上的所有发饰都被震碎掉落,盘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倾斜而下,犹如一个疯婆子。
林雾:“你是后娘吧?这个女儿想买什么买什么,另一个女儿想买匹喜欢的布都不行,还说什么要让着妹妹,好歹毒的软刀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看热闹的路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妇人浑身颤抖,举着手指向林雾,“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气势猛涨,开始动真格的。
林雾:“两个金丹啊。”
叶盼儿声音尖利,“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
“区区两个金丹,你们怎么会觉得他们能护得了你们三个呢?”
仿佛听到极好笑的笑话,林雾笑得停不下来。
叶盼儿怒火中烧,正要开口骂人,就听见那笑声忽然靠近,好似就在耳边,带着夺命的冷意。
一条冰冷的链子忽然缠上她的脖子,她想呼救,链子忽然收紧,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求救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哥哥身上,却发现对方脖子上也有一条长链,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诶,那个后娘。”林雾喊道,“这两个孩子,你想救哪个?”
妇人眼神惊惧,胡乱叫着,“放开他们!放开他们!”
“真吵,安静点。”林雾摸摸耳朵。
铁链猛地收紧,将叶盼儿和叶明吊在半空,两人双腿胡乱蹬着,脸上憋得通红。
妇人立即捂住嘴,声音消失。
林雾:“这才乖啊,那边还有两个呢。”
妇人:“停手,都给我停手!”
两个护卫停下,不敢再动手,十分有默契地开始清理场地,无关人等全部赶出去,几个店小二也被赶进店铺里间。
现场清空,林雾目光落在燕归辞浸血的右臂上,冷静道:“很好用的两个人,把右手断了吧。”
众人不明所以,燕归辞已经动手。
两个护卫的右手被折断,经脉斩开,保证这条手废得彻彻底底。
林雾:“我废你们的右手,是因为你们伤了我的人,留你们一条命,是因为你们是跟错了人,听错了令,下次,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她就是这么护短,凶狠残暴,没有道理可言。
两个护卫脸色煞白,眼神惊惧,不敢说一句话。
主家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妇人恨恨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儿女,你会后悔的!”
“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耳朵都起茧子。”林雾查看燕归辞的伤势,拿出丹药递给他。
妇人尖叫:“叶清黎!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弟弟妹妹被欺辱吗?你不是使剑很厉害吗?这个时候怎么变木头了!快杀了她!”
叶清黎一直待在角落没有动过,此刻突然被喊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来。”林雾朝她招手。
叶清黎走向林雾,林雾把银白色布匹塞给她,“送你的礼物。”
“给我的?”叶清黎愣住,“这……这很贵的。”
林雾反问,“难道你不值得很贵的东西吗?”
叶清黎:“我……”
“好啊!叶清黎,你竟然跟这个贱婢是一伙的!”妇人彻底癫狂,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从不缺你吃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我们叶家真是欠了你的,你竟然这样对待你弟弟妹妹!”
“我没有……”叶清黎想解释。
林雾:“好吃好喝?你哪来那么大脸说出这种话,你看看她的衣服是什么材质,几十灵石一匹布吧?她兜里有一千灵石吗?她瘦得快比竹竿,你也不照照镜子,看里面胖得跟头猪一样的人是谁?”
妇人暴怒,“这是我们叶家的事,你算什么东西?”
林雾:“你也知道叶清黎是叶家一份子啊,那你想必也清楚,她是叶家的女儿,就该拥有叶家的钱,你先把她亲娘的嫁妆还回来。”
妇人骂不过林雾,威胁道:“你最好想想,叶家你得罪得起吗?!”
“你以为叶家很厉害吗?真是井底之蛙,世界何其之大,我灭掉的世家比你见过的还多。”林雾嗤笑。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世家,有的底蕴浅薄,有的底蕴深厚,那些发展时间还不长的,折断主干就能树倒猢狲散。
那些厉害些的,人多就心思多,家里不知有多少争斗,只要找准弱点,改换主家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一些团结的,人家肯定不傻,会随便放人出去到处惹祸给家族树敌吗?
林雾拉回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这两个孩子你救谁?”
妇人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林雾怕她听不懂人话,十分贴心地演示一遍,铁链再次将两个人吊起。
妇人惊慌,“等等!不要!快住手!”
林雾把人放下,含笑问道:“现在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娘,娘亲救我!”叶盼儿喊道。
“我好疼啊,娘。”叶明也喊。
妇人抖着手,“你、你想要什么,开个条件,是不是要钱,你要多少钱才能放过他们?”
林雾:“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匹布你买给她吧,还有她娘的嫁妆,你也还回来。”
她知道叶清黎外婆家是哪一家,所以清楚当年嫁到叶家时,叶清黎生母的陪嫁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而叶清黎的清贫她也都看在眼里,只要叶清黎不开口,她也不会多事参与别人家事,但谁让对方现在正好撞她枪口上。
这可不是她主动找茬,明明是对方先想抢她东西,她好好买匹布,招谁惹谁了?
“好。”
不管林雾说什么,妇人都答应。
林雾怕她事后不认账,还立下字据,用留影石记下妇人亲口说返还嫁妆的画面。
妇人:“现在可以放过他们了吗?”
“放过?我什么时候不放过他们?”林雾反问,“你还没说到底要救哪一个呢。”
妇人心头呕血,恨恨盯着林雾。
林雾一字一句道:“你要想清楚,我是真的会杀人,要怪,就怪你们作威作福太久,忘了这世上不是你叶家的天下。”
叶盼儿和叶明不断咒骂,在被林雾吊起两次,反复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后,终于懂得什么叫疼,开始哭着哀求。
比起叶明的痛哭求饶,叶盼儿更冷静一些,忍着疼默默流泪。
妇人流着泪,转身向叶清黎跪下磕头,“清黎,我错了,你要怨就怨我,他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吗?
叶清黎想起每次被抢走的东西、被直呼姓名呼来喝去、被家里人孤立……
妇人:“我供你读书上学,给你买衣裳,弟弟妹妹有的你都有,我知道我不好,但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求求你,你放过他们吧!”
她跪地上磕头,额头磕地砰砰作响,很快渗出一片红。
两兄妹也向叶清黎求饶,哭声一片。
叶清黎看着她们三人,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她们是母亲、是弟弟妹妹。
她这些年好像也没过上多苦的日子,不忍再看,一时心软,喊道:“林雾……”
“我现在大概知道你是怎么中途夭折的了。”林雾转头,目光复杂得令人看不懂。
她轻声道:“你想好再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尊重”这个词林雾经常说,可第一次让叶清黎感觉到沉重,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总感觉一旦说了,就要失去什么似的。
叶清黎求助的目光转向燕归辞,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要想好。”
林雾的心很小,或许是怕受伤害,所以吝啬地分给每一个她觉得值得的人,一旦她认为这个人不再值得,她会毫不犹豫收回这份心。
因为给的份额不多,所以收回来时也不疼,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面对一个身在迷局中将被困死的朋友,她想快刀斩乱丝。
可若朋友优柔寡断,执迷不悟,会把她也拉入情绪泥潭,她给出的这份心就在收回的边缘。
妇人和叶家姐弟的哭声还在继续,扰得人心生烦乱。
叶清黎,会是继续值得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