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嘶哑的嗓音穿过流星入水的声音, 清晰传入林雾耳中。
“疼吗?”林雾的语气一如既往,眼中繁星渐渐退去。
燕归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一声,有点像受到欺负所以委屈撒娇, 喊完自己都愣住。
但是如果不喊, 总感觉就要失去什么似的, 那种不安感迟迟没有散去。
林雾走上前,摸摸燕归辞的脸,又拿出铁链穿过小舟还未完全修补好的漏洞,打上一个活结, 铁链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她抓住燕归辞的手,说道:“准备好哦。”
燕归辞:“准备什么?”
林雾:“跳水,潜下去。”
燕归辞没问为什么, 反手握紧林雾的手,十指紧扣。
失去控制的小舟被风浪拍打,当两人都站到同一边时, 小舟轻重不平衡, 在海水推动下掀翻。
两人落水,水下并不漆黑,一颗颗和天上星子一样闪着光的白色光点在周围浮动, 他们置身的仿佛不是海,而是银河。
林雾牵住燕归辞,拽着舟,一路向下游去,光点自动散开,为他们铺开一条路。
水下寂静, 流星在没入水中后消失,水面上方的声音被隔绝开, 像一场泾渭分明的电影,从各种紧张刺激轰隆响的画面忽然变成一场默剧。
场景依旧是那个场景,只是被导演关闭声音,只留下混乱的画面。
林雾的头发在水中漂浮晃动,浓密如水藻,她好似一条游鱼灵活又快速地向下潜。
海下一片空茫,不知道要游多久才能抵达海底,周边的光点逐渐稀少,光线随之暗淡。
长久的静默是种折磨,但牵在一起的手彼此支撑,这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的世界。
就这样一只向下,仿佛要游到时间的终点。
海底没有任何东西,连游动都没了阻力,死本之源由蔻蔻群八吧三令柒柒五3流整理上传寂和黑暗像是另一个空间,将世界分割开来。
再往下,底部出现一层朦胧亮光,他们安静地、没有丝毫犹豫地突破这个空间。
天地倒转,他们冲破水面,头顶是天,脚下是地。
朝阳浮在海面,将一切映照成橘红色,小舟也浮出水面,抹上一层红色光晕。
林雾:“我们出来……”
话没说话,燕归辞将她紧紧抱住,她不明所以,手掌轻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燕归辞力道收紧又放松,缓缓摇头,“没什么。”
眼前的林雾是鲜活的,不似阵法中那般飘渺空灵,朝霞穿过水珠打在她脸上,描绘温和笑意。
两人爬上小舟,目标岛屿远远冒出一个尖在远处,不管他们行驶多久,它一直是这个模样。
水镜内的两人说说笑笑,并没有对先前的阵法过多评论,仿佛那只是一个和其他关卡一样带点危险但无关紧要,不值得刻意去复盘。
水镜外的一群看客却被这个操作惊呆,天与地交换,怎一个妙字了得。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硬看出来的?这还是人吗?”
“我是阵修,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天才的人物,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她,我要改道!”
“没必要,改道之后你会发现不管哪里都有天才,看开点。”
“天才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哪里多了,这么长时间,不也就这一个人能破解阵法吗?”
“这可是姜院长都破解不了的阵法啊!”
就算不懂阵法,但先前姜挽霜说出那样一番话,众人都知道这个阵法的威力,一个姜挽霜都无法破解的阵法,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新晋弟子解开?
林雾先前只是偶尔在有画面的时候被谈论起,现在水镜里的人已经变化,然而人们嘴里说的还是她的名字。
她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作为姜挽霜名义上的弟子,她破阵之举就带上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于是风言风语四起。
“不会是姜院长提前透题,想让自己的弟子出风头吧?”
“说不定说什么自己破不了是为林雾做台阶推她上去,一个新晋弟子哪有那么厉害。”
“麓山学院今年为了赢还真是不择手段,但就算林雾能破阵又怎样,谁能笑到最后还不好说。”
也有人出声反驳。
“姜院长最是公正,不可能做出透题的行为!”
“承认别人厉害就那么难吗?林雾当初入门考核的时候都能画出问天阵,她就是个天才!”
“别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们故意抹黑麓山学院的名声吧,比不过就出阴招,真是可笑。”
双方争执不下,越吵越烈,脸红脖子粗地差点要动起手来。
最后惊动朝廷,最近皇储热门选手七皇子姬无咎出面,证明这场比赛绝对公正,才勉强把众人的情绪压下去。
姬无咎看见水镜里的画面,神色复杂。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林雾都是如此耀眼。
两方不同观点的人开始较劲,唱衰的一方等着林雾被淘汰,另一方期待林雾夺冠给对方打脸,双方开始纷纷往赌局上砸钱。
这场关于尊严的战斗,让林雾这个本来没太多人下注的弟子在赌局中的存着感噌噌猛涨,甚至盖过被认定为最有夺冠潜质的几人。
修真界这个地方,成名要趁早,许多新一辈的青年才俊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逐渐打响名声。
而林雾半道冒出,无名无姓,知道她的人除去学院弟子外寥寥无几,在这场比赛开始前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谁,也不会去特意关注。
但新晋弟子大赛结束之后,无论她名次几何,这个名字注定会传播开来。
新晋弟子大赛是一场绝佳的机会,许多此前籍籍无名的弟子靠此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是天才还是普通人,残酷的赛场会将其分出一条界限。
被质疑的姜挽霜没注意到底下的闹剧,她的思绪久久停留在林雾破阵的那一刻,看见林雾破阵的手法后,困住她许久的瓶颈忽然有所松动。
竟然还有这样破阵的方式,简直前无古人,林雾比她想象中的更有天赋,出彩到令人惊异。
或许比赛的结局真会如林雾所说,她把冠军漂漂亮亮地拿回来。
无论外面掀起多大的风波,都影响不到弟子们的比赛。
小舟继续向前行驶,遇到一个哐嗤哐嗤向前游的弟子,双方一个在舟上,一个水里,面面相觑。
弟子身上的衣服是麓山学院的院服,在看见林雾两人身上的衣服后放下一些警惕,没到最终战之前,同学院弟子一般不会起冲突。
林雾:“你为什么不用飞行法器?”
弟子:“你们的舟为什么还在?”
两人同时出声。
林雾先解答,“因为我保护得好。”
弟子挠挠脸,满脸苦涩,“我之前碰到一个阵法,实在找不到破局之法只能把舟丢掉,飞行法器用不了,在天上坚持不了一刻钟,在水面也会沉底,只能靠手脚游。”
“真可怜。”林雾感慨,幸好她一开始知道自己没有法器可以依靠,一直保护着小舟,要不然她也得自己游过去。
“我游得手脚都快断了。”弟子抱怨一句,看着两人的眼神蕴含期待。
“你们能不能把我绑在后面,带着我往前游,我不白搭船,有危险让我上,海里不太平,我们可以相互帮助一起登岛!”
他遇到过不少人,都是靠自己游,这个时间段还有小舟的一定是厉害人物,必须紧紧抱住金大腿。
林雾摇头,“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说不定比你独自一人还要危险。”
她这个人踩到陷阱的几率大到和一般人没法比,还是不拖累其他人了。
弟子摇头,“不不不,绝对没什么比泡在水里游得手脚酸软更危险的事,你们拿根绳子把我绑在小舟后头就行,我一点都不占地!”
燕归辞瞥他一眼,冷漠道:“不行。”
小舟猛地一下往前窜出去,飞溅的水花泼了弟子一脸。
弟子满脸幽怨,不行就不行,干嘛还要泼他一头的水,没有一点同门情谊!
一路行驶,林雾发现小舟表面出现一层绿色的青苔,而小舟的吃水线比之前高了不少。
她把青苔拔掉,原地竟出现一个洞,海水从洞里渗进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雾吐槽道:“为了把小舟废掉,长老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燕归辞摸摸洞口表面,“可以修,我去海下找点贝壳。”
先前在海底的时候他见到过一种贝壳,这是很好的修补材料,容错率高,可以提高器修的手感,价格昂贵,平日不常见到。
这一关的重重阻碍之下,若是细心观察,能发现其中夹杂着不少东西。
先前的阵法帮助阵修顿悟,贝壳给器修提供练手的珍贵材料。
燕归辞跳下水,小小的水花溅起,许久之后都无动静。
林雾忙着把小舟里的海水舀出去,忙活半天也没见燕归辞回来,一开始还很淡定,时间一长就有些疑惑,趴在小舟边缘往外看。
海面风平浪静,没有燕归辞的身影,海下只能浅浅看见一米范围,不见他在何处。
她喊道:“燕归辞!”
声音在海上飘得极远,却没有任何回复。
在她犹豫要不要下去找他时,水下隐隐出现燕归辞的脸,他逐渐靠近,光线照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林雾看见他手中的螃蟹,一时无语。
正要开口骂一句,燕归辞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的睫毛、鼻梁和下巴流淌,一滴滴落地,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她依旧是附身贴近水面的动作,燕归辞的脸离她极近,在往前一点点鼻尖就会碰到,他暂停在这个距离。
他上半身赤.裸,锁骨处汇聚着小小的一汪水,水珠滚过他精壮的胸膛和腹肌没入水中。
水下不是双腿,而是一条粼光闪烁的蛇尾,鳞片折射阳光,带着细碎的光芒。
漆黑的眸子映出林雾的脸,如雕刻而成的深邃五官沾着水珠,漂亮得好似一幅画。
他离得很近,和林雾呼吸交缠。
林雾心跳停止一瞬,麻意从发根一路向下,她同手同脚地后退一步。
“你、你上哪去了?”
说话都卡壳,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喉结滚动,水珠从上面滚落,燕归辞举起手里的螃蟹,“我抓到一只螃蟹。”
这只螃蟹光是身体的部分就有他小臂长,钳子比人的拳头还大,在他手里挣扎摆动。
林雾移开目光,把他的外衣扔过去,“把衣服穿上。”
燕归辞爬上小舟,蛇尾恢复双腿,过高的身高和林雾站在一起时极具压迫感。
她往后退一点,站到小舟的边缘,背后已经没有空间可以再移动。
燕归辞没有向她逼近,后退一步为她留出空间,把螃蟹扔在舟里,拿出十来块空的贝壳磨成粉,蹲在小舟漏洞前开始修补。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又有不少海水涌进小舟里。
林雾把舟里的水舀出去,小舟表面的青苔不止一处,到处缝缝补补,给小舟打上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补丁。
剩余的贝壳粉混着其他材料撒在舟上,防止青苔再生长,忙活完这些时间已至正午。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水面风平浪静,小舟轻轻摇摆,燕归辞把螃蟹蒸熟,撬开螃蟹的壳拿出肉递给林雾。
螃蟹肉质鲜美,紧嫩弹牙,新鲜得不能再新鲜,它实在太大只,直到林雾吃饱螃蟹还剩下大半。
燕归辞连壳带肉将剩下的螃蟹吞下,洁白的牙齿咬在螃蟹坚硬的壳时仿佛是吃咬薯片,咔嚓就是一口,牙比螃蟹的命还硬。
小舟全速行驶,但岛屿还是只露出小小的一角。
他们在这一关耗费的时间比第一关更长,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弟子成功登岛。
就这样一直行驶,太阳又一次下山,每次夕阳的色彩都不一样,怎么也看不腻。
一路平安,没有任何风波,平静到比面临危机还令人不安。
林雾手里拿着根鱼竿钓鱼,从燕归辞嘴里抢下最后一点螃蟹肉作为饵料,鱼钩没入海下,她从白天到黑夜没钓到任何正经鱼,倒是钓起一只巴掌大的小鱿鱼。
太阳坠入水下,天色黑透,星子爬上天空。
林雾把光珠嵌在小舟前头,小舟成为海上唯一的光亮。
鱼线扯动,林雾拉起一看,是一只拇指大小的小鱼,浑身透明,可以看见体内蓝色的鱼骨,骨头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她低头往下看,下方有无数的小蓝鱼在游动,将海下照得莹莹发亮。
他们仿佛置身于蓝色的漩涡之中,这些鱼儿自由摇摆,蓝色光点移动旋转,美丽奇幻得如同特效一般。
有一些鱼聚在小舟周边,蓝色光芒勾勒出小舟的形状,林雾伸手一捞,捞出满手的小蓝鱼。
它们在林雾手中挣扎游走,看上去十分无害,小舟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攻击出现。
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低低响起,林雾恍惚一瞬,看见水下游来一条极美的人鱼。
人鱼黑发密如海草,浮动着划过海一般蓝的眼眸,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上嘴唇殷红,尖长的耳朵带着珍珠吊坠。
头发遮住胸前和腰腹景色,美得雌雄莫辩,再往下是巨大的鱼尾,每一片鳞片上都泛着细密的闪光,尾端长且大,像是纱一般缓缓浮动。
蓝色荧光围绕在它周围,像是仙女的裙摆,美得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林雾喃喃道:“好美啊。”
燕归辞:“什么好美?”
林雾略微呆滞,手指指向海下,“美人鱼好美。”
燕归辞靠近,和下方的人鱼对上视线,和林雾一样呆呆望着海下。
耳边似有吟唱飘荡,一声又一声,缠绵入骨,空灵得不似人间该有的歌声。
林雾眨眨眼睛,偏头看向燕归辞,“怎么不说话?”
燕归辞目光愣愣,没有回答,像是被人鱼吸引走全部视线,林雾抬手在他面前挥动他都没反应。
林雾:“不至于吧?”
果然男人都是看脸的大猪蹄子!
她再回头看向海下的时候,漂亮的人鱼脸缓缓褪去,嘴唇的颜色变得更艳,眼睛的蓝被黑色吞噬,双眼一片空洞的墨黑,浓密的头发和尖耳倒是没变。
巨大美丽的鱼尾渐渐化成一道虚影,原地只留下灰色的虚影,像是一个没有下半身的鬼魂。
先前的漂亮好似一场幻觉,而今才是虚幻下得真实面目,惨白的脸配着全黑的眼,怎一个阴森诡异了得。
刹那间,林雾脑中闪过一个个名字,什么贞子伽椰子……在她脑中引爆。
她面色发白,咬住嘴唇没有惊叫出声,但身体的反应不受控制,她噌的一下跳起来,撞倒旁边的燕归辞,两人一起倒在小舟里。
小舟摇晃,差点被掀翻。
“咚”的一声响惊醒燕归辞,他目光回神,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茫然地看着自己和林雾。
林雾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嘴里凌乱地说着几个名字,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燕归辞:“怎么了?”
林雾脸色煞白,“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燕归辞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是什么?”
在社会主义的光辉下,收到惊吓的林雾冷静下来,“这是可以驱散妖邪的二十四字箴言。”
燕归辞:“很有效果。”
他想把林雾抓着的右手换为左手,方便他起身去观察水里的动静,但他连手都抽出不来,林雾实在抓得太紧。
“水下有什么?”他问。
林雾:“有贞子。”
燕归辞:“贞子?”
她没解释贞子到底是什么,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一面镜子举在上方,镜子反射出水里的美人鱼,依旧是美得近乎幻梦的模样。
林雾不小心瞥到一眼镜中景象,森森鬼气惊得她“嗷”一声,抱住燕归辞的脖子紧紧闭上眼睛。
她本来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只维持到她十岁的时候,她至今忘不了在福利院里,院长点开一个封面是小魔仙,但内容是贞子的电影。
这是真真正正的童年阴影,无论过去多少年,这种恐惧都不会散去。
她对真实世界的各种危机嗤之以鼻,面对并不真实存在的鬼怪唯唯诺诺,她不是神,她也会有恐惧的东西。
燕归辞盯着镜子里的东西,险些再次沉迷其中,林雾的动静把他惊醒,他揉揉疼痛欲裂的头。
他躺在小舟底部,林雾压着他的半边身子,他轻抚着林雾的背部,舒缓她的情绪。
小舟仍不停往前行驶,水下的东西也持续跟着,无论距离过去多久,看镜子时都能瞥见水下的东西在跟随。
燕归辞:“你看见的是什么?”
若真是美人鱼,林雾不会是这个反应。
林雾:“一只女鬼,它还在吗?”
“还在。”燕归辞看一眼镜子,又立即移开目光,水下的东西会迷惑人心,久看会陷入其中。
漂亮的人鱼跟鬼怪搭不上一点关系,他跟林雾描述他所看见的模样。
林雾:“我知道你眼里的它长什么样子,一开始我看见的时候它也长这样,谁知道这种漂亮的维持时间这么短,把我吓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抓紧墨伞,从小舟上爬起来,用布条蒙住眼睛。
双眼在这个时候对她而言是阻碍,若是底下的东西跳出水面攻击,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说不定她打得更狠。
似有若无的声音还在继续,两人都不说话时,这个声音就格外明显。
林雾问道:“听到了吗?”
燕归辞点头。
林雾:“那玩意还在跟着吗?”
燕归辞往下瞥一眼,答道:“一直没走。”
发光的蓝色小鱼倒是全部消失,只有一条美人鱼静静躺在水底,仰着头往上看,美丽纯净,看不出一点威胁。
如果他能看到林雾所见就好了,其他人眼中都是安稳的虚幻,只有她能看见可怖的现实,该有多么孤独?
他握紧林雾的手,“别怕。”
两个字奇异地安抚住林雾,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像放着贞子电影时其他小朋友都睡着,只有她清醒着。
林雾揉揉脸,“它到底要干什么,跟着我们又不攻击。”
如果它扑上来,或许还会让她多一些实感,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实际的危机更加恐怖,想象力才是最吓人的。
小舟上原先林雾钓上来的小鱿鱼离水太久,现在只剩半口气,燕归辞把它拎起往海鬼的方向丢。
鱿鱼一入水,先是往下沉去,没过一会儿就划动触手游远。
海鬼并不攻击它,黑色的头发聚在一起,像是鱿鱼的触手一样上下耸动,被头发包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它的四肢也像没有骨头一般软软蠕动,这幅模仿鱿鱼的场景实在太诡异,再漂亮容貌都无法掩盖怪异氛围。
海鬼也仅仅是模仿鱿鱼的动作,并没有其他反应。
不过看得久了,海鬼在燕归辞眼中的模样也逐渐发生变化,圣洁感不再,像是一张褪色的图画,容貌和颜色都发生变化,变得阴森诡谲。
它表情一变,朝燕归辞森然一笑,牙齿是血红的颜色。
燕归辞面色平静,跟林雾说明这个情况,尽量不把海鬼描述得太可怖,海鬼褪去绝美容貌后,那种迷惑人的力量也随之减淡。
诱惑不成,海鬼开始恐吓,露出真实面容。
有林雾在先,燕归辞有所心理准备,并没有被它吓到。
林雾:“它在引你动手。”
若是正常人,看见一个漂亮人鱼忽然变成鬼怪,怎么也会吓一跳,出手攻击的概率非常高。
介于海鬼会模仿鱿鱼的动作,她怀疑只有他们先攻击,海鬼才会动手。
她把这番推论说出,引得水镜外一众看客感叹。
“她脑子怎么长的,这也能猜到?”
“她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吧,不然怎么会忍着不动手?”
“这招好阴啊,弟子攻击有多强,海鬼就有多强。”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扮猪吃老虎!”
“胆子够大的,刚才变脸的一下我都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