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河带着闺女骑着电动车转了好几个地方,还真让他们把东西买回来了。
苏月抱着盆金桔树,兴冲冲地跑进院子,“妈!温奶奶!隋奶奶!小叔……”
她一口气把家里人喊了个遍。
“看,我买到小金桔了!”
苏月捧着金桔树,高兴地给大家显摆。
小小的一盆,里面种着一棵绿油油的果树,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像一颗颗小灯笼。
喜庆又热闹。
“哟,还真买到了?”苗婶子惊讶。
“昂,我们跑了三个地方……”
温老太太和隋教授走过来细看,一个说:“瞧这样子应该是仔细打理过的。”
另一个道:“难为这时节还有人弄这个。”
“日子好了,就有人捡起老手艺了……”
“那倒是……”
马蕙兰拍拍闺女:“别傻抱着了,放桌上慢慢看,瞧这衣服蹭的……你爸呢?”
后面吭哧吭哧推车进来的苏长河感动,果然,还是媳妇心疼他!
他扬声喊道:“你们别光顾着看哪,也来两个人搬东西!向阳?温瑜?”
大冬天的,他和闺女在外面跑了三个地方,当然不单单买一盆金桔树,瞅见别的不错,顺手也给带了回来。
向阳和温瑜跑过去,帮着把东西卸下来。筐子里是两个盆景,怕压坏了,筐子里还塞满了稻草。
一盆是梅花,另一盆是三角枫。
梅花盆景用的紫砂花盆,盆中点缀着几块石头,上面覆盖着一些苔藓,再上方是游龙式的梅枝,骨干清秀,枝头结满了小小密密的花蕊,有些还是细小的花苞。
三角枫盆景较梅花盆景要更显单调,枝干光秃秃的,没有花连叶子都没有。
用苏月的话就是:“这和家里的树有啥两样?”
苏长河敲敲她脑袋:“你知道啥呀?现在是冬天,三角枫得春夏秋三季赏,尤其是秋天,满树红叶,层层叠叠,就跟一树火云似的,别提多好看了!”
温老太太见多识广,当年赵家也有不少盆景,还有专人伺候。
她道:“是的,三角枫枝干苍古遒劲,枝叶形状奇丽,颜色鲜艳明亮。春夏交替的时候,红绿夹杂,秋天满树的红叶慢慢变黄,是很值得赏玩的一种盆景。”
温老太太打量着这盆盆景,点头道:“这盆一看就是仔细养护的。”
她指着盆中的怪石,给苏月讲解:“这都是特意养出来的形状,你看这枝干的生长方向,像不像悬崖上方的一棵奇树?”
浅浅的花盆里,一块长长的石头竖立在其中,嶙峋的树根缠绕在石头上,顺着石头,扎进下方的泥土里。
在石头的最上方,便是生长出来的三角枫的主干。
不得不说,确实挺像长在悬崖上的树,有一种生命不屈的美。
苏长河得意洋洋:“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苏月看看她爸选的,再看看她选的,不甘示弱道:“那也得到春夏秋才能看到,冬天还是得看我这盆金桔树,金玉满堂,吉祥如意,多好的寓意啊!”
苏家地方大,三盆盆景还是能摆下的,金桔树就摆在餐厅的柜子上,吃饭看电视都在这个屋子,一抬头就能看到满树的“小灯笼”。
梅花和三角枫暂时都摆在起居室内,这个屋子温度适宜,还能照到太阳,省的把两盆盆景冻死了。
他们还等着赏三角枫春夏秋三种不同风景呢。
除了盆景,苏家也好好地装饰了一番,院子里挂上了灯笼,窗户上贴上了窗花,树上、水缸上以及两辆电动车上,统统都贴上了红纸。
苏长河和马蕙兰吐槽:“门口要是路过一只狗,你闺女都能颠颠地跑过去,给人家盖个章。”
这个形容过于形象,厨房里的马蕙兰和苗婶想想那个场景,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蕙兰往外张望了一下,就见闺女从起居室蹿到卧室,又从卧室蹿回起居室。
没一会儿,起居室内就传来“锯棉花”的声音,这是又在摆弄小提琴了。
马蕙兰道:“也就是咱家地方大,要不然你闺女这音乐水平,早晚被人投诉扰民。”
夫妻俩吐槽闺女,都是一个路数,好的是我闺女,不好的就是你闺女。
听他们夫妻俩在那儿逗乐,苗婶子在一旁偷笑。
过年的一些大菜需要提前烧,像是红烧鱼红烧鸡,还有猪蹄鸡爪等等。烧好了放罐子里,冬天温度低,也不会坏,吃的时候,盛一盘出来,蒸一下就好了。
苏家今儿就在烧大菜,掌勺的是苗婶子和苏长河,至于马蕙兰,她负责打下手。
这么多年过去,苏长河对自个儿媳妇的厨艺还是有个清晰认知的,大过年的,还是让大家吃点好的吧。
厨房里有两个灶台,还有一个炉子。
苏长河在灶台上一边烧鸡,一边做黄豆焖猪蹄。苗婶子在炉子上做蛋饺。
她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铁勺,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盆鸡蛋液,一盆肉馅,边上还有一块肥肉。
她夹起肥肉放在铁勺里,放到炉火上煎了一会儿,肥肉滋滋冒油,她这才把肥肉夹回去,用另一只勺子舀了一勺蛋液,倒进铁勺,手腕一转,铁勺中便摊出一张鸡蛋皮。
再舀一勺肉馅放进蛋皮中间,夹起蛋皮的一边,在炉火上烤了一会,一个圆滚滚的蛋饺便做好了。
一只又一只蛋饺摆放进盘子里,没一会儿,就做出了两盘。
肉馅已经用完了,还剩几勺蛋液,苗婶子将其倒进铁勺中,摊了一张厚厚的鸡蛋皮。
她走到厨房门口,对隔壁的起居室喊:“月月?月月?”
苏月掀开门口的棉布帘子,探出脑袋:“啊?”
苗婶子问:“摊了蛋皮吃吗?”
“吃!”
苏月放下帘子,回去说了一声,没一会儿,又哒哒跑到厨房来。
刚出炉的鸡蛋皮香喷喷的,她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视察”。
“哇,蛋饺已经做好啦!”
“嗯,做了两盘,吃完再给你做。”
苏月又站到灶台边瞅了瞅,她爸刚好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苏月倒退一步。
等那股热气散去,才看清锅里的菜,油光发亮的红烧鸡块,看着就好吃。
苏长河盛了几块放她碗里:“行了,边上吃去吧。”
苏月问:“另一口锅里的是啥?”
“黄豆焖猪蹄,还没烂乎呢。”
好吧,苏月道:“爸,那等会好了你叫我呗。”
苏长河斜眼瞅她,苏月夹了一块鸡肉喂他:“爸爸爸……”
苏长河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苏月又夹了一块喂给她妈吃:“刚出炉的是不是香多了?”
她妈在灶下负责烧火,苏月想一出是一出,她道:“妈,你给我烤几个红薯呗。”
马蕙兰道:“吃这么多东西,等会还吃得下饭吗?”
“我吃完饭再吃。”
过年这段日子,家里吃的多,怎么也饿不着她。
到晚上,菜烧好了,炉子上又开始煮茶叶蛋。
苏长河的独门秘方,放上盐、酱油、花椒、茴香、花生衣,以及最重要的茶叶。
茶叶的品种选择也很有讲究,要味浓耐泡的,煮出来才有味道。
除了秘方,火候也很重要,鸡蛋煮到八成熟,捞出来,放进凉水浸泡两分钟,再放进汤汁中,将蛋壳轻轻敲碎,慢慢熬煮。
煮熟之后,浸泡一夜,茶叶蛋才更入味。
第二天早上就吃的茶叶蛋。
苏月就着粥吃了一颗,又夹了一个小笼包,吃饱之后,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问道:“咱们先从哪扇门开始?”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过年人要穿新衣,门也一样。
大清早要给家里的门上贴上对联,大门上不好张扬,就没有动,院子里的门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苏月捧着对联,跟在她爸他们后面,一扇一扇门贴。
贴完对联,还要去外面找个清静的地方烧纸。
向阳和温瑜是身在外地,没办法去坟上祭拜,苏长河他们仨是身在异世,更加没办法,只能在远方烧纸,聊表慰藉。
苏月跟她爸蹲在一起,一边烧纸,一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给咱们烧纸……”
她说的是她亲爷爷,那位风流多情,一把年纪,还精神矍铄的苏老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爷爷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吧?
苏长河听清她说的啥,脸都黑了。
以前没想过,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一家子出事,他那些财产的合法继承人竟然就剩下老头子了!
他喵的,早知道临死之前,用尽最后一口气,把财产全捐了!
因为这个打岔,回去之后,苏长河还闷闷不乐。
马蕙兰瞅了他一眼,跟到屋子里,见他四仰八叉地摊在椅子上,满脸郁闷,问道:“怎么回事?谁又惹你了?”
苏长河把事一说,马蕙兰笑道:“咱们能再活一辈子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哪能事事如意?你就当是给老爷子的辛苦费,老爷子在,好歹会照看好妈的坟。”
她公公那人也有意思,对婆婆不是没有感情,但就是花心,管不住自己。
婆婆死心之后,不跟他闹了,他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做贼心虚,有什么好的都要送一份给婆婆。
曾经也有过他的风流债找到婆婆,让婆婆让位,他知道后,立马就跟那人断得干干净净。
用他的话说就是“妻子只有一个,情人可以有无数个”。
他的那些情人被他敲打的,自己斗自己的,倒是不敢找婆婆麻烦。
她婆婆后来也很潇洒,环游世界,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老苏曾经问过她要不要离婚,她婆婆道:“离婚?哼,离婚干什么?留着老头子,就当多个人给我挣钱!”
是以,她婆婆和她公公还在一个户口本上,他们一家不在了,她婆婆以后的祭拜肯定是她公公负责。
甚至于……马蕙兰想到他们一家那场车祸,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不定,他们的后事也是老爷子给办的。
苏长河还是郁闷,不是郁闷上辈子的财产没了,而是郁闷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搞得跟给老头子打工似的。
那老头子,福气真大!
苏长河在屋里气了一会儿,被他闺女喊了出去:“爸,妈,喝汤了!”
喝完汤,一家子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大菜已经提前烧好了,剩下的菜做起来不难。
苏长河恢复精神,去厨房帮忙,苏月和温奶奶、隋奶奶他们就在餐厅看电视。
今天是除夕,电视节目都格外热闹。
中间有人敲门,是邮递员同志:“苏月,是这家吧?有你的信。”
苏月接过来一看,“广城中山大学……李梅?”
是李梅姐姐的信!
“爸,妈,李梅姐姐来信了!”
当初因为大堂哥的怀疑,她爸查到她被冒名顶替,他们去沪市找她的时候,她差点就出事了。
后来真相大白,犯法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得以去上大学。
信上她再次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当日你们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一生……”
又说了她在学校一切都好“老师们认真负责,同学们刻苦学习,我知道机会来之不易,也不愿辜负自己,唯有更加努力……”
苏月继续往后看,不由露出笑容:“爸,妈,李梅姐姐被老师选为助教了!她说助教也有一份额外的补贴,她现在手头宽裕了……咦?她还寄东西回来了?”
她说包裹寄得比较晚,可能信到了,包裹还没有到,让他们记得去邮局取,说是一些广城的特产。
最后她道:“我问过邮局的同志,信寄过去的时候,大概已经过年了。苏月,苏叔叔,以及你们的家人,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此致敬礼,李梅。”
苏长河手里还抓着锅铲,听闺女念信,心里颇有感慨,当初那个被家人敲骨吸髓论斤卖的小姑娘,终于走上了属于她的康庄大道。
马蕙兰听他们爷俩说过这件事,她道:“下回厂里有人去广城,让他们给这孩子捎点东西吧。”
东西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知道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没有依靠的。
其他人问过事情的始末,一时之间,唏嘘不止。
温老太太叹道:“原来就是那丫头。”
隋教授道:“高考是国家重要的人才选拔制度,决不能让人这么肆意妄为。”
苏月道:“隋奶奶,那些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
这只能说明这一件事得到了解决,而这种被冒名顶替的事,恐怕不止一件。
隋教授心里记下了这事,回头得提一提,这样的事必须要重视。
苗婶子他们更多感慨的是:“天下怎么有这样的爹妈?”
他们卖的是一张简单的纸吗?那是他们闺女的未来啊!
李梅的事让大家议论了好一会儿,好在这件事算是有一个妥善的结局,从信中也能看出,李梅现在的生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