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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别问我谁是迪斯科[八零] 鹿子草 6586 2024-09-13 15:17:06

狄思科当晚就被于童领去参观了新店。

这里无论是地段还是面积, 都要优于今夜歌舞厅。

不但餐厅、舞厅、歌厅一应俱全,还有一个酒吧和台球厅。

于童与她的合伙人管歧珺,在娱乐。城被查封前, 就自费进去消费了两次。

两位女士都觉得这地方不错, 门脸气派, 装修豪华,客流量喜人。

可惜老板作妖, 弄出个赌博窝点, 歌厅舞厅里也是乌烟瘴气,有不少衣着暴露的特殊行业从业人员在其中流连。

年前正逢市里进行新一轮严打,两位根正苗红的正经生意人私下一合计,不能让这种不正之风在首都蔓延,必须严加整治!

所以, 原老板和他的一众手下很快就去看守所里过年了。

狄思科在三层楼间参观了一番,纳闷地问:“这里还有地下室或者暗门吗?他们把赌博窝点设在哪了?”

于童带他去了三楼的台球厅,在大厅对面,还有四个贵宾包房, 每个包房里都有吧台、沙发、电视, 以及一张台球案子。

她指着那张台球案子说:“老板把台球桌改成了赌桌,要是有公安上门检查, 他们把筹码收起来,台球摆出来,就又变成正经生意了。”

狄思科:“……”

有这脑子干点什么正事不成啊?

这家娱乐。城是去年才装修的,两位新老板不打算在装修上破费,只准备将大门上的牌匾从“娱乐。城”改成“俱乐部”, 卡拉OK设备安装到位后,停业整顿期一过, 就立马开门做生意。

“那这几个贵宾包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还当贵宾包房用呗,”于童半倚着台球案子,“大家对唱卡拉OK还挺有瘾头的,今夜歌舞厅那边,好多客人反映排队唱歌不过瘾。所以,到时候就在每个包房里安装一套卡拉OK设备,除了门票钱,每个包房最低消费六百块,卡拉OK随便唱。”

“……”狄思科疑惑问,“你们的门票不是要卖二十吗?再弄出六百的最低消费,这玩意儿真有人买账吗?”

“有吧,这里的档次本来就要比今夜歌舞厅高一些。”于童语气里带着犹疑,“不过,我原本打算设个最低消费两百就得了,但管二姐说,两百块是对老板们的亵渎,贵宾包房的门槛一定要高,至少设在六百块。”

狄思科:“……”

有钱人的世界他看不懂。

他不怕被亵渎,乐意要这两百块!

但是,早就应该发给他的商情线索奖励,却迟迟没有到账!

他是总经理秘书,全集团几乎所有的文件都会从他这里过手。

出口到非洲的自行车,美国运动品公司的代加工运动鞋,都已经签订了贸易合同。

根据之前公布的奖励规定,合同正式签订以后,第一个为业务部门提供商情信息的人,可以得到一百块的现金奖励。

他三条信息中了两条,应该到手两百块。

可是,领导和业务部门黑不提白不提,就当没这回事啦?

两百块在他媳妇那里不算啥,在他这里已经是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等得花儿都谢了,正琢磨着是否要找人问问时,最新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工资条上就出现了奖金200元这一项。

但是信封里的实发金额,仍是每月的固定工资,一分不多。

徐叔阳对此的解释是,“我打算在过两天的表彰会上发给你。”

“……”狄思科赧然,“领导,为了发两百块奖金,还要单独表彰啊?”

“不只是给你,还有另一个同志。”

徐叔阳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改制以后,公司的业务量增长缓慢,业务部门缺乏活力和竞争意识。

其他部门的情况也差不多,墨守成规,抱残守缺。

新的奖励标准已经发下去两个多月了,但是只有四位同志向业务部门提供过商情信息。

被采纳的两人中,还有一个是他的秘书!

总公司在过去几十年间一直是管理者的角色,手握出口配额指挥分公司干活。

如今需要自己下场拉业务了,许多职工还没适应角色和职能的转换,都跟灶边的磨子似的,推一推动一动,不推不动。

徐叔阳觉得,下发文件的激励作用不大,还是真金白银更刺激。

所以,在春节前的表彰大会上,他不但要给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奖励,还要给这两位提供商情信息的同志隆重颁奖,让职工们真切感受到物质奖励的刺激。

正式开会这天,除了必须值班的留守职工,公司上下的所有人员都被要求去礼堂参加表彰大会。

狄思科刚进单位不到半年,表彰先进个人没他的份。

但是公司篮球队在去年的全系统篮球赛中,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作为有过出场记录的替补,狄思科也被颁发了证书,并且得到一条高档毛毯作为奖励。

这也再次印证了他只要参加活动,就从不空手而归的传奇战绩。

公司虽然改制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给先进个人颁奖时,除了奖状和现金奖励,还能给老员工提薪,年轻员工分房。

先进个人上台分享心得时,所述工作难度,也确实配得上公司发给他们的高额奖励。

所以,当狄思科从总经理手中接过整整二十张大团结,对大家说,只需要一个下午便赚到两百块时,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了。

狄思科已经了解了徐总要当众为他颁奖的目的。

不就是刺激大家嘛。

那可太简单了!

他今天穿西装打领带,左手握着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右手捧着一束七彩的塑料花,自信满满地站上了发言台。

“公司党委早就下发了关于提供商情信息的奖励办法,看到文件以后,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主动联系了几家外商企业,其中三家对我们的产品表现出了兴趣。确定对方有下单的可能后,我就把这三家企业的资料转交给了出口部的同事。”

“接下来由专业外销人员上门与对方谈生意,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订单谈成后,作为第一个提供商情线索的人,咱们等着财务部门发奖金即可。”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这一百块钱也太好赚了吧?

只给业务部门提供了一个消息,就能得到一百块的提成!

“反正咱们天天看报,发现商情以后,通知出口部就好了,让他们去谈嘛。”

“看报纸的人那么多,你能确定自己是第一个提供消息的吗?这就是僧多粥少。”

“可以动员亲戚朋友嘛,哪个单位有出口业务需求就通知咱们,到时候把奖金二一添作五,大家一人一半。”

“一条信息就是一百块,这比挤破脑袋评先进容易多了。我每个月提供十条八条信息,总有一条能用上吧?一年下来一千二百块,比我的工资还多呢。”

台下职工讨论的挺激烈,赚钱热情高涨。

不过,狄思科又着重强调,“大家在报纸或朋友那里得到了商情信息后,一定要主动跟对方企业联系,确保商情真实有效,再将线索和负责人电话,一起交给咱们的外销业务员。”

否则将一堆无效信息推给一线,还不够给人家添麻烦的。

他将自己赚提成的过程描述的轻松又简单,仿佛一百块的奖励人人都能唾手可得。

然而,几位老总和业务部门的同志都清楚,这一百块不是谁都能赚的。

狄思科能轻松拿到这个提成,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被他赶上了。

出现在那个招待会上的外商,都是各公司的一二把手,拥有最终决策权。

他当时直接与老总对话,只要老总有意向,这生意基本就谈成了大半。

而普通业务员很难有机会接触到高层领导,他们打交道最多的是采购员和供销科长。

层层上报以后,一个项目不一定在哪个环节就夭折了。

但是几位老总的目的是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动员大家主动提供商情信息,因此,大家都含笑鼓掌,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拆穿他。

*

大明星兼领导大秘的发言,把大家撺掇得心头火热。

过年前的这段时间,职工们除了讨论过节福利,就是相互问问有没有找到商情信息了。

公司重组后的第一个春节,发下来的过节福利相当丰富。

狄思科的摩托车放不下,特意给四哥打电话,让他开着小面包来单位接一趟。

国企职工全年的高光时刻就是春节前这几天,因着发的福利多,下班以后单位门口全是推着自行车来接人的。

有些人家父母妻儿齐上阵,有的弄来三轮车板车拉东西。

满满一车东西拉回家,能让家人高兴热闹好几天。

狄思科帮徐总和总经办的女同志们运了好几趟年货,轮到他自己的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顺着窗户向外招手,让四哥进办公室来,帮他搬东西。

四哥背着手晃悠上来,在他的秘书工位参观了一圈,瞅瞅地上的两袋子卫生纸,嫌弃地问:“这点东西都拿不动啦?”

“对面办公室还有呢!”

狄思科提上卫生纸出门,指挥道:“剩下那些都是咱家的,你都拿上吧。”

他们公司重组以后,钱不多,但产品多得是。

工会联系了几个兄弟单位,大家互通有无,以物易物,让职工们都能过个肥年。

对面办公室的地上摆着两箱水果和一箱带鱼,另有一个竹筐里装着一条五斤装的羊肉卷,三斤猪肉,六瓶汽水,一包京八件和一桶豆油。

东西都不贵,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四哥来回跑了两趟,将东西都装进车里,提着大竹筐问:“可以出发了吧?”

狄思科摇摇头,鬼鬼祟祟地溜进总经办,又拎了一个电饭锅出来。

将包装盒塞进竹筐底部,用猪肉盖好,拍拍手说:“这回可以走了。”

每个部门都或多或少有点小金库,总经办今年就用小金库里的钱给每人买了一个电饭锅。

面包车开回家,从车里搬下来的东西,立即赢得了郭美凤的欢心。

高声大嗓,比比划划地指挥,恨不得让左邻右里都知道,她家老五的过年福利被运回来了。

“过年还发锅啊?”郭美凤提着电饭锅的包装盒反复打量,喜滋滋地说,“这个好,我早就想买个电饭锅了,我在老徐家就用过这玩意,比柴火饭方便。”

狄思科扭头问:“徐大爷又来了?”

“嗯,送了点年礼过来,”郭美凤无所谓地挥手,“赶明儿你给于家老两口送东西的时候,顺便给老徐也回一份年礼过去,就当普通朋友处着吧。”

狄思科心想,这徐大爷还挺有意思的,之前在一块儿的时候,没见他对老狄家多上心。

如今分开了,反而一次不落地往这边送节礼。

狄思科摇摇头,将东西留给老妈处理,提着包往后院跑。

“媳妇,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瞧见坐在床边的于经理,狄思科抱着她就想亲一口。

于童伸手制止,“别乱亲,屋里还有人呢!”

“谁啊?哪有人?”

于童将旁边的棉被掀开,露出一个趴在床单上的小崽。

“有礼怎么跑咱床上来了?”狄思科将侄子抱起来,让他坐进自己怀里。

“之前不就跟你说了嘛,大哥大嫂要回上海过年,有礼年纪太小了,只能留在北京。”于童帮孩子擦了擦口水,“今天中午被大哥两口子送来的。”

狄思科早就忙忘了这茬,嫌弃道:“他今晚不会跟咱们一起睡吧?”

“晚上就回咱妈那边了。”

有礼一岁多,已经能爬能走,还能零星蹦出几个词儿。

只不过这小子口齿不太伶俐,见了谁都喊妈妈,狄思科教他喊叔叔,他却一直妈妈个不停。

在侄子身上找不到成就感,狄思科将人放进被窝里,重新翻他的公文包。

“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

二狗子经常给她买东西,于童猜测应该是首饰和化妆品之类的。

他对自己的审美不自信,除了去深圳的时候帮她买过衣服,之后就很少向服装下手了。

狄思科翻出两个扁盒子,摆在床上。

“咱俩一人一个。”

于童一看包装上的图案就认出来了,传呼机。

“你居然有钱买呼机?”她简直要对二狗子刮目相看了,“你哪来的钱啊?这俩呼机至少得五千了吧?”

除了买机子,还得交入网费和月租费,这玩意儿可是妥妥的奢侈品。

狄思科得意道:“我只买了一台,另一台是单位给我配的!之前只给几个老总和业务经理配了传呼机,现在我们这几个秘书也能装备上了。”

“你通过单位买的啊?”

“嗯,集团采购的便宜,我让同事去电信局采购的时候帮忙带了一个。咱俩的号码是连号的,一个6,一个7。”狄思科昂着脸求表扬,“为了给你买传呼机,我把这几个月攒的工资和刚得的奖金都花了!”

于童虽然不管他的工资,但是对他的财务状况,还是大致有数的。

他能攒下一千块就顶天了。

这台传呼机哪怕是通过集团采购的,也得小两千呢。

剩下的钱打哪儿来的?

狄思科老实地拿出一个存折,“唱片公司又给我汇款了,我用了一千五,还剩一千。”

最近新一届的青歌赛又开始了,作为时下最有影响力的电视音乐节目,人家的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

节目的热度高,连带着他那两张录音带也趁机翻红了一把。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加印了,反正他总能收到钱。

狄思科锲而不舍地求表扬:“怎么样?摩托罗拉的,这礼物不错吧?”

于童将一千块的存折塞进他手里,捧着他的脸蛋啵啵了两下,“特别好!值得好好奖励!”

管歧珍姐妹俩都是手握大哥大,腰挎BB机的。

她们用的也是摩托罗拉的BB机,时常调侃这台机器,摩托再好也要骡拉,又吵又费钱。

于童觉得那玩意儿别在腰间不好看,可能会影响她的整体穿衣风格。

所以即使她有钱,也从没想过购买BB机。

不过,二狗子能主动买来送给她,于童还是很高兴的。

花了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狄思科被摸了耳垂,很想搂着媳妇运动一下,可惜还有个电灯泡在旁边吃手指。

他再次嫌弃地瞥了一眼,被扎了两个蓝色蝴蝶结的傻小子。

现在不生孩子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小孩子真影响夫妻生活质量啊!

*

狄思科这个小年轻不乐意要孩子,可是刚当了爹的二哥却恨不能将他闺女走到哪抱到哪。

大年三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吃年夜饭的时候,二哥的眼珠子就没从他闺女脸上移开过。

四哥原本有话想说,可是瞧见二哥这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就一直没好意思张口。

等到年夜饭上桌,酒过三巡以后,他才借着酒意宣布,他想跟二哥拆伙了。

二哥踹他一脚,“拆伙以后,你干什么去?”

“我考大学去!”

全家人:“……”

你快别提考大学的事了。

郭美凤头疼道:“喝了几口猫尿就胡咧咧,醉了就回屋睡觉去!”

“我没醉!”四哥脸色胀红,但眼神清亮,“我现在赚的钱也不少了,足够支撑我参加补习班的开销!”

郭美凤觉得这小子又开始犯轴,应该是跟老二结婚有关。

他们当着中唱的代理商,老二媳妇又是中唱的发行经理。

即使钟晓莎真的公事公办,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关照这兄弟俩的。

老四可能是觉得占了老二两口子的便宜。

二哥将闺女抱给媳妇,皱眉说:“你撤了以后,谁帮我看家?”

他们当着分销商,为了把存货顺利分销出去,跟人家拉关系赔笑脸是常事。

他俩分工合作,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因着有老四在仓库和门店把守,他才能放心出去跑业务。

四哥坦然道:“能在仓库和店里守着的人一抓一大把,让大舅二舅去帮帮你也是一样的。”

狄思科瞧四哥的样子,似乎不像开玩笑,忍不住问:“四哥,你这两年一直没再提参加高考的事,怎么突然就说要去上大学了?”

他支持四哥上进,但四哥的考试运实在不怎么样。

狄思科很怕他在这上面蹉跎光阴。

四哥摸摸鼻子说:“也不算突然,我一直都想上大学来着。”

亲爹没了以后,他跟老五同样被家人寄予厚望,他最初甚至比老五的成绩还好一些。

只可惜,他就像家人说的,没有考试的运道。

不过,那天去老五单位,参观了他的工作环境,亲眼看到同事们对他的客气态度,四哥心里还挺羡慕的。

他这两天一直在想,要是当时能加把劲,随便考上一个大学,如今兴许就能跟老五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做着让人尊敬的工作,不用面对那满仓库的录音带了。

他现在有钱了,老五单位发的那些过年福利,他花点钱就能买一大车。

但他还是羡慕老五的年货。

狄思科支持四哥读书,但也不得不提醒:“哥,最近这两年的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国家已经打算进行毕业生分配改革了。”

四哥紧张地问:“怎么改革啊?”

“去年在上海交大弄了一个改革试点。”狄思科介绍道,“15%的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剩余85%的人由学校分配。学校为了将毕业生都分出去,组织了供需见面,就是让用人单位跟毕业生面谈,双向选择。”

“以前双方都要服从国家分配,哪怕用人单位对毕业生不满意也得将人留下。现在的毕业生是由学校推荐的,用人单位了解了学生的情况后,不满意可以拒绝。”

这种情况比较适合学习成绩排在中上游的学生,或者有门路有背景的学生,听说这两类学生里,有人能在毕业时收到数家单位的工作邀请。

但是处于下游又没门路的学生就不怎么受待见了,学校如果推荐了这样的学生,还会被用人单位埋怨介绍了残次品。

郭美凤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疑惑地问:“用人单位如果对毕业生不满意,那个学生会怎么样啊?”

她觉得她家老四就是学习成绩不咋地,又没门路的。

“就自寻出路,自己出去找工作呗。”狄思科只是给四哥提个醒,并不想在大过年扫他的兴,所以又笑着说,“一般来说,改革试点都需要试个几年,如今只是在上海交大进行试点,其他学校还是统一分配的。”

郭美凤虽然不懂大学里的事,但她每天看新闻联播,明白试点的意思。

只要试点取得了成功,向全国推行是早晚的事。

“不分配工作了,那上这个大学还有啥意思!”

三哥撇嘴道:“妈,哪怕不给分配工作了,人家也是大学生,照样有大把好工作等着呢。听说南方那些工厂老板,愿意给大学生开三四千块的工资呢!”

郭美凤暗道,给人打工赚那每个月三四千,还不如跟着老二卖录音带呢。

赚得不比工厂少。

可是孩子要上进,尽管这孩子已经很大了,她也不好泼冷水。

二哥灌了半杯啤酒说:“你想考就考,不用拆伙。到时候你考上了就去念大学,考不上还回来跟我一起做生意。”

这样也算有个退路。

郭美凤瞅一眼老二夫妻,摇头说:“不行,亲兄弟明算账,你现在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能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老四想拆伙,你就跟他把账算清楚,让他专心复习去,别给他留后路。”

四哥认可地猛点头。

“拿到钱以后,你先去买套房子,”郭美凤望向老四,语气强硬地要求,“有了房子,不耽误娶媳妇,你爱考几年考几年,没人管你!”

四哥嘀咕:“上班以后,单位就给分房了。”

“你得考上了大学,才能有班上。”郭美凤翻个白眼,“想复读你就先买房,把人生大事解决了。否则你就老老实实跟你二哥继续做生意去。”

*

1989年的大年初一,已经被高考伤过无数次心的四哥,再次作出一个勇敢的决定——

他要重新征战高考了!

狄思科对他这个决定真是满心复杂,鼻头都有点发酸。

他打算抽空找人打听几个靠谱的高考培训班,送四哥去集训一下。

不过,徐总要在大年初一值班,慰问仍在一线坚守的职工。作为领导秘书,狄思科需要安排行程,全程陪在领导身边。

天刚蒙蒙亮,他就独自钻出被窝,跑去于家给爷爷奶奶和老丈人拜了年。

拿到四个大红包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单位赶。

徐叔阳一上午去了三个分公司和工厂,与员工们匆匆吃了一顿午饭,又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他坐进车就忍不住叹气,对充当司机的狄思科说:“改制以后一下子暴露出很多问题,尤其是业务部门,都跟官老爷似的,等着人家上门送钱呢!”

“咱们算是垄断行业,内部又没什么竞争,大家都习惯等着客户上门了。”狄思科趁机给出口部告了一状,“我之前在招待会上找到了一个航空配餐企业的商情信息,我感觉谈成的几率非常大,但还是被他们搞丢了。”

徐叔阳直起身子问:“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我觉得对方对咱们的餐巾纸和餐具都有采购意向,所以把这两样都告知了出口部。但是,餐巾纸是由纸张文体部负责的,餐具由日用百货部负责。这两单分别交给了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咱们公司竟然派了两位同志,分别上门谈业务。”

狄思科无语道:“我后来给他们的外方经理打电话询问了原因,人家说咱们公司去了两拨人,给的报价和优惠不一样……”

徐叔阳被气的在座椅上锤了一拳。

“领导,咱们公司内部各部门被划分得太细了,会客室里每天都有等待的客商,不知道应该寻找哪个部门谈业务。”狄思科提议道,“公司是否可以考虑在出口部下面,另外设置一个综合贸易部门?允许它经营公司的所有产品,其他部门的业务它全都能涵盖。”

公司业务部门被划分的细致程度,让他这个内部人员都有点发晕。

徐叔阳当时没答复,过了好久才唏嘘道:“这就相当于把鲨鱼扔进了鱼缸里,到时候就不怕没有内部竞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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