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夫人携姜九娘子来,雍王妃并没有让人回避,这也就让守门的、上茶的丫鬟们都知道了,竹清得了一套三进的院子。
三进,院子,盛京城的。
这几个词搁一起,足以让人心里不平衡,特别是往常惯爱掐尖争风头的暖春,此刻尤甚不平静。
她对于竹清的印象一直都是运气好一点的小丫头,会的东西是多,可与她们不冲突,她便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平常竹清得些赏赐,她有些不痛快,倒也不会发脾气。
直到这一次,盛京城三进的院子,她未来夫家都没有呢,竹清这个不过十四的丫鬟却有了,教她心里不爽快。
“凭甚她可以得意?”暖春嘟囔了一句,恰好教绘夏听见了,她淡淡地说道:“你可别动歪心思,人家一个小娘子,哪儿是你的对手。”
这话活像她不是个好人,暖春暼她,“我断不会如此下作。”
“这便好了。”绘夏说。
正院里,不只是暖春心里浮动,其他人也是,特别是还未成婚的,亦或是家中有适龄哥儿的,皆打上了竹清的主意。
尤其是一些不看重姐儿的人家,暗地里嘀咕,“一个小娘子,如何能拥有恁大的院子?岂不是浪费?合该嫁入咱们家,把房契与咱家,再住进去才行。”
好在,竹清是大丫鬟,每日事情多,且自个谨慎小心,这才没有给旁人机会。
不消几日,这风头就过了。
元宵节就这麽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这回轮到竹清守着正院,暖春与绘夏出去顽。
如此又过了两日,宫中的淑妃娘娘忽的教人送来几碟子糕点。
“王嬷嬷请坐。”雍王妃一说,竹清便亲去拿了一张圆凳到那,又虚扶着王嬷嬷坐。
“王嬷嬷喝茶。”暖春又捧了茶与她。
王嬷嬷是伺候淑妃娘娘的,也得脸,这会儿古板严肃的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喝了两口茶,这才把来意说明,“前个娘娘听说王府里叫了太医,这几日都忧心着,偏偏王爷被圣上叫去当差,她便不好询问,只能找了那个太医去问,听闻王妃怀的是个男孩,喜得找不着北了。”
原本淑妃娘娘是很不虞的,觉着这般大动干戈,只是那太医为雍王妃说尽了委屈,这才打消了淑妃娘娘的不愉快。
雍王妃闻言,拧眉,忧心忡忡地说道:“也是本王妃不好,原是想着第二日就找母妃说明的,谁曾想太过劳累,差点晕厥,这才迟了。”
她知道,淑妃让王嬷嬷来,无怪乎是责怪她出了这样的事都没有进宫与她说明。
王嬷嬷细看雍王妃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似乎也偏淡,应当是气血虚,她心里有数,劝慰道:“哪儿就需要王妃这般急迫了,娘娘说了,便是您不进宫请安,她也不会怪您的,您还是以自个的身子为重。”
雍王妃心里冷笑,不怪她?那你是来干嘛的了?
“初一十五都是需要请安的,元宵节那日因着不适没有去,还请嬷嬷转告母妃,明日本王妃会进宫去。”面上滴水不漏,雍王妃只虚虚地说道:“劳嬷嬷走一趟了,暖春。”
暖春把一袋子赏银放到王嬷嬷手中,王嬷嬷起身,露出了一个笑脸,“王妃挂念娘娘的心意老奴都省的,回去后也会如实交代娘娘,还请娘娘保重。”
王嬷嬷行了个礼,便由暖春送出去了。
“去打盆温水来。”竹清吩咐守门的小丫鬟。
雍王妃靠在椅背上,由着竹清用湿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粉腻子,盆子里的水逐渐变得混浊,她苍白的脸庞有了血色,又是一副滋润的模样了。
“幸好有你手快,替本王妃梳妆,不然还真不好应付王嬷嬷。”
竹清笑道:“王妃对淑妃娘娘一片孝心,为免得淑妃娘娘多思,奴婢这才出了下策。”
见雍王妃不知何时睁开眼盯着自己,竹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皮,疑惑地问道:“王妃怎的这样看着奴婢,奴婢脸上有东西麽?”
“没有,只是觉着你与先前不太一样了,皮子白腻了许多,本王妃还记着第一次瞧见你,你小小矮矮的,整个人蜡黄。”
雍王妃伸手摸上竹清的手,滑嫩。
暖春似是不经意间说道:“哟,王妃可是不知道,竹清不仅会医术制香,还会制作美容膏脂呢,她天天涂,可不是白皙。”
“奴婢瞧了都羡慕。”
看似无意的话,却教竹清心里嗤笑,果然,暖春还是嫉恨她,不过麽,装样子,谁不会,很快,竹清收敛好神情,看向雍王妃,娇嗔地解释道:“奴婢用王妃赏的东西制作了一些美容养颜的膏脂,只是还不确定效果,便与了几位姐姐一些,大家都试试,若是没问题,这才敢做最好的与王妃用。”
说罢,她暼向暖春,“暖春姐姐也真是的,说好的与王妃一个惊喜,你忘了?这般说出来,倒教妹妹我不知道怎么办了。王妃有了身子,咱们用的未必适合王妃,所以我才更小心一点,倒让暖春姐姐先提了。”
当她好欺负麽,真以为她不还嘴?
暖春面色有些尴尬,竹清的这话好似她是那种不顾王妃身子的人,她急忙想要解释,又听见竹清说了一句,“不过说到底,暖春姐姐也是挂心王妃。”
这一句找补倒让暖春的面皮火烧一般滚烫,她抿抿嘴,说道:“瞧你,我不过一时忘了,多嘴一句。王妃,奴婢去门房处瞧瞧有没有甚麽请帖送来。”等雍王妃点头,她逃似的离开了。
屋里只有三人,画屏原在写回帖,此刻抬眼与竹清对了一个眼神儿。
虽然暖春是大丫鬟,但是她与绘夏更熟悉一些,与画屏也不算热络。所以实际上,四个大丫鬟隐隐有分堆的迹象。
竹清就与画屏顽得更好。
“除了美容的膏脂,奴婢还制了润肚皮的,等妥当后就与王妃用。”
“果真?”雍王妃惊喜,这些天稳婆都与她说了,妇人怀孕生子,有的肚皮光滑如初,有的则会变得丑陋不堪。竹清这份心意,来得可太到位了。
“自然。”竹清又讲了一些别的,无外乎就是前些个医女稳婆说的按摩腿部手部,降低浮肿的法子。她声音柔和,语速适中,教她这麽一说,果真让雍王妃听得入神了。
雍王妃看向认认真真的竹清,只觉得她很好,殊不知这会儿竹清正一心二用,漫不经心地想着暖春。
若是暖春往后再惹她,她可不会客气。别人打她一巴掌,她就还十巴掌,还要踹两脚,做甚要委屈自个?
*
“你与竹清闹别扭了?”绘夏问暖春,“方才流云和我说了,你在王妃跟前说她坏话。连一个三等丫鬟都听出来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流云正是守门帘子的丫鬟。
暖春这回懊恼了,她今天事情多,恰逢在王府门口,画屏忽略她,她一时想不开,刚刚就说了那样的话。
“大家都是大丫鬟,哪怕竹清比咱们资历低,你也不该那般对她,下了值,与她道个歉罢。”绘夏正用着竹清送她的美容膏脂呢,鼻尖都是清香。
“凭甚?我也不比她差。”暖春不服,且她不信绘夏的话,怀疑她这话想耍甚心眼子。
绘夏睨她,嗤笑道:“惯来只有你欺负人的份,哪里有人敢给你脸色瞧?如今又看不惯竹清了,当了十来年大丫鬟,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会的多不是很好?这样教咱们轻松快活一点,左右咱们资历在这里,她如何能越得过咱们去了?”
“罢了,我自不会再劝你。”绘夏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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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着昨天的事,雍王妃只点了画屏与竹清随她进宫请安。
雍王妃从马车坐到轿子里,竹清与画屏一左一右跟着,她头一回进宫,不由得余光张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翘起来的飞檐上挂着宫铃,风一吹,便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就是皇宫。
进宫请安不需要见圣上,轿子在椒房宫停下,她们首先得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没有嫡子,唯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嫡女,故而在后宫中以贤良淑德闻名,不论是哪个王妃给她请安,她都笑脸相迎,半点不拿乔。
“皇后娘娘让雍王妃进去。”
“儿臣参加母后,母后万福金安。”为显得亲近,雍王妃向来都是叫母后的,虽然皇后没有自个的儿子,但是她的母家不容小觑,不然也不会稳坐皇后的宝座。
要是能得到皇后的支持,于他们来说,无疑如虎添翼。
“快坐,嬷嬷快扶她坐下。”
竹清暗中瞅了一眼,皇后娘娘不算十分明艳,面容端正,头上没有戴甚麽华贵的头面,只有一支镶嵌着莹莹微光的珍珠流苏挽在上边,显得她整个人温婉大气。
“你也是,明明有了身子,还行礼,这一次半次的,本宫也不计较的。”皇后娘娘似是与雍王妃很熟,活像一对儿亲母女。
“得母后疼爱,只是礼不可废。不然知道的,是母后关心儿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不顾宗教礼法了,儿臣可不愿母后名誉受损。”雍王妃显然深知说话的艺术,短短几句话就把皇后娘娘哄的高兴。
明明是她自个害怕不行礼被责怪,可是一番话下来,倒是教皇后娘娘也说不出旁的话了。
她脸上笑容不变,说道:“也罢,你总是这般孝顺。有了身孕可会想吐?稳婆奶嬷嬷找好了吗?这第一胎,是会艰难一些的。”
雍王妃一一回答了,她端起茶盏,发现里面不是茶水,而是蜜枣羊奶,顿时出声软声道:“还是母后疼儿臣,这蜜枣羊奶,儿臣怎么喝都不腻。”
“你往后来,本宫都让人给你上这个,你现在双身子,不宜饮茶,也让你身边伺候的丫头们记着了,别再与你茶水。”皇后娘娘暼了竹清一眼,看她这样年青,只怕是不知事的,故而开口提醒了。
“是,谨记母后的话。”雍王妃说。
如此这般,她们在椒房宫坐了两刻钟才离开。
有丫鬟轻手轻脚收走雍王妃喝过的茶盏,奶嬷嬷轻声唤皇后娘娘,“娘娘别看了,仔细伤眼睛。”
“也就只有她对本宫是一副女儿的态度,旁的……”皇后想到了明里暗里不把她当回事的宣王妃,又想到了在她跟前不怎么说话的祁王妃。
“唉……只是可惜了这些个王爷,没有一个中用的。”尤其是让她觉得好的雍王妃,偏偏嫁与了雍王,叹息,惋惜!
圣上眼看着年纪大了,往后不能生,日后的储君势必在三个王爷中选出来,可是她冷眼瞧着,这三个没有一个成的。
都是废物。
一个不爱娘子爱郎君,这便不成。一个爱喝酒,喝醉了喜欢打人拿剑砍人,他的王府每一个月都能拖走不少的可怜人。
她是凭着上官氏才能知道这些内情,皇帝麽,大抵也是知道的,可惜儿子少,动一个都了不得,他便也只能多多少少帮着隐瞒。
如此看来,爱美色、脑子空空的雍王居然还算不错的了,真真儿是可怕。
奶嬷嬷低声说道:“圣上不是有意考教皇孙们的学问?”这便是看哪个皇孙聪慧,便考虑考虑立他的父亲为储君。
“一脉相承的人,除非与母亲更像,譬如雍王妃肚里的,若是与她更像,那还有几分说头。”皇后嗤笑,要是与雍王更像,那还看甚麽?
圣上看皇孙,至今都没有一个得他心意的。
“民间不是有句俗话,矮个子里拔高个。”奶嬷嬷说。
皇后娘娘锐利点评道:“那也太矮了些。”
且往后看罢!
*
左拐右拐之后,她们就到了淑妃住的长春宫。
淑妃娘娘保养得宜,一张面孔色若春晓之花,明媚张扬,丹凤眼微微上挑,淡淡地睨着人。
因着殿内燃的炭火足,她身上穿着一件夏季的薄衫,隐隐约约能瞧见白皙的胳膊,举手投足间,满头珠翠碰撞摇曳,带出一阵儿清脆的声响。
“儿臣参加母妃,母妃金安。”照旧行礼,淑妃也很快地教人扶雍王妃坐下。
这可是她唯一一个儿媳,虽说她也不算多喜欢她,不过麽,到底是正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天气冷,请安也不必急于一时,伤着了就不好了。”淑妃瞧着雍王妃尚未显怀的肚子,也是希望能尽快生下她儿的嫡子。
“儿臣想要尽孝,先前元宵节没能进宫,故而今日一得空,就来探望母妃了。”
淑妃满意,又问了雍王的饮食、吃穿,交际她是不管的,后宫不许干政,她的母家又并非有权有势,这些事情,她不太懂。
“对了,听毛太医说,方侧妃的身子不大好?”淑妃不满地问道,说起来,正妻有管教后院的责任,方侧妃这般,未曾不是雍王妃管教不善。
“是。”雍王妃回了几句,重点是方侧妃自个心胸狭隘,容不得人。
“你是王妃,合该多些管教她们,像这般争风吃醋的事,怎能出现在后院中?何况她还有了身孕,本宫听说,她肚子里的,也是个男孩?”
“是,毛太医的诊断,想必不会有错。”雍王妃依旧沉稳。
“都是本宫的孙子,虽说她肚里的不如你的尊贵,但终究是兄弟手足,你理应多些关心她……”淑妃絮絮叨叨,在竹清耳中,无非就是让雍王妃拿出正室的气度,关心方侧妃,她觉得方侧妃闹事,无非就是觉得待遇不公,既如此,就暂时让她的吃穿用度与雍王妃一般就好了。
淑妃这是想家宅不宁?
雍王妃没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问她,“母妃,等方侧妃身体好些了,可是要儿臣带她来见见你?”
“不必了,来日她生了孩子,你带孩子来让本宫看看就好了。”淑妃摆摆手,于她,方侧妃是不配见她的,不过她生的,是她的孙子,这才让她多看两眼。
雍王妃心里有了数,应道:“是。”
那这样她就可以不把淑妃的话完全听进去,反正方侧妃见不到淑妃,自然不可能向淑妃诉苦。
甚麽待遇与她比肩?可笑!
那置她于何地?
“还有,听说进了一个叫春莺的人?”
“回母妃,是。”雍王妃说,这事分明昨日王嬷嬷去雍王府时就已经知道,也就是说,昨日,淑妃也知道了。
“往常能进我儿后院的女子,不说身份高贵,起码是身家清白的,她一个不清不白的,怎能让她伺候王爷?没得失了体面。”淑妃越想越气,今个去皇后那里请安,德妃居然嘲讽雍王的孩子血脉不正,真的是气死她了!
雍王妃心想,你这话怎么不跟雍王说?与她说有什么用,她还能管雍王去哪里宠幸哪个女子麽?
“儿臣一知道有这麽个人存在,害怕她生了孩子再来要挟,故而马上就与王爷商量,接了她回来,毕竟那也是王府的血脉。”雍王妃耐心地解释道:“她跟着王爷前都是清清白白的,这点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淑妃“哼”了一声,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气,她睨了雍王妃一眼,“他何故去外头找?可是后院的不合心意?到底可能是人少,教他看几次就腻了,这样不成。倒时候我搜罗一些送去,让他好好呆在家里。”
说来说去,不还是当正妻的管不好后院,才让他去外头寻了。
“儿臣替王爷纳了几个侍妾通房,有两个还是儿臣身边的贴身丫鬟,肥环燕瘦俱全,按理说,不该缺的。”雍王妃摸着肚子,只感觉自个快要被淑妃气死了,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莫不是今个她受了气,要撒在她的身上?
“哼。”淑妃又不说话了,只是脸色不算好,除了这件事外,更重要的是,德妃说,宣王被圣上指派了好的差事,偏偏落下了她的雍王,至于祁王,她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王嬷嬷端来一盏子燕窝,给雍王妃使了个眼色,随后雍王妃起身,说道:“儿臣来服侍母妃。”
淑妃轻轻点了点头,竹清与画屏一左一右扶着她在榻边坐下,又有宫女端来净手的香盆,竹清拿起白净的帕子,仔仔细细替雍王妃擦干净手上的水,就退下。
雍王妃小心地服侍淑妃喝了半盏子,又亲自端了茶与她漱口,又替她擦拭嘴角,如此这般,才让淑妃露出了一抹笑。
“行了,你身子粗,以后少做这些。”淑妃说罢,还想交代甚麽,忽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圣上午时要来长春宫用膳。
“果真?”方才还疾言厉色的淑妃忽的如同怀春的少女,一叠声让人准备衣裳与首饰,又唤人要洗澡水。
手忙脚乱一阵儿后,雍王妃适时出声,“母妃,儿臣告退了。”
“嗯。”这回淑妃没再为难。
轿子换成马车,她们出了皇宫。
到了正院,两人与暖春绘夏交接班,回到了厢房,早有竹溪帮着她们提了膳,一边用着热乎乎的膳食,她们一边闲聊。
竹清实在是好奇,低声问画屏,“淑妃娘娘怎的像是很久没见过圣上了?如此激动。”
她以为只有刚入宫的妃子才会这样兴高采烈,没想到淑妃也这般。
画屏显然知道些什麽,说道:“这你有所不知了,如今圣上不大爱去淑妃娘娘以及德妃娘娘那里,据说与两位王爷有关。”
“怕……”竹清了然,又见画屏点头便知道个大概了。
“那这次选秀,大部分秀女应当指给皇室宗亲吧?”
“是呢,其实除夕夜宴那天,圣上还说要给咱们王爷赐一个侧妃,几个侍妾,还有那些舞女歌女,要是王爷喜欢,也可纳为通房。到时候,王府可就热闹了。”画屏挤眉弄眼的,都说女子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现在后院还有两个有孕的。
自然,男子多的地方,也有是非。除夕夜几个王爷你来我往,若不是顾忌着体面,只怕都要动手打起来了。
竹清但笑不语,不说后院,就说她们小丫鬟们不也有些争斗。
“诶对了,有件事与你说。”
“甚麽?”
“我想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都请到我家吃席。”竹清说的家,就是那个姜二夫人赠送的三进院子,她还没去看过,正打算过两日与画屏她们商量一下,请一日假去瞧瞧。
这还是竹溪告知她的,说是有了自个的院子之后,得请人回去热闹热闹,在各个方位烧香敬完神之后,脏东西就不敢进门儿了。
“随你家去?”画屏惊喜,“我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你那个院子要不要装扮一下?若是想要花花草草甚的,还需要找擅长料理花草的妈妈回去伺候。”
“再者,你若是不常家去,不找些人回去打扫,院子也就荒废了。”
竹清沉思,这个问题她自然想过,这会儿找丫鬟妈妈回去伺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自个就是丫鬟,不常家去,这些丫鬟婆子没有人管,谁知会做出甚麽事?
住久了,眼见主人家的不在,说不得还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去,搅得家里不成样子。
可不找人料理,也终究不行,没得一个好好的院子,就荒在哪儿罢?
她想着想着,要不,把院子租出去?这样既不用自个操心,又有了一个稳定的进项。
竹清在这头想着放租,那头,也有人惦记着她的院子。
暖春正与一位哥儿凑在一起,那哥儿面白无须,浓眉大眼的,很是周正,只一开口,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暖春,你是知我家的,人多,况且两位哥哥与嫂嫂都住在一块。我二嫂又替咱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家里拥挤。那竹清一人住不了恁大的屋子,你好生与她说说,教她把这院子租给咱家罢!”
暖春咬唇,看着自个的未婚夫新哥儿,只觉得心里为难,她轻声说道:“可是,这样的事儿,我如何开口?且不说熟不熟,人家的院子,我做的了主麽?”
更别说,她才与竹清有了不和,转头就寻人家租人家的院儿?哪就不要脸面了?
新哥儿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家里宠着他,他也是得意惯了的。若不是暖春尚且未嫁与他,这会儿他都要骂人了。
“如何不得?她一介孤女,且年纪又小。你好声好气的劝劝她,教她知道你的不易,这不就成了?”新哥儿想了想他娘说的话,又赶紧补充道:“况且你也快嫁进咱家了,也不想与恁多人碰来碰去的罢?暖春,你想一想咱们的以后。”
“咱家小,你若是进来了,保不齐还不比你在正院厢房住舒坦呢。可若是租赁了竹清的三进院子,那就不同了。且,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租赁费用也不定会便宜些,你就与咱家行个方便罢。”
是了,他们家就是打这个主意,想以便宜的价格租这个院儿,且让暖春去开这个口,他们家便不用接触竹清,也就不用与她好饭好菜谢她。
暖春到底还是个小娘子,听了这样不遮掩的话,顾自红了脸,“你怎的说这些,行罢行罢,我与你问一问。”
新哥儿在雍王前院当差,略说两句就走了,徒留下暖春一个人思索如何做。只是她想来想去,都没有甚好法子。
总不能直说罢?要办成这件事,少不得提上糕点好茶,再与竹清正正经经地道个歉,可如此,教她难为。
暖春还没下定决心,便想着,反正竹清也不会住那院子,她再等等,等久了,也就好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