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小主安,太后娘娘才起,各位小主还请进殿稍等片刻。”一个穿金戴绫的嬷嬷说道,她面前站着一片宫妃。
今日正好是十五,阖宫妃嫔前来寿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连不入流的美人才人也梳妆打扮好,站在最后边。
皇贵妃笑着说道:“劳竹清嬷嬷出来一趟,还请嬷嬷转告太后娘娘,臣妾等人喜欢寿仁宫的雅致,欣赏美景,请太后娘娘慢些来。”
“娘娘的意思奴婢会代为转达。”竹清与皇贵妃行礼,随后入内,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她梳头发。
“竹清,还是你来,下边的人毛手毛脚的,总是干不好事情。”太后说罢,方才为她梳头的宫女便白了脸,竹清过去给她摆手势,随后拿起木通梳子,替太后梳头。
只是有意无意的,她把太后头上的白发全部藏起来了,露在外头的头发皆是黑发,挽成高髻,再插上通体点翠的头面,便成了。
“太后瞧瞧,可好不好?”竹清笑着替太后戴上东珠耳坠子,见太后点头,又问道:“小厨房进了些粥与点心上来,太后可要用一些?”
“用一些,等下见后妃也就不会饿了。”太后说,待好不容易喝完一碗粥,竹清便扶着太后出去。
菊儿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坐于殿中聊天的妃嫔们俱都起身,齐声说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罢。”太后抬了抬手,竹清双手方于腹部前方,安静地看着妃嫔们讨好太后。似乎是因为有慎贵嫔这个例子在,后宫中不少妃嫔也想走这个路子,但珠玉在前,她们使得法子也就有些逊色了,讨好不了太后。
年初刚刚晋升为皇贵妃的曲氏便与太后聊得很好,她虽然不是皇后,但膝下的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自身又是皇贵妃,谁也越不过她去。
太后也喜欢她,愿意给她面子,“太子近日如何?可别因为上学而坏了身子,再如何也得顾着身子,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回太后的话,太子一切安好,昨儿还与臣妾说,要来给太后请安,不过前朝政事繁忙,他跟着陛下学习去了。”皇贵妃解释了一句。
余下的妃嫔,贤妃、良妃、熹贵嫔与慎贵嫔轮番开口,待过了半个时辰,太后又问道:“今年准备选秀,尚宫局安排得如何了?后宫人少,还是得多选秀女充实后宫,一宫主位都填不满,也该多选人进来。”
“都顺利,尚宫局的女官已经开始甄选秀女了,不日便要安排秀女进宫。说到后宫主位,臣妾也与太后娘娘的想法一样,说来今年要选秀女,臣妾想,往日宫中的老人要不要晋一晋位份,总不能比新进宫的妃嫔还要低。”皇贵妃说。
在座不少宫妃眼睛一亮,看向皇贵妃,又看向太后,一些嫔位的妃子就更是蠢蠢欲动,贵嫔、嫔只差一字,地位却千差万别。
“此事与皇帝商议过了?”
皇贵妃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陛下让臣妾来询问太后,说大封六宫这事由太后娘娘做主。”给足了太后颜面。
“嗯,那等下你留下,哀家与你讲讲。”太后颔首,她发话,由贤妃良妃带头告退,随后殿内只剩下了皇贵妃。
“你来,与哀家一起用早膳。”太后招手,竹清便让出位置,皇贵妃上前扶着太后。两人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婆媳,但也不差了。
只不论是竹清还是皇贵妃本人,都很清楚,她只能做到皇贵妃,而不是皇后。
“如今贵妃之位空悬,太后觉得要不要提一两个人上来?”皇贵妃问道,太后想了想,说道:“贤妃晋为贵妃,良妃资历尚浅,再留几年。熹贵嫔升妃,余下的小妃嫔你自己做主便是。”
“是。”皇贵妃与太后好一阵儿亲热。
在她走后,竹清便上手服侍太后,她观太后叹气,问道:“太后何故叹息?可是有烦恼?”
“后宫中的风波总是不断,等新人进宫,还不定如何。”太后自然是希望自己儿子后宫风平浪静,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就这般,竹清陪着太后又看了一茬新人进宫,只这五个不同,有两个脸若银盘,容貌艳丽、身材丰满,一个封了玉嫔,一个封了兰贵人,剩下的三个,贵人美人才人。
如今的陛下说一不二,所以妃嫔们不按家世封位份,凭的是陛下中不中意,像玉嫔,家里不过七品小官。
因着宫中没有皇后,故而她们由皇贵妃带着来向太后行跪拜大礼,借此机会竹清也一瞧玉嫔与兰贵人美貌,果然风姿动人。玉嫔便是如玉一般清冷,兰贵人倒是爽朗。
照旧说了训诫的话,太后就让她们散了。当日夜晚,就是玉嫔侍寝。
大约是甚得陛下心意,翌日玉嫔便得了好些赏赐,其中不乏先前贤贵妃一直痴缠陛下也没得到的□□羽嵌羊脂玉梳妆盒,可见其得宠。
七月,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
寿仁宫。
“竹清嬷嬷,林贵人在外头,想见太后娘娘。”小宫女说,这事她们做不了主。
竹清出去时,那个林贵人正拿着帕子擦汗,见了竹清,眼睛一亮,忙说道:“见过竹清嬷嬷,嫔妾是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这嫔妾亲手做的糕点,想进献给太后娘娘。”
这个林才人是新进宫的妃嫔,长的不如玉嫔与兰贵人,但自有一番温柔小意,只是眼下言语间有些急切,破坏了这份温柔。
“林才人,太后娘娘刚歇下,你的这份心意奴婢会代为转达,菊心。”竹清侧了侧头,跟着的宫女就接过了装着糕点的篮子。
“嫔妾叨扰了。”林才人心里失望,不过面上还是周全了。待离开寿仁宫后,她又去了皇贵妃的咸福宫、贤贵妃的长春宫、良妃的长乐宫、熹妃的永寿宫,甚至是几位贵嫔那儿她也一一造访,不过也就慎贵嫔见她了,其余人都拒之门外。
到了晚上,自有人将这一番动静传给竹清听,竹清听了,说道:“她倒是真的能屈能伸。”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妃去拜访主位娘娘,大概率是想投诚,但她去了好几位妃嫔那,就不得不让人侧目了。
菊儿说道:“她还去了玉嫔与兰贵人住的承乾宫,林才人倒……”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语。毕竟满宫妃嫔,就没见过这样的。
“远着点就是了,她如果送东西给我们,也不要收。”竹清提醒,菊儿也明白轻重,“嬷嬷,我晓得啦。”
南边水患,陛下已经许久不进后宫,算起来得有半个月了,就连太后,也不过见了陛下两面。
“太后娘娘,奴婢求见太后娘娘……”
这日本是菊儿当值,恰好太后娘娘去了偏僻的荷花池,故而寿仁宫里只剩下竹清这个做主的人。
“何事喧哗!”竹清拧眉,见到了在宫门口磕头的小宫女,看模样还有些眼熟,“你是何美人的宫女?”
“回竹清嬷嬷的话,奴婢正是何美人身边的秀珠,竹清嬷嬷救命啊,何美人,熹妃罚何美人跪,何美人,她,她不能跪,身孕,她有了身孕了……”秀珠说话颠三倒四,竹清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何美人撞在熹妃手里,熹妃罚她跪半个时辰,而何美人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但是熹妃不知。随后何美人跪了两刻钟,晕了,见红。
“何美人既然有了身孕,为何隐瞒不报?”竹清眯着眼睛,看秀珠这样,显然是知道了何美人有身孕,为何没有消息?
秀珠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小主……她,她……”大家心知肚明,应该是怕孩子坐不稳,故而一直没有报上来。
蠢货!
竹清吩咐菊心,“去外头寻太后娘娘,把此事报与太后娘娘听。我先带人去云栖轩。”御花园附近真乃事故高发地。
等竹清去到云栖轩时,后宫高位们已经到了,“见过竹清嬷嬷。”哪怕是皇贵妃,也略略低头以示尊敬。
“各位小主午安。”竹清行了个礼,又问道:“何美人如何了?太后娘娘要晚些来,先遣了奴婢问候。”
皇贵妃便说道:“太医还在看,此事来的突然,故而耽误了一些时候……”她心生厌烦,何美人想要保住孩子,怎料这回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家都不知道何美人有孕,她被罚跪,一开始还想撑着,还是晕倒了她的宫女才道出缘由。
“臣妾不知道何美人有了身孕。”熹妃脸黑了,真是无妄之灾,“臣妾罚何美人,皆因她在背后说六皇子坏话,说他天生不详,臣妾气急了才罚她。”
这时,太医出来了,“启禀皇贵妃娘娘,何美人的下红之症止住了,动了胎气,所幸胎儿已有三个月,原本胎相稳固。只是这回过后静养为宜,最好不要下地。”
“太后娘娘传话,何美人一事由竹清嬷嬷与皇贵妃做主即可。”菊心前来禀报,听闻这话,竹清明白何美人必然惹了太后的厌弃。
思绪百转千回,竹清礼貌地说道:“皇贵妃娘娘,既然太医这般说,不若先叫何美人在云栖轩养几日,过后再抬回她自己宫里?”
“竹清嬷嬷所言甚是,就按照嬷嬷所说,不必惊扰了龙胎。”皇贵妃点头,她蹙眉,看向熹妃,“至于熹妃,无心之失,且原本不知道何美人有孕,不若小惩大诫?”熹妃往日里与她交好,她也了解熹妃是因为疼爱七皇子才发怒的。
“皇贵妃娘娘,熹妃娘娘。”竹清唤了一声,“按照宫规,只有皇后娘娘有权力责罚宫妃,按理,熹妃可不能随意处罚何美人,不管她是不是讲了六皇子坏话,在御花园处罚妃嫔是触犯了宫里的规矩。”
“熹妃犯了僭越之罪,而何美人,犯的是口舌之争,皆有罪。”竹清总结,她不偏袒任何人。其实像高位妃嫔罚小宫妃的事一个月里总有几起,只是大家都当睁眼瞎,不计较罢了。
但像今日那般惹出事了,就不能轻拿轻放。竹清代表着太后,所以皇贵妃也不敢替熹妃争取,她问道:“竹清嬷嬷说的是,不知嬷嬷觉得这俩个人该如何罚?”
“皇贵妃以为呢?”竹清反问,总不能老是她一个人作恶人。她这样问,皇贵妃思量,随后说道:“既然两个人都有错,熹妃差点伤及龙胎,罚俸一年,抄写宫规三十遍。何美人知而不报、又在背后议论皇子,罚俸一年,禁足长乐宫。”
“娘娘很公正,就这样罢。”竹清说完,也不看皇贵妃的神色,自己进内室瞧何美人。
“竹清嬷嬷。”何美人已经醒了,面上有了血色,“嬷嬷,嫔妾有了身孕……熹妃……”她听见了皇贵妃说的惩罚,心中很是不满,凭甚麽她就要禁足!
看她眼神里满是怨愤,竹清不禁思索,她记得第一次见何美人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喜欢去偏僻的地方放风筝。没成想宫里浮沉三年,竟也变成了这般哀怨的女子。
“何美人,你就好好养胎,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有孕的事情,你不必担忧。更何况,长乐宫的主位是良妃,她也会看顾你的。”竹清揣测,何美人应该是怕良妃对她下手,毕竟良妃有了四皇子,必然是瞧不上她肚子里的。
别看现在太子已经立了,但可立就可废,再则皇子多与皇子少那也是不同的,物以稀为贵,皇子数量少就意味着如今的四皇子可以更受重视。
何美人似乎还想再说甚麽,被竹清驳了回去,“何美人好生将养,奴婢先回寿仁宫禀报太后娘娘。”待出了内室,大部分妃嫔已经离开,只剩下皇贵妃与良妃。想必是在提醒良妃要如何照顾何美人。
竹清回了寿仁宫,得知太后在礼佛,菊儿方才陪太后出去了,这会儿好奇何美人的事,缠着竹清说了,待听闻了事情的全过程,她既惊又疑,“何必呢?倒累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甚至在上位者的视角里,何美人犯的错比熹妃的还要大,议论六皇子也就罢了。关键是明知自己有身孕还不说,自作聪明的瞒着,若其中出了差错,谁负责?
她这般蠢,只怕也惹了陛下与太后的不虞,这辈子都不可能往上升了。果不其然,从小佛堂出来的太后连过问都没有,仿佛不知晓何美人一事。
过了几日,快到八月了,照例由皇贵妃带着妃嫔们前来寿仁宫请安,连皇子公主们都在,最得太后看重的就是大皇子与太子。
“往后你要好好辅佐太子,知道吗?”当着众妃嫔的面,太后嘱咐大皇子,又看向太子,“你也是,要爱护哥哥弟弟,兄友弟恭。”
“是,孙儿听皇祖母的。”两个皇子都说,令太后好一番畅快,她这个年纪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皇子们和和睦睦。
轮番见过了孙子孙女,太后又对宫妃们说道:“……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帝的膝下只几个皇子公主,还是少的,你们要尽心侍奉皇帝……”
待请安结束,大皇子留在这儿陪太后,竹清则负责送她们出去,老远的,突然看见了七皇子与六皇子打起来了,两个三岁的孩子倒成一团,你踹我我踢你。
“快把他们两个分开,乳嬷嬷呢?”宫妃们迅速往两边躲,竹清顺利地来到两个皇子附近,待宫人们把他们分开,太后也出来了。
“何事?”方才还说着兄友弟恭,还没出寿仁宫便打起来了,太后的脸色黑沉,连带着看熹妃与慎贵嫔的眼神也充满了不悦。
“告诉皇祖母,为何要打架?”六皇子与七皇子被领到太后跟前,她垂眼,问他们,“是谁开始动手的?”
六皇子脸上两道红痕,忍着两个大泪包,倒是七皇子,只有衣裳微脏,向来被宠爱惯了的,开口便是,“他抢了我的母妃,我要打他,把母妃抢回来。”在他心目中,一直陪伴他的熹妃才是他的母妃。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慎贵嫔摇摇欲坠,熹妃似有感动,而六皇子垂头丧气。太后看了竹清一眼,她会意,上前抱走了六皇子,“来,咱们去洗漱一下。”
六皇子把手搭上竹清的手掌心,跟着她去了。脸上是温温热热的帕子,他呆呆地看着面前温柔祥和的人,没忍住问道:“嬷嬷,我,母妃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是不是只喜欢弟弟?”
竹清叹气,六皇子那样的出身,只怕熹妃也不是毫无芥蒂,更何况又不是她从小带大的,要培养出感情,且需要时间。
“怎麽会,熹妃娘娘定是喜欢你的,我都听说了,她在永寿宫里给你扎了小秋千,让你推着玩是不是?如果她不爱你,又怎麽会为你费心呢?”竹清安抚他,为他上药。六皇子小脸皱在一起,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可是,我的小秋千旁边,还有一个小秋千。”
他从小就学会了观人的眼色,自然也明白,那个小秋千,应该是从前给七皇子的。
“她真的喜欢我吗?”小小的人儿惆怅地叹气,他不懂,所以要来问。
“嗯。”竹清点头,“你是她的孩子,她怎麽可能不对你好。熹妃娘娘多喜欢你呀,给你扎秋千,陪你玩蹴鞠,从前可有人陪你玩乐?六皇子,你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只管去找熹妃娘娘做主。”
六皇子到底人小,被三两句哄好了,说道:“嗯!我会的。”
熹妃是个很有母爱的人,不管对哪个皇子公主,都很温柔,这也是为何她对七皇子那般好。换了六皇子,大体上也无甚过错。
只是当竹清牵着六皇子走出来时,正好看见熹妃与慎贵嫔一左一右地护着七皇子,熹妃还说道:“太后娘娘,七皇子还小,不若改禁足变成抄三字经?”
六皇子突然变得落寞。
竹清把六皇子带到了太后身边,太后对他好生怜爱,又淡漠地看着熹妃与慎贵嫔,“有错就该罚,哀家的决定岂容你挑三拣四?再有,七皇子的生母是慎贵嫔,熹妃,你可莫要坏了规矩。”
“这个,才是你的孩子。”太后轻轻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
“是,臣妾知道了。”熹妃只得应了。
一场官司终了,寿仁宫终于又安静下来,太后头疼,竹清便帮她揉了许久,“太后不要动怒,太医说了您要静心安养,仔细再虚耗身子。”
“看着他们,哀家又想到了何美人的胎,要是往后把她的孩子给其妃嫔抚养,会不会也惹出这般的事端。”
这不是必然的吗?生母位份低,又不是死了,肯定会想要见自己的孩子。就连慎贵嫔,之前不也经常往永寿宫那里去。
“奴婢瞧着七皇子倒很霸道,既要慎贵嫔,也要熹妃,天见可怜的,六皇子还问奴婢,熹妃是不是不喜欢他。”竹清说,慎贵嫔常年去永寿宫,七皇子也习惯了她,故而去了齐乐宫之后,适应良好。但看见被熹妃疼爱的六皇子,却是不愿意了——像心爱的玩具被抢了。
“往后就不许妃嫔们之间随意串宫,乱糟糟的像甚麽话。”太后思索六皇子,“罪人已死,六皇子也是无辜。竹清,等下捧了参汤去勤政殿,告诉皇帝,忙着政事的同时,也别忘了看看孩子们。”
“是。”竹清说道。
下响,她就去了勤政殿,等她轮值,就听见了陛下去了永寿宫陪熹妃与六皇子。
*
又过了两年,竹清四十四了,太后大病一场,正卧床静养。菊儿照顾太后,竹清便出宫去陪干娘,陆霜玉也病了,还没好,身子骨正是虚弱的时候。
“我老了,身子不济,可生老病死都是寻常。我死了不打紧,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陆霜玉咳嗽几声,身上的病症都是当小宫女时落下的,早过了能医治的时候。
不过是撑着,尽量延缓痛苦罢了。
“我走了,你孤苦无依一个人,该当如何?竹清,我希望你好好的。”陆霜玉说,旁人以为竹清最是热心,其实她明白,竹清面热心冷,等闲人轻易不能近她的身。
“娘亲,再多陪我几年,好不好?”竹清把头靠在陆霜玉膝盖上,心中万分不舍。
陆霜玉满头白发,笑着说道:“哎呦,我都快要七十岁了,活了这些年,已是不易……”
六月初九,陆霜玉陪着竹清过了生辰。六月十三这日,她于半夜驾鹤西去。
从此,宅子里只剩下竹清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