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开玩笑的,不过事情也的确确有其事。
现如今在位的这位正亲町天皇是在两年前,前任的后奈良天皇去世后继任的,彼时因为皇室穷困潦倒,入不敷出,于是拖了两年这场继任仪式都没能如愿举行。
假如按照历史发展的话,对方会在明年那位雄居中州地区的大名毛利元就捐出献金之后,才得以勉强举行这场仪式的。
而如果再仔细回想这一年会发生的事的话,或许就会发现这一年发生的事不多不少,但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奠定了织田信长威名的“桶狭间之战”。
虽然藤原宗秀也不知道这个织田信长换成三郎来做之后,今川义元究竟还会不会顺利死在“织田信长”的手里,但三郎既然能平安走到如今,想必也用不着他来操心。
此时,他面对古代版的催婚,面上不慌不忙,心底却已经开始思考起了究竟该如何拒绝。
不过……对方的上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再对去世的前妻念念不忘?
藤原宗秀不是不知道一些闲人说他对那个和“他”私奔的那个侍女痴情的那些话,也从来没有反驳过。毕竟他也需要以这个为理由拒绝一些人给他介绍妻子,但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将“前妻”忘掉这种话?
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开口的同时也没有掩饰,毕竟这样才更加真实。
“陛下……您何出此言?臣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臣何时说过要再娶?”他垂着头,做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坐在上面的正亲町天皇看他这副样子也愣了一下,差点以为对方一听说娶公主就不想认账了,不过还是笑着说:“我听说你身边多了一个侍从……”
电光火石间,藤原宗秀立即明白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虽然他未曾亲耳听到那些流言,但想要猜到却也不难,毕竟这个身边多出的侍从究竟是谁,他简直再清楚不过,而能够引发这样的误会,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人太闲就是不行!
藤原宗秀暗自叹气,随后只能无奈的开口解释起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都只是无稽之谈,自己和药研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并发誓自己对孩子去世的母亲至死不渝,一辈子都不会再娶。
大概是没想到居然会有男人因为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发誓再也不娶,天皇一时也惊了,即使之前还有些怀疑藤原宗秀是因为不想娶公主才找理由,现在却也半信半疑了起来。
他其实还真想接着嫁女儿好借机向藤原宗秀要钱来着,毕竟他听说对方似乎私底下做了什么生意,时不时还会接济贫民。
想到这,他心底便不由有了些不许悦,对方宁愿给那些平民花钱,竟然也不愿意给他这个天皇花钱,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对方这么做,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又不能真的去治藤原宗秀的罪,他身为天皇总不能因为臣子有多余的钱不给他,所以就构陷对方吧?况且以他现在的权势也不可能轻易做到这点。
也是因此他才会想要把女儿嫁给对方,毕竟登基两年还没有钱举行继任仪式的天皇估计也就只有他这一个了,想想都觉得丢脸。
至于这个女儿是个傻子的事情,其实并不重要,世家贵族联姻从来不看中这个,看中的都是联姻本身。他又是天皇,若是主动提起嫁女儿的事,对方肯定也不好拒绝,多半也就娶了,后续想要谈什么也就顺理成章。
但让他没想到的事,藤原宗秀直说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也就罢了,若只是如此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对方明知道他意思的情况下,竟然还如此不给面子的发誓一辈子不会再娶!
其实娶不娶对于一个已经有儿子的男人来说并不重要,即使偷腥只要不承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什么实权在握的人物……
于是,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之后,这位天皇只好脸色微僵的结束这个话题,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放藤原宗秀离开。
……
从天皇御所离开,藤原宗秀稍微一想就知道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了,怎么说呢,他知道对方在意那个继任仪式,但没想到会这么执着。
这件事倒也不是他这个替身做事不周全,虽然他自身觉得仪式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并不重要,天皇只是没钱举行仪式,但吃饭倒还不成问题,完全没必要资助对方挥霍。
但这件事,其实是他请示过这个时代藤氏真正的族人得出的结果啊!
摇摇头,藤原宗秀不再去想这些,目前对他而言,阳世中大部分能寻到的材料都已经找的差不多,剩下的一些要么不在阳世,要么就罕见的生长在普通人根本无法达到的地方,因此藤氏的这些人手对他的帮助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另一方面,已经失败一次,御门院家的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太找他的麻烦,毕竟对方一直以来的行动多半都是以隐秘为主,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刺激到对方神经的举动,应该不用太担心。
至于花开院那边,藤原宗秀之前的确动过想要找对方询问御门院家一事的心思,但想了想,这恰恰是在那些人的神经上跳舞,再加上问不问的貌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敌人处在暗处,这几百年来还说不准都做了什么布置,以往都没有任何人察觉,知道了以后难道就多了什么吗?以打伤他的那个人的实力来看,对方若是认真想要隐藏,他们几乎也不可能轻易找到。
这不是实力差距太大的问题,只是天下之大,想要找到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实在太难。
况且花开院家也不一定就会信任他这个妖怪。
转念想到还在等待转世的羽衣狐,藤原宗秀很快就对于自己目前应该做什么有了想法,总之先将与藤原道宗的约定完成,然后金蝉脱壳才是上策。
这样御门院就是想要找他也不容易了。
手中合拢在一起的桧扇轻轻敲击了几下掌心,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艺术品,若是没有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是一只握刀的手呢?
藤原宗秀看都没看身后合拢的御所大门,出了门便在马夫恭敬的姿态下走上了自己的车驾。
他那个便宜弟弟也是时候该升一升官职了。
随着车轮滚动的摇晃,藤原宗秀“刷”的一声展开桧扇,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眯的深沉眼眸。
……
药研藤四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比藤原宗秀晚太多。
其实按照他一天的行程来说,他是早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毕竟藤原宗秀碍于身上的伤不能到处走,他却没有这个顾忌,更何况少年还肩负重任,每天都要出门买药熬煮。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主人的伤的短刀哪里有那个闲心去关注街边的人都在讨论什么,况且大街上那么多人,也不可能总谈论一个话题。
同理,药研藤四郎身为近侍平时都是待在藤原宗秀的身边,府外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府里的事情就更很少接触了,那些仆人即使碎嘴也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说。
因此药研藤四郎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不小心偷听到墙角才得知这件事的。
晴天霹雳!
和主人传绯闻这谁能想到啊!
药研藤四郎一想到藤原宗秀那张私底下连笑都很少的脸,心底就觉得一阵手足无措。虽然这个绯闻不是他传的,但作为主角之一,他还是有种微秒的自己连累到了主人的感觉。
因此当藤原宗秀正式打道回府的时候,赫然发现往日一向有着不符合外表的成熟的药研,面对他的时候眼神竟然不自觉的躲闪,这令他大感意外,聪明如他,当即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知道谣言的事情了。
“那些谣言我已经澄清了。”
只有两人的安静寝室内,忽然之间,藤原宗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药研藤四郎一跳。
但很快他便再次恢复了稳重,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并且麻烦似乎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了解决。
药研藤四郎有些不自然的:“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殿下。”
藤原宗秀摇摇头:“这算什么麻烦?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人太闲了就会喜欢搬弄口舌是非。更可况你怎么没见他们去传街边卖点心的小贩的谣言?”
药研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呵!”藤原宗秀轻笑出声,难得多说了一些话:“比起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世人显然更喜欢看身居高位的人跌落神坛。所以只要我还身处人前,那些无端揣测就不会断的,你只当听个笑话就好。”
药研藤四郎茫然,他毕竟只是一把刀,又怎么会懂人类的复杂,不过他也听出藤原宗秀的意思是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也不用在意,因此便安了心。
隔天,藤原宗秀就在征询了意见了情况下,做主给自己的便宜弟弟求娶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妻子作为对方的筹码,接着又运作为对方提升了半阶官职。
虽然便宜弟弟才十几岁出头,但这个时代早婚早育是常态,对方这么大已经可以出仕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大半年。
永禄三年。
东海道大名今川义元亲自率军攻入尾张国境内。
双方兵力悬殊,因此所有人都不觉得织田信长在这场比拼中能赢,甚至就连织田氏的家臣也同样如此认为。
然而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