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目睹过鬼舞辻无惨被初始呼吸剑士片成一千多片的珠世毫无疑问的肯定是认识继国缘一的。
并且因为当时的场景太过震撼且解恨的原因,印象也可以说是十分深刻,因此即使已经时隔了几百年,甚至就连鬼舞辻无惨这个垃圾都已经死了有一百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跟在藤原宗秀身后走过来的那个青年是谁。
第一眼的时候她还在想对方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可是在听到那声“父亲”的时候,心底的惊讶就再也抑制不住,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珠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藤原宗秀似乎说要带“儿子”回来的事情。
这个儿子……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吧?但这未免也太……难道说只是长得很像?
珠世决定先静观其变,看一看再说。
这时,藤原宗秀也已经带着藤原缘一走到了大门口,一眼扫过周围躲起来探头探脑相互推搡的一群人,这位顶头上司不怒自威,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上的事都做完了吗?”
此言一出,一群好奇的人顿时全部作鸟兽散,生怕走的晚了一点被总议长逮到。
藤原宗秀倒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多严重的惩罚他们,甚至很多时候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上班哪有不摸鱼的。只是到底无规律不成方圆,偶尔还是会抽取几个偷懒太明显的倒霉蛋直接拎去训练场,最后五体投地,一脸吐魂的表情被抬出来。
谁也不想沦落到那种境地。
因此藤原宗秀一说话,刚才还在的人一瞬间就几乎都跑了个干净。
不过虽然如此,之前吃的瓜突然得到了证实,关于藤原缘一这位少主的事情还是传遍了整个对策局里,整整霸榜了三天的热搜,后续甚至还衍生出了不同的关于缘一身世的版本,精彩程度几乎都可以拍出一部连续剧,而剧里面,他们的总议长则负责和不同类型的女性虐恋情深,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分开,只剩下父子两个孤苦伶仃(?)。
……只能说,八卦这种事情,果然是生物的本能,特别是在妖魔对策局这种聚集着各路妖魔鬼怪的地方,就连摆在医务室的骨头架子都被环境熏陶的多少会写两笔剧本。
“父亲还是这么有威慑力。”
藤原缘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回想起了小时候藤原宗秀因为没时间带他,因此只能交给仆人来带,但某一次那两名仆人因为四下无人就玩忽职守,导致他差点跌进院子的水池里,当时突然出现及时抱住他的父亲就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令那两名仆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或许是孩子对于父亲的崇拜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即使藤原缘一其实并不是前者的亲生孩子,却也始终如一的仰望着对方的背影。
“那是他们胆子太小了。”
藤原宗秀走在前面淡淡说道,顺便还揪住了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什么一脸惊讶的珠世,对着后者说道:“野槌呢?不是他说要有急事向我汇报的吗?怎么人不见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带儿子回宅邸那边去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给人围观。
珠世迅速回神:“他临时被事情绊住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不亲自迎接您回来?不过……”
说着,这位容貌依旧如同少女一般静谧而美丽的女子看向了藤原宗秀身后的高大青年,试探的说道:“这位难道就是少主吗?”
说着的同时她也在内心想到,说不准只是客人又或者朋友而已。而且这么近距离一看,她更觉得对方就是那位初始呼吸的剑士了,两者给人的感觉都一样。
藤原宗秀语气淡然的:“毋庸置疑,你们之前不是也一直念叨着吗?这次就带回来给你们看了,怎么了?不满意吗?”
这根本就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吧?而是人选有问题,你究竟是怎么把初始呼吸的剑士生出来的?
珠世思绪凌乱,张了张口就想询问,但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正好奇看着她的藤原缘一,当即就做出了不符合她日常人设的举动,将头顶问号的藤原宗秀拽到了一旁,小声说道:“你确定他是你亲生的?”
藤原宗秀纳闷儿的看着今天格外不对劲儿的秘书长,心道对方怎么就一眼看出缘一不是他亲生的了?这么明显吗?但其他人怎么就没这么问过他?
不过他还是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怎么了?”
珠世松了口气,不是亲生的就好。
她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收养的他的,但他就是那位掌握初始呼吸的剑士,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藤原宗秀听到这里才有些恍然,因为父子两个相处太自然的关系,他甚至一度都忘记这一点了,如今珠世一提起,自然也就回想起了缘一的身世。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么不稳重倒不像你了,我之前不是说过,那段时间我偶然到达了另一个时空吗?”
藤原宗秀淡淡的说道,看的珠世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她这是不稳重吗?只是没想到对方说的儿子居然会是这位,毕竟没见面之前,她想过这位少主或许会是妖怪,也或许会是人类,但却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个选项。
珠世还想再继续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碍于场合显然没这么多时间耗费在这里,便只能作罢。
藤原宗秀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随后便继续带着藤原缘一往上面走,终于在走到楼顶的最后一层的时候看到了他最忠心的下属。
还没等他说话,野槌就先一步发现了他,敏锐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本体没有眼睛的妖怪。
“总议长!您终于回来了!”
白色长发的俊美青年当即飞奔了过来,开口就是汇报这些日子以来的工作,以及一些棘手的需要藤原宗秀来拿主意的问题。
藤原宗秀一边听一边点头,只是眼看对方说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说完的架势,便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工作的事情下次再谈吧,另外那件棘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这么处理……”
他细心吩咐着对方。
也就是这时,野槌终于注意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青年,在先是皱眉觉得对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点眼力都没有,随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在总局见过对方,直到最后才想起总议长今天要带谁回来,又猛然意识到对方的长相有点熟悉,很像他之前因为总议长透露出了少主的消息却总不回来,于是让人偷拍到的少主的照片后,这位每天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下属终于绷不住了。
“总议长!这位难道就是少主吗?”
白发青年“看”着缘一的方向,转过头略带激动的对藤原宗秀说道。
“啊。”藤原宗秀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们要见的少主,也是我的儿子,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抱太多期待为好,虽然他想待在这里多久都可以,但最终还是要回去的,可没办法成为你们心目中的继承人。”
这番话听起来太过直接又毫不留情,但在藤原宗秀看来事情本就没必要搞那么复杂,先不说缘一现在是英灵,就说对方本身的性格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一点的好,免得浪费感情。
他可是知道有些人一直期待他能拥有一个亲生孩子作为继承人的。
野槌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露出什么沮丧的神色,反而十分平静的接受了现实,甚至说出了一些令藤原宗秀有些意外的话。
“虽然的确希望能够有一位能够作为继承人的少主,但既然您这样说的话,属下也不会反对什么,只是……”
白色长发的俊美青年说着,叹了一口气:“您似乎误会了我一直想要您有一个孩子的初衷,属下只是觉得您一直以来都太过孤单,假如不能够与一个陌生的女人,又或者男人建立起亲密关系的话,那么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对您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总感觉……如果不是有这些俗事牵绊着您的话,您恐怕早就……”选择离开这个无趣至极的世界了。
是的,说不清究竟是为了对方好,还是仅仅出于卑劣的私心想要将藤原宗秀留下。在野槌的眼中,藤原宗秀就仿佛那牵着线的风筝一般,在风中漂泊无依,活着甚至也只是因为有人需要他,却不是出于他本身的意愿。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几乎看不到一丝对于生活的热爱,什么东西都是有也可无也可。
如果……他想,如果有朝一日局里的事情彻底走上正轨,那对方是不是也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假如说最开始野槌仅仅只是被对方的实力所折服,又觉得这个人的性格不错值得追随的话,那么随着对于藤原宗秀这个男人了解的越来越深,折服他的便彻底成为了这个人。
他知道对方身怀着仇恨加入鬼杀队,也知道对方为了练习呼吸法究竟有多么的刻苦,更知道曾经的一位堪称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拿起冰冷的铁器,一年四季迎着风霜雨雪,以人类之身与恶鬼对战,一坚持就是十几年的艰难与险阻。
而这十几年,几乎就是对方生前还未成为妖怪时的大半生。
有几个人类肯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去做一件几乎没有希望的事?即使面临死亡也临危不惧?
即使野槌只是一个妖怪,但也不得不佩服对方这点,毕竟他们妖怪也是讲究道义的。
他知道几乎关于对方的一切事情,也因此偶尔才会嘲笑猫又是只傻猫,明明加入的比他还早,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每天傻乐,丝毫不知道藤原宗秀或许哪天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野槌都不希望如此,因此他才会一直跟在对方身边,甘愿处理这些枯燥的事物,只希望这个对方一手创造的势力,能够有足够的分量将对方挽留住。
藤原宗秀并不知道野槌未曾说完的话语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到自己下手的小心思,只要他想,他就总能找到真相。
叹了口气,他抚上对方的肩膀:“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样心思纤细的人了,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今天晚上亲自下厨,你也来一起。”
白发青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了。
当晚,藤原宗秀便发挥了自己的厨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说起来他其实都没怎么自己做过菜,有父母的时候他也是父母疼爱的孩子,自然很少进厨房,没有父母进入鬼杀队后,为了更有效率的杀鬼,他也都是吃干粮或者直接到饭馆点菜的。
因此还真没怎么做过菜,就是之前给缘一做过的那几次面食,也都是数的来的次数。
不过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在他看来,做菜这种事情就是使用适量的火候,或者方式烹饪处理好的食材,再放入适量的调料就可以,即使不知道具体操作方式,菜谱上也会有记录,只要照着做就可以,在他看来十分简单。
因此,这次晚餐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前来蹭饭却把自己喝的烂醉的奴良鲤伴甚至差点就让奴良陆生和藤原缘一拜把子,美其名曰延续父子两代的友谊。
奴良陆生只能尴尬笑着的与藤原缘一这位老师的儿子相视一眼,迎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目视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坐在角落里,实际上连孙子都有好几个了的白发青年,在这一刻,却突然想起了之前藤原宗秀很可能已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结果却并没有给予回应的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书本也总会迎来结局,人与人之间亦是如此。
这是曾经藤原宗秀在与缘一离别的时候就说过的话,如今自然也可以再送给野槌。
生活在这世间的每一个生命或许都在为生存的意义而迷茫,但这却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的在向过去做出告别的过程,即使是不适应的人,也终将要学会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