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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修复

谁敢教为师做人 河汉 3526 2024-06-28 09:31:31

木丁西的出现,说明多罗阁已然正式介入了姬小戈的事情,有他陪同,曹肆诫也就不太担心姬小戈这一路会被无相门之流找麻烦,也不用担心他一时兴起再把江湖搅和得腥风血雨。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曹肆诫不禁觉得,以姬凭戈的行事做派,他创立的诛我宗被称作魔教真是丝毫不为过——

遇事从不退让,不与任何势力讲情面名声,想要什么就凭本事去拿。睚眦必报,人不犯我我亦犯人,并且因为武功卓绝回回都能极尽羞辱地取胜。

有这样的宗主坐镇,想必门下教众也都不是好惹的。

反之,一旦他这个主心骨不在了,这样的门派恐怕就要内乱频发,稍有不慎就会闹得分崩离析,毕竟除了宗主,他们谁也不服谁。

从木丁西的描述来看,魔教主君失踪十三年,诛我宗的江湖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曾经让整个武林闻风丧胆的“一君二使四护法”,如今只剩下天市使与酒旗、积薪两名护法尚在,教中派别错综复杂,还混入了许多乌合之众,早不复当年盛况。

因而现今的江湖上只残留了些许魔教的威名,并没有太多人把他们当回事,年轻一辈提起他们时,也不过就是像曹肆诫那般,好奇问一句那位传闻中的魔教主君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闲话叙完,曹肆诫便与姬小戈道别。

和谈走向不明,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他必须尽快回到封寒城待命。

姬小戈对诛我宗的现状未置一词,似乎毫不在意。

他跟随木丁西启程,藏着江故的左臂,拖着记忆不全又出了问题的身体前往多罗阁。

***

有了木丁西的随行照料,这一路倒真是没遇上什么阻碍。

越往南走越是顺遂,多罗阁地处秣京郊外,临近皇城,就算还在战时,这里也是整个稷夏最安稳宁和之处。

而且木丁西也是个奇人,虽然老家在西面的曙岭,却对从北关到中原的沿途风物了若指掌,走哪条路碰上匪徒或仇家的可能性最小,住哪里最方便舒服,什么样的地方美食最值得尝试,当地的黑市交易用什么暗语,哪家销金窟适合玩乐和打探消息,他简直如数家珍。

姬小戈问他为何精于此道,他说自己应该是所有多罗小驿里最喜爱和擅长出公差的掌签,借搜罗债务情报之名游遍了大江南北,反正花销都是东家和主顾出的,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实在太没波折,以至于姬小戈都有些无聊了,来到清琼山脚下才打起了精神。

红苕君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她是知道姬小戈真实身份的,但没有在木丁西面前表现出来,只招呼着他们进山门。

木丁西很是殷勤:“哎呀,我何德何能有劳红苕君亲自迎接哇!仰慕红苕君阁下好久咯,今日有幸得见,真是惊为天人嗦。”

红苕君顾着给姬小戈带路,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木丁西也不怕冷场,又道:“听说红苕君也是曙岭人嗦,咱俩是同乡,我这次特地从老家带了腊肠过来,正好给阁下尝尝家乡风味嘞,来来来,都给你包好咯,收下莫客气啊。”

红苕君:“……”一包家乡土产突然塞到怀里,倒真是不好拒绝了。

姬小戈对木丁西巴结谄媚的本事叹为观止。

红苕君睨了木丁西一眼,态度不再那么冷淡:“木丁西掌签果真如传言般八面玲珑,只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别以为你借职务之便游山玩水的劣迹阁里不知情,那些账目错漏百出,真要追究起来,水荇君饶不了你。”

木丁西态度谦恭:“属下那点小伎俩,哪能逃得过诸位侍者的法眼哇,这不是来跟阁下请教了么,有什么将功折罪的法子嗦?”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红苕君稍稍透了点底给他:“只要能办好这回的差事,前头那些偷奸耍滑的小错兴许也就不计较了。”

“什么差事?”木丁西还想打探,“属下蓦然被召来,心里实在没底嗦……”

“喏,朝那边走,有人给你引路。”红苕君挥手打发他,“你且去客房待着,晚些时候水荇君自会来找你交待。”

木丁西忐忑离开,等进了多罗殿内,红苕君这才向姬小戈行礼。

她竭力压抑着声音中的激动:“恭迎姬阁主归来。”

用方才木丁西的话说,阁主的这副躯壳,他们今日有幸得见,真是惊为天人。因为他们的上一任侍者,还有上上一任侍者,都只在密档里读到过少许记载,从来没有亲身接触过,甚至不确定那个诛我宗主是不是真的阁主躯壳,毕竟诛我宗与多罗阁一贯没有什么往来,阁中并不避讳接有关诛我宗的单子,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被称作魔教主君的姬凭戈。

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是……还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小孩模样,太神奇了吧,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去捏捏这张俊俏可爱的脸蛋!

姬小戈道:“我不当你们阁主,闲话少说,我是来找甘棠君的,怎么不直接让他来接我。”

红苕君压下心中澎湃,解释道:“甘棠君不接触外务,姬……宗主身份特殊,由他迎接反而太过突兀,另外,阁主命我向您传达一句话。”

“说。”

“阁主说,既然回来接受了维护,就要按阁里的规矩偿债。”

“就他规矩多。”姬小戈不耐道,“等我恢复,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那么,属下就送您到这里。”红苕君开启殿内机关,“甘棠君已在地宫做好一应准备,等候您的驾临。”

***

两百多年没回来了,历经毁灭与重建,这里对姬小戈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进来后去看了看那张原本与自己实时连接的面具,冷笑了下:“睡了这么久,竟然没生锈,你们这几任甘棠君可真是尽忠职守。”

此时甘棠君其实比红苕君还要激动,但他硬生生忍耐住了:“您是阁主唯一的肉身,就算因故脱离在外,我们亦不敢有丝毫怠慢。”

“因故……你们知道是因什么故吗?”

“不太清楚。”甘棠君回答,“只知道在那场灭阁大劫中您身体受损,重建后那一任甘棠君试图给您修复,余下的记载都缺失了。”

“行,我知道了。”姬小戈道,“接下来我向你说明这副身体的情况,你看着办吧。”

甘棠君严阵以待。

姬小戈言简意赅:“两个问题。

“一是脑袋里的芯片损坏了。两百年前坏过一次,出现连接故障,直接导致我跟阁里失联,但本身的功能还能使用,调节身体机能、备份记忆、涅槃重启等等,都没问题,只是不能更新了。这样也挺好,我不想受制于多罗阁,所以一直没回来修复,但它现在故障太多了,必须要干预一下。

“大概十三年前,芯片遭受了二次损坏,原因不明。经络阻滞导致内力尽失,遗忘了部分重要记忆,涅槃耗时太久,要不是被挖坟的强行唤醒,还不知道要沉睡到什么时候。

“第二个问题,肉身生长受阻。你也看到了,卡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状态,已经不止一个人把我当成我儿子了。自我涅槃醒来,这副身体在三个月内只长高了不到两寸,太慢了,就这模样我还当什么魔教主君!”

甘棠君细心记下,努力宽慰道:“即便如此,您单靠讨饭就在封寒城当上了乞儿帮帮主,也是一样威风的。”

姬小戈:“……”多罗阁不让这人对接外务是明智的。

由于事先做过详尽筹备,甘棠君很快拿出了修复方案:“针对您的两个问题,我这边建议分别修复。芯片故障可以交给您在阁中的面具,它本身自带修复功能,只是需要提醒您,一旦启动修复,您就会与多罗阁重新建立连接,这两百多年的数据也会同步给阁主意志。”

姬小戈啧了一声,没有表示反对。有舍有得,他在回来之前就衡量过了。

甘棠君继续道:“至于肉身,您的情况与阁主其他躯壳不同,需要启用碳基修复舱,上上上任甘棠君修好这个舱体之后,我们一直在做维护,您回来之前,我也重新检修过,各项功能齐备。只是我们没有实际启用过它,缺乏有效数据,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效果。”

姬小戈无所谓地说:“能修复就行。”

甘棠君做好最后的调试,让姬小戈赤身躺进碳基修复舱:“您陷入沉眠后,舱体会先行开颅取出芯片,只有微小创伤,不会留下痕迹。”

在舱盖关闭前,姬小戈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修复这个舱体的那一任甘棠君,和试图修复我肉身的是同一个人?”

甘棠君愣了下,翻了翻密档回答:“是的,编号都是三零二九。”

姬小戈:“但是有关我的记载不全?”

甘棠君点头:“嗯,因为那一任甘棠君出阁后离奇失踪了,只派曙岭城的掌签送回了修复舱,从此杳无音信。”

舱盖合拢,姬小戈闭上了眼:“知道了,开始吧。”

***

姬小戈感觉自己在一泊温暖的湖水中沉浮。

热流在四肢百骸中汇聚,又缓缓收归与丹田,他能感觉到自己断断续续的经络正在被修复。骨骼和肌肉暂时没有变化,但激发了某种生长沉淀机制,就是先将所需的能量积攒起来,等到内力和肉身都做好足够的准备,再迅速恢复成全盛状态。

阻滞的经络疏通后,姬小戈感觉到芯片再度回归,连接上了他的神经元。

一时间,大量被修复好的记忆汹涌而来,将他拉入了层层叠叠的真实梦境——

那时,姬凭戈还是诛我宗的宗主,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主君。

无相门联合所谓的名门正派讨伐诛我宗,姬凭戈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让太微使出面应付着,自己偶尔上阵羞辱一下那些自不量力的菜鸡,权当解闷了。

这些俗事甚至没有折威护法带回来的消息有意思。

那天折威说,曙岭城连珥观炼出了一种灵丹妙药,说是能医治百病,起死回生,百两黄金换一颗,如此高价,仍然惹得许多贵人上门求药。

服用了丹药的患者果真病痛全消,更有刚刚咽气的老太爷,一颗丹药入喉,当天便回了魂,而且容光焕发,健步如飞,大有返老还童之态。有此范例,那连珥观更是声名赫赫,传言是老君下凡亲授炼丹秘法,以助观主升仙。

然而那些服用丹药之人活到第七日,便骤然爆体而亡,化为碎肉烂骨。家眷们深感被骗,纷纷吵上连珥观,要他们还钱给说法,却见那观中道士被尽数残杀,肢体四分五裂,恍如野兽撕咬,死状极其可怖。

此案着实太过诡异,前去调查的捕快一无所获,只能将其列为悬案。

连珥观也被百姓视为不祥之地:有人说观主触怒了老君,被降下仙罚;有人说那里有精怪出没,吃人饮血;还有人说服用丹药死去的人阴魂不散,聚集在此处,以致怨气冲天。总之那里从此荒芜,鲜少有人敢踏入。

折威却觉得,那连珥观怕是藏着什么极隐秘的东西,很值得去探探。

他去了,可惜什么也没探出来,只能悻悻而归。

但姬凭戈听了心中微动,仿佛对着地方有些印象,却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过。于是他丢下无相门那些烂摊子,只身前往连珥观。

梦境在这里变得模糊,芯片中修复好的备份在尝试唤醒他原本的记忆。

朦胧中,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起初,他以为那是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镜像,当那个镜像越发清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认错了。那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十分相像的孩子。

那个孩子发不了声,似乎是个哑巴。

但他看懂了他的口型,那孩子仰着头,黑幽幽的眼睛欣喜地望着他:

爹爹,你来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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