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于柬陷在被子里,铃声响了好几次都被他掐断了,第五次响起的时候,他终于败给了来电人的执着,拎起充电线,滑动接听,又把手机扔在耳边,趴在枕头上。
“安先生?”许是耳朵闷在被子里,又或许听筒离得太远,安于柬听不清楚,只能听到有人在喊他。
“安先生?”
安于柬彻底被对方弄醒了,不耐烦地拿过手机,“我是,您哪位?”
“是我啊,秦双,兄弟们都到了,您在哪啊?”背景嘈杂,对面只能掩着面小声询问,“还有一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没来,兄弟们都不敢动。”
“靠!”安于柬猛然惊醒,别说是困意了,魂都要给他吓没了,“该死,该死,该死!”
“安先生?安先生?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秦双走到远处,“兄弟们等您指示呢?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吗?”
此时的安于柬坐在正床上疯狂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甚至想给自己一耳光,该死,他怎么忘了这件事?一听到秦双说“按计划行动”,直接从床上蹦起,地上的纺布拖鞋也给踹飞了。“千万别行动,你们可千万别冲动!”
“啊?”秦双没想到安于柬会是这个反应,“没接到通知说计划有变啊?兄弟们家伙都准备上了。”
安于柬差点尖叫出声,“秦双,计划临时有变,不对,取消计划,不,你们站在那等着我,找个远点的地方,千万别叫里面的人看见了。”
“这我知道,兄弟们都没下车。”秦双有些懵,不知安于柬为何突然变卦,但又听他说要来,“那我们等着。”
“对,你们等着我。”安于柬顾不得穿鞋了,耳侧夹着手机边听便从衣柜里胡乱扯出两件还算过去的衣服,又拉开下层的抽拉式柜子,拿出一根皮带。“我大概二十分钟来,你们千万等我。”
“好。”
电话终于挂了,安于柬火速穿上衣服,来不及精细打扮,只是匆匆刷个牙,拿水冲了个脸,香水都用不上。安于柬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有两团乌青,明明昨夜好睡,却像一夜未眠,脸颊两侧冒出些许青茬,安于柬拉开玻璃柜,胡乱挤了两泵泡沫到脸上,拿起刀片开始刮,许是太过匆忙,又或是心乱。
“嘶。”锋利的刀片划出一道口子,伤口不大,血珠冒出连成线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掉入水池由红便粉,消失不见。安于柬忍者痛意,小心刮完了剩下,又跑到卧室拿出了医药箱,祝青霄向来规矩,放东西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安于柬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最里面的创口贴,撕开保护膜贴在了伤口上。
虽是防水的,但贴在脸上,总归不太好看,但安于柬顾不了这么多了,收拾完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他没想到,留给他的,还是那辆黑色的ES2。
安于柬只好认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驾驶座的位置还是保持着他上辈子习惯了的距离,又想起什么,安于柬打开手机,从文件里翻出一张精心制作的电子邀请函,安于柬逼着自己忽略祝青霄的照片,把最底端的地址输入导航,驱车前往婚礼现场。
昨夜他只记得关掉闹钟,却忘了今天。
上辈子抢婚,不是一时兴起,是他蓄谋已久。他做了很多努力,依旧无法改变祝青霄的决定,可安于柬实在不甘,既然无法取消婚礼,他只有抢婚。上辈子,他带了二十多个小弟大闹婚礼现场,他想让祝青霄在他和卫雪榕之间做出选择。在看戏的宾客看来,一个是跟他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攀附祝家得以丰羽,又被扫地出门的弟弟,一个是才名在外,出身高贵,温柔娇美的未婚妻,根本没有可比性,更何况,安于柬根本就是个疯子。祝青霄也没让所有人失望,安于柬清楚地记得,他将卫雪榕挡在身后,冷漠地看向安于柬,似无话可说。
那一刻,安于柬便知道了答案。
挫败感还没能摧毁他的自尊心,有什么东西又生生裂开。他看到祝青霄转过身去,牵起未婚妻的右手,用他从未曾听过的温柔语气对她说,“别担心,婚礼会照常举行。”
安于柬怔住,愣在原地,四周变得嘈杂,他却什么也听不见,直到被工作人员请出才慌乱地逃出婚礼现场。
上辈子,安于柬不见黄河不死心,一心想阻止这段被利益捆绑的婚姻,没想不仅没成功,反而沦为了他人口中的笑柄。虽然上辈子,婚礼依旧没有成功举办,听祝别说,是新娘子突发疾病,婚礼才没照常,但安于柬清楚,自己闹了那么一出,祝青霄能当一切都没发生,卫老却不会让女儿受这么大委屈,多半是出手暂停了这场婚宴,也难怪上辈子,自己最后沦落到那步田地,一部分也因那时候结下的梁子。
安于柬跟着导航的指示驶入隧道,风声涌入车窗,在耳边呼啸而过,安于柬目视前方,直到驶出。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太傻,为了祝青霄,不顾死活地和卫家结仇对他有什么好处?祝青霄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去做。
幸好,他重生一回,还有机会改变这一次。
“前方红绿灯处左转驶入融成大道。”机械女声响起,“8米后左转,到达目的地。”
安于柬却没跟着导航行驶,开向了酒店背后的小路,果然,那里停了五辆同他一样的黑车,等停好车,秦双已经带着人下来,浩浩荡荡地朝雷克萨斯走去。
“安先生。”秦双趴在车窗缝隙处,眯着眼朝里面看安于柬,“兄弟们都等着您呢。”
安于柬立马解了安全带,按下后备箱的开关,“不好意思让兄弟们等久了。”
秦双是安于柬在酒吧认识的社会人,他记得秦双是开了价格的,一人五千,他预付了五万,剩下的等结束了再汇过去,只是一般的生意还好说,对于这样的人物,突然变卦,没有表示很难说得过去。安于柬下车,绕过秦双等人走到后备箱,抽出五条华子,扔给了秦双前面的两个兄弟。
“安先生,您这是”秦双按住小弟的手,没说要还,也没说不接受,“兄弟们可都是八点就守在这了,一直等您呢,您这回说不干了,我也不好交代啊?您看,东西都带上了。”安于柬一瞥,秦双后面的家伙手里提着棒球棒,有的还拿着唬人的管制器械。安于柬扶额,上辈子的记忆涌上画面,秦双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不靠谱,他只是想叫人充充场面,又不是去拍好莱坞黑帮电影。
“我当然知道兄弟们的辛苦。”安于柬心里明白,又抽出一包金边的红色中华,当着人的面撕了包装,抽出一只,“就当带你的兄弟出来散心了,钱我一分不会少。”
秦双这才松了手,却也没接过安于柬手中的烟,“那这烟?”
“就当兄弟们白跑一趟的辛苦费。”安于柬往前递了递。
“哟,那您可真是太客气了。”秦双态度缓和不少,接过烟,使了眼色让小弟把剩下的烟分了,“安老板果然大气,您以后的单子,我秦双肯定第一个接。”
“好说好说。”安于柬笑笑,这事也就处理了,他把后备箱关上,“钱这周末就给你打过去。”
“诶,安老板。”秦双把烟夹在耳后,走到安于柬身边小声说,“都是兄弟,刚才您要不给个准话,那兄弟们肯定就不开心了,这钱您也甭着急,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你放心,答应的事,我肯定不会食言。”安于柬知道秦双那点小心思,也没拆穿。
“要不说您是爽快人呢?这也没帮您什么,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别,是我临时反悔。”
“那这婚,您真不抢了?”
“不抢了。”
秦双疑惑,想从裤兜里掏打火机,半天摸不着,安于柬打开车门,拿了一个丢给他。
点了烟,秦双又分了安于柬一只,安于柬接了,“这是为什么?我看安老板还挺重视的,这是您仇家?”
秦双只是普通人,并不知晓内幕,何况安于柬离开祝家多年,当然不知晓两人关系。
安于柬借了火,吸了一口,点头,“嗯,算是。”
“难怪,那怎么又?”
“惹不起,高估了自己,也不想惹大麻烦。”安于柬吐烟,“何况这大喜的日子,也没必要拆人姻缘。”
“也是。”秦双盯着手中的烟,又拍了拍安于柬的肩,“烟不错。”
安于柬笑笑,“没什么事,你就带兄弟们回去吧,别从酒店门口走了,给人看见怪奇怪的。”
“这我知道。”秦双抬头,“那你?”
“我也回去,等抽完这支。”
“嗯。”说完,秦双就往回走去。
“哥?”熟悉的声音响起,安于柬抬眼望去,他还奇怪,这里还能遇到熟人?
“真的是你。”祝别确定眼前人真是他亲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抽烟,哥的婚礼不都要开始了吗?”
这声不大不小,刚好传入秦双的耳中。
“哥?”
【作者有话说】
秦双:不是说仇人吗?
祝别:你喊谁哥呢?
安于柬: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鸡蛋:你们别打啦,快住手~buh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