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柬一笑,拉着夏将影站起身,又用眼神示意,夏以宗心领神会带着其他两个新人一同走了过来,面前的小盅空空如也,桌上的那两瓶二十五的陈酿好巧不巧放在祝别面前,拿酒不顺手,安于柬便打算以茶代酒。“是我的疏忽,关老师,这是新签的艺人,您看个眼熟就行。”
关照也就真给了面子,扫了一眼,开了句玩笑,“我看着都差不多,你们禾园打算捧哪个?”关照话里有话,明眼人一瞧都知道肯定是安于柬身边坐着的人,却在这种场面装糊涂。
倒是祝别先一步解了围,“关老师没关注高老师最新的节目,禾园这次捡了个大便宜,喏,这个夏将影,选秀第一,舍了高顶,又舍了兴世,非要签禾园。”
关照听了,把手里的古玩一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双手随兴一抱,开始上下打量夏将影,“我说小祝总,人贵在颠得清自己几斤几两,选秀里面有多少水分不谈,踮起脚能不能够着兴世的门槛也暂且放一边,只能说高顶这几年眼光是愈发不行了。”
“就这么个人,高顶还心疼的不得了。”坐在关照旁边的刘导开口,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安于柬,“知道的以为是捡漏,不知道还以为从哪捡的白眼狼。”说完又笑着看向祝别,“小祝总还年轻,摸不清门道还有祝总这样的人帮着,总不会一脚踩进坑里。”
“这…”祝别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刘导真会开玩笑。”
安于柬反应过来,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也是,先不谈混这圈子的,哪里不是风一吹,草下立见蛇鼠一窝,夏将影不愿意跟着高顶,转头找了禾园这个庇护所,总得找个机会给点教训,就是没机会,私下肯定也放过话。何况,这两人也是吃准了祝青霄不会干预,虽说多多少少知道这三人的关系,但自从安于柬滚出祝家,外人也就当祝家从来没有这号人物,不过养了只白眼狼,祝别的脸面看在祝青霄的面子上不得不给,但安于柬,旁人只会觉得是替祝家出了口恶气。
“我倒是认为高顶眼光不错。”安于柬把茶放到一边,“这节目要是给了刘导,您夫人还不得哭出来。”
刘间吃了时代的红利,早年跟着大导演做助理,跟着拍了几部文艺片反响都不错,可自从接起了商业片,一部赛一部的烂,得亏娶了个好老婆,舍得砸钱搭线让人改行,去年的两部电视剧靠做数据也弄出了不小的水花,这才能够入局,论掉价,关照才是自降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关老师您也说了,门槛不一样,禾园庙小,能签这样的人,算得上运气,不过,我向来不管这些事,都是夏以宗把关,您要是说夏以宗看不准,我没有意见,但禾园好歹背靠着兴世,夏以宗来禾园之前,也和吴念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真要说眼光不好,那也是您中的这位眼光不行。”
关照也没想到安于柬如此胆大,将矛盾转移到祝青霄身上,有些坐不住,“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
“您当然没有这样的意思,”安于柬拉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又让夏以宗和其他人坐回去,他得给关照面子,无论是出于对方年长,在圈子里地位不低,还是替祝别考虑,这是祝别的第一个大项目,请关照出山恐怕费了不少心力。至于刘间,爱给不给,他还没破产,禾园也没倒闭,合不合作对他没多大损失,大不了退出,谁也没欠谁,他倒是动了劝祝别换导演的念头,祝青霄给了这么多,那么多导演可选,他从哪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来。“有机会,我亲自带夏以宗上门找您聊聊,您给支支招,禾园这么多年一点声色没有,恐怕也不只是我疏于管理。”
给了台阶,关照面色缓和不少,拿起古玩又开始盘起来,“安老板的理由倒是不少。”
安于柬乐得承认,“我哪天要是一早就去公司,夏以宗都会开窗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跟着我这样的老板,才是他们倒霉。”
“哪能啊?”夏以宗把烟掐了,“我顶多也就是关心您是不是哪出问题了?要不要先回家歇着。”
这一句倒是把人逗笑了。安于柬也敷衍地笑了笑,一抬眼却对上了祝青霄,他仍是一副场外人的模样,对于安于柬的无理丝毫不气恼,安于柬最恨这种时刻,好像自己像个小丑,台下的人还及其不给面子,立马收回目光,叮嘱夏将影不要受到影响。
“祝别。”祝青霄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其他人停下动作,“叫人传菜。”
谈合作不过也就是那些东西,吴念不知是有事还是其他,没跟着祝青霄一起,不到定局的那一刻,祝青霄不会开口,都是女助理帮着回答。祝别倒是滔滔不绝地聊着项目,关照的筷子时起时落,让祝别聊些其他,话题一时跑远,收不回来。夏以宗忙着和制片聊常思的角色安排,偶尔也会带着新人聊天,就只有安于柬和夏将影闲着,安于柬动了两筷子便没有胃口,夏将影倒是吃了不少。
饭局过半,刘间是出了名的半吊子,喝急了开始耍酒疯,端着酒杯跑到安于柬面前,许是意识到刚刚语气太冲,怕安于柬记他一笔,借着喝多了拉下脸非要跟他喝酒,给他赔罪,安于柬来之前才吃了药,不太想喝,想用茶代替过去,刘间喝多了,人也不清醒,直说安于柬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安于柬懒得掰扯,伸手将台子上的陈酿转了过来,也就倒了一杯,意思意思,和刘间一口闷了。
“安老板,是我误会了。高顶也没跟我说明白,我看啊,这小夏,未来不可限量。”刘间又给自己满上了,给安于柬也满上,“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安于柬就是想推脱,也不得不喝,一杯下去,胃开始烧了起来,刘间还想抓着人跟他喝,却被夏将影挡住,“刘导,我跟您喝,谢谢您照顾我。”安于柬刚想说不用,他带夏将影过来不是让他替自己喝酒的,哪知夏将影直接把人一路引到了夏以宗和制片人那。
胃烧得慌,安于柬没吃什么东西,想吃点什么垫一下,看能不能舒服一点,抬眼一看,面前正好是三盘主食,一叠金丝卷,一叠香葱牛肉饼,还有桂花拉糕,安于柬扶额,怎么都是主食?
酒没了,祝别走过来把酒拿走,安于柬拉住他,指着眼前的银丝卷问,“你点的菜?”
祝别凑前看了看,“我点的,桂花糕,还有牛肉饼,等等,怎么多上了个金丝卷,算了,不管了。”说完拿着酒过去,跟关照继续聊。
也就看着金丝卷还有点胃口,安于柬夹了一个,撕掉下面的糯米纸,咬了一小口,很自然的甜味,嚼起来还有一点麦香,很快吃完了,又看了看桌上,有一道刚上的辣酒炒花螺,突然嘴馋,把菜移到跟前,偷偷吃了不少,吃完又有些后悔,这东西辣度不小,胃更加不舒服,就想喝点热茶。
夏将影坐了回来,安于柬一愣,转身看过去,面色红润,目光也有些涣散,看样子喝了不少,“别喝了,吃点东西。”便夹了一只虾在夏将影碗里。
夏将影摇摇头,“我其实对海鲜过敏。”
“不好意思。”安于柬提着虾的红须丢到了骨碟上,“多少吃点,再有人来别逞能,我来喝。”
夏将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该我喝的。”他突然转身,对着安于柬傻笑,“我知道,我给你,给禾园,带来不少麻烦。”
“现在说这些。”安于柬无奈地笑了笑,“要是没签你,还真是这样,但我和夏以宗既然签了你,你就是禾园的人,他们看不上你,就是看不起禾园,看不起我。他们不是找你麻烦,是找我麻烦?”
真有些喝多了,夏以宗搭上安于柬的胳膊,“为什么找你麻烦?你不是…你不是祝别…那祝总不是…”
安于柬知道夏将影的意思,但他不愿多说,“很复杂,总之,我带你来,不是让你替我挡酒。”
夏将影瘫坐下去,“就是不替你挡,也该我喝,关老师和刘导的意思我知道,我坏了规矩。”
安于柬心里不是滋味,刚想说些什么,又有人找了上来,夏将影腾得站起,拿起酒杯就开始一个一个敬酒,有人趁乱手都摸到了夏将影的腰部,安于柬看不下去,想解围,刚想把酒转过来,那碟金丝卷却像自带定位一般精准落在眼前,见鬼,安于柬发现一时转不动转盘,便走过去把祝别手里的拿了过来,倒满了,把酒随手扔在转桌上。
那人就要摸到夏将影的脸,安于柬立马把人推开,挤了进去,胡乱叫了一圈人的名字,便开始一一敬酒,几杯下肚,人也开始发晕,好歹是应付过去,夏将影又被夏以宗带走去见其他人,安于柬这才回到座位。
胃充分适应了酒精的刺激,头却开始犯病,安于柬忘了带药,想着干脆多喝几杯把头疼压住。
刚抬手,酒却被转走,安于柬心里冒火,抬头,却看见是祝青霄的女助理在转桌子,便没了气焰,等人把转完才上手,好不容易把酒转回来,又被人转走了,安于柬一看,又是这位,安于柬立马看向一边,果然,祝青霄面色铁青地看着他。
安于柬不明白祝青霄的意思,但敢肯定女助理这么做一定是祝青霄的安排,他偏不如他的意,跟着就要站起身,祝青霄却不知道发什么疯,动手把酒转走,又把那叠金丝卷转了过来,正对着炸毛的安于柬。他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二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