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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质问

犯贱 梗鸡蛋 3707 2024-07-24 08:04:46

胃开始痉挛,肌肉收缩,腹腔里的气体在有限的空间所压缩,强烈地干呕欲让安于柬无法控制前倾的身体,他只能捂住嘴强忍不适,却在扭头看向身后发出动静的夏将影的一瞬间功亏一篑,安于柬猛地冲向角落的洗浴室,摔上门,抱着洗脸池吐了出来。

狭窄的室内充斥着令人反感的声音和味道,安于柬吐了个干净,虽然他本就没什么可吐,糟糕的睡眠也影响到了他的食欲,吐到最后,只剩下一点黄水。胃液灼伤了他的食道,也麻痹了他的口腔,安于柬已然脱力,撑着黑色的花岗岩缓慢地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如果可以,他宁愿今天从未踏入那家酒吧,也从未撞见过门外的两人,可现在,他只能拧开水龙头,让流水冲走池内的脏污。

水流掩盖了微乎其微的敲门声,门被推开,安于柬刚用冷水浇透头发,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在看见镜中畏缩的夏将影时再次失去控制,佝偻着身体,靠着抵在膝盖处的玻璃柜门上,对着洗手池的中心干呕。夏将影慌张地上前,他入戏太深,也把自己想象得太过重要,虚扶着安于柬的侧腰,想要替他顺气,却被安于柬反手推开,溅了一身水,安于柬仍有想呕吐的感觉,指着身后低吼,让人滚出去。夏将影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安于柬的膝盖,不肯离开。推不管用,安于柬只能用踹的,他那一脚丝毫不留情面,却没想到摔倒在地的人很快再次黏了上来。

安于柬恨透了这样的苦情戏码。

“松开!”他大吼一声,余音在室内盘旋。“你给我滚!”

夏将影死死不松手,涕泪俱下,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安于柬听不清,也不愿听他“念咒”,扯了张洗脸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关上水龙头,就这样沉默地站了一分多钟。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夏将影俨然情绪崩溃,不敢抬头,只敢把脸藏在安于柬的膝窝处,嘴里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又再次哽住。

安于柬逐渐失去耐心,“你说啊。”

夏将影抱得更紧了,胸腔起伏不断,安于柬终于听清了那几个字。“不…要…抛弃…他,不…要…解约。”

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夏将影还恬不知耻地说这些,他失去仅剩的耐心,将人踹倒在地,冲出去找另一人算账。

祝别仰躺在沙发上,吸着烟听完了半场闹剧,仍保持着安于柬第一眼看见他的姿势,左手夹着还未燃尽的香烟,见到来势汹汹,目的明确地安于柬也只是淡定一笑。

安于柬走到跟前,将烟拿走,蓄着的烟灰掉落在地面的一瞬,祝别的右脸遭遇重重的一拳,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视线已经换了方向,接着便是一片空白,只剩下耳边爆裂的声音。安于柬不如街头斗殴专业,但也下了狠手,血管充血的速度比想象要快,祝别的右脸红肿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可他仍低估了祝别脸皮的厚度,等祝别缓过神,又对着安于柬一笑,很快迎来了第二拳。第二拳打完,安于柬的指骨也无法承受如此猛烈地撞击,他不剩多少力气,两拳下来,安于柬开始大口喘气,后背也微微发汗,可他仍紧盯着祝别的动作,如果还要挑衅,他会打到祝别服气为止。

祝别撑着沙发的一侧坐起,不再挑衅,拖过一旁的垃圾桶,把嘴里的东西吐干净,又连抽了几张干净的纸巾擦干嘴角的血,随手把纸丢尽垃圾桶,祝别扫到了安于柬左手拿着的烟,伸手夺过。

祝别咬着烟,当着人的面,再次躺下,安于柬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全部朝头顶的方向涌去,血压升高,他再次动作,却被身后的人拦住,无法继续。

“滚。”

祝别深吸一口,没有吐出,让烟过肺,等到夏将影无法控制暴怒的安于柬,才缓缓开口,“这里没你的事了,收拾东西离开。”

夏将影明明是房子的所有人,却被下了逐客令。

刚才还如同八脚的海底生物死死缠住对方的夏将影,此刻,却像被砍去触手,抽去神经,脸色苍白地松开安于柬,捡起地上的衣服,仓促地夺门离开。

祝别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时间仿佛静止,只有火光慢慢吞噬白色烟纸发出的声音,吸完最后一口,祝别将烟屁股扔进烟灰缸,抬眼和安于柬对视后,缓慢站起身。

在安于柬质问之前,祝别先一步开口,“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于柬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他只认为祝别还不够清醒,刚抬起手,却被祝别抓住手腕,“第一拳,是我对不住你,夏将影跟了我很多年,你打我,我无话可说,第二拳,你生气,需要发泄,我也忍了,但现在,安于柬,我不接受。”说完,将安于柬的手甩开。

“为什么,祝别?你要这样对我。”

“没有为什么。”祝别绕过安于柬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要问,你就去祝青霄。”

“和他有什么关系?”安于柬拿走打火机。

没了点火的渠道,祝别索性将烟扔在台面上,“好像是没什么关系。可惜,如果你手上还有禾园和兴世的股份,那就是有关系。”

“什么意思?”安于柬走上前。

“什么意思。”祝别苦笑一声,在安于柬的逼问下,将烟盒重重地摔在桌面上,“安于柬,你一个局外人,一个滚出祝家,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人,有什么资格接手禾园,又有什么资格接受那10%的股份。”

安于柬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祝别。“不妨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你入局,你就没想过夏将影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常去的酒吧,没想过他为何执意要你签他,又骗你和他在一起,安于柬,明明这么多破绽,你都没有发现吗?你现在又来质问我,有什么意思呢?”祝别冷笑道。

安于柬猝然想起他和夏将影的过往,夏将影会突然出现在他酒吧,会把见过第一次的陌生人带回这里,一开口便知道自己是禾园的老板…突然想到什么,安于柬转身看向那一面绿墙挂着的乐器,以及角落里的收藏柜。

不顾祝别的嘲笑,安于柬拉开柜门,一眼便看到了唱片袋上写有祝别名字的标签,这一眼便给他判下“死刑”,任何质问都变得苍白无力,安于柬关上玻璃门,冷眼看向祝别。

他该想到的。无论是这些显而易见的线索,还是,对他过分热情和执着的夏将影,替他挡酒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所以才会在确定关系后对他不像从前,仿佛是可有可无,他竟然还天真地想过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得到了便习以为常,不再珍惜。如此拙劣的演技,他还信以为真,甚至深陷其中,安于柬自嘲地想,他究竟是被前世的记忆所迷惑,还是因为上辈子得不到的东西,这一世变得触手可得,他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

他是不是永远得不到有人真心待他?

他又一次败了,输得一败涂地。四肢一点点冷下来,寒意顺着血管抵达心脏的位置,安于柬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不想再纠结祝别设局的目的,只想离开。他太累了,像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祝别却没打算放过他。“你终于发现了。”他走过去,挡住了安于柬的去路,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安于柬麻木的神情让他有了一丝快感,可这依然不够,他没有想过安于柬居然仍找到这里,撞见他和夏将影,可既然他看见了,祝别也没想过要弥补这段本就对他没有多少价值的兄弟亲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根本没有签什么对赌协议,除此之外,共荣的人也是我找来的,不然你如何心甘情愿交出那10%的股份。你就不好奇,那个匿名卖家的真实身份吗?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接盘。”

安于柬没想到祝别肯卸下伪装,说得如此直白,冷笑着回头,“祝别,我猜没猜到都不重要了。拿走那10%有什么用,你当祝青霄是傻子,还是你爷爷是傻子,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他老人家这么做的原因吗?”

一下被戳中了软肋,祝别口不择言,“别傻了,安于柬,不是祝青霄从中作梗,你以为你能拿到那10%的股份。你也根本不配拥有禾园,老东西都死了,还想着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分出去。”祝别抬头看向天花板,“你也不要怪我卖掉妈的房子,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安于柬抓住了一处,“你如何知道是你哥?”

祝别端起手臂,叹了一口气,“哥啊,哥,我该说你什么?不是他还能是谁?没有那10%的股份,我拿什么和祝青霄争?你的股份只是我的第一步,除了你,祝家其他的世叔也得交出他们手里的股份,你以为我只下了这一步棋吗?跟祝青霄斗,我不能也不敢轻敌,我设了不少陷阱,等着他们跳,唯独你,哈,是最容易的一个。”

“你真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兴世也必须有我的名字。”祝别逼近安于柬,像一只贪婪的兽,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安于柬,不是我想把你逼上绝路,是你!是你和祝家的那些人一样,从来就没有看好过我。你还记得爷爷走的那一天吗?宣布遗嘱的那一刻,你是多么坦然,好像那10%本就属于你,你身上也流着祝家的血吗?”

“祝别,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想过安嘉荷的感受吗?你把她置于什么地方?她把你生下,就是为了靠着另一半的血啃食家产的吗?”安于柬反问。

“不是我要出生在祝家,不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家庭。可她把我生下,把我带进祝家却什么都给不了我,家产,名誉,我什么都低祝青霄一等,你看过学校那些人,外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吗?连爷爷都做不到平等对待,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是为什么永远比不上祝青霄!”祝别愤恨道。

“那爱呢?”安于柬抓住祝别的领子,“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饱受冷眼的只有你一个人?你敢说你没有得到安嘉荷全部的爱,你敢说祝云非没有疼爱过你?”

祝别扯开安于柬的手,“爱,爱是最廉价的东西,爱能让我在祝家立足吗?你说全部,那为什么她留下的房子还有你的名字。她…”也许是谈起安嘉荷唤起了祝别仅剩的那点良心,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妈他这一辈子都给了祝家,临死了祝家还要对她设防,你知道吗?我看过我爹的遗嘱,什么都没有留给她…上飞机的那天,她还笑着对我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就让我爹送我进兴世…她这一辈子都是失败的。”祝别掩面哽咽起来,“我不甘心,安于柬,我不甘心,我不会走她的路。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安于柬,我其实也是恨你的,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顾,头也不回地离开祝家,为什么你也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我也恨我自己,是我没本事,让我妈在祝家窝囊了二十多年,但我最恨的…还是祝青霄,那种看我像看垃圾的眼神。”

安于柬闭上眼,也许一切都注定如此。在这场本就不对等的婚姻下,没有多少人是赢家,他和祝别更像是注定的牺牲品。他逃了出来,可是,被血缘困住的祝别永远也走不出来。临走前,安于柬最后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接受夏将影?”

祝别瘫坐在地上,心虚地偏向头“我没有把握。只是从小到大,我们的喜好都很相似,所以我想,我看中的,你也许也会被他吸引。我只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你签下他,我没有想过你会和他在一起,你似乎对他格外心软…我便将计就计。”

安于柬苦笑,打开门,“祝别,你能看清很多事,也能算计很多,但唯有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激烈的争吵盖住了屋外的狂风暴雨,安于柬走进雨中,被淋得透湿,他强撑着走到小区门口,喉咙一紧,吐了出来,鲜血很快被雨水冲散,值班的保安见他淋雨,送了一把伞递给他,安于柬道谢,却没有接过,扶着墙走出小区。

已是深夜,无人经过,安于柬走在香樟树下,与夜色里,开着远光灯的车,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鸡蛋: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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